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這一日,車隊已經進入廣德雲州,路口站著兩個女子,一老一少,將車隊前面的道路擋死。
平日里嘻笑的漢子,眼楮閃著寒光,拎起鋼刀,護住車隊,帶頭的壯漢,從車上跳下來,幾步跑到車隊前,見是兩個婦人,先是一陣輕松。可是當他看到那老婦的眼楮之時,全身的肌肉一陣亂顫。
「這位前輩,有何指教。」壯漢身為天階強者,眼光自然是不差的,一眼就看出,前面的老婦,氣勢極盛,絕對不是自己惹得起的。
「可見過此人?」老婦一揮手,那少女拿出一副畫像,在壯漢眼前展開,畫像上,是一個清秀的年青人,二十歲上下,衣著華麗,一看就知道是世家子弟。
壯漢定楮細看,搖了搖頭,揮手向後面說道︰「兄弟們,都過來看看,可有誰見過此人?」這壯漢看似魯莽,其實心細如發,能夠跑長途販運奴隸的,就沒有真正的莽漢,否則早就死得不能再死了。
身後的幾名漢子,修為不算太高,自然看不出這老婦的厲害,可他們相信自家大哥的眼力,依次上前觀看,齊齊的搖頭,他們可以肯定,從未見過畫上之人。
那少女似乎並不滿意,指了指後面長長的車隊。老婦無奈的點了下頭說道︰「後面的可是奴車?」老婦雖然從不理會這等齷齪的生意,可並不代表她不懂。
「正是。」壯漢說道,這沒什麼好隱瞞的,販賣奴隸雖然會被人瞧不起,認為有損陰德,可畢竟是正當生意,沒什麼見不得人的。
「打開籠布,老婦要瞧瞧。」老婦說道。
壯漢臉色不太好看,他身後的兄弟更是一臉的怒氣,這販賣奴隸,自有其規,一路行車,必用黑布蒙上。年紀大的奴隸,到了地方還能打听出身在何方,年紀小的,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從何處來的,這樣會更安心的接受命運安排,為奴隸的買家減少麻煩,這就是所謂的行規,不可輕改的。
「打開籠布。」壯漢原本不願意,可看到那婦人眼中的寒光,他確信,如果自己不按她的話去作,沒準手下這百十號人,一個都活不了。這里還是窮山惡水之地,老婦根本就不怕殺人。
十五輛奴車上的黑布被拉開一半,足以讓人看到里面所有的奴隸。被壓上奴車的人,自然不會有什麼好樣子,衣衫不整那是好的,很多男女,都是全身**的。一路從八荒青州行來,已有月余,二十多人擠在一個車上,如豬狗一般,吃不飽,更不沒機會洗漱,一個個烏七麻黑的,幾乎看不出原本的面目。
那老婦和少女,一走一過,大至看了一眼,心情都不太好,特別是那少女,幾乎不忍看下去。
看到這兩人向奴車走來,任道遠全身顫抖,心中激蕩,這兩人,正是當日想要救自己的人,很可能是任家的星爺老祖,她居然還沒有放棄自己。
這段時間以為,任道遠的身體好了許多,斷骨處也不是很疼了,可偏偏嗓子里腫得如同小饅頭一般,根本說不出一個字來。
拼命的想伸手,卻被身邊的好心漢子壓住雙手,在他耳邊輕聲說道︰「兄弟,別激動,這兩人只是路過,她們是不會救奴隸的。」
換了平時,這普通的漢子如何能壓得住他,可現在,力氣本就不足,身上斷骨也未全愈,有力也使不出來,偏又出不得聲,只能流著眼淚,看向兩女,希望能引起他們的注意。
直到此時,任道遠還不知道,由于臉先觸水,整張臉都變了形,短時間內,根本就不可能恢復,就算他站到兩女面前,人家也不可能認得出來。
至于看著她們流淚揮手,這樣的奴隸不在少數,不過是心中一絲期盼,能夠被救出去罷了。兩個女人,根本就不是來解救奴隸的,何況人家販奴,也是拼著身家性命的,除了有些缺德之外,讓人根本說不出什麼。
兩女心中雖然不喜,卻不會斷人生路。只要有需求,這樣的販奴隊,就會一直存在下去,她們又能救多少人?救下來之後,又如何安排奴隸?
兩女腳步不停,直到最後一輛奴車,老婦輕嘆一聲︰「痴兒,走吧。」
「老師,我們向東看看,說不定他去了中土。」少女依然不死心,老婦猶豫片刻,點頭說道︰「好,就由著你,你說去哪兒就去哪兒。」
干難河,向南流,無論如何也不可能跑到東面中土乾州去。丫頭這是不肯死心啊,這樣也好,就當陪她出去散心,時間長了,她總會死心的。
老婦帶著少女,在這方圓數里,早就轉遍了,先是商隊,後是奴車,甚至連山野間的獵戶村落都一一查看,依然沒有結果。如今,連少女都已經要放棄了,卻又不肯死心,給自己留下一點點希望。或許……或許他向東而去……
兩個女人離開,運奴隊繼續向前,壯漢喝止手下的胡亂咒罵,他可是看得出來,那老婦的修為高得嚇人,絕對是星階以上,這樣的人,背後罵罵都是不行的,誰知道人家是不是遠遠的就能听到。
若是人家心情不錯,自然不會拿他們這些苦哈哈當回事,如果心中不爽,殺了也就殺了,他們上哪兒講理去?那兩個女人,明顯是在找人,而且一直沒找到,心情能好得了才怪呢,這時候,千萬不能觸霉頭。
運奴隊是個很無聊,又很危險的生意,為了保證奴隸的價格,一路行來,少的數千里,多的上萬里。那壯漢手下,有百十來號兄弟,等于有百十余個家庭,每日的開銷自然不小,賺得少了,還不夠大家添肚子的呢。
這次買賣,從北向南,跨州數千里,送奴三百多,只要一切順利,回報也是極為豐厚的。
這一路還算不錯,雖經過數處窮山險地,遇到了十幾伙小強人,看到車隊人數眾多,倒沒敢真個動手,毫無損傷的到了雲州。
直到車隊進城,那平日里看著什麼都不在乎的壯漢頭領,終于長出了一口氣。總算完成一半了,接下來,就看奴隸的行市了。
九州大陸,各地皆有販奴者,各城皆有奴市,只是價格相差甚遠。中土乾州人口最多,有錢人也最多,對奴隸的需求並不低,只是要求太高,非絕色少女,經驗豐富的奴匠,很難賣出高價。其它的州情況各不相同,對奴隸的要求也不一樣。
雲州並不富裕,眼下這座費羅城,人口眾多,卻多是窮苦之人。不過費羅城有一樁好買賣,那就是廣德雲州百達帝國最大的鐵監。
所謂的鐵監,全名叫鐵器制造監,擁有數座鐵礦山,數座煤山,還有幾家雲州最大型的制鐵監。有了鐵監,需要用人的地方就多了。特別是開山破礦,冶鐵制器,都需要眾多的強壯漢子。
這樣的活計,雲州本地人是不願意干的,雖說工錢並不少,可進了鐵監,想出來就難了。而且開礦打鐵這些活計,除了少數需要手藝的,都得下死力氣,不僅累人,而且還很危險,每年死在礦場的人不計其數。
百達帝國為了保證鐵監的產量,每年都需要大量的奴隸,加入到鐵監之中,反正奴隸是沒有人權的,死了就死了。進入鐵監的奴隸,吃的差,睡的少,活最重,死的快。
費羅鐵監收奴隸,可不是什麼時候都收人,每年都有固定的時間,這時候鐵監各部門,前一年收進去的奴隸,死的差不多了,沒死的也距離死亡不遠,都需要大量的奴隸補充,這時候,自然能夠賣個相對好的價格。
而且賣給費羅鐵監還有一樁好處,那就是要的人多,可以一次性賣出去,不需要等太久。要知道,這運奴隊的人手有百十來號,如果在外地住的久了,這花費也會更大,若是奴隸賣不出去,等上三月半年的,這一趟的買賣,賺的還不夠花銷的呢。
販奴隊住的自然是條件最差的車店,這種車店在費羅城有很多,滿地的髒水污物,也無人清理。運奴人住的是大通鋪,吃的是干餅米湯,苦是苦了點,可這樣省錢。一年運上一趟,抵得上運往別處數次。
至于奴隸,那不能算是人,車店之中,自有大型的鐵籠,一個籠子里,滿滿當當,可以擠下上百的奴隸。反正這里是百達帝國最大的鐵監,別的都缺,就是不缺鐵。
自從遇到星爺,直到進入費羅城,已經過去一月有余。憑著年輕,體質好,再加上那不清不淡的藥水,再偷偷吃點空間道器里的粥,任道遠已經恢復的差不多了。這一路上,也不是沒想過逃走,可運奴隊看的很嚴,其中不泛好手,任道遠知道,憑自己人階上品的修為,又沒有完全恢復,手中又無武器,想要逃出去,千難萬難,只能慢慢找機會。
進了奴籠,想要逃走更不可能,別說四周有上百的奴隸,幾百雙眼楮看著,就算這些人一心,那手臂粗的鐵籠,也不是他能打得開的。心中不時的暗嘆,如果橫刀在手,就容易多了。
進了奴籠這幾日,吃食上明顯好了許多,不僅可以吃飽,而且三天里居然吃了一頓肉。很明顯,這是運奴者的小手段,讓這些奴隸看起來很有生氣,這樣能賣個好價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