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名︰02就火刑
「怎麼回事？」
房的門猛地被人大力踹開，房間里的拉瑞娜和蘭斯被嚇了一跳，齊齊看向門口，就看見卡爾抱著黎雅大步走進來，身後跟著正在哭的艾達和要哭不哭的莫爾，最安靜的就是卡爾懷里的黎雅，面無表情，連眼神都失去了平日里的靈動，像是一汪死水一樣，波瀾不起。最新更新:苦丁香書屋
拉瑞娜和蘭斯被這樣的眼神嚇到了。
「黎雅？黎雅！」卡爾抱著黎雅坐在軟榻上，輕輕拍打著黎雅的側臉，突然一扭頭，也不知道是對著誰在發火，「誰讓她去的！」
「對不起王兄，我沒、沒攔住王嫂。」莫爾走到卡爾腿邊跪下，拉住黎雅的手，眼淚就唰的掉了下來，「王嫂，您別嚇我了，莫爾從來沒見過您這個樣子，您看看莫爾，跟莫爾說說話吧。」
黎雅還是一點反應都沒有，軟綿綿地被卡爾抱在懷里，兩眼無神地看著屋頂。
「王嫂……」
「嗚嗚……」艾達站在一邊，捂著嘴泣不成聲。
「黎雅，你是就打算用這副樣子來應對這次的事情嗎？」拉瑞娜皺眉。
黎雅的眼神，是心涼了之後的完全放棄，不想管，不去管，可是這件事情，容不得她不管。拉瑞娜知道這件事情對黎雅的打擊很大，但是，黎雅還有她不得不做的事情。
「拉瑞娜，別說了！」卡爾將黎雅又往懷里抱了抱，低喝一聲。
「黎雅，民之所以為民，正是因為他們的愚昧，控制不了**，突破不了勇氣，擺月兌不了恐懼，如果學會了睿智的思考，那他們就可以掌握自己的命運了，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被人掌握著命運。」蘭斯緊「盯」著，語速緩慢地說道。
「王嫂……王嫂您別這樣……看著您這樣，王兄多難過啊。一邊是您，一邊是他的子民……王嫂……」
「我，雖然有想過這樣的場景，但是沒想到，連那些並肩作戰過的人都是這樣。」
幾個人該說的都說完了，就只有無能為力地站在一邊看著黎雅，這一看就是半個多小時，黎雅的眼神終于晃動一下，有了些神采，但是那種淡漠和冰冷，依然是他們從來沒有見過的。
「黎雅！」卡爾眼神一亮，扶著黎雅坐起來。
「黎雅，他們只是……」
「我知道。」黎雅十分冷靜地打斷了蘭斯的話，轉移向蘭斯的眼神同樣是冷淡的，並沒有因為人是蘭斯而有所改變，「但是理解，並不代表我不會心寒。」
蘭斯因為那個眼神一驚，听了黎雅的話之後，再也沒辦法為赫梯的子民辯駁。是啊，理解又怎麼樣？曾經那樣崇拜她的人們，曾經那樣和善的人們，一夜之間就將她當成瘟神一樣，為的，就只是一件虛無縹緲的事情，怎麼可能不心寒？怎麼可能不悲傷？以後，就算這件事情解決了，就算這場鬧劇落幕了，黎雅還要如何為這些曾一度想要殺掉她的人們戰斗拼殺？她還如何心懷善意和寬容去面對他們？
蘭斯不知道黎雅能不能做得到，但是蘭斯自認換成他他做不到，盡管已經成為大祭司王，盡管被認為是赫梯最仁慈善良的人，蘭斯也無法在被這樣傷害之後還繼續他的仁慈和寬容。
「我不管你現在是心寒還是憤怒，這件事情都必須要想個辦法解決，就算不是為了你自己，你也要為陛下想想，你以為現在只有你一個人傷心嗎？看見你被他的子民傷害，陛下比你更傷心。」拉瑞娜沉聲說道。
「我知道。」黎雅不冷不熱地瞄了拉瑞娜一眼。沒有人比她更關心和在意卡爾的感覺，所以辦法，她已經想好了，還在中央長廊上的時候，她就已經下了決定。
「咚咚」兩聲，就在所有人屏息等待黎雅下文的時候，房的門突然被人敲響。
所有人都偏頭看向房門，艾達愣了愣，看了卡爾一眼，才走到門口。
「誰？」
門外沒有人回答，只是沉悶的敲門聲再一次響起。
「陛下。」艾達扭頭，向卡爾征求意見。
卡爾蹙眉略微思考，突然一愣。
「艾達，開門。」
「是，陛下。」艾達听令，打開房的門。
「圖蘭達嬸嬸，果然是您，您快進來。」卡爾攬著黎雅站起來，臉上帶著點笑意，「黎雅，這位是圖蘭達嬸嬸，凱里的母妃。」
「圖蘭達嬸嬸日安。」黎雅的情緒依然陷在那種心寒當中，所以即使是面對圖蘭達，也依然是那樣冷淡的。
「圖蘭達嬸嬸，黎雅今天有點累了，您……」
「你出來，我有話跟你說。」不需要卡爾多說什麼，只要看到黎雅的眼神，圖蘭達就知道她現在是什麼情況，更何況，王宮外的情況，她清楚得很。
「圖蘭達嬸嬸，您看……」
「我知道了。」黎雅點點頭，抬腳就往前走。
一個長輩圖蘭達，一個強勢的黎雅，卡爾今天是注定沒有了發言權。
「那我跟……」
「你留在這里。」圖蘭達瞪了卡爾一眼，就在黎雅的攙扶下離開了房。
卡爾郁悶了。四句話，三句都沒讓他說全。但是更讓卡爾擔心的是圖蘭達要跟黎雅談什麼。黎雅已經是這樣的狀態了，圖蘭達嬸嬸要是再說了什麼，黎雅要變成什麼樣子了？
早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卡爾寧願黎雅一直呆在埃及，他寧願不能相見只能相思，也不願意看著黎雅受到這樣的傷害。
「這件事情必須盡快解決了。」拉瑞娜皺眉。
「這麼多天了，就沒想出任何能用的辦法。解決？我也想解決！」卡爾腿一軟，癱坐在軟榻上，充滿了無力感。
「那麼要放棄嗎？就這樣看著黎雅被百姓唾罵？還是你陪著她一起被罵？那你倒是可以完成你名留青史的願望了！」拉瑞娜冷哼一聲，瞪卡爾一眼。
「拉瑞娜，你就別說了。」蘭斯淡定地坐下，倒了四杯茶，一杯端給卡爾，一杯端給莫爾，給了拉瑞娜一杯，最後那杯，自然是留給自己的，「情況變成這樣，最著急傷心的就是他們兩個了，大家都急著想辦法，可這辦法，也不是說想就能想出來的。都別急。」
「蘭斯，你知道什麼了？」蘭斯這話剛說完的時候，卡爾還沒什麼反應，依然是一臉的愁容，但是蘭斯這話在腦袋里轉上一圈之後，卡爾就突然一愣，然後猛地抬頭看向蘭斯。
「我什麼都不知道。」自從血月出現之後，他就再也沒有看過星象了。既然都決定與神相抗了，還看什麼星象啊？「但是，黎雅剛剛的表情，那明顯是已經有了辦法，可惜，被圖蘭達嬸嬸妨礙了。」
卡爾晶亮的眼神瞬間又暗了下去。黎雅的辦法嗎？他不敢去想。盡管知道黎雅不會去送死，但是剛剛那樣決絕的黎雅，讓他莫名有一種恐懼感，黎雅所想到的這個方法，絕對不是他樂于見到的。
他每次都說要保護黎雅，每次都說不會讓黎雅受到傷害，可是每一次他都在食言，每次他都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黎雅受到傷害。「圖蘭達嬸嬸還活著的事情，凱里知道嗎？」扶著圖蘭達在王宮里漫無目的地走著，黎雅沒有問她要去哪，也沒有客氣地問她累不累，現在，黎雅沒那個多余的心思。
「不知道。」圖蘭達回答了黎雅的問題，「我走的時候，凱里都還不會認人呢，我們母子兩人，也只是知道彼此存在的那種淡漠的關系，我對他沒有多少母愛，他對我，怕是也沒什麼情感，對我們母子倆來說，陛下才是比較重要的。」
「讓他知道您是活著的，總是好的。」至于哪里好，黎雅也不知道，她只是覺得，這件事情，凱里應該知道。
「王宮外邊圍著的百姓，你見過了嗎？」
「見過了。」
「有什麼想法？」
「沒什麼想法。」
圖蘭達一愣，站定，偏頭，不解地看著黎雅。
「你沒有想法？」
「嗯，沒有。」見到的那一刻，她的大腦是一片空白，哪有什麼想法？
「你就沒有想到陛下現在的苦惱？就沒有想想，你是否應該繼續存在？」圖蘭達冷著臉看著黎雅。
「卡爾的苦惱我會幫他解決，我是否應該存在，也不是那些不相干的人能決定的。」黎雅隨著圖蘭達站定在原地，目視前方，語氣平淡，但是卻十分堅定。
「不相干的人？」圖蘭達的臉色又冷了幾分，「對你來說那些人是不相干的人，但是對于陛下來說，那些可都是非常重要的人！你是想讓陛下背上罵名嗎？！」
「罵名？」黎雅輕笑一聲，扭頭看著圖蘭達，「卡爾不會在歷史上留下罵名的，他會是一位英明的國王、英勇的國王，一位為人稱頌的國王。」
「前提條件是，這之後，沒有你在他的身邊。」圖蘭達咬牙切齒地說道。
「為什麼？」黎雅有些好笑地看著圖蘭達，不明白她的憤怒是來自哪里。她自己沒能做成的事情，就以為所有人都做不到嗎？
「這是神的旨意，你若繼續呆在卡爾身邊、繼續呆在赫梯，神會降禍于赫梯，所以你，必須走！」
「走？」黎雅請青挑眉，「我以為您會直接讓我去死。」
「只要你離開赫梯，就可以活著，不然……你就死在赫梯！」圖蘭達一臉陰狠地看著黎雅，恐嚇著。
「那我寧願死在赫梯！」黎雅眼神一凜，堅定地看著圖蘭達。
沒想到黎雅會露出這樣的神情說出這樣的話，圖蘭達確實是被震撼到了，目瞪口呆地看著黎雅。
「別跟我說什麼天下大義，也別跟我說什麼無可奈何逼不得已。說句您不愛听的，當年，您之所以不得不離開赫梯，是因為您不夠堅定，是因為您不夠勇敢，是因為您不願意去承擔這個責任，所以您、父王還有凱里和卡爾一直都活在痛苦當中。您知道失去愛人的男人有多麼痛苦嗎？您知道失去母親的孩子有多麼悲慘嗎？您知道替自己的母親背負愧疚的孩子有多麼可憐嗎？您什麼都不知道，您以為您自己為此吃盡了苦頭，但實際上，您是整件事當中活得最輕松的人！」黎雅一點情面都沒有給圖蘭達留下，字字都戳在圖蘭達的心口上。
「我、我沒有！那是神諭！神的旨意是不能違背的！會遭天譴的！所有人都會因為你的任性遭到天譴的！」
幸好因為圖蘭達的個人習慣，兩個人是漫無目的地晃蕩到了王宮中少有人經過的地方，不然這樣失控的場面，必然要引起關注和騷動了。
「神諭？天譴？呵呵，圖蘭達嬸嬸，這麼多年過去了，您還沒有想明白嗎？」黎雅冷笑，「我就讓您看看，什麼是神。」
「你要做什麼？」黎雅的眼神太過狠戾，還帶著一點點瘋狂，圖蘭達看得心驚，無意識地後退一步。
「做什麼？您很快就知道了。」黎雅勾了勾嘴角，「對了，圖蘭達嬸嬸，您在哈圖薩城內可別太活躍，別我沒給帝國帶來什麼威脅，您倒是先給卡爾找了個大麻煩。」
「你在說什麼？我听不懂。」圖蘭達的眼神一晃，然後直視著黎雅。
「別讓我說明白了，您是凱里的母親，我心疼凱里，不太想對您不敬。人若是感到驚恐和慌張，第一反應是躲避，而不是如此積極地去面對，如果沒有人煽動，膽小懦弱的他們又怎麼會聚集到一起？」
圖蘭達眯起眼楮，緊盯著黎雅。
「嬸嬸，您說我這話說的對嗎？」
「是我煽動得又怎麼樣？如果他們的心中不是這樣想的，那我說什麼都沒有用。」
「對，所以我才會感到心寒。」黎雅冷笑，「即使知道他們是被人利用的，我也感到心寒。」
圖蘭達沉默。其實她有些驚訝，她沒想到這個女人竟然把很多事情都看得透徹了，跟當年天真的她完全不同。
「圖蘭達嬸嬸，不要再有什麼多余的動作了。凡是威脅到卡爾的人我都不會允許他們存在，即使那個人是您，如果您真的是為了卡爾好，就靜靜地站在一邊看著吧，再做出什麼多余的事情煽動民心，就別怪我懷疑您的居心！」
「你比我強。」圖蘭達盯著黎雅看了一會兒，然後緩緩開口，「但是，有些事情並不是憑借勇氣就能解決的事情。」
「謝嬸嬸提點。」黎雅微笑。
圖蘭達最後看了一眼黎雅，轉身，腳步緩慢地離開。
黎雅一直目送圖蘭達離開，才轉身回到了房。
「黎雅！圖蘭達嬸嬸呢？」見到黎雅回來，卡爾立刻撲到黎雅身邊，拉著黎雅的手，上下打量著。
「走了。我沒事。」黎雅的情緒還是不高，勉強的扯了扯嘴角，就反手把房的門關上了，「艾達，麻煩你去叫奧羅拉來。」
因為血月的事情，奧羅拉又重新回到了後宮里面，卻被拉瑞娜派人軟禁在某座宮殿里。
「是。」看了卡爾一眼，得到卡爾的首肯，艾達才快步跑去找奧羅拉。
「陛下日安、達瓦安娜日安……」
「免了。」卡爾不耐煩地蹙眉。這奧羅拉，怎麼變得越來越麻煩了？
「是，陛下。」奧羅拉停止了無聊的問安，但緊跟著又說了另外一句話，「陛下還在為血月的事情煩惱嗎？我想到辦法了。」
「什麼辦法？」眼楮一亮，卡爾第一次用一種熱切的目光看著奧羅拉。
「由我來替代……王後。」
所有人都是一愣。
「這個方法，可行。」蘭斯最先給出了評定，「剛好她也在後宮里呆了一段時日。」
「不行。」對于這樣的提議，黎雅自然不可能同意。
「那你想出別這更好的辦法嗎？你去死嗎？」拉瑞娜冷眼睨著黎雅。
「不會有人死的，不會有人為了這點小事去死的。」黎雅半分不退地跟拉瑞娜對視著。
「沒有人會死？那這次的事情要怎麼解決？拿什麼給百姓一個交代？你想到比死一個人更好的辦法了？」
「有。」黎雅點頭，「他們想要火刑，我就讓他們看一次。」
「不行！」
「你瘋了！」
「王嫂！」
卡爾、拉瑞娜和莫爾的聲音幾乎同時響起。
「既然王後想要給他們一個火刑，那讓我去不是剛好嗎？」看著卡爾緊緊抱著黎雅的樣子，看著卡爾在事情發生之前就一臉恐懼的樣子，奧羅拉暗自苦笑。
耗了這麼多年了，她也累了，如果能結束的話，那就結束吧，終于能幫上卡爾什麼忙了，奧羅拉反倒慶幸自己還有幾分價值。
「你去，怎麼會比我去的效果好？」黎雅挑眉看著奧羅拉。
「王後身份尊貴，即使效果再好，也不能去冒這個險。」奧羅拉也微笑。
「夫人！」
「 」的一聲，房的門被人大力推開，凱一個箭步沖了進來。
「急什麼，我不會讓她去的。」瞧瞧凱這滿頭大汗，是一听到奧羅拉被叫過來了，就急忙沖過來了吧？嘖嘖，她遇到危險的時候都沒見凱這麼急過。
凱一愣，然後眼神染上了歉意。
他總是偷偷跟在奧羅拉的左右，所以自然能看出奧羅拉的一點想法，這兩天就覺得奧羅拉的言行舉止不對勁兒，他就猜她會這樣對卡爾說，今天不過才離開一小會兒，再回去就發現奧羅拉不見了，問過人才知道是被卡爾叫來了，他就匆忙趕過來了。
「那麼，既然你們這麼不想我遇到危險，就好好配合我吧，這場火刑，我一個人可完成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