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風還是走了,半夜里,當著葉婧的面背上裝著他全部行旅的竹笈,只是臨走前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後低聲道︰「我走了!」
「陳風,你會後悔的……回來……臭野修,你真的會後悔的!」後面,葉婧在不顧一切地大叫。
但陳風走的很堅決,背影落寞而無聲。
葉婧追出了梅賢山莊的大門,然而仍然沒追到陳風,此時她心里才閃過一絲驚訝,但又搖搖頭,她想,一定是障眼法,是的,一定是。
……
眨眼間就是三年過去。
在一片奇異的墨黑色的山蠻之下,現出一片小鎮規模的屋宇,
但見這片屋宇排列的十分奇怪,仿佛是有人刻意而為地,讓整片屋宇形成圓形的八卦陣子一般,一條條小街四通八達,在最中心是一個莫大的共有三層的低平石祭台般的廣場。
而街道上人流即不多,也不少,奇異的是,可見到從外面來的人,往往都是以奇快的速度,如一道幻影一般,本來出現遠遠的前方,但眨眼間便到了此地,到了這片屋居的外圍之即,他們才會自覺地放緩速度。
還有少數騎著異獸,或是身邊跟著一只可愛超萌,或是凶性外露的小獸而來,只是這些擁有異獸相伴,或當成坐騎者的人相對極少,大約百人中才出現一兩個的樣子。
街道兩邊的店鋪,各形各色,有整個仿佛以純金打造的門面,也有如一入門,便像是來到野生林子的店鋪,更有茅屋般的存在。
這樣一個奇異的地方,人流的總數雖然不多,但進進出出的極是頻繁,而且幾乎都是來去極快速,那麼「嗖!」「嗖!」幾聲,幾個男女出現在這片屋宇的邊緣,又那麼眨眼間,幾個人如飛離開。
更奇異的是只見在中心低平石祭台般的廣場上,居然看到有上百人擺地攤,這些擺地攤的,大多極不講究,只是把幾樣東西在身前一放,自身或于物品邊閉目盤坐,或站著東張西望,極少有大聲吆喝者,仿佛別人買不買都跟他們無關。
不斷地看到有攤主出售完物品,或是不想再擺攤地離開,以及新攤主的出現,前來買東西的也是如此,一批一批的來,一批批的而去。
忽見有一騎著黑虎的男子與騎著粉色大鹿的女子相攜而來,頓時廣場上擺地攤的與購物者討價還價聲,以及其他雜聲為之一靜。
而騎虎與騎鹿的男女卻很隨意在廣場的邊上從那虎與鹿上跳下……那上了鞍的黑虎,與同樣上了粉色鞍的大鹿,也不需要有人來看管,主人下地後,它們自顧自地站在那,黑虎盼顧自威,粉鹿自若地低頭用舌梳理頸下皮毛。
騎著虎與鹿來的男女分別穿著一套一青一紅的衣衫,看起來很年青並衣質鮮麗,他們先是隨意地走了走,然後男的便尋問一擺攤的,看上去四十幾的較高大肥胖並顯得臉寬身寬的中年人︰「請了,問一下,你們這里最近是不是來了一個賣什麼‘野天丹’的散修?」
臉寬身肥的中年人慌忙恭敬地站起來回答︰「回上修,是有這麼一個人,他的野天丹賣的極好,幾乎一來便會被哄搶一空,但此道友來去不定,有時三五天來一次,有時半月才來一次,他出現的時間大約是半年前吧。」
騎虎的年青男子「哦」了一聲,又問道︰「那麼他這兩天還會不會來?」
臉寬身胖的中年人恭敬依舊地道︰「這就難說了……上修也算問對人,這幾天小修都在此擺攤,沒看到那個道友前來,估計他要來的話也快了。」
騎虎的年青男子點點頭,就算謝過對方的恭敬答復,然後與那騎鹿女子,在廣場上逛了一圈,似沒看到合意的物品,便復又找到那臉寬身胖的中年人,並拿一塊小指頭大小的晶瑩剔透,精工細切般切成多面稜形青色的晶石。
他把小指頭大小的晶石遞到呆呆的臉寬身胖的中年人的手上︰「這個給你,你需要做的是,這幾天繼續呆在此,發現那個賣野天丹的來了的話,讓他手上的野天丹都不要動,我將以最高價全包他手上的野天丹,明白嗎?」
「好,好……」臉寬身胖的中年人只猶豫了一下,便臉面發紅地連連說好,而一雙目光,不自覺地一再看向自己手里剛剛拿到的那塊晶石。
「我在黑山老怪那等你以及那賣野天丹的吧。」騎虎的青年又叮囑道。
一听「黑山老怪」這樣的字眼,臉寬身胖的中年人頭上的汗都出來了,在騎虎的青年男子在前,越發小心恭敬︰「是,一定不誤上修吩咐的事。」
之後,臉寬身胖的中年人焦急又有些興奮地一連等了七天,在第八天的清晨,才見到一穿著黑衣的寸發青年忽然來到,然後黑衣寸發青年快步走向兩個疑似說定等他的人。
那是一男一女,只是這一男一女看似三十來歲,雖然一身穿著也不凡,但與之前那騎虎與騎鹿的年青男女一比的話,就頓然顯得寒磣。
黑衣寸發年青男子走到三十幾歲的那對男女幾步前時道︰「讓你們久等了,一共是七顆上品野天丹對不對?」
而那一對早早站立廣場邊,等了都接近一個時辰的三十幾男女,非但沒有等久的不耐之色,反而高興之極,男子道︰「道友真是信人,不過我們夫妻能不能再多購幾顆上品野天丹。」
「沒問題,你還要幾顆?」黑衣寸發青年笑了起來地,而且笑容燦爛。
「再要兩顆吧……如果不是靈石有限,我真想全包了。」三十幾的男子即顯得痛苦又高興地道。
而女的也在一旁溫柔地笑著。
但他們剛剛說了幾句話,就引來了無數目光,連很多擺攤的都看向那邊,就有一擺攤的悻悻對旁邊的攤主道︰「早知此人今早會來,我就不攤擺了。」
那旁邊的攤主也苦笑道︰「是啊,此人不知是何來歷,竟然能煉制出聚靈丹的替代品,並且效果比聚靈丹還要強一些,價格卻僅是市面上聚靈丹的一半,真不知他是如何煉制出來的?」
很奇怪……攤主們看似也極想要那什麼野天丹,但一個個地坐著不動,只用一雙雙或憤恨,或懊惱的目光看著。
而大清早來逛攤者,大多不明所以,要問誰,別人也不答理,或是伸出一根手指,那意思也很明白了,就是要咨詢費吧。
但也有懂的逛客,或是專門就在此等野天丹的,于是急忙往那邊搶去,一邊揮舞著手里的靈石,一邊喊。
「上品的來兩顆。」
「中品五顆。」
「十二顆下品的。」
……
一時間,顯得很和諧有序的地攤區,竟然大亂起來。
但緊接著就有一個更大的聲音響起︰「慢著,都不要動,有上修預定了他身上的全部野天丹……不要不服,那兩個上修正在黑山老祖那做客,其他的不用我再多說了吧。」
黑山老祖跟黑山老怪有什麼關系呢?其實這個答案很簡單︰同一個人,只不過有人可以叫他黑山老怪,而有人則只能叫黑山老祖。
一時間,叫喊著要買野天丹的眾人,全都偃旗息鼓,顯得沮喪無比,連那一對看似三十幾歲的夫妻頓時都呆住了。
但黑衣寸發青年一愣後,還是與那對夫妻繼續野天丹與靈石的交割,他把九顆小指大的碧綠丸子裝到一個玉石瓶子中後,塞到對面夫妻男子的手上,又從對方的手上搶一般地,強奪過來九顆一如之前騎虎年青男子一樣的小指頭大的靈石。
「好了,你們快走吧,剩下的事交給我就行。」黑衣寸發青年笑了笑地對那對夫妻道。
那對夫妻很不安,但猶豫了一下後,還是迅速地離開,只是離開時,那女子低聲道︰「謝謝你了,小風,如果對方真是我們得罪不起的上修,可不要逞強……你自己小心。」
……
黑衣寸發青年小風,正是陳風。
三年的時間里他成熟不了少,也經歷了許多事。
而其中最讓他感到震撼,以及對他的人生都產生巨大改變的是,他發現就像「靈」的空間一樣,這個世界還存在著更多的空間,而且就像陰靈的空間,存在多個層面一樣,生靈的空間一樣存在著多個層面。
原來俗世或者說凡間,只是生靈空間中的最低級的空間……而在修士的嘴里就叫︰凡界或是下天界。
然後是高于凡界的中天界,這里才是修士的老巢,據說一個中天界包含聯結著數萬凡界……這听起來不太好理解,但這個說法就是存在著,也沒有什麼解釋與來由可說。
或許就是因這樣,中天界相當地大,大到一個大陸與另一個大陸之間,有如天塹相隔,很多人,包括一些大修士,往往只听說對面大陸的名稱,而無法到對面去一睹不一樣的土地風情。
同時在中天界既有土生土長的修士,也有凡界上來的修士,而且其中土生土長的佔據著絕大多數,凡界上來的只佔少數,並且在中天界還有大量的普通原生民……所謂的原生民就是中天界的普通人。
在中天界,對于「界」的認識已經不是一個秘密,甚至許多普通的原生民都能隨口說出一大堆並于「界」的認識,他們張開口就能說出︰所謂的界,就是一個個的各種法則完整的空間︰日月運行、四季更替,風雨雷電、金木水火土五大天地元素齊備……但這只是生靈的或者說陽靈的‘界’,而同時的每一等級的‘界’,必會存在著相同等級的陰靈的界面,它們交叉存在,但又互不干擾。
與此同時,就是各個界面,如同一個蜂巢組合在一起,那樣地一個界面連著另一個界面,並且那種結構實際上遠比蜂巢更復雜化,而其中最高之界,就是就一個完整的大世界的核心所在……這核心所在,還是通往另一個大世界的出口……這個最高界,在中天界的人嘴中,被稱之為紫極天。
原來陳風在葉婧的嘴里,听到「玉諾宗」這樣一個修行宗派的名稱之後,雖然拒絕了葉婧帶自己入宗,但葉婧的話,卻無疑像是給他打開了一個全新的天地,讓他頭腦里產生諸多原來沒有的想法。
但讓陳風極費解的是,他離開梅賢山莊之後四處打听一年多,走的路不下萬里,駐足于上千城鎮鄉村,卻愣是沒听到誰說過玉諾宗,以及知道玉諾宗這樣一個存在,他在佛家聲威最浩大,號稱佛法高深莫測的天龍寺駐足,半夜潛入地當面請教主持玄化上人,玄化上人雖然沒有因為他的不請自到而驚惶,但卻給他說了一堆讓他雲里霧里的佛法,可對于他尋問的玉諾宗卻只字不提。
然後他又跑到道家最權威的青雲道觀,同樣于半夜,不請自入地當面請教青雲觀的主持金霞真人,卻引發金霞真人的怒火,然後兩人從拳腳到兵器地比劃了一番……還別說,金霞真人有相當高的身手,劍術尤其精湛犀利。
兩打了一通後,竟互相惺惺相惜,金霞真人極度地想收陳風做弟子,可陳風見對方充其量只是劍術比自己好一些,而且自己完全可以用符術,以其他手段將其輕松擊敗,只不過看對方是一個老人的份上,不想做過,才保持著一個讓對方稍佔上風的假象,所以說什麼都不肯拜師。
最後,當陳風露了一手符術後,震驚了對方,這才達成平等地互相學習交流的意願,于是在此期間,陳風一邊學習對方對于劍術的理解,主要是使劍的技巧,一邊問尋對方是不是知道玉諾宗?
但只看到金霞真人很茫然地搖頭,當陳風喃喃說出一句話︰「難道這個世界上根本就沒有玉諾宗這樣一個宗派?」時,就看到金霞真人身子顫抖起來,因為他听陳風說過在梅賢山莊的事,再被陳風一句話提醒,猛然就想起很早以前,那時他師父還在時的一件塵封往事。
「我想起來了,當年老道跟隨師父一起隱修時……遇到過那樣一位隱修士,對方對本道之師說︰飛升,什麼飛升?真可笑……天界根本不是你們想象的那樣。」
陳風不由也因此受到啟發,驚心道︰「難道說那個葉婧真不是我們這個世界的人……錯了,我是說玉諾宗其實存在于另外一個世界中,而葉婧我是見到過的,她還是我救的,自然比起我來,她的修為也就是那樣了……那麼如果玉諾宗不存在于我們這個世界的話,她又是從哪出來,從哪進入?」
金霞真人跟著很受到震動地道︰「本道今年也活了八十多,以前听到過很多起奇人奇事,有盞茶背著一個人行千里來回之人,還有月夜飛仙、莫名流光橫跨長空等奇奇怪怪的事……只是本道至今未親眼見到那樣的奇人奇事,但說那些事都是假的,然而有些傳的有鼻子有眼、撲朔迷離,說是真的,那麼如果真有那些道行高深之輩,他們總有一個長期性的落足點吧?怎麼就沒有任何人發現過他們的老窩?」
當時,陳風與金霞真人的談話,沒談出個所以然,但卻給了陳風一個很大的啟發,那就是重點落于「奇人」之上。
于是接下來,陳風就四處暗中查妨「奇人」,沒想到有了目標留心之下,還真被他發現兩個很不一樣的人。
那是兩個嘻嘻哈哈老不正經的長身青年,當時陳風遇上那兩個長身青年時,對方正行走于一個荒野野嶺的山谷之中……而那一帶偏偏是上百里無人煙地帶,但那兩個好像很普通,並空著雙手的青年,一點都不慌亂,在那嘻嘻哈哈的聊天嬉鬧。
于是後來陳風就跟蹤他們,從暗暗跟蹤,到最後明目張膽的疾行狂追,牛皮糖般粘著不放,一直跟蹤了兩天之後,那兩個長身青年終于忍受不了了,在一城中的酒樓里喊來陳風一起坐下。
其中長臉的問道︰「你老跟著我們干什麼?」
陳風︰「我覺的你們很奇怪。」
圓臉的憤然道︰「我們奇怪?你才奇怪!」
隨後兩青年警告陳風,讓他不要再跟蹤了,要不他們就翻臉。
但陳風為了打破心中謎團,不肯退讓地說了實話︰「你們有沒有听說過玉諾宗?」
兩個長身青年听後,都露出不以為然之色,長臉的道︰「你追了我們兩天,就是為了問這個?」
然後陳風只好再說實話,並大膽試探︰「其實我是這里土著修士,我想請你們帶我離開這里。」
陳風的話有些含混,他說「這里」又是哪里呢?
但那兩個長身青年卻忽視了陳風玩的心機,只是一齊臉上變色,感到陳風有威脅他們之意。
同時也有驚訝之處。
「你竟然是這里的本土修士,你一直沒離開過凡界?」
「是。」
「想我們帶你到中天界,去找那個玉諾宗?」
「對。」
「你有靈石麼?」
「沒有。」
「那你還敢叫我們帶,你真以為我們怕了你?」
「我是沒辦法,靈石這東西好說,我可以先欠著嘛。」
「開玩笑吧,你以為我們能相信你?」
「一定會給的,我絕對是個誠實的人,你們帶我去的話,要多少靈石?」
這時,那兩青年,才不置可否,悻悻中將信將疑地說出一個價碼。
當然這個價碼比較黑,但也不是太黑的那種……他們當時跟陳風說好,到時陳風需給他們一人十「廳」靈石。
「廳」是靈石的單位,一廳靈石就是一小指頭大小的一塊靈石,更小的靈石單位是「丁」……一百丁等于一廳,比「廳」更大的單位是「切」……這些是陳風後來才知道的。
有了這樣的條件後,兩個長身青年才勉勉強強地把陳風帶到一個地點,指著上空幾米高一個地方︰「這里就是一個出入口,強行進出的話,需要道靈級以上的修為……你有空間防護靈符沒有?」
答案當然是沒有。
然後那兩青年幾乎一臉怒氣地丟給陳風一個靈符,但說好,到時陳風要多給他們十廳靈石,而且是一定要給的,不然他們到時會讓陳風好看。
如此陳風在還沒進入中天界時,就欠了三十廳靈石的「巨額債務」,直接導至他一到中天界,第一要務就是拼命的賺錢還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