穹蕭低聲稟報道︰「娘娘,屬下和思焉交過手了。」
冷瑤心下了然,捏著白色絲帕繞了繞,和藹可親地道︰「如此,就勞煩桑小姐領著侍衛前去搜查吧。」
慕容拓將桑玥護在身後,冷然地扯了扯唇角,一股寒意徐徐散開︰「我也是朝廷命官,就由我來代替京兆府的侍衛進行搜查吧。」
冷瑤繞著帕子的動作微滯,垂著的眼瞼忽而上抬,唇角勾起若有若無的笑︰「慕容侍郎並不隸屬京兆府,你這是越權了。」
「越權?太後讓身邊的侍衛魚目混珠就不是越權?」說著,慕容拓一腳將穹蕭踹到了冷瑤的鸞車旁,「我有充分的理由認為太後意圖栽贓桑小姐,京兆尹,你敢把所有侍衛的名冊拿過來對嗎?看看這個人,究竟是不是你們京兆府的?」
京兆尹兩眼一閉,暗自誹謗,怎麼又扯到他頭上了?
秦公公揚起拂塵,扯著尖細的嗓音怒喝︰「大膽!竟然污蔑一國太後!」
慕容拓隔空扇了一巴掌,打得秦公公暈頭轉向,牙齒都掉了兩顆,「我父王都不曾對我如此疾言厲色,你個狗奴才,竟然敢對我叫囂?太後怎麼了?我今天就是要給她難堪!」
此話一出,冷瑤握著帕子的素手一緊,眸光冷冽如冰。
桑玥暗叫不好,慕容拓只怕通過容青瑤的事猜到了冷瑤和慕容宸瑞的關系,畢竟比起容青瑤,冷瑤更像冷香凝!慕容宸瑞遲遲不肯和冷瑤決裂,足夠證實慕容拓的猜測。
上回他那的情緒那般低落,原來不是為了容青瑤。她慕地憶起慕容拓的話︰「我實在很難理解,愛一個人究竟要深到什麼程度才能連她的替身都舍不得傷害?」當時,她以為慕容拓指的是容青瑤,而今細細想來,卻是冷瑤。
冷瑤的眼底閃過一絲厲芒,因撲了妝粉的緣故,所以紅一陣白一陣的臉色並不十分明顯,她笑得柔美,聲線悠長︰「哀家是怕那刺客過于凶狠,所以派了幾名暗衛隨行,這並無不妥,畢竟被行刺的人是哀家,哀家對那刺客深惡痛絕,勢必要將他捉拿歸案的。」
慕容拓雙手插抱胸前,一副唯我獨尊的氣派,根本不拿正眼瞧她︰「我說了要替太後代勞,太後不願意,那麼你還是到別的地方去搜吧!」
冷瑤語重心長道︰「以慕容侍郎和桑小姐的關系,你的這趟搜查實難令人信服,落個包庇賊人的名聲多不好。」
「是我包庇還是你蓄意栽贓?萬一你的人一進去,就故意模出幾件男子的衣物或者用品,污蔑桑玥的名聲,那可不得了。」
冷瑤幽幽一笑︰「哀家和桑小姐無冤無仇,斷沒栽贓她的道理。」
「哈哈……」慕容拓仰天長笑,黑寶石般璀璨的眸子里嘲諷漸生,「人不要臉到你這種地步到底需要多大的勇氣?」
京兆尹眼珠一瞪,天啊!慕容拓也忒大膽了,那可是太後啊!他公然罵了?
桑玥的雙耳一動,垂眸,探出縴細的手,悄然輕撫著慕容拓的脊背,用指尖寫上︰適可而止。
「臭小子,你不要口出狂言!」穹蕭怒急攻心,拔劍相對。
冷瑤揮手示意穹蕭別沖動,長睫顫了顫,對慕容拓的挑釁無動于衷,唇角的弧度依舊存在︰「慕容侍郎是要阻撓京兆府的人奉旨行事了?這道旨意,可是經你父王的手擬下的,你拂了哀家的面子沒關系,可忤逆生父之罪,哀家勸你還是三思而後行為妙。」
桑玥審視的目光越過慕容拓的肩頭,打量著高高在上、鎮定自若的冷瑤,說實話,冷瑤並不如楚那般天姿國色,但卻比容青瑤更像冷香凝,難怪,慕容宸瑞明知她做了那麼多惡事,仍舊舍不得殺了她。
桑玥絕美的眸子里徐徐跳動著不安,慕容拓似有所察覺,回眸報以一個令人安心的笑,爾後對著冷瑤,自成一派桀驁之態︰「我說了里面沒有刺客,你故意挑撥我和我父王的關系,真是居心叵測。」
冷瑤的耐心被消磨得所剩無幾,笑意涼薄如冰霧︰「除了搜查,你還有什麼方法證明里面沒有刺客?」
慕容拓吹了聲口哨,立時有十名黑衣人從天而降,慕容拓指向他們,正色道︰「我在棠梨院附近安排了十名頂級暗衛,如果真有刺客,他們不會沒有察覺,況且我听聞,刺客的武功不怎麼好,有機會刺殺手無縛雞之力的太後,卻只傷了太後的手臂,這種三腳貓的功夫,怎麼可能闖破十名暗衛的封鎖進入棠梨院?」
這話,只差說冷瑤是賊喊捉賊了。
冷瑤明白再糾纏下去,慕容拓只會將簍子越捅越大,一個為了陷害碧洛而不惜自毀名節的人還有什麼話說不出口?
她給京兆尹使了個眼色,京兆尹帶著所有侍衛離開,去搜定國公府的東面,而她自己則下地,囑咐抬轎子的人退避三舍。
皓月當空,繁星璀璨,深冬的夜,極冷。
偌大的場地只剩下雙方的心月復,冷瑤的手搭在秦公公的手臂上,紫金護甲在月光的照射下瀲灩生輝,她笑了笑︰「只是例行公事,我們各退一步,由鄭女官進去搜,對桑小姐的名節無損。」
桑玥自慕容拓的身後走出,眸子里漾起似嘲似譏的波光︰「太後究竟是在搜刺客,還是在搜香凝皇後?刺客,沒有,香凝皇後,已過世。」
冷瑤微眯的眼突然睜大了一分,既然已無外人,她索性打開天窗所亮話︰「桑玥,別以為放把火燒了冷香凝的居所,又隨隨便便找來兩具尸體便能蒙蔽哀家的法眼,你那些雕蟲小技在哀家看來根本什麼都不是。今晚,你的院子,哀家是搜定了,京兆府的侍衛搜不動,哀家就調來御林軍,御林軍闖不進,哀家就只要請來攝政王殿下親自管教他兒子了。只是你或許比哀家更清楚,攝政王如果知曉了冷香凝的存在,你和慕容拓就真的完了。」
語畢,對穹蕭打了個手勢︰「調御林軍過來。」
以慕容宸瑞對冷香凝的痴迷,難保不將冷香凝據為己有,那麼,她和慕容拓從倫理上來說還真的很難在一起。桑玥如冷月般漾著清輝的眸子微眯了一下,慕容拓氣得面色鐵青,眼看就要發火,桑玥拉住他的手臂,示意他別沖動,爾後看向冷瑤,語氣寒涼似水︰「你到底是怕攝政王殿下反對我和慕容拓來往,還是怕殿下拆穿你偽善的面貌?」
冷瑤淡淡一笑,桑玥眉梢微挑︰「而失寵。」
冷瑤的笑容倏然一僵,桑玥知曉她和慕容宸瑞的關系?那麼,慕容拓也知道了,難怪慕容拓要那般爭對她。不過,她可不怕桑玥和慕容拓將此事四處宣揚,同歸于盡的做法不是太蠢了點嗎?
桑玥向前一步,與冷瑤近在咫尺,從容不迫道︰「機會難得,娘娘既然來了,我們就把話說明白,冷香凝究竟怎麼得罪你了?你要囚禁她那麼多年?她是你的親姐姐,從小對你疼愛有加,你卻一而再、再而三地傷害她!你的心,是什麼做的?」說著,怕語氣不夠,補了一句,「別告訴我你從一個冷家庶女爬上了太後的位置,連承認過往的勇氣都沒有!」
冷瑤扶了扶發髻上的珠花,有些吝嗇笑容似的,唇角只勾了勾,道︰「哀家倒是沒料到你這麼直接,敢跟哀家發火,你這膽子,可一點都不像她的。」
桑玥似笑非笑︰「比起姨母,我可是差遠了。」
冷瑤悠然地抬眸,眸子輕眨︰「哀家沒覺得你差,你對付嫡母、嫡姐的手段,倒頗有我冷家千金的風範,反倒是冷香凝,善良得有些蠢了,我冷家百年從未出過她那樣的傻子。乖乖地把人交出來,看在攝政王的份兒上,哀家不會為難你,也不會為難攝政王府。」
「你個老妖婆,攝政王府輪得到你來為難?」慕容拓不屑地嗤了一句。
冷瑤並不氣惱,狀似關切地道︰「拓兒,私自窩藏大周皇後是個什麼罪名,你應該清楚,別摻和進來連累了攝政王府,多不劃算。」
「我們才窩藏一兩日,哪像你囚禁了十四年?」桑玥恨得咬牙切齒,幽冷如千年冰泊的眸一瞬不瞬地鎖定冷瑤的眉眼,饒是沉著如冷瑤,也被看得有些頭皮發麻,她錯開視線,模了模紫金護甲,道︰「哀家好吃好喝地供著,哪里算囚禁?是她自己潛心修佛,要避開世俗,哀家不過是派了幾個人好生保護,如果哀家要對她欲行不軌,何必等到現在?你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月復,白白浪費了哀家的一番美意。」
「呵!美意?」桑玥仰頭一笑,清秀的臉上寫滿嘲諷,「騙她服下失魂草、搶了她的孩子、讓恬郡主喂她吃下有毒的糕點,你的美意實在叫人不敢恭維,更無福消受!要不是靈慧機警,將我和恬郡主掉包,如今認賊作母的人,就是我了!」
冷瑤的呼吸不再平穩,心跳略有些紊亂,神色卻一如既往地優雅淡漠,仿佛戴了張完美的面具,所有表情都無懈可擊︰「哀家不願跟你廢話,快點把冷香凝交出來,否則……」
「否則的話,怎麼樣?」
一道深沉如鐵的聲音在暗夜里驟然炸響,冷瑤渾身一顫,循聲側目,待看清來人後,整個兒呆怔了!
慕容宸瑞和慕容錦自旁側的拐角處走出,慕容宸瑞的臉暗沉如墨,眸子里暗涌浮動,似有無數的漩渦,看得人頭暈目眩,至少,冷瑤便是如此。
她臉上那張高雅淡漠的面具終于崩裂了,惶恐取而代之,那麼多年,她就是依靠著和冷香凝的幾分相似才博得了慕容宸瑞的垂憐,慕容宸瑞有多愛冷香凝,沒有人比她更清楚,眼下,慕容宸瑞知曉她囚禁了冷香凝,還對冷香凝做了那麼多惡事,慕容宸瑞會怎麼對待她?
她再看向桑玥,雙目跳躍著極怒的火苗,著了桑玥的道!她著了桑玥的道!
桑玥卸下偽裝已久的擔憂和憤色,嘴角高高揚起,笑得絢爛如花,她知道韓玉騙不過冷瑤,之所以那麼做無非是要加重冷瑤的懷疑,迷惑冷瑤的視線,冷瑤行事謹慎,她不會放過馬車,也不會放棄搜查定國公府。至于,思焉和穹蕭的偶然相撞,其實並非巧合,根本是她刻意為之,穹蕭見到了思焉,自然認定冷香凝就在里面,再加上慕容拓不計後果地橫加阻攔,若說冷香凝不在棠梨院,冷瑤是不會信的。
而冷瑤明白,她若不出面,很難有人奈何得了慕容拓,這一趟,她不得不跑。
從桑玥讓韓玉撒謊的那一刻起,就做好了部署,一旦發現冷瑤往定國公府的方向而來,就傳消息給慕容錦,讓他想辦法說服慕容宸瑞來看一出好戲。
她的身世遲早要公布于眾,尤其是對慕容拓的家人,她不可能瞞上一輩子,與其將來被某些人拿來大做文章,倒不如在合適的時機攤牌,今晚,便是最合適的時機!
她相信,慕容宸瑞盡管愛冷香凝成痴,卻也不是個毫無理智的人,起碼他娶了最合適的妻子、找了最強大的靠山,還生下了兩個最優異的兒子,這樣一個人,因愛生夢,在不影響大局的情況下,桑玥不想破壞他構建的夢幻,幾個替身而已,不足為奇,只是冷瑤儼然威脅到了太多人的性命︰楚的、冷香凝的,還有她的。那麼,她便要親自將現實之劍戳入慕容宸瑞的胸膛,痛也好,恨也罷,慕容宸瑞必須清醒!攝政王府需要他,南越需要他,若她猜得沒錯,冷瑤現在是打算離間慕容宸瑞同許多人的關系,不久的將來,冷瑤怕是要挑起雲傲和慕容宸瑞之間的爭端了。
冷瑤對慕容宸瑞未必無情,只是冷瑤的心里更愛權勢。她和慕容宸瑞一樣,不會殺了對方,只會將對方變成自己的私有物品,變態地擁有對方一輩子!
慕容宸瑞的眉毛根根豎起,怒不可遏,寵愛了那麼年的女人,居然是傷害香凝的元凶!他可以忍受冷瑤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耍心機,不管是殺死容玲送容青瑤入府,還是讓容青瑤離間他們父子三人的關系,他都睜只眼閉只眼,但他萬萬不能忍受的是冷瑤對香凝的傷害,十四年!被囚禁了整整十四年!那是一種怎樣的痛苦?
「滾!給本王滾回你的太和宮!從即日起,太後病重,需呆在太和宮靜養,不許任何人探望!包括皇上!」
慕容宸瑞從來沒有這般怒過,額角青筋暴起,臉上像蒙了一層黑雲,慢慢地被眼眸里的漩渦吞噬,這模樣,猶如一尊蟄伏萬年忽而蘇醒的魔神,凌厲而霸氣,每一次的凝眸,都帶了毀天滅地的張狂。
這樣子的慕容宸瑞,令在場之人無不感到驚詫,即便慕容錦對桑玥的身世再震驚,也不若此刻看到幾乎暴走的父王而心生的滔天愕然,這根本不是一個人,是一頭猛獸!是嗜血的妖魔!那種洶涌澎湃的殺氣彌漫了整個暗夜的天地,寒風凜冽,似尖刀刮著每個人的臉,但大家渾然不覺。
慕容拓撇過臉,一顆心像被丟在了針板上,密密麻麻全是痛楚。他的父王,二十多年來,愛的竟然是另一個女人,他的母妃算什麼?
慕容拓擁有高貴的出身,幸福美滿的家庭,母妃疼著,父王護著,大哥寵著,大抵楚和慕容宸瑞對慕容錦過于嚴苛,把原本應該屬于慕容錦的溫情轉到了慕容拓的身上,雙倍豪寵下的慕容拓漸漸變得乖張暴力、紈褲不羈,但又誰明白,他其實只是渴望一句對等的責罰?他的骨子里流淌著不遜于任何人的驕傲,不願被偏袒,不願做一朵溫室的花束,他寧願和慕容錦一樣每日都有做不完的功課、練不完的劍、稍微行事踏錯就受到嚴厲的苛責。但不論他犯多少渾,得到的除了諒解還是諒解。
在他看來,慕容錦是攝政王府的希望,不能有絲毫瑕疵,他卻似乎只是個不中用的扶不起的阿斗,這種差別待遇,令他覺得自己是個用來滿足父母天倫之樂的瓷女圭女圭。直到踫見敢吼他、敢威脅他、敢跟他作對的桑玥時,他才找到了一種真實的存在感。
和桑玥相處的一年光陰,經歷了無數磨難,幾次死里逃生,他一步一步走向強大,陰謀詭計、爾虞我詐,這些都不曾動搖靈魂深處最執著的一抹純白,父母情深、兄弟義重是他視為珍寶的財富,可事到如今,他才發現一切都是那麼的諷刺!他的父王,為了一個別國的皇後痴迷成性,不惜染指兄嫂!
不愛楚,為何又娶了楚?
當別人都被慕容宸瑞的氣勢所奪時,桑玥敏銳地注意到了慕容拓拼命壓抑的戾氣,任誰看到親生父親為了一個不相干的女人成痴成魔,都會難以釋懷吧,更何況,慕容拓還是個至情至性之人。
她深吸一口氣,垂下寬袖,握住了慕容拓的手。
手心有柔女敕冰涼的觸感傳來,慕容拓微微一愣,側目,剛好對上桑玥含了一分擔憂的眼神,心頭一熱,情緒開始一點一點地平復。
「慕容宸瑞!」冷瑤慌了,他想干什麼?「你打算軟禁我?」
「本王最後說一遍,滾!」
冷瑤有種五雷轟頂的感覺,頭暈目眩、四肢發麻,連紫金護甲掉了一個也沒能察覺,她精致的面龐上漾起一抹慍色,眉宇間有淡淡的哀痛縈繞,但一切轉瞬即逝,很快,她復又變得端麗華貴、儀態萬方︰「你朝思暮想的人兒就在里面,我倒要看看,你舍不舍得放手?」
「帶太後回宮!」
慕容宸瑞一聲令下,秦公公和鄭女官不敢有所逗留,攙著冷瑤離開了棠梨院,坐著鸞車出了定國公府。
冷風依舊呼嘯不停,桑玥的後背已滲出些許薄汗,被冷風一吹,凍得打了個噴嚏。慕容拓解下自己的氅衣,罩在桑玥的身上,嫻熟地系好絲帶,爾後捉住她冰涼的小手不停揉搓、哈著氣,仍覺得不夠暖,把小手按在自己溫暖的脖頸處,涼意襲來,他倒吸一口涼氣,臉上卻掛著滿足的微笑。
桑玥有些難為情,蓄力抽回手,他卻按得更緊了,桑玥盡量用只有兩個人能听到的聲音說道︰「我的手太涼,別凍著你。」
慕容宸瑞的腳趾頭微微翹動,側目望進栽種了滿院子海棠和梨樹的院子,心中慕地一驚!桑玥的院子怎麼會跟拓兒的院子一模一樣?只愕然了一瞬,心中便豁然開朗,他閉眼,仿佛能聞到陣陣馥雅清韻,舉步,就得見伊人。
夜風凜凜,吹著他濃密的眉睫,一聲突兀的噴嚏之聲,擾亂了他有些心猿意馬的思緒,他睜開幽暗的眼眸,循聲望去,卻看到了一副比春陽更暖人的畫面。他極少看到這個兒子露出如此滿足的笑,暮然,他憶起兒子這一年來點點滴滴的變化和幾近瘋狂的舉動,縱火皇宮、死諫朝堂、自毀名節、偷偷北上、降服北齊……一樁樁,一件件,都是為了這個叫做桑玥的女子的吧。
而桑玥,是香凝的女兒。
復雜的目光又流轉到慕容錦的身上,暗涌飛速旋轉,腦海里閃過千百種思緒,最紅化為內心一聲無奈的苦嘆︰罷了罷了,雲傲,我不是輸給你,我是輸給了我兒子。
慕容宸瑞甩袖離去,背過身的那一刻,眼眸里好似落進了一片飛雪,晶瑩剔透。
直到慕容宸瑞完全消失在夜色中,桑玥才長長地吁一口氣,總算賭贏了,慕容宸瑞放棄冷香凝了,也不會對她動殺心了。
她倒不擔心慕容宸瑞會闖進棠梨院,因為冷香凝根本不在定國公府。
當冷瑤在她的暗示下把目標對準定國公府和遠走的馬車時,殊不知她已給冷香凝選擇了第三條路。冷香凝不願和她分開,那是在保命的前提下,若是危在旦夕,長痛不如短痛,暫時的離別是為了不再分別。
「好了,走都走了,別再演戲了。」桑玥抽回有些發燙的小手,雙頰染了一層不易察覺的緋色。
慕容拓濃眉一蹙,不悅地哼哼︰「你的噴嚏是假的,我想給你暖手可是真的,誰說我在演戲?那老妖婆有句話倒是說的沒錯,你就喜歡以白白浪費別人的美意。」
「美意?」待會兒一進屋怕是要大佔便宜,「事情辦完了呢,天色真晚啊。」
又趕他走?慕容拓氣得牙癢癢,要不是慕容錦在一旁看著,他真想捧著她咬上十來口!
慕容錦斂起喉頭的酸澀,微微一笑,眸光像一池子溫泉,暖人心扉︰「拓兒,我們該回去了。」對于桑玥和冷香凝的事,絕口不提,仿佛很早就知道,並不覺得驚詫一般。
慕容錦便是這般,寵辱不驚、臨危不亂,永遠都淡定從容、溫潤如玉。
「大哥你先回,我們還有點事兒沒辦完。」說這話時,對著桑玥垂涎欲滴。
桑玥莞爾一笑︰「還有事嗎?我怎麼不記得了?慕容侍郎趕緊跟慕容世子回府吧,同時和冷瑤還有你父王斗法,我真有點兒吃不消,現在是身心疲憊,所以,我困了,要歇息了,二位慢走,不送!」
轉身,大踏步跨進院子,給蓮珠打了個手勢,蓮珠迅速關上院子的大門。
「一道門攔得住我嗎?桑玥你這個臭丫頭!翻臉不認人!」
听著慕容拓的叫囂,桑玥情不自禁地笑了,有慕容錦在,慕容拓是闖不進來的。不是她不願和慕容拓多呆,只是事情太多,她需要冷靜地整理一番,冷瑤和慕容宸瑞決裂,並不代表冷瑤真的就陷入了絕境,恰恰相反,這場戰爭,剛剛拉開序幕!
太和宮。
冷瑤立在後院的梅樹下,月光和琉璃燈的燭火將她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明黃色的宮裝被勾勒出一層淡淡的光暈,冷風吹過,帶動一陣飄渺的花雨,落在她的頭上、肩上、裙裾上,遠遠望去,猶如一個跌落凡塵的謫仙,懷抱金陽,奈何咱隱于烏雲之後,只待時機成熟,她便破雲而出,光芒萬丈!
很好,很好!三十年,從來只有她算計別人的份兒,今天卻莫名其妙地被一個小丫頭給陷害了!偏桑玥掐準了她的軟肋,打蛇打七寸,打得還真準!一出手,就斬斷了慕容宸瑞和她那麼多的情分!
是她輕敵了,所以讓桑玥鑽了空子。哼,她得不到的,別人也休想得到!
慕容宸瑞,你真的覺得一切都結束了嗎?白日做夢!
「來人!」
鄭女官戰戰兢兢地福身︰「奴婢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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顫顫巍巍的茅草房,家徒四壁的農家院,面黃肌瘦的倆弟妹。
親娘亡故,親爹無能,爺爺不疼,女乃女乃厭惡。
心懷不軌的極品親戚還肖想著那二畝薄田,三間破草房,把她弟妹賣了換成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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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鋪遍地開,銀子滾滾來,美男月兌光來,某女驚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