懶懶的躺在床上,愜意的吃了幾顆蜜餞,池晚妝突然將手一推,淡淡道︰「碧蟬,拿下去吧。」
「小姐,可是太甜了?老夫人命人送了許多吃食過來,要不奴婢給您換種口味?」碧蟬將碟盤收回,很是好奇的望著自家主子,怎麼有人到府里來求親,她一點都不緊張的?
池晚妝搖手,掀開被子就要下床,口中吩咐道︰「替我更衣。」
碧蟬面色一憂,「小姐您身子尚未大好,大夫吩咐了得靜養,不能下床。」
「我沒那麼脆弱。」說著立在床榻板前,輕展雙臂。
不知為何,素顏散發的她舉止間有股不容人直視的貴氣,動作流利自然,似是再尋常不過,但偏偏就是不掩她的端莊和優雅。這種優雅深入骨髓,不容人違逆,碧蟬一時間因大小姐的這種風采有些呆愣,而明笙已經取了衣裳過來,二人這方替池晚妝拾掇起來。
她還坐在鏡台前時,明藝就從外走了進來,「小姐,四老爺帶二皇子來府上了。」
「哦?」
想起昨夜窗前的那個身影,池晚妝微微啟唇,低問道︰「可知他來做什麼?」
「似是來找老爺的,現在和北世子都在書房內,四老爺守在外面,奴婢近不得身。」明藝面露難色,再稟道︰「听早前送茶水進去的姐妹說,相爺待北世子很是客氣,沒听到什麼拒絕的話。」
「嗯,你下去吧。」
過了約莫半個鐘頭,前院的侍女來請池晚妝,說是相爺要見她。
這是回池家後,他第一次提出要見自己這個女兒,卻是要帶傷在身的她親自去書房。池晚妝即刻起了身,碧蟬趕忙跟上,她則腳步微頓,向來人問道︰「書房那,可有旁人?」
「回大小姐,沒有。」
池晚妝頷首,任由碧蟬攙著出去。
從後院到前院,又繞到書房,花了不少時間,即使她傷得不重,但依舊有些微喘。等進了院子,還有人相攔,「大小姐稍等,奴才進去通傳。」
這樣的見外,完全是按規矩來。
「好。」
書房的門推開又閉上,頃刻只見池泉從里面走出,行至池晚妝身邊時不客氣的上下打量了番,語調頗怪的說道︰「大佷女身子倒是利索,想來前兒個不過是受了些虛驚,既然沒有大礙,又何必揪著你妹妹怪罪?」
這是替池晚鳳說話了。
「有勞四叔掛心,晚妝雖有不適,但父親大人召見,又如何敢怠慢?」
池晚妝不見有絲毫慌亂,勾唇別有意味的再道︰「那日佷女能夠有幸還生,還真多虧了四叔的援救。不過想來叔叔貴人多忘事,救了四妹妹後若非二殿下提醒,可就忘了我這個大佷女了。再者,落水真相到底如何,大家都心知肚明,四妹妹昨兒來絳綾閣賠罪,亦非是我逼著的,四叔又何來我揪著她怪罪這一說法?」
「伶牙俐齒!」池泉面色一沉,眼中頗帶怒意。
池晚妝笑而不惱,「四叔覺得晚妝說得不妥?」
「別以為攀上了楚家就能目中無人,你到底是池家的小姐,我是你長輩!」池泉突然壓低了嗓音,厲聲提醒︰「長幼尊卑的道理,你總是明白的吧?」
「長幼尊卑嗎?」
池晚妝語調拖長,別有深意的瞅了眼池泉,不解道︰「佷女還以為四叔武士出身而不注重這些,原來您心中都明白,既然長幼有序,我和四妹妹誰尊誰卑想來您也清楚,那當時怎的會先救了她呢?」
「你!」
池泉面色鐵青,卻無力反駁。
「小姐,門開了。」碧蟬輕聲提醒。
池晚妝望過去,早前進去的那名小廝正朝她走來相請,她再望了眼池泉,留意到他的目光正落在碧蟬身上,心中微堵。
畢竟是爺和婢子的關系,身份懸殊,前世里,碧蟬就是因他而喪命的。
提步走向書房,門口的小廝僅放了她一人進去。
「女兒見過父親。」
池相正坐在榆木書案前,低著腦袋若有所思,屋子里光線不足,池晚妝看不清他的表情。
「跪下!」
如此的疾言厲色,池晚妝紋絲不動,迷茫的問道︰「不知女兒犯了什麼錯,父親要處罰我?」
池相抬頭,見對方依舊站著,不由怒斥︰「你個孽女,犯了錯不知悔改,竟還敢頂撞我?」
「女兒無錯。」
池晚妝卻不甘示弱的,語氣不卑不亢的繼續道︰「恕晚妝愚鈍,不知犯了何事竟惹得父親如此生氣,還請您直言。女兒並非是有意冒犯您,亦相信父親不會冤枉晚妝,您是當朝丞相,乃朝中重臣,素來公正不阿,對待家里的事亦不會徇私。然在父親教訓晚妝之前,還有件事要請您做主,前日湖心亭落水一事,女兒身中四妹妹的金簪,她雖昨日來絳綾閣道了歉,但國有國法家有家規,相信父親會給晚妝一個公平交代的,對嗎?」
池相的臉色頓時僵住,本來听到前面的好話還覺得挺受用,但這高帽子一戴,居然要他去處置自己的愛女,怎麼可能?他目露慍色,惱道︰「滿口胡言,在我跟前你尚這般無規無距,簡直反了你!」
聞者不語。
「你以前在外面如何放肆無理我尚且不管,但回了府還敢興風作浪,簡直罪無可恕。你莫要以為耍點小聰明討得老夫人歡心,就能不將為父和你母親不放在眼里,欺凌庶妹那等事我都不曾跟你算賬,你卻又在外勾搭了北定侯府的世子爺?」
池相怒火如燒,瞪著眼狠狠罵道︰「你本事了得,能讓他親自上門來求娶。但你難道不知楚家五女和他原就在談婚論嫁,你這樣讓我們池家如何去面對楚家?!你能干,你那表舅要認你做義女,你就覺得攀上高枝,能不將這相府放在了眼里,是不是?」
池晚妝平靜的望著他,神色無悲無喜,只認真的凝視向他。
想來,昨日在他听了老夫人那番話後,紀妙母女又做了功夫,他又將所有的罪名都扣到自己頭上,眼里心里就只有他的愛妻愛女。
眨了眨眼,池晚妝淡淡開口︰「父親說完了?既然您這般擔心得罪楚家,拒絕了北世子的求親便是;而您若不願我認表舅為義父,等他回京後女兒自會陳明您的意思。不知父親可還有其他吩咐?」
「誰讓你自作主張的?」
听到池晚妝這樣的話,池相的怒更是不打一處來。北定侯府地位尊崇,他們世子爺求親,自己能拒絕嗎?再者,耳旁似乎還回響著北言喻若有警告的話,若是真拒絕了,還不知會掀起什麼風浪。他為難的是,二皇子顯然在暗示自己不要應親。這左右不是,怎樣都會得罪一方,心中煩躁,便只能找來長女訓誡一番。
赫連楓是聖上最寵愛的皇子,亦是池相替晚鳳相中的夫婿,如今卻對池晚妝上了心,能不讓他氣憤嗎?
更何況,明知自家想要拉攏楚青威,明知就算拉不攏亦不能得罪,她居然能說出自己不同意的話來?!認親之事是清韻縣主親自來府上提的,消息都已經傳到了太後和皇上耳中,楚家連帖子都發了,這時候自己說不同意,不是成為眾矢之的嗎?
池相覺得,眼前人是在存心氣他,而先前的那番話,更是在嘲諷自己。
這苛責施壓的套路是不能走了,想著便突然緩了聲音,沖她和藹的笑了笑,招手道︰「晚妝,你別往心里去,為父這是愛之深責之切。北定侯的世子來向你求親,爹自然是盼著你能有門好親事的,不過二皇子那邊,還得要你出個面。」
听到這,池晚妝為赫連楓感到驚訝的同時,亦明曉了池相的真正目的。想來他是準備應了北言喻的求親,但又不想得罪二皇子,便只能找自己。呵,找自己辦事還這麼不客氣?若她還是前世的池晚妝,或可能被他威懾住,但如今的她,可再不會賣這個父親顏面。
池晚妝後退兩步,一臉迷茫為難的回道︰「這與二皇子有何關系?女兒和他僅有一面之緣,若是父親有事想找他,听說四妹妹與他是常有往來的。您的要求,女兒真的無能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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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時空之光的五朵鮮花和湘妖月的鑽石,麼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