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潭里,黎雅如美人魚一般,在水中與魚兒嬉戲。岸邊,卡爾背對著水潭坐著,瀑布落水的嘩嘩聲響亮,卻並不會讓人覺得心煩,而水波各種蕩漾的聲音听在耳中尤為清晰,倒是讓卡爾有些意亂。
他是赫梯地位尊貴的王子,想要女人什麼樣的沒有?連勾小指的力氣都省了,只要他飄個眼神過去,立刻就會有成群結隊的女人想要撲上他的床,有齊人之福不享,他怎麼就非要坐在這水潭邊自討苦吃呢?
因為見過一次,所以腦海中的想象圖便更加清晰。他能想象得到黎雅女敕白的肌膚被潭水滋潤之後是如何的吹彈可破,他能想象到黎雅烏黑的長發是如何在水中如水藻般輕舞蕩漾,他甚至可以想象到黎雅在水中暢快游動的曼妙,以及此刻,黎雅臉上慵懶愜意的甜美笑容。
可惜,這麼美好的景色,他竟然只能用想象的,明明實景就在身後,他卻要為了那該死的紳士禮節只能靠想象充饑,這天下間還有比他更委屈的王子了嗎?
一個女人,就一個女人,竟然能讓他心甘情願地做到這個地步,還需要再做其他說明嗎?
那天,他沒有明確對黎雅說出「我愛你」之類的話,是因為連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的感情有沒有達到那種程度,可是回去之後,他越想越覺得自己對黎雅的感情與愛無異。
于是,他找了馬卡斯和凱里,就此事展開了長達三個小時的討論,由問答模式,變成辯論模式,最後又轉為問答,三個小時之後,馬卡斯、凱里就連他都覺得自己其實是愛黎雅的。
這個想法一旦成型,就越想越覺得是這麼回事了。
背後突然一陣涼意,衣服濕了一片。
听到黎雅咯咯的笑聲,卡爾的表情變得有些無奈。
他怎麼不知道黎雅這麼愛玩?
「黎雅。」
「嗯?」黎雅游到卡爾坐著的地方,趴在岸邊,「有問題想問?」
「為什麼不讓他們騎馬出戰?」
他們的軍隊,尤其是吉羅德的那一支,不是已經騎過馬並且表示沒有任何問題了嗎?而且騎馬的速度和便利他們也已經見識過了,黎雅明明比他們更深有體會,可為什麼不允許呢?
「那個啊,」黎雅轉了個身,背對著卡爾,仰頭望著蔚藍的天空,「你們還只是能騎在馬上奔跑而已,而且還不熟練,你的大腿內側已經磨紅了吧?這才騎馬多大一會兒就磨紅了,真讓你們這樣上了戰場,那還得了?」那樣的話,他們不是被敵軍戳死,就是被馬甩飛,然後被敵軍戳死。
「那什麼樣的技術才可以?」在今天第一次親身感受到騎馬的可行性之後,卡爾十分迫切地想要將戰馬這種「裝備」配備到他的軍隊上,可想而知,由馬匹代替戰車,他會擁有怎樣的一支速度彪悍的強大軍隊。
「唔……今天心情好,晚上給你們表演一下。」說起來,她的馬術也不說有多好啊,只是當時一時興起,練著玩玩而已,不過比這些連馬都沒騎過的人要好多了,「你的傷口怎麼樣了?」黎雅爬上岸,光著身子開始擰頭發,完全不擔心卡爾會突然轉過來。
「感覺正在愈合。」因為癢癢的。
「那……肋骨呢?」說起這個來,黎雅還是稍微有點心虛,畢竟那是因為她的失控而造成的傷口,雖然是卡爾有錯在先。
她果然是個得寸進尺的人啊,對上司下死手什麼的,真是要不得啊。
「已經沒有疼的感覺了。」卡爾連頭都沒回,一伸手,不偏不倚,大大的手掌剛好蓋在黎雅的頭頂,用力揉了揉就又收回去了。
「唔……」
這都是些什麼毛病?干什麼老揉她頭發?以前沒發現這人有這毛病啊?揉著好玩嗎?黎雅自己伸手試著揉了揉。
唔……發質不錯,手感也不錯。黎雅默默放下手,開始穿衣服。
「這次巴比倫折損了不少人馬,我猜他們會就近調兵。」
一邊穿衣服一邊商討正事,這場景真的是十分和諧。
「嗯,調兵的事情,我讓凱里去辦了。」想起凱里,卡爾的眼神變了變,但也只有瞬間。
又讓凱里去跑腿?可憐的凱里,竟被他這個無良哥哥使喚。沒能看到卡爾眼神的變化,黎雅默默月復誹著。
「給我看看傷口。」穿好衣服,黎雅走到卡爾面前蹲下,不等卡爾的回答,就自顧自地拉開卡爾的衣服。
卡爾也不反抗,仿佛這樣的行為是再正常不過的。
黎雅沒有解開繃帶,只是伸手在傷口的地方模了幾下,然後輕輕按了按。
「倒是已經開始愈合了,但果然還需要更長的時間嘛。」黎雅蹙眉,咬唇。
雖然她也很想再拖延一下時間,可是從軍糧和士氣方面來說,下一戰必然是決戰的最好時機,而且可以利用的地形只剩下北邊的峽谷了,那個峽谷,是絕對可以讓巴比倫的這支軍隊全軍覆沒的。
而且,巴比倫那邊就近的幾座城市的兵力都會在這幾天集中在這里,等待參與最後的決戰,若是能在下一戰將其一舉殲滅,然後乘勝攻入巴比倫,可以連續拿下幾城,這既能夠鼓舞赫梯的士氣,也能夠給巴比倫一個沉重的打擊和強力的威懾。
黎雅也有想過,萬一對方的主帥也考慮到這點,而放棄向周邊求助怎麼辦,不過卡爾說不用擔心,于是,黎雅也就不擔心了。
「別擔心,沒事。」卡爾伸手捏捏黎雅的小臉,「最後一戰,你不是將我安排在了根本就不需要動手的位置上嘛,還擔心什麼?」
「果然還是叫法蘭克過來一趟好了。」
法蘭克總有一些奇奇怪怪的藥,她本來就對這個時代的藥劑不怎麼了解,但是听赫梯王宮的醫師們說,法蘭克的藥劑是與他們所用的不太一樣的,沒人知道制作方法是什麼,但是藥效非常好。
法蘭克本人說他們家族時代都是研究醫藥的,這是家族秘傳的配方,可黎雅總覺得有哪里不對勁。
「不許叫!」卡爾猛地拉著黎雅的手將黎雅提了起來,寒著臉瞪著黎雅。
「好好好,不叫不叫,松手,很疼啊!」用不著一提起法蘭克就炸毛吧?黎雅揉揉手腕,踢卡爾一腳,然後轉身就走。
「……」卡爾抿嘴,站起來整理好衣服,跟上黎雅的腳步。
「嗨,殿下、監軍大人,你們去哪了?你們要是再不回來,我們可就打算先吃了啊。」還沒踏進軍營,黎雅就踫見了一臉興奮的雷爾夫。
「嘿,那可不行!」黎雅瞬間就興奮了起來,起跑、助跑、跳,雷爾夫的背後掛上了一只樹袋熊。
「喂!喂喂!監軍大人?」雷爾夫被嚇了一大跳,驚慌失措地踉蹌了好幾步,左右搖晃半天,才好不容易穩住了。
「喂喂!別晃!」黎雅一手摟著雷爾夫的脖子,一手猛拍雷爾夫的肩膀,「重心靠右靠右!你怎麼這麼笨啊!」
「啪」,黎雅一巴掌拍在雷爾夫的腦袋上,恰巧,雷爾夫也在這個時候站穩了。
「嘿,原來腦袋是開關啊,拍一拍就聰明了?」黎雅笑嘻嘻地敲敲雷爾夫的腦袋。
「殿下?」雷爾夫扶著黎雅的兩條腿,生怕他們嬌小的監軍大人摔下去,這要是摔出個好歹來,他就是全軍的罪人。
雷爾夫扭身,向他們英明神武的殿下求救。
就像能教訓殿下的人只有監軍大人這個真理一樣,能管住監軍大人的,也只有他們殿下。
趴在雷爾夫背上的黎雅也抬起腦袋看著卡爾,烏溜溜的大眼楮因為充滿了期待而亮閃閃的。
卡爾突然想到一直趴在熊背上的倉鼠。
「咳。」輕咳一聲,以止住要涌出來的笑意,卡爾看了看雷爾夫,「你們監軍大人今天也累了,背著她進去吧,小心點,別摔著了。」
「啊?」雷爾夫被嚇傻了。
他就是怕給摔了好不好啊?監軍大人本來就是女人,白白女敕女敕的,而且還小小的,雖然在行軍打仗上是十分厲害的,可是在視覺上總給人一種瓷女圭女圭的感覺,好像稍微用力拍上一下就會立刻碎掉一樣,所以平時他們都不太敢跟這位小監軍有肢體接觸,生怕他們這些粗人會將小瓷人踫壞了。
可是為什麼要讓他背著小瓷人啊?這麼危險的任務,殿下可不可以不要交給他來做啊?
不理會雷爾夫哀怨的表情,卡爾抬腿走進營地。
「雷爾夫,想什麼呢?快走快走!」黎雅在雷爾夫的腦袋上又拍了一下,還踢了踢腿。
該放松的時候就要瘋狂地玩鬧,這是在特種兵營里培養出來的觀念。雖說現代的危險已經沒有那麼多了,可是作為軍人,作為一名特種兵,他們入伍之後的訓練本就比別的兵種要更加嚴格辛苦,要學習的東西也比其他兵種要多。而一旦正式成為一名特種兵,說他們朝不保夕其實並非是夸大其詞,那就是他們的生活。
所以,該訓練的時候,就全力磨練自己,該做任務的時候,就嚴謹地完成任務,而該玩鬧的時候,他們也從來都不會克制自己,因為他們親眼見證太多的死亡,那些曾經患難與共的戰友,很有可能就在某一次行動當中在你身邊倒下,所以,他們更加珍惜活著的美好,更加珍惜生命的可貴。
「是是是……」雷爾夫任命地背著黎雅,郁悶地往軍營里走。
「誒?監軍大人怎麼了?受傷了嗎?」
「監軍大人怎麼了?」
黎雅本來只是為了好玩,鬧一下而已,沒想到被眾人看到之後,一個個立刻彈跳起來圍了過來。但馬卡斯、薩恩和吉羅德三個人倒是十分淡定,因為他們知道,若是黎雅真的受傷了,現在背著她的一定是一臉焦急的卡爾,而非是一臉無奈的雷爾夫。
「哎呀呀,沒事沒事,我沒受傷,就是跟雷爾夫鬧著玩。」從雷爾夫的後背上跳下來,黎雅笑著撓撓頭。
這個……他們是不是有點太過緊張了?如果黎雅知道一群大男人把她當成了瓷女圭女圭,就會知道這反應絕對不算過。
「嘿,監軍大人,您別嚇我們啊。」
「就是!不帶這樣嚇人的啊!」
「我就說嘛,監軍大人那麼強,怎麼可能會受傷!」
「馬後炮!」
「呵呵。」看著亂成一團的人,黎雅笑了,「喂喂,都別吵了!你們給本大人準備的野味呢?本大人快要餓死了!」黎雅的語氣高傲,可是眼楮滴溜溜轉著的嘴饞倉鼠樣還是博得了一群大男人的好感。
「咱們都給宰了處理好了,火都點上了,就等著大人回來立刻上架子烤了!」
「就是就是,就怕大人餓找了,咱們可是都給準備好了!」
「是嗎?那還站著干什麼?快點開始啊!」
「哦哦!」
在黎雅語言的煽動下,一群大男人興高采烈地開始了燒烤大會。
「黎雅可真是個神奇的女人。」看著黎雅與一群大男人嬉笑打鬧作一團,馬卡斯笑了笑。
「……嗯。」卡爾點點頭。
「殿下,有一件事情我一直都很好奇,不知道殿下能不能為我解釋一下?」吉羅德站在卡爾的另一邊,笑眯眯地看著吵翻天的一群人。
很少有將領能跟底下的將士們完全打成一片的,更別說是一個女人,要打成一片,說起來容易,可是做起來就沒那麼簡單了,那可不僅僅是一起吃頓飯喝杯酒就能做到的。可是黎雅竟然做到了,還做得十分完美,如馬卡斯所說,這是一個神奇的女人。
「什麼事?」
「陛下是在哪找到的這麼一個神奇的女人的?不說這拳腳功夫,單是那小腦袋裝的戰術謀略和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就無人能比的。」
「呵。」馬卡斯听了,突然就笑了出來。
「怎麼了?」吉羅德撓頭,他說錯什麼了嗎?
「我會告訴你,黎雅第一次進攻是為了刺殺陛下的嗎?」
這件事情在赫梯王宮,甚至是在哈圖薩城中都不是秘密,不論是國王陛下、卡爾殿下還是黎雅本人,都沒有要隱瞞這件事情的意思,按照卡爾殿下的話來說,如果真的有人想要對黎雅不利,那麼這件事情,早晚都是要被人挖出來的,與其等著被別人惡意竄改利用,不如就由他們來散布這個最初的版本,這個版本是忠于現實的也好,是經過改動的也罷,至少它是最初的官方版本,那麼以後,如果有人再想利用這一點的話,他們也可以站在一個比較有利的位置上。
所以,每當有人問起黎雅的來歷時,馬卡斯和薩恩都會直言不諱,只不過,他們對外公布的版本,是經過殿下改動的,是事實沒錯,但是是對他們有利的事實。
「什麼?」吉羅德大驚,隨即輕笑著看著馬卡斯,「馬卡斯,你開玩笑也說點像樣的好不好?」
「我為什麼要拿這件事情跟將軍你開玩笑?將軍若是不信我,等回到哈圖薩的時候,你可以隨便抓個人問問,問問殿邊那個女人的來歷,我保證整個哈圖薩的人民都會給你一個相同的答案。」馬卡斯笑容優雅地看著表情逐漸變成震驚再變成扭曲的吉羅德。
「那麼,她的刺殺是失敗了吧?」吉羅德看著大口吃著烤肉的黎雅,那模樣非但沒讓人覺得粗魯,反而有種很可愛的感覺。
「唔……也算不上是失敗吧,她成功地在陛上戳了個窟窿。」馬卡斯比了一個位置。
「什麼?」吉羅德失聲驚呼,「她、她在那位陛下的身上戳、戳了個窟窿?」
不能怪吉羅德如此大驚小怪,而是他所听到的這個消息實在是太過驚悚了。
誰不知道他們那位算得上是在沙場上長大的陛下私底下被人們成為惡魔?一是因為他們的陛下殺人無數,對于殺人這件事情已經習慣到麻木,砍個人頭對于他們的陛下來說跟砍了棵蘿卜一樣沒什麼區別,對于經常殺人的他們來說,這件事情是可以理解的,但是對于普通人來說,這就是如惡魔一般的嗜血可怕。二則是因為他們陛下的嫉惡如仇,你陰他一把他都會把你往死里整,更別說你在他身上戳個窟窿了,那他絕對把你戳成個馬蜂窩的。
可是他們的小監軍,依然完好無損活蹦亂跳。吉羅德更加好奇了,他們的小監軍,是靠什麼保住性命的?
「是啊,後來听醫師說,那窟窿戳得非常有技術含量,下手快、準、狠。」雖然確實讓人驚訝于她的膽大,可這就是黎雅不是嗎?
「呃……」吉羅德咽了口口水,「那監軍她……是怎麼活下來的?」
「哦,那個啊,黎雅知道怎麼煉鐵,煉鐵廠那邊的人都說,黎雅教授的方法十分有效,鐵的采集、提取和煉制全都提到到一個新的高度。這是蓋文的原話。」
「煉、煉鐵?」吉羅德的眼楮瞪得更圓了,「她、她還有不會的事情嗎?」
「不知道。」馬卡斯攤攤手。暫時是沒有任何事情能難得住黎雅的。
「知道她是從哪來的嗎?」
「本人說是來自東方。」
「東方?亞述?」吉羅德皺眉。
「不是,她說,是更遠一點的東方,在海邊。」
「東邊有海?」
馬卡斯聳肩。
「果然……是個神奇的女人。」
「嘿,你們干什麼呢?快點過來!要吃沒了哦!」
「確實神奇。」嘴角微微揚起,卡爾向那個笑容明艷的女人走過去。
這個世界上唯一能牽動他心緒的女人,如何能不神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