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空萬里萬里無雲,鳥語花香花香四溢。
凱里跟安可大婚結束,大婚之後沒出三天,以凱爾奈克城為首的底比斯城邊緣城市全都相繼送上了賀禮,每一份賀禮都伴隨著一封信,一封由城中百姓聯名寫的祝賀信,也許是幾位城主刻意為之,那些信里,都多次提到凱里對他們的恩惠和幫助,對凱里大肆贊揚了一番。
原本就因為普羅的出山協助而有了一定人氣的凱里這一下子就人氣大增,朝中三分之二的大臣都真心接受了凱里這個外來人,剩下的三分之一,是追隨伊特努特多年的官員,此時就算是心已經偏向凱里了,也說不出口,他們都在觀望伊特努特的態度。
而伊特努特自從上一次跟皇太後娜芙提提不歡而散之後,就再也沒有見過娜芙提提,娜芙提提所有召見邀請全都被伊特努特無視了。對此,娜芙提提發過幾次脾氣之後,也就沒了脾氣。
貝爾依然佯裝站在伊特努特的陣營當中,即使局勢對伊特努特來說十分不利,貝爾也不曾有絲毫動搖,這讓伊特努特十分感動,逐漸開始跟貝爾親近,偶爾會不經意地透露一些重要的信息給貝爾。
而普拉美斯那邊,最終還是決定要利用卡瑪。
「普拉美斯。」已經三天沒堵著普拉美斯的卡瑪終于是堵到人了,一臉驚喜地沖普拉美斯跑過去。
「卡瑪?這麼晚了,你怎麼在這?」普拉美斯驚訝地看著卡瑪,「怎麼都沒人跟著你呢?伊特努特法老知道你這麼晚出來嗎?」
「沒事,我就是想來看看你。」
普拉美斯開口凶巴巴地說了一連串像是斥責一樣的話語,但是听在卡瑪耳朵里,卻覺得十分高興,因為這說明普拉美斯關心她,所以卡瑪甜甜一笑,臉頰上浮起兩朵紅雲。
「我最近忙,沒時間陪你,等忙完了就去找你。走,我送你回去。」將手上拿著的包袱換了一遍,普拉美斯牽起卡瑪的手,往伊特努特法老的府邸走去。
「最近在忙什麼?父親也變得忙了,經常跟幾個叔叔在書房里一呆就是一天,連晚飯都顧不上吃,你們又發生什麼事情了嗎?」卡瑪歪著頭看著普拉美斯。
「沒,沒什麼。」普拉美斯的表情很明顯地出現了不自然的地方,然後才偏頭對著卡瑪笑笑,「你不用管,在家里好好跟夫人學習,都到了嫁人的年齡,還什麼都不會,你羞不羞?」
「我要是學會了,你娶我嗎?」卡瑪先是一愣,然後臉色一紅,小心翼翼地瞄了普拉美斯幾眼,想問的話還是問出口了。
普拉美斯的表情又是一僵,斂了笑容,垂著頭,抿著嘴,沒有回答。
「普拉美斯?」沒有得到回答,卡瑪非常不滿,晃了晃普拉美斯的手,普拉美斯還是沒有回答,于是卡瑪快走兩步,趕到普拉美斯前面,然後轉身,倒退著走,這樣就能看見普拉美斯的臉了。
「小心點,別摔著。」普拉美斯蹙眉。
「普拉美斯,你還沒回答我呢。」卡爾嘟著嘴,不滿地搖晃著普拉美斯的手,「如果我都學會了的話,你會娶我嗎?」
「卡瑪能找到比我更好的男人的。」普拉美斯嘆一口氣,然後看著卡瑪,笑容有些無奈。
「更好的男人?」卡瑪皺眉,眉宇間有些怒氣,「這個人為什麼不是你?你為什麼不娶我?是不喜歡我嗎?」
普拉美斯只是無奈地笑著,像是在看一個鬧脾氣的孩子一樣,溫柔地包容著,卻就是不說話。
「普拉美斯,你說話啊!」卡瑪倏地停下腳步,瞪著一雙杏眼看著普拉美斯。
普拉美斯也跟著停下了腳步,一臉為難地看著卡瑪。
「卡瑪,我……」
「是不喜歡我嗎?是我哪做的不好嗎?一直以來不都好好的嗎?為什麼不娶我?」卡瑪倔強地看著普拉美斯,話說完,眼眶就紅了,眼淚懸在里面,馬上就要掉下來了,卻被卡瑪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不是你不夠好。」普拉美斯輕輕一拽,把卡瑪拉近懷里,輕輕抱住。
「那是為什麼?」自重逢之後,卡瑪是第一次被普拉美斯抱住,一接觸到那可以擋風遮雨的溫柔,卡瑪的眼淚就再也憋不住了,抱緊了普拉美斯嗚嗚哭了起來。
「乖,別哭了,被人看見還以為我欺負你呢。」普拉美斯撫模著卡瑪的頭,柔聲安慰道。
「你就是欺負我就是欺負我!」
「好好好,我欺負你,是我欺負你。」普拉美斯輕笑出聲。
「笑什麼!」卡瑪怒,狠狠一腳踩在普拉美斯的腳背上。
「嘶!你這女人,干什麼無理取鬧?」普拉美斯想松開卡瑪揉揉自己的腳,但是卡瑪卻死不松手,普拉美斯無奈,就只能隨便活動一下。
「我就無理取鬧了!你必須得娶我!我不管你有什麼理由!這埃及我就喜歡你!」
「卡瑪,你知道我現在跟伊特努特法老是站在對立面的,我真的是沒辦法啊。」普拉美斯的語氣中充滿著無奈。
「對立?你們又怎麼了?」卡瑪微微松開普拉美斯,但手還是扣著的,「你就不能不跟父親對立嗎?站在他那邊不就行了?」
「我啊,嚴格來說是被將軍養大的,將軍視我如己出,無論何時,我都不可能背叛將軍的,所以卡瑪,你能原諒我嗎?」普拉美斯輕撫著卡瑪的臉,眼神溫柔,溫柔中又帶著歉意,「卡瑪是個好姑娘,一定能找到比我更好的男人,好嗎?」
「不好不好不好!」卡瑪一個勁兒地猛搖頭,但是除了不好,卡瑪什麼都說不出來。
伊特努特和霍倫希布的對立,即使是卡瑪這個被教育得不問政治的女人也十分清楚,這是從兩個人逐漸在政壇上嶄露頭角開始就已經眾所周知的事情,根本就沒有和解的可能性。
「卡瑪,听話,今天回去之後,就不要再來找我了,好嗎?」普拉美斯拍拍卡瑪的頭。
「不好,不要。」卡瑪執拗地抱著普拉美斯。
「那麼,先回家好嗎?等事情結束了,我去找你?嗯?」普拉美斯開始誘哄。
「我不回去!你根本就不會來找我!」卡瑪的手臂又收緊了。
這可怎麼辦?普拉美斯犯愁了。
「卡瑪,回去吧。你這樣讓我怎麼辦?」說完這句話,普拉美斯自己也愣了愣。怎麼有種生離死別的感覺?過頭了吧?
「唔……」卡瑪還是不松手。
普拉美斯干脆也不說話了,連抱著卡瑪的手都松開了,靜靜地站著,無語望天。
仔細想一想,覺得像卡瑪這樣的才算是女人吧?想哭的時候哭,想笑的時候笑,即使該明白的道理心里都明白,卻還是想要無理取鬧耍耍小脾氣,跟完全理智、理智到冷血的某個女人相比較起來,這才叫女人吧?
「普拉美斯,你生氣了嗎?」卡瑪的手松了松,仰頭,看向普拉美斯,卻只能看見普拉美斯的下巴。
「沒有。」普拉美斯的聲音听起來平板無起伏,讓卡瑪的心里一咯 ,認為普拉美斯是生氣了。
卡瑪咬唇,一點點松開自己的手。
「普拉美斯,你以後會娶妻嗎?」松開手之後,卡瑪仰頭看著普拉美斯,看看起來有點可憐兮兮的。
「會吧。」從各種方面來說,不娶妻都是不現實的。
「那你會娶一個跟我很像的女人嗎?」卡瑪繼續提問。
「如果能找到的話。」但是這底比斯城中,比卡瑪還要單純的女人、單純地喜歡著他的女人,恐怕是再也沒有了吧。
「也就是說,你會一輩子記著我是嗎?」卡瑪微微偏頭,笑了。
「……嗯。」看著卡瑪的笑容,普拉美斯突然覺得否認是一種罪惡。
「嗯,那送我回家吧。」卡瑪揚起笑臉,再一次牽起普拉美斯的手,往自己家走去。
普拉美斯什麼都沒說,默默地被卡瑪牽著往前走。
一路無話,直到走到了伊特努特府邸的大門前,卡瑪才松開了一直緊攥著普拉美斯的手。
「好了,我到家了。」卡瑪沖普拉美斯笑笑。
「嗯,進去吧。」普拉美斯也微笑著。
「好。」深吸一口氣,卡瑪最後看了普拉美斯一眼,轉身,大步踏進了家門。
普拉美斯目送著卡瑪離開,直到看不見卡瑪的身影了,才長舒一口氣,然後轉身離開。
這一場戲,三分真,七分假,他知道他很過分,但他終究不是卡爾,他沒有那個能力去玩一場與女人無關的政治。伊特努特在埃及根基深厚,並且很多人都幼稚地認為法老王、伊特努特和霍倫希布三者是可以並存的,所以僅憑他們現在所掌握的一切,想要將伊特努特連根拔起那簡直是天方夜譚,他們需要更有力的證據,能直接證明伊特努特有損于埃及的證據,能讓他們不戰而勝的證據。
但是他會這樣做,也是已經做好了準備的,做好了為卡瑪的後半生負責的準備。
普拉美斯不知道,他走了之後,卡瑪又從府邸里走了出來,痴痴地望著他離開的背影,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哭著哭著,卻突然停了下來,蹙眉咬唇,似乎在掙扎著什麼,半晌一抹幽光在眼底閃過,然後扭頭,腳步堅定地踏進了家門,或許明天之後,這里就不再是她的家了。第二天,卡爾跟黎雅一大早就去了霍倫希布的府邸,事情已經辦得差不多了,卡爾也急著要回去了。
「你們怎麼來了?」普拉美斯從房間里大步走出來,表情有些嚴肅。
他認為,黎雅跟卡爾這麼大早出現在別人家里,肯定是有什麼事情,而且這事情很重要,這兩個人可是屬于無事不登三寶殿的典型。
「發生什麼事了?你怎麼這麼緊張?」黎雅挑眉。
「因為你們兩個來了。」普拉美斯十分認真地說道。
「什麼啊?我是瘟神嗎?一定要有事才能來嗎?」黎雅撇撇嘴。
「那你們兩個來干什麼?」普拉美斯有些詫異。
「來告別的。」卡爾攬著黎雅,果斷開口。
「告別?這就要走了?」普拉美斯一驚。
「嗯。」黎雅點點頭,「事情已經差不多了,剩下的,你們幾個就能解決了,我留在這里也沒什麼用了。」
「我看你是自己的事情辦完了就想走了吧?」普拉美斯斜黎雅一眼。
「哈哈,也可以這麼說。」黎雅笑笑,聳肩。
「呿!什麼時候走?」
「明天……」
「普拉美斯!」充滿了驚喜的女聲打斷了三個人的談話,也吸引了三個人同時看過去。
「卡瑪?你怎麼來了?不是讓你這段時間不要來的嗎?」普拉美斯起身迎上去,直覺卡瑪的表情有些不對勁兒,那種熱切、驚喜、愧疚和瘋狂雜糅在一起的表情,讓人看著有些毛骨悚然的感覺。
「哈哈!普拉美斯,我找到了!我真的找到了!哈哈哈!」卡瑪來不及停住腳步,直接撞進了普拉美斯的懷里,然後失控地瘋笑起來。
「什麼東西?」普拉美斯接過卡瑪手上的包袱,甩給了黎雅,他忙著穩住左搖右晃有些發瘋的卡瑪,沒空看那里面是什麼東西,「卡瑪?卡瑪你正常點,別笑了。」她到底干了什麼?
「唔!」黎雅伸手抓住普拉美斯丟過去的包袱,手一抓下去,感覺軟軟的,「什麼東西?」
黎雅好奇地打開包袱,里面是幾張羊皮紙,黎雅將羊皮紙抖開掃了一眼,立刻被驚得瞪大了眼楮,再抖開第二張來看,眼楮瞪得更大了,再抖開第三張,黎雅的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
「我的老天啊!這姑娘瘋了!」黎雅目瞪口呆地看著還在發瘋的卡瑪。
「那什麼東西?」普拉美斯無奈,將卡瑪按進懷里緊緊抱住,不讓她亂動。
「伊特努特與其他國家重要人物的通信。」
黎雅此話一出,卡爾和普拉美斯全都傻眼了,一臉錯愕地看著卡瑪。
「卡瑪,你……」普拉美斯完全沒預料到卡瑪會做到這種程度。
「呵呵,普拉美斯,這樣我們就可以在一起了對嗎?這樣你就可以娶我了對不對?」卡瑪抬起頭,抓著普拉美斯的衣領,就仿佛是抓住最後一絲希望一樣,緊緊地攥著。
「嗯,對。我們可以在一起了,我可以娶你了。」普拉美斯愣愣地看著卡瑪,半晌,憐惜地將卡瑪抱緊了,柔聲說道。
「太好了……」呢喃一聲,卡瑪身體一軟,昏睡在普拉美斯懷里。
昨夜,她一夜沒睡。
普拉美斯在卡瑪的頭頂落下一個輕吻,然後將人打橫抱起,送進自己的房間。
這樣一個為了自己可以背叛父親的女人,這樣一個單純的小女孩兒,這樣一心只為他的女人,他如何不感動?
放下卡瑪,普拉美斯就重新回到花園,那些證物需要交給將軍,然後再做處理。但是當普拉美斯走到花園的時候,就看見寒著臉的黎雅。普拉美斯一愣,然後笑了。
「要揍我嗎?那我得先準備一下。」普拉美斯輕佻地笑著。
「知道就過來!」黎雅是真的生氣了。
她提醒過他,千叮嚀萬囑咐讓他不要利用女人的感情,尤其是卡瑪那樣單純的小女孩。可是最後呢?他還是利用了。他可以因為感動娶了卡瑪,但是以後呢?他對得起卡瑪的心意嗎?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嗎?當看著卡瑪的時候,他心中的歉疚永遠大于愛意,那樣的婚姻,要怎麼樣得到幸福?
之前見到普拉美斯和卡瑪之間的相處模式時,她就知道會變成這樣。普拉美斯是一個政治家,無論他是否是軍人出身,無論他現在是否具備這樣的實力,他都是一個政治家。黎雅就是因為預料到這種結果才叮囑的,結果還是變成這樣了。
普拉美斯撇撇嘴,竟然真的乖乖走了過去。
黎雅眼楮一眯,抬腳朝著普拉美斯的肚子就是狠狠一腳。
「唔!」普拉美斯被踹得倒退幾步,踉蹌著好不容易才站穩了。
看來以前黎雅對他動手都沒使勁啊,這坐著踹他都能把他踹成這樣,要是站起來用這個力道踹,那他不得立刻昏死過去啊?
「過來!」黎雅冷著臉再次說道。
「還來?」普拉美斯蹙眉,卻還是老老實實地過去了。
黎雅毫不客氣地再給他一腳。
「唔!」這一下,普拉美斯是再也撐不住了,抱著肚子跪倒在地。
「我之前還叮囑過你,你以為我是為什麼叮囑你的?因為我是女人?因為我可憐卡瑪嗎?你以為我特麼的就那麼有閑心啊!我特麼怎麼可能看著你下半輩子在對一個女人的愧疚中度過?!我千叮嚀萬囑咐,你特麼還是給我做了!」
普拉美斯抱著肚子,一聲不吭。
「沒有辦法又怎麼樣?沒有辦法不會慢慢想啊?!你在急什麼?啊?!」
「黎雅,別氣。」卡爾也是第一次見黎雅發這麼大火,被嚇壞了。
「我能不生氣嗎?!我總共才幾個朋友?!一個個的,怎麼就那麼不讓人省心呢?!」
「對不起。」普拉美斯站起來,垂著頭站在黎雅面前。
「霍倫希布!霍倫希布你給我出來!」
「伊特努特。」卡爾蹙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