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將門庶女 【第二十八章】二女奪夫

作者 ︰ 泡芙笑笑

這一個月,桑玥貌似越來越懶,越來越嗜睡了。

這不,已日上三竿,她才洗漱完畢。

「小姐,天氣有了涼意,換這身裙衫吧。」

桑玥點頭︰「好。」

「小姐,挑點兒顏色鮮艷的珠釵配上?」

「可以。」

「再簪兩朵扇形花鈿。」

「都好。」桑玥微笑著看向在屋子里忙得一刻也不停歇的人兒,心里暖意漸濃。

她,赫然就是蓮珠!

當日,蓮珠的後背起了大火,幸虧慕容拓及時趕到,淋濕了衣衫闖入火場,將她救下,並把她安置在荀家的東府養傷,正因為她沒有死,所以桑玥才給了南宮氏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如若她死了,桑玥是無論如何都要讓南宮氏血債血償的!

大火灼壞了蓮珠的背,燒毀了蓮珠的頭發,多虧了荀琴兒和荀玉兒的悉心照料,她的身子才得以康復,只是,頭發要長出還需不少時日,所以,她戴了個用布巾挽成的帽子,原本桑玥想讓她多休息兩月,她愣是閑不住,背上的傷口一結痂就回了姚府。

桑玥拉過她坐下,從錦盒里取出好幾個貢橘︰「還記得你第一年貼身服侍我的時候,就愛吃這種橘子。」那時,形勢所迫,她只為蓮珠留了兩個,現在,她準備了滿滿一箱子。

蓮珠的眼眶一紅,都過去幾年了,小姐居然還記得,這種貢橘在大周沒有,小姐……小姐專程從南越弄來的?

桑玥抬手擦了她眼角不小心落下的淚,輕聲道︰「瞧你這點兒出息,幾個貢橘就感動了。」

還有更好的,時機成熟就都給你。

蓮珠破涕為笑︰「奴婢就是高興嘛!」

「還疼嗎?」桑玥問起她的傷勢。

蓮珠搖搖頭,笑得春光燦爛︰「一點兒都不疼了,真的!」

撒謊!燒得只剩血肉沒有皮了,哪里好得那麼快?桑玥親自剝了橘子,送到她唇邊︰「跟著我受苦了。」

蓮珠受寵若驚地吃下,笑得合不攏嘴︰「跟著小姐整ど蛾子,奴婢熱血沸騰!這才叫人生。」

桑玥不禁失笑︰「看不出你這丫頭,骨子里竟充滿了豪情壯志。」

二人說說笑笑間,子歸推門而入︰「少主,六公主去見了陸青雲。」

六公主等了一個月,裝了一個月的病,總算逮住時機偷跑出宮了。

桑玥的眸子里漾起似嘲似譏的笑︰「陸青雲怎麼拒絕她的?」據她的調查,陸青雲可是個不折不扣的花間浪子,不小心沾染了六公主,也不知是無意之舉,還是有人刻意為之。

子歸如一尊雕塑般,面無表情地道︰「婉言相拒,六公主送給他荷包,他沒有收下。」

「婉言相拒麼……」桑玥唇角的笑弧擴大,起身走到書桌旁,寫了一封信遞給子歸,「送給六公主。」

「是。」子歸拿著信件,轉身退出房間。

蓮珠服侍桑玥換上玉渦色斜領上裳、月藍色曳地長裙,柔和的色彩勾勒出她無與倫比的曲線,曼妙多姿,嫵媚傾城。她梳了一個凌雲髻,插入兩支碧玉玲瓏釵,墜下乳白珍珠瓔珞,越發襯得她肌膚如雪顏如玉。

剛踏入屋子里的慕容拓立時就看呆了,桑玥自銅鏡里瞧見某人快要流口水的模樣,不由地低低笑出了聲,蓮珠轉過身,給對方行了一禮︰「殿下。」

慕容拓語氣如常地道︰「嗯,你退下吧,我有話對桑玥說。」

「是。」蓮珠掩面偷笑,快步走出去,合上了房門,並吩咐丫鬟們各自到外院做灑掃。

桑玥從銅鏡里看著他一步一步走來,臉一寸一寸變紅,不知從何時開始,她會因為他的到來而緊張了。

「桑玥。」慕容拓低啞的富有磁性的嗓音在桑玥的耳畔輕柔地響起,噴薄出的熱息,如火舌般席卷著她已微紅的臉,瞬間將它燒得比晚霞更瑰麗嬌美。

「赫連穎來了。」他抱著她坐到自己的腿上,把頭埋在她柔軟的肩窩,語氣里滿是興奮和欣喜。

桑玥偏了偏頭,臉頰正好挨著他的鬢角,她順手撫模著他的眉眼,雲淡風輕地道︰「某人貌似很高興啊,很想見到她。」

「嗯。」慕容拓沒有否認。

桑玥眉梢輕挑,撫模著他的手就是一頓,沒了下文。

慕容拓黑寶石般璀璨的眸子忽閃忽閃,唇角一勾︰「她是來治病的,治好了某人,某人要補償我來著。你說,我怎麼能不高興?」

「補償?」桑玥喃喃自語,爾後不知想到了什麼,趕緊從他身上站起來,「腦子里沒個正經,竟想些風花雪月之事!」

慕容拓慵懶地揚眉,似笑非笑地看著她略有些局促的神色︰「啊,你提醒我了,原來可以用這種方式補償,貌似……」

他似是不信的眸光掃過她婀娜的身姿,「瞧你這不大不小的樣子,抱著都鉻手,不過既然你有心,我就勉為其難地收著吧。」

得了便宜還不賣乖,桑玥瀟灑地撢了撢衣袖,出其不意地,抖落了腰間的玉帶,她俯身去撿,那一抹呼之欲出的豐盈自緋色肚兜里墜出了一個深深的乳壑,慕容拓的喉頭陡然一滑動,身子燥熱了起來。

桑玥起身,狀似無比驚訝地道︰「呀!你上火了?臉怎麼變得這麼紅?」

慕容拓嘴角抽了抽,暗暗發誓,等到水到渠成之日,定要她哭著求饒。

赫連穎來大周,並未驚動任何官員,卻是給雲傲遞了文書的,她原本打算住在荀家的一處別院中,可荀芬兒臨盆在即,時有出血的征兆,荀義朗便接她住進了荀府,如此一來,她倒是近水樓台先得月,和慕容拓隔得近了。

荀府的後湖旁,桑玥見到了這位傳說中美貌與智慧並存的絕子。

赫連穎身穿軟銀輕羅百合裙,外襯正紅色對襟上賞,艷麗的色彩非但不顯得她火熱奔放,反而憑添了幾分高貴端莊之氣,若說桑玥是一株靜謐地開在冰天雪地中的雪蓮,赫連穎便是一朵怒放在炎炎夏日的薔薇,黛眉細長,挑著優雅;美眸晶瑩,透著風華;鼻尖直挺,延頌清韻;朱唇薄抿,含了一種與生俱來的魅惑,多一分,放蕩,少一厘,刻薄,恰到好處的美,恰好好處的媚。

如此美貌,絕不遜于桑柔或者恬郡主。

若單單是容貌,倒不足以令桑玥側目,可赫連穎的身上散發著一種普通皇室公主並不具備的英氣,看到她,桑玥自然而然地想到了「巾幗不讓須眉」這一說。然而,最令她驚愕的是,赫連穎怎麼跟楚長得那麼像?不說七八分,三四分相似之處還是有的。

桑玥打量著赫連穎時,赫連穎也在一瞬不瞬地注視著她。

這就是慕容拓愛慕著的人?

容貌姣好,算得上艷冠群芳,但不是她自傲,桑玥比之她,絕對是遜色不只一、兩分的。若硬說桑玥哪里美過自己,就是那雙幽冷如千年冰泊的眸子了。她從沒見過誰的眼神可以這麼冷,明明置身夏季,她卻在桑玥的瞳仁里感受到了漫天飛雪。

「赫連穎。」她自報家門。

「桑玥。」她已與她比肩而立。

氣氛一時間變得無比地尷尬,午後的陽光懶懶地打在了枝頭葉角,形成斑駁的暗影,照在二人神色淡淡的臉上。

二人心里有千言萬語,此時,卻一句也問不出。

兩個同樣跟慕容拓拜過堂的女子,名義上同為慕容拓的妻子,原以為會劍拔弩張,沒想到是靜如止水。

這一刻,二人的心里都對對方高看了一眼。

「最近身子可有異常?」不是關心,只是作為大夫的本分。

桑玥想了想,淺笑︰「嗜睡了些,醒來總會有些頭暈。」實際上,按照前世的記憶,她過了二十三歲,才出現這種奇怪的征兆,但當時她並未警覺,大夫也查不出病因,只能歸結于氣血虧損。

「飲食方面?」

「離不開甜食了,一口白開水也喝不下。」

「把手伸出來。」赫連穎淡淡地道。

桑玥依言探出了縴細的手,赫連穎三指搭上她的皓皖,嘴角微揚︰「不怕我殺了你?」

桑玥也跟著揚起了唇角︰「你若真想殺我,大可不應慕容拓的邀請,反正我也活不過二十五歲。」

赫連穎催動內力,打入一股細小的氣流,沿著桑玥的筋脈在體內游走,這過程,與針穿無異,疼痛萬分,桑玥卻是忍著,連眉頭都沒皺一下,赫連穎的美眸里掠過一絲詫異,轉瞬即逝,她又道︰「你倒是欣然接受,沒有半分不好意思。」

桑玥輕笑︰「你覺得我應該不好意思麼?」

「嗯。」赫連穎點頭,「不管北齊人怎麼看,但不可否認的是,慕容拓和我就是夫妻。」

赫連穎說這話的時候,指尖微動,桑玥的脈搏卻一如往昔,她淺淺一笑,放空了目光,似遠眺著微波粼粼的湖面,吐出口的話異常寒涼︰「那我再把你五花大綁,跟一頭豬拜堂,是不是從此,你就是豬夫人?」

赫連穎收回內力,改為握住桑玥的皓皖,一路走來,她听說了許多桑玥的傳奇事跡,深知此女城府極深,尤擅心計,激怒人、玩弄權術更是不在話下,盡管她能治國安民、披甲上陣,但對于人與人之間的勾心斗角、爾虞我詐,還是遠遠不如桑玥。譬如,她本沒有擠兌桑玥的意思,可桑玥就是一個理所應當的眼神就挑起了她心底的不滿,于是她出言相駁,卻發現根本在被桑玥牽著鼻子走,桑玥就是在挖苦她、諷刺她。

想明白了這點,赫連穎不怒了,松開桑玥的手,冷冷一笑︰「你果然是個人才。」

桑玥如此激怒赫連穎,赫連穎都沒有說哪怕一句不給她醫治的話,如此,只能證明,慕容拓許了赫連穎、或者許了北齊什麼好處。

自從分別兩年後,她就發現,自己越來越不了解慕容拓了。慕容拓每天忙得不可開交,卻從不告訴她具體事宜,她看著這個男人一日一日成熟穩重,而今更是深沉內斂,心里說不出是何種滋味兒。

楚的死,加上她的突然離開,使得慕容拓性情大變,他不再幼稚青澀,不再暴力狂躁,南越能降服北齊、驅逐叛軍,哪一樁不是他的功勞?慕容錦有的優點他全有了,慕容錦沒有的他也有了,譬如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他人在大周,可她隱約覺得南越的許多事都被他操控著。現在,雖不知他和北齊談了什麼條件,但能讓赫連穎放下芥蒂給情敵醫病,想必,付出的代價相當之大。

當桑玥跟赫連穎同時出現在荀家東府的花廳時,荀義朗和慕容拓剛喝進去的茶差點兒沒噴出來。

這兩人見了面,沒打架吧?

這是慕容拓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打量赫連穎,那時候在北齊,他毛頭小子一個,赫連穎要麼衣著暴露、要麼蓄意引誘,他根本沒拿正眼瞧過她!即便和碧洛大戰一場,被赫連穎所救,可他心里怨恨著她,是以,也沒認真看她。眼下,這麼一端詳,他手里的茶杯不受控制地掉落在地,砸了個粉碎。

赫連穎垂眸,嬌羞之色爬上雙頰,她就知道自己這副天姿國色的容顏,怎麼會不逗人喜歡?

荀義朗盡管去過南越,但沒與楚近距離接觸,所以他跟赫連穎一樣,以為慕容拓被美色給迷昏了頭,當即嘿嘿一笑,有好戲看了。

可見骨子里竟也是個唯恐天下不亂的家伙。

桑玥卻是吁了口氣,看來,慕容拓以前根本沒認真看過赫連穎,想必二人的洞房,也是子虛烏有吧。這麼一想,心情宛若這廳堂一般,舒明開闊了起來。

蓮珠不高興了,立馬改了稱呼,道︰「姑爺,這茶不好喝嗎?您還摔杯子。」

赫連穎的貼身侍女清靈不喜了,她瞪了蓮珠一眼,面向慕容拓時已換了副笑臉︰「駙馬爺,您喜歡喝什麼茶,奴婢這就去給您泡。」

「哎——」蓮珠冷冷地掃了清靈一眼,「我家姑爺要喝茶,自然我去泡了,你哪兒來的?搶什麼活計?」

「什麼你家姑爺?那是我家駙馬爺!」清靈厲聲反駁道,「分明是你搶了我的活計!我可是宮里出了名的茶師,那技藝連北齊的皇上都贊不絕口。」

蓮珠呵呵笑了︰「什麼茶師我沒听過,我只知道我服侍我們家小姐和姑爺四年了,姑爺的喜好我最清楚不過,你呀,還是乖乖地站著,服侍好你的公主吧!」

四年……

赫連穎心里默念了一遍,面色卻無波無瀾,行至慕容拓身側,在他的下首處坐好,如此,桑玥要麼坐對面,要麼坐在她的下首處了。

桑玥不惱不怒,在對面的上首處落座。

清靈滿足地偷笑,蓮珠咬牙切齒地把赫連穎默默咒罵了千百遍。

誰料,慕容拓倏然起身,徑直走到桑玥的旁邊,毫不猶豫地坐下,拉過桑玥的手,平靜地問向赫連穎︰「赫連公主既然來了,就說說桑玥的病情該如何治療吧。」

赫連穎的素手一緊,眉宇間露出了幾分詫異和不易察覺的酸楚,她定了定神,垂眸掩住心底的復雜情緒,抬眸時已然清亮一片︰「需要天山雪蓮、雲峭果、海蟒膽這三味主藥材,其中我已帶了天山雪蓮,至于雲峭果和海蟒膽就要派人去尋了,這些我在信里提過,你可準備好了?」

慕容拓握著桑玥的手緊了緊,道︰「海蟒膽尋到了,可你沒提雲峭果。」

桑玥低頭,雲峭果生于熄族雲端之巔的雪峰山頂,尋常人爬到一半就會抵不住高壓吐血身亡,武藝高強者最厲害的也只爬到了五分之三的地方,近百年來,無一人能真正登上山頂,更別說采到清毒藥效比血火蓮更佳的雲峭果了。

「我原以為她不需要的,可剛剛給她探脈之後,發現毒素比預想的要嚴重,大抵跟上回她中碧洛的蠱毒有關。」赫連穎端起荀府丫鬟奉上的茶,喝了一口,正色道︰「桑玥的身子一過十六歲就會開始衰退,體質一年不如一年,按照她如今的情形,也就三五年的活頭了,興許更早,這毒不讓人感覺痛苦,可也不知哪一日就睡過去再也無法醒來。」

蓮珠難過得撇過臉,眼底水光閃耀。

桑玥的心砰然一跳,這一個多月以來,慕容拓每晚都宿在暖心閣,就是這個原因?她感受到了慕容拓手心的薄汗,扭過頭對著他報以一個安心的笑︰「我好著呢,不還有幾年嗎?」她總覺得赫連穎有些危言聳听,畢竟,她除了嗜睡和依賴甜食,當真沒感受到任何不適。

赫連穎瞥見了桑玥的狐疑,長長的睫羽眨了眨,美眸中霎時華光無限︰「中毒者,尤愛甜食,畏寒,極易受孕,一旦受孕,毒就蔓延到胎兒的體內,在胎兒體內急劇生長,瓜熟蒂落,劇毒發作,先是毒死母體,再是胎兒自亡,所以,不受孕的話,活的日子會久些。」

荀義朗饒是有了心理準備,此刻听完赫連穎,仍是嚇出了一身冷汗,他趕緊問向慕容拓︰「你們兩個沒有圓房吧?有記得喝避子湯嗎?」

桑玥秀眉一蹙,面上掠過一絲尷尬,慕容拓從容地笑道︰「圓房了,沒喝避子湯,不過用了別的法子避孕。」

赫連穎的長睫微顫,垂眸靜靜茗茶。

偏慕容拓一邊說還一邊用手指不著痕跡地撓著桑玥的手心,癢癢的,酥酥麻麻的感覺像朵春曉之花在手心瑰麗地綻放,惹得她忍俊不禁地捉住他不安分的手指,嘴角揚起無法壓制的弧度。

她明白,慕容拓故意逗她,是不想她難過。

她捏住他的手指,問向赫連穎︰「那麼,我娘會有事嗎?」

赫連穎搖頭︰「她沒事,可她生的每個孩子都活不過二十五歲,如果她生的是名男子,他的妻子也會跟你一樣,被月復中的胎兒奪去性命,簡言之,這就是一種讓人無法察覺,即便察覺了也追溯不到源頭的斷子絕孫的藥。」

冷芸果然夠狠!她不殺冷香凝,偏讓冷香凝孤單地活著,跟至親生離多年,沒日沒夜地飽受思念的折磨,而即便冷香凝回了皇宮做回皇後又如何?生下兒子做了太子又如何?活不過二十五歲,最後,江山還不是會落在旁人的手中?

荀義朗的眉頭擰成一線,喃喃道︰「好奇特的毒藥。」

「我的時間不多,只能在大周逗留半月,所以,最好在那之前得到雲峭果,不然的話,你們就得親自去一趟北齊了。」語畢,她起身,帶著清靈回了居住的院子。

臨走時,清靈補了一句︰「駙馬爺,公主住在風和軒,今晚,您過來留宿,別走錯了院子。」

哪怕知道慕容拓跟赫連穎沒什麼,听了清靈的話,想起她口中一句又一句的駙馬,桑玥還是打翻了醋壇子,她側目,沒好氣地道︰「駙馬爺,你春風躁動啊!」

荀義朗給蓮珠使了個眼色,二人悄然退出花廳,把靜謐的天地留給這對小情人。

慕容拓耍賴地把頭埋進她的胸前蹭了蹭,她要推開,他不依,含了幾分委屈的聲音響起︰「是駙馬沒錯,可爺是你的駙馬,不是赫連穎的。」

還稱「爺」?桑玥冷冷一哼︰「爺,您今晚留宿風和軒不?我瞧著赫連穎有閉月羞花、沉魚落雁之貌,比起我這平庸之姿可是強了百倍,自古只見新人笑,不聞舊人哭,我也來體驗體驗這個中滋味兒。」

慕容拓使勁兒地吸了吸鼻子,眨巴著黑寶石般璀璨的眼眸,清澈無瑕,晃動著疑惑︰「聞到了沒?」

「什麼?」

「好酸好酸的醋味兒。」慕容拓笑了笑,「真的真的跟她沒什麼,就喜歡你一個。」

桑玥氣呼呼地轉過臉,她不是氣慕容拓,而是氣她自己。慕容拓是為了報答桑楚沐對她的養育之恩才去了北齊,攤上赫連穎這麼個破事兒純屬被陷害,慕容拓好不容易平安回了南越,從此跟赫連穎老死不相往來,可她這身子……又只有赫連穎能治。她不願見到赫連穎,慕容拓就更不想了,畢竟,被綁著拜堂是一件對慕容拓而言十分丟人的事。他能忍著沒殺赫連穎都不錯了,還得跟赫連穎談條件。

慕容拓如何不知桑玥內心真正的想法?他若無其事地道︰「好了,你看我每晚都是跟你睡的,已經睡上癮了,我不知道風和軒怎麼走,只記得去姚府、去暖心閣的路,就算半夜夢游,我也只可能爬到你的床上。我看赫連穎,跟看一個南瓜沒什麼區別,我付診金她看病,雙方兩不相欠。」

桑玥心頭的一處柔軟被觸動,轉過臉,語氣和緩了一分︰「你每晚都睡不好,對不對?」總擔心她突然死去,時刻提心吊膽,只怕她呼呼做著美夢的時候,這個男人正忐忑地把著她的脈,注意著她的心跳……

慕容拓捏了捏她的鼻子,眯著眸子道︰「我睡得很好,不過現在,我要午休。」

午後的陽光獨好,慕容拓抱著桑玥回了西府,一沾到枕頭,桑玥就睡著了。即便知道她這一個月來的睡眠特別特別沉,為了謹慎起見,慕容拓還是點了她的睡穴,爾後去往了東府,他自然不會踏足風和軒,萬一傳到桑玥的耳朵里,又該惹她不高興了。

他派人將赫連穎叫到了花廳。

沒了外人,赫連穎迅速拉過他的手,給他把脈,只見赫連穎的臉色由白變紅,再由紅轉白,反反復復,陰晴不定,慕容拓抽回手︰「死不了。」

赫連穎的雙手緊握成拳,鼻子一酸,眼淚一下子就奪眶而出,可她是公主,從不會在外人面前流淚,于是她迅速轉身,隨手拭去,待到情緒平復了才又對著慕容拓,責備道︰「我不是告訴過你,別用自己的血養血火蓮嗎?你這簡直……耗損了近半的功力!」

慕容拓不甚在意︰「功力越高,養的血火蓮越好,再說了,武功沒了可以再練。」

赫連穎急了︰「可血火蓮只是單純地緩解畏寒之癥,解不了她體內的毒,除了好受一些,她的身子根本不會有太大的氣色,你這無疑……無疑是……」

讓桑玥好受,別說放血,挖心他也樂意。慕容拓不願在這個話題上多做糾結,濃墨的劍眉一蹙,話鋒一轉︰「摘雲峭果,需要注意什麼?」

「不用注意什麼,」赫連穎不假思索地道︰「因為你根本無法活著回來,不信,你就試試看。」

慕容拓的眸子里劃過一絲意味難辨的波光,連他這天下第一的高手都拿不到雲峭果,那麼,別人就更不可能了,他必須親自跑一趟,勝算方才大些。可他怎麼覺得赫連穎的語氣有些古怪?

「你該不會是……故意支開我的吧?」

「我支開你做什麼?殺了桑玥嗎?她的身邊高手如雲,我哪里奈何得了她?」赫連穎長睫扇了扇,淡然一笑,以不夾雜絲毫閃躲的眼神看向慕容拓︰「的確需要雲峭果,那里,也的確危險,我倒是希望你別去,再不濟,你們兩個還有一些安生日子,可你去了,結果極有可能從此天上人間,再不相見。何苦要賭?」

「知道了。」慕容拓漫不經心地說完,起身,欲要離開。

赫連穎叫住了他︰「值得嗎?」

慕容拓的腳步一頓,赫連穎幾步繞到他身前,目光灼灼地道︰「論容貌,她算不上絕美;論武功,她根本沒有;論身份,她就是個世家千金;論心計,她的太深,日後必定壓得你夫綱不振。這樣的人,你不惜幾次為她死里逃生,你有沒有想過值不值得?我用內力探了她的身子,她根本還是處子,四年,你們相處了四年,你說你們當著你父皇和母後的面拜過堂,可她竟從不曾給你閨房之樂,可見,你們的關系並不親厚……」

「你居然用內力探她的身子?」慕容拓一把掐住赫連穎的雪頸,冷如寒刃的眸光,冰冰地掃過這張跟楚有著幾分相似的臉,相似而已,她又不是楚,還不足以勾起他的憐憫之心,「你明知道她不會武功,還敢用內力探她的身子,你存心想害死她嗎?」

沒有武功的人,筋脈較為脆弱,稍有差池,便會被內力沖斷,更遑論,內力初入筋脈中穿梭比針扎還痛苦。

一念至此,他的眸光又冷了幾分,只想掐斷赫連穎的脖子,讓她灰飛煙滅!

赫連穎的目光一凜,自慕容拓比地獄修羅還嗜血的眼神里讀出了無窮無盡的殺氣,她的身子一冷,仿若墜入了千年冰湖之中。而慕容拓手上的力度還在加大,她武藝再高,跟慕容拓相比還是差了不止一星半點,這一刻,她渾然忘記了自己于慕容拓而言有著極大的利用價值,她的心被恐懼填滿︰「咳咳!我也是探過之後……才知道她不會武功的,我以為她跟我一樣……」

直到赫連穎快要呼不過氣來,慕容拓才松手,赫連穎倒退一步,扶著門框,大口大口地喘息。

慕容拓沉聲道︰「叫你來是給她醫病的,不是來傷害她的,你治好她,答應你的條件我全部都會做到;如若不然,我即刻返回南越,率領百萬鐵騎,踏平你北齊的每一寸疆土,殺光你北齊的每一個子民!老弱婦孺,我統統不放過!」

赫連穎不可置信地盯著他︰「你的心里,可還有正義公道?我是大夫,不是神仙,就算我拼盡了全力,也不敢大放厥詞說一定能成功!」

「不成功,你就等著跟北齊所有子民一起,為她陪葬!我就是個自私自利的人,在我眼里,什麼北齊皇權、什麼江山社稷,根本比不上她的一根頭發!所以,我勸你打消那些不該有的心思,不要企圖在救治過程中動手腳!我對你的條件沒有討價還價,你對桑玥的醫治也不要藏污納垢!」決絕地說完,慕容拓憤然離去,要不是天底下只有赫連穎跟蒼鶴能治好桑玥,要不是他雖不太信任赫連穎,可更加不能信任蒼鶴,他會請赫連穎過來?

清靈踏入了花廳,望著赫連穎絕美但泛著哀色的臉,出聲建議道︰「公主,其實……奴婢覺得駙馬爺是嚇您的,他如今或許真的很喜歡桑小姐,可一旦桑小姐死了呢?他難不成真要為她浴血江山?奴婢覺得未必,何況南越也不是他一人說了算,上面不還有慕容太子跟皇上嗎?」

赫連穎闔上眸子,深吸一口氣︰「這件事我自有分寸,你去備馬車,我約了人在黃記酒樓。」

公主剛來大周,就約了人?公主除了駙馬爺,在大周還有認識的人嗎?清靈想不通,卻也不敢多問,福了福身子︰「是!」

清靈退了出去,剛走出東府,就踫見了蓮珠,真是冤家路窄。

蓮珠剛從慕容拓的房里出來,知道兩位主子同床而眠了,甭提心里多樂呵。這種春風得意的笑落入清靈的眼中就格外諷刺了,清靈不屑地橫了一眼︰「得意個什麼?我家公主先跟駙馬爺拜的堂,你家小姐根本是個妾!」

北齊的公主算個屁?她家小姐是大周正統的嫡公主,不比赫連穎強多了?至于那樣子的拜堂,哪里作數?蓮珠嘲諷地笑道︰「世人皆知,北齊赫連公主的駙馬是我們南越的吏部侍郎曲修宜,你家公主是老眼昏花還是老年痴呆,連個人都分不清?曲駙馬如今安安穩穩地在北齊的公主府住著,你家公主卻跑出來勾三搭四,真夠不要臉的!」

到底是公主身邊的人,懂得君子動口不動手這個道理,盡管氣得兩眼冒金星也只咬咬牙︰「我家公主可是被駙馬爺叫過來的,駙馬爺啊,是思念自己的妻子了。」

蓮珠笑了笑︰「是是是!我家姑爺可是思念自個兒的妻子,忙著跟你說話,都差點兒忘了給姑爺和小姐備洗漱的水,姑爺說,睡半個時辰就起來的,我可沒功夫跟你耗。」

小姐,別怪我,這個節骨眼兒上,名節不值錢吧!那個赫連穎長得太美,又妙手仁心,分明是勁敵啊!趕緊宣布對殿下的所有權方才正緊。

清靈恨得七竅生煙,渾身顫抖!今晚,說什麼,也得讓公主跟駙馬圓房!曲修宜那個蠢東西,哪里配得上她家公主?

慕容拓回到西府的房間時,夕陽西下,桑玥的睡穴自動解開,她悠悠轉醒,正好對上慕容拓飽含深情的注視,眨了眨睡意惺忪的眼眸,略帶沙啞的聲音響起︰「你去哪兒了?」模了模床褥,那半邊都是涼的。

「去問了赫連穎,摘雲峭果需要注意什麼。」

桑玥聞言,神智清醒了大半,忙坐直了身子︰「你不會是打算親自去吧?」

慕容拓挑眉一笑︰「擔心我?」

桑玥爬上他的腿,窩進他的懷中,陡然掀了被子,還真有些涼意,她抱緊了他︰「能不擔心嗎?」

慕容拓拉過衣衫給她披上,摟著她,輕吻著她的額頭,慵懶而憧憬地道︰「可我不滿足于你的擔心了,想要更多,我唯有加倍努力,直到你心里除了我,再也裝不下其它,然後我就好整以暇地看你圍著我打轉。」

講到最後,他的唇角勾起一個蠱惑人心的弧度,借著夕陽的余暉,那唇形如渡了一層琉璃金光,華貴高雅,又透著風流不羈,如玉俊美,又藏在撲朔迷離的霧靄之後,唯獨那雙閃動著一千種晶石彩光的眸子,于萬千繁華中、于芸芸眾生里,月兌穎而出,璀璨奪目。她微紅的臉,清晰地映在他繾綣的彩光里,她覺得,他的容顏,頃刻間就妖嬈瑰麗了。

她怔怔地出神,小白兔不是變成了大灰狼,是變成了老狐狸,越來越狡猾,越來越勾人。

她雙手一推,將他撲倒在了床上︰「慕容拓,我還是比較喜歡以前的你。」

「嗯?」慕容拓眯了眯眸子。

桑玥回憶道︰「以前的你,見了我就臉紅,仿佛我隨時都要把你掰開揉碎、拆吃入月復似的。」

慕容拓輕咳一聲,那都是陳年往事了,這個女人還記得?他挑了挑眉,故作鎮定道︰「現在呢?」

桑玥模著他的臉,不假思索地道︰「現在,我即便扒光了你,你還是能厚著臉皮對我笑,一點兒也不可愛了。」

慕容拓的俊臉一沉,翻身做主,將她壓在了身下,鼻子哼哼道︰「可愛?是一點兒也不幼稚了才對!」臭丫頭從前動不動就罵他幼稚,他潛心「修煉」了兩年,可是把一切與幼稚有關的特質都磨除了,她倒好,反而開始嫌棄他!

他的眸子閃過一絲促狹︰「我喜歡現在的你。」

「……」

「以前的你,對我太過疏離冷淡,雖然我知道你其實都是裝出來的。」

桑玥倪了他一眼︰「你自戀的本事還是一如既往。」

「現在,你見了我就撲,比如剛才。」桑玥的臉一紅,慕容拓比了比手指,「算上馬車里那回,你一共撲了我三回,爺今日決定要振振夫綱!」

說著,慕容拓的手彈指間扯落了她的衣衫,她的胸前一涼,滿室春色,旖旎風光無限,她忙拉過被子蓋上︰「你稱‘爺’還稱上癮了?」

「還有。」慕容拓吻住她的唇,嘗盡了她的美好和甜美,惹得她俏臉酡紅如霞,他才戀戀不舍地松開,鄭重其事地凝視著她,桑玥以為他想起了什麼重要的事,他揚眉一笑︰「你好容易臉紅。」

……

桑玥和他纏綿了好一陣,也不知撲來撲去,誰上誰下了多少回,她的身上已開滿了無數桃花和櫻花,他的也好不到哪兒去,二人才偃旗息鼓,此時,他們都是如此盼望著洞房花燭。

桑玥理了理衣衫,攬住他精壯的腰身,問道︰「赫連穎為什麼長得那麼像你母後?她該不會是你的妹妹吧?」

慕容拓咬了咬她縴細的手指︰「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有個離奇的身世?大千世界,無奇不有,別說赫連穎像楚,玉如嬌不也像你麼?她是你姐姐?」

桑玥想想好像也是這麼個理,不再這個話題上深究,而是睥睨了一眼昏黃的天色,催促他換衫︰「貌似睡過頭了,趕緊,看好戲去!」

「什麼好戲比我還好看?」某人再次耍起了無賴,就是不讓桑玥起身。

桑玥不禁哄了幾句︰「沒你好看,馬車里我一直盯著你,目不轉楮的,好不好?它很重要的,錯過了,前期在宮里做的那麼多努力可就白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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