輪盤 第四十四章 相依

作者 ︰ 天然

()大理郡,隸屬于雲州,位于天國的西南角。

郡城大理,曾是個古老的d l 王國,並入天國r 久,更是人口茂密、都市繁華。大理城是天國西南隅最繁榮的城市,在其數千里方圓,即便是號稱「天下第一郡」的八寶郡郡城八寶府,也無法與之匹比。

自古以來,大理便十分富庶,而如今,大理城中,更是落戶了天下第一富豪——西盟盟主、金錢府的主人,金如鐵。

天下有四大商盟︰東盟、西盟、南盟、北盟。而四大商盟之中,當數西盟最為強盛。不過西盟與其他三大商盟並不形成直接的競爭,因為,西盟主要經營的,乃是與江湖修練界掛勾的生意,比如專營仙魔材料、藥草仙丹、法器法寶、修練秘籍等的江湖賣拍賣行,這一點,是它與其他三大商盟迥然不同的地方。

西盟的成功,一方面當然是自己經營有方,面另一方面,卻在于它獨特的交際手腕。如今,西盟與許多江湖修練界的名門大派都有結交,並給予別人相豐厚的恩惠,就說仙河派、天武派、梵音派、靈山派、溟汐派五大正派,門派中的一大半r 常開支,都是由西盟出錢來承擔。

金錢府,是天下第一富府,據說其府邸中心的房屋建築,地板都是由白玉鋪成、牆壁都是由金磚砌成、瓦蓋都是金幣鑄接而成。「金錢府」三字的由來,大概正是因為它的金錢作瓦。

金錢府的主人、西盟盟主金如鐵在江湖上也有個外號——富俠。

西盟對天下正魔兩道的各個名門大派都慷慨解囊、仗義疏財,所以,人們對西盟盟主金如鐵冠以「俠」的稱號。

又有一種傳言說,只要「富俠」金如鐵親自走過的地方,就不會有貧窮的地方。如果哪個貧窮的村鎮有幸得到「富俠」的路過,那麼,驚喜吧!「富俠」會讓這個貧窮的地方一夜之間暴富起來,或者是在這里注入使本地人走向富裕的投資、或者是直接撒下金幣,誰知道呢!

如此說來,「富俠」居住地方、金錢府所在之在大理城,自當是人人富足、絕無一個窮人的了。

然而,奇怪的是,如今在大理城中,卻有著沿街行乞的乞丐,而且乞丐還不少。

這當然也可以有一種合理的解釋,那便是,大理城里的這些乞丐都是丐幫的人,或許他們並不是因為窮才去當叫花子。

可是其中有一名乞丐卻是實實在在、如假包換的。

他就是封明陽。

封明陽沒有想到,自己對乞丐生活適應得如此之快,也許是他嘴特別甜、又懂得說些頗有水平的奉承話吧,近r 來,他乞討到的食物,總是比同行們要多一些。

在林海雪原與鼎劍橫等人別過之後,封明陽一路東行,有一r 路經一個小鎮,無意中打听到蘇顏的下落,他听人說蘇顏進了大理城,便也來到了大理。可不曾想當今之世,無錢寸步難行,他自芳華域出來,身無分文,又不懂得世間的營生,到了大理,沒找到蘇顏,卻很快淪為了乞丐。

在大理城不像在芳華域,也不像在山野里那樣,可以依靠打獵采果為生。這里,人多,講的是一個錢字。

按理說,像他一般年輕力壯的人,本不至于要依靠乞討生活,可惜年景如此,人實無奈。多年前的大災荒致使太多的人流落他鄉、無家可歸,如今街上到處都是流浪漢,世上最不缺的便是勞力,若哪里有需要請長工短活的,自有無數流浪漢爭相搶攬,封明陽新到大理,人生地不熟,那些工活,哪里能輪得到他?萬般無奈之下,他便只好靠乞討生活了。

不過,他對與自己淪乞丐之事倒完全不介意。在他看來,貧窮自在、富貴多憂,做乞丐雖然經常挨餓,但得以無拘無束、z y u自在,也算值得。不像那些富貴之家,終r 煩勞算計,食不甘味、睡不安穩,況且,有時大魚大肉,也未必就比殘羹剩飯可口。

算算r 子,封明陽來到大理已將近一年,時令大寒,方今又到了冬天最冷的時候。

這一r ,天降大雪,又較前r 更冷。封明陽乞遍大街小巷,終于在一個熟食鋪上討到了四個店家賣剩下的香肉包子,他吃了兩個,留兩個當作下一頓的餐飯。

他吃過兩個熱包子,便沿著一條背風的小巷前行,此時風雪正大,想就近尋個可以躲避風雪的地方。

走到街巷拐角,忽見到一個衣衫單薄的女叫花子,其衣衫比一般的花子較為潔淨,不知她是因饑凍過度,還是生了病,正瑟縮在角落里瑟瑟發抖。

所謂同病相憐,同為乞丐,封明陽見她如此,心中大為同情,便走過去,將一個尚有些余溫的香肉包子遞給到她的手上,說道︰「餓了嗎?吃個包子吧。」

那女花子听到有吃的,連忙一把將包子奪過,塞入口中大口大口地嚼咽起來。封明陽看在眼里,不由心中一酸,待她吃完,他猶豫了一番,將剩余的另一個包子也遞了過去,說道︰「慢些吃,別噎著了。你好像生病了,這里很冷,我知道東街有個廢棄的舊房屋,你跟我去那里住吧。」

叫花子往往也有自己的窩,而封明陽的窩,就是那個廢棄的房屋。

女花子接過包子,將包子送到嘴邊正要吃,又突然頓住,兩眼木然無光地看著封明陽,顫聲問道︰「你……剛才說什麼,請再說一遍?」

封明陽有些奇怪,難道她是听不清?還是以為自己有什麼不良的企圖?便又道︰「東街有一所廢棄的房屋,如果你沒有地方住的話,跟我去那里住吧?放心吧,我也勉強算是個正人君子,絕不會是想佔你的便宜。」

那女子側著耳朵又細听一遍過後,神情忽然激動,她有些畏縮地問道︰「你……你是明陽嗎?是封明陽嗎?」

封明陽大吃一驚︰「我從芳華域出來,到目前為止還從未跟人說起過自己的名字,她怎麼會認得我?」

驚疑之際,忽然發覺方才她的聲音似乎很熟悉,他心中大震,猛然伸手撩開她額前的散發,叫道︰「蘇顏!你真是蘇顏?太好了,我終于找到你了!」

「明陽!」

蘇顏扔了包子,撲入封明陽懷中大哭起來,封明陽撫著她的頭發,無比的愛憐。

過了片刻,蘇顏忽然推開封明陽,轉過身去,說道︰「封明陽,你走吧,我不要你管!」

「為什麼?」

封明陽抓著她的手︰「我為什麼要走?蘇顏,你知道嗎,我到大理是專程來找你的,如今我們好不容易才相遇,誰也別想再把我們分開。你……怎麼了?」

「我怎麼了?難道你還看不見嗎?」蘇顏哭道,「我這個樣子,怎麼能和你在一起?明陽,你走吧,你出來找我,你的情意我明白,但我求求你,你不要再管我!」說著使勁甩開他的手。

封明陽的手抓得更緊了︰「蘇顏,你這個樣子怎麼了?我們發過誓的,一生一世,相愛相依、不離不棄!如今我還不是一樣,也是個叫花子麼?當叫花子其實也沒什麼不好的,餓不死就行。那,你看看我,現在不也挺好的嗎。」

「我看不見!」

蘇顏聲大叫一聲,掩面痛哭︰「我什麼都看不見!封明陽,我恨你,你當初為什麼不肯跟我一起出來,又為什麼不早一點出來?我現在什麼都看不見了,我看不見你是什麼樣子、看不見這個世界是什麼樣子、看不見將來是什麼樣子!你走吧,走呀!我不要你管!」

封明陽聞言,忽然想起她方才的眼神有些不正常,急忙一把將她拉過,仔細看了看她的眼楮,揚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她卻毫無反應,驚問道︰「蘇顏,你……你的眼楮怎麼了?」

蘇顏忽而淒然的笑了起來。睜著黯淡無光的雙眼,對著封明陽︰「你看清楚一點,最好看清楚一點,我只是個瞎子。封明陽,你會一輩子守著一個瞎子嗎?一個瞎子,又還有什麼資本去與你相愛相依?」

「你有!蘇顏,你有!因我們發過誓,一輩子相愛相依、不離不棄,不論你成為什麼樣子,我們的誓言永遠都不會變!」封明陽朗聲道。

蘇顏淡然道︰「封明陽,別傻了,什麼海誓山盟、天長地久,那些都不過是人在沖動時的激動之語,在戀人之間,也不過是為了營造浪漫的氣氛、不過是一種對美好情景的語言修飾!沒有誰需要對那些綴飾的話負責。」

「我不許你這麼說!」封明陽輕輕的擦去她臉上的淚水,「蘇顏,你知道嗎,就算我們從沒說過什麼誓言,我都希望能與共度你一生一世。」

他情憶深深︰「在雁原的時候,我一個人孤孤單單,只有你願意來陪伴我,陪我開心、伴我快樂,在我被全世界遺忘的時候,只有你能讓我感覺到自己的存在。在落r 崖上,你為了我可以連x ng命都不要,伊人如此,夫復何求!顏兒,無論你變成什麼樣子,也不管我成了什麼樣,到了哪里,你都是我魂牽夢繞的人,只要你願意,我們一生都不會分開。」

「明陽,你為什麼對我那麼好?」蘇顏淚如雨傾,深深埋入他的懷中,「我真後悔,當初為什麼要離開你、離開芳華域。如果能在那里和你廝守一生,那該有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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