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她綁上去。」
刑場,一個方形的廣場。如黎雅之前所想,這刑場的東面是一面高牆,初步猜測,這是內城的城牆。
刑場的四周有些比城牆略矮的石柱,石柱上是一些造型奇異的浮雕。
刑場的正中間有一根粗壯的石柱,應該是花崗石的,表面被打磨得光澤奪目,石柱的底部堆放著些樹枝。
看樣子,那就是她今天受刑的地方。
沒想到竟然能體驗一回火刑,這對黎雅來說可是大幸。
「是,薩恩大人。」接到命令,小獄卒惋惜地看了一眼黎雅,「小姐,這個……」
「是要被綁到柱子上去嗎?」黎雅側頭看著小獄卒,一臉的好奇,笑容依然溫婉。
「是、是的。」明明對方就是笑著的,可小獄卒莫名地感受到身邊有冷風吹過,涼颼颼的,讓人毛骨悚然。
「哦。」點點頭,黎雅十分主動地向石柱走去。
台上一分鐘,台下十年功。現在就是驗證自己這十年有沒有練出絕世神功的時候了,對于即將上演的戲碼,黎雅興奮地期待著。
薩恩困惑了。這女人是真的想死了?還是等一下會有同伴劫法場?薩恩警戒地重新打量一遍刑場的環境,然後吩咐身後的士兵去加強戒備。想了想,還是不放心,于是親自來到石柱旁。
「我來吧。」
「啊?」看見薩恩,小獄卒又愣了愣。
一路跟著到這個地方,他經歷的怪事還真是一樁接一樁啊。
將犯人綁在石柱上的時候,為了避免犯人逃跑,繩子的綁法是十分特殊的,而薩恩的綁法是所有人中最結實的,還從來沒有人能掙月兌薩恩大人綁上的繩子。不過薩恩大人已經很久沒有親自動手了,今天是……
「哼嗯,眾神眷顧,竟然有薩恩大人親自動手,我可真是死而無憾了。」黎雅迅速從小獄卒臉上的表情中獲得信息,然後曖昧地沖薩恩一笑。
黎雅的笑容殺傷力太強,薩恩一晃神,隨即粗獷的臉爆紅,低頭加快了手上的動作。
不過低下頭之後,薩恩又突然覺得這笑容讓人心驚,不自覺地出了一身冷汗。
呵呵,真是個靦腆的男人。可惜啊,沒時間陪他多玩一段時間。
薩恩捆綁的這段時間,黎雅什麼都不能做,所以百無聊賴地看起了風景。
哦哦,白痴王子竟然也來了?看來,她這個小刺客還真是備受關注啊。
目光交匯之時,黎雅咧嘴甜甜一笑,算是跟對方打了招呼,然後便移開了目光,看向別的地方。
剛到刑場,卡爾一眼就找到了火刑台上的黎雅,然後嘴角上挑。
意料之外的意料之中,小野貓一臉輕松愉快的樣子,似乎即將開始的不是死刑,而是一場有趣的游戲。四目相交時,卡爾再次看到黎雅的笑容,溫暖如陽光一般,燦爛得仿若春花。
卡爾的心突然狠狠一揪。
在死亡之前露出的如此美艷的笑容,明明應該讓卡爾覺得興奮無比的景色,此時卻讓卡爾心情沉重,連呼吸都變得有些困難。為什麼?
卡爾祖母綠的雙眼緊盯著鎮定自若的黎雅,盡管黎雅的視線已經移開了。
「你,真的很特別。」綁好了繩子,薩恩復雜地看著黎雅。
「那麼,薩恩大人會記住我嗎?」特別?特別能當飯吃嗎?能保命嗎?黎雅偏頭,眼神亮亮地看著薩恩,似乎對薩恩的回答十分期待。
「……嗯。」薩恩的表情糾結了一會,然後抿著嘴,鄭重地點頭。
這陽光下讓人心生畏懼的笑容,他一定會記住的。
薩恩轉身走下火刑台。
「這小老鼠,就打算這麼去死?」
為卡爾和凱里準備好的席位上,凱里的雙手隨著薩恩地離開不自覺地握緊了椅子的扶手。
卡爾也難得地雙眉緊皺。
怎麼回事?他以為這小野貓一定會想辦法逃走的,難道他猜錯了?還是說一直這麼乖巧就是為了讓他們放松警惕?不過,所有的機會都已經被錯過了,現在,她只能被大火啃食殆盡了吧?
不,或許……卡爾眼神一亮,緊盯著黎雅。
若真是那個樣子的話……呵。
哎呀?被看穿了嗎?那可真是麻煩了。
勾了勾嘴角,黎雅仰頭看著天空。
黎雅听見薩恩下令點火,黎雅感受到了火焰炙熱的溫度,黎雅看得到躍動的火光,干枯的樹枝被烈火灼燒發出 里啪啦的爆裂聲越來越近,火焰的熱度也不斷攀升。
而黎雅,懶散地靠在身後的花崗石柱上,愜意地欣賞著天空的遼闊,將逐漸逼近的火焰視為無物。
還差一點,再一點。
在火焰的遮掩下,黎雅的十指靈活地動作著。
解開施加在自身的束縛,這也是特種兵必須要學會的一種技巧,像是古時候的這種綁縛方法,對黎雅來說根本就是小菜一碟,盡管對于這個時代的人來說,或許是非常讓人頭疼的手法,但也比不上現代人想出的那些五花八門的綁法讓人頭疼。
足以灼傷肌膚的熱度讓黎雅微微皺眉。但黎雅知道,火焰距離她還有一段距離。
呵,搞定。
嘴角微微挑起,黎雅一直仰著的頭終于垂了下來。
「戒備。」卡爾的瞳孔猛地收縮,輕聲呢喃一句。
「王兄?」听見了卡爾的呢喃,凱里卻沒听清內容,疑惑地看向卡爾。
「戒備!別讓她跑了!」卡爾的音量提高,可沒頭沒腦的內容卻讓听見聲音的人一時無法反應。
「呵。」
輕笑一聲,同樣一直在戒備著卡爾的黎雅在看見卡爾的嘴唇開啟時就搶在茫然的眾人之前作出了反應,將手中的粗繩當成鞭子一樣抽向躍動的火焰,帶動的勁風撕裂了火焰,露出一個安全範圍。
黎雅當機立斷,兩步助跑之後猛地一躍,從火焰的豁口中跳了出來,拔腿就向東邊跑去。
「抓住她!」薩恩最先反應過來,高喝一聲,率先向黎雅追了過去。
同一時間,卡爾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大步離開。
「真是只膽大包天的小老鼠。」愣了愣,凱里嘴角抽了抽,跟上卡爾。
黎雅赤著腳一路狂奔,將手上的粗繩完全當成了長鞭,甩得虎虎生風,完全不在意向她跑過來的是誰,全部放倒就對了。
喂喂,那真的是女人?追在後邊的薩恩越看越心驚。
那女人,白色的衣裙被傷口裂開涌出的鮮血染紅了一大片,卻還能跟沒事的人一樣生龍活虎地活蹦亂跳,到底是多沒神經啊?而且一路上就沒有一個侍衛能攔住她的,反而全都被她掀翻在地,是不是也太強了點?
該死的,他怎麼連個傷員都追不上?
轉眼間,黎雅已經到了高牆的牆根底下。
瞄準牆頂的一處凸起,黎雅學著西部牛仔的樣子,將手中的粗繩使勁往上甩去。
多虧這繩子因為是要綁縛全身的,所以長度足夠。
繩子的另一端固定之後,黎雅就手腳利索地開始攀爬。
耳邊風聲驟變,黎雅大驚,抬頭,只見一抹銀光閃過,一把匕首干脆利落地插進了牆里,剛好截斷了黎雅的繩子。
什麼情況?
黎雅皺眉。繩子已經斷了,想要繼續攀爬是不可能了。黎雅兩腳在牆壁上一蹬,一個後空翻,穩穩落地。
後頸一涼,黎雅渾身上下的每一個細胞都發出了危險的警告。
「真是只不听話的小野貓。」
這聲音黎雅記得,可不就是那個白痴王子嘛。
「殿下可真是不解風情啊,竟然打斷人家的好事。」轉身,黎雅一臉哀怨地看著卡爾。
糟了糟了,身上比較嚴重的鞭傷全都裂開了,以這樣的狀況對上這白痴殿下的話……嘖,沒多少勝算啊。
算了,拼了。
因為黎雅曖昧的話語,不少士兵紅了臉。
但這話並沒有在卡爾身上起作用,冰山殿下依然維持著那張萬年冰山臉,只是注意到黎雅月復部大片的鮮血,再看看黎雅輕松的表情,卡爾皺眉。
雖然不知道這只小野貓的飼主是誰,但不論是誰,能飼養出如此強悍的小野貓,他都不得不佩服對方。
既然如此,他就更不能讓這只小野貓回到飼主的身邊了。
「殿下,我們來打個賭怎麼樣?」黎雅將手上的繩子丟掉,笑嘻嘻地看著卡爾。
卡爾挑眉,疑惑地看著黎雅。
這小野貓又要耍什麼花招?
「請殿下與我決斗。」
黎雅說的輕松,可這句話嚇傻了一干侍衛,一時間兵器落地的聲音此起彼伏。
「喂喂,小老鼠,跟王兄決斗你可沒有勝算啊。」凱里試圖提醒黎雅她挑選的對手是怎樣的強大。
「是嗎?」黎雅毫不在意地笑笑,「殿下要不要賭賭看?我贏了,就放我走,我輸了,任憑殿下處置。」
黎雅渾身上下散發出來的自信和驕傲讓想要再度勸說的凱里完全無法開口。
束手就擒的話,小老鼠一定會被處死,可若是決斗的話……
赫梯人十分敬重勇士,對于抱著非生即死的決心發起挑戰的勇士,更是不會拒絕對方的要求,所以即使是對什麼都不感興趣的卡爾王兄,也必然會答應小老鼠的挑戰。
也就是說,小老鼠是生是死,決定權在完全掌握在王兄手中。
凱里看向卡爾。
刑場上的所有人都看向卡爾。
卡爾什麼都沒說,幽綠的眸子直視著黎雅,似乎是在審視黎雅。
「怎麼?籌碼不夠嗎?」她還有什麼能拿來當籌碼用的呢?赫梯……赫梯……赫梯……對了,想到一個可以保命的好辦法,黎雅嘴角彎曲的弧度擴大,「那我再增加一個籌碼,若是殿下贏了,我教您煉鐵如何?」
「什麼?」這一次,即使是卡爾也露出了震驚的表情。
呵,上鉤了。
雖然這麼做有些對不起圖坦卡蒙,不過也算是對圖坦卡蒙的一點報復吧。誰讓那家伙綁架了她的外祖父,還讓她在莫名其妙的時空里差點丟掉小命,她稍微討回點利息也不過分吧?
「你究竟是什麼人?」卡爾表情冷凝,似乎只要黎雅的回答讓他不滿,他就會立刻殺掉黎雅一樣。
「一個……知道如何煉鐵的女刺客?」思考片刻,黎雅不確定地回答。
「好,我接受你的挑戰。」過了半晌,卡爾點頭。
「啊,那真是非常……感……謝……」
月復部遭到重擊,黎雅瞪大了眼楮,難以置信地看著突然出現在面前的卡爾。
特麼的!這白痴王子竟然偷襲?!
「我贏了。」
虧他能說的這麼坦然!無賴!大無賴!
這是第二次了,特麼的腸子都要被搗爛了。卡爾•穆爾西里,給老娘等著!
月復誹一句,黎雅又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王兄?」凱里不解。
「洗干淨了,送到我的寢殿。」接過馬卡斯遞過來的絲帕擦了擦手,然後隨意地丟在地上,卡爾提步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