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所說的和父親姐姐路遇山賊一事,都只是一場計謀而已,所以之前她對小時候和父親姐姐相處的細節記憶怎麼也想不起來。
那場計謀的目的,自然是借機混入翼王府,隱藏實力,隨時關注王府動靜以及翼王的一些新動向。孰料,那個林若嵐善妒成性,膽大妄為,她太輕敵以致被其陷害。更讓她郁悶的是,被貶為賤婢後,面對那些下人們無來由的打罵,她還不能還手。
有一次又被一群丫鬟婆子圍著打,不知是哪個踐人竟拿了洗衣棍打了她的頭,當下便暈了過去,兩天兩夜才醒轉過來。而這一醒,她便失去了先前的記憶,把虛擬的身份記憶給當成真實的了,自然也不記得自己還會武功。
來人緩緩轉過身來,面若寒霜。
「放開我!你們帶我來這里做什麼?!放開我!!」一個尖細而憤怒的聲音由遠而近。
原來如此......
「嗯......」楚臨天頭痛欲裂,醒轉過來,見自己已躺在了床上。掙扎著坐了起來,看向窗外已是一片漆黑夜色,不禁皺起眉頭。
「是!」幾名士兵沖上前,迅速將紫鳶和黑衣人帶往大牢。
林若嵐眼中閃過一抹驚愕,接著,是一抹不易察覺的恨意掠過。握了匕首的手原本因為無力而下墜著,卻在快要接近地面的時候,突然快速提起,用盡全身的力氣,狠狠地扎向楚臨天的前胸,那方向對準了心髒。
早知今日,真該順了自己那次的奇怪念想,將她帶離這座滿是陷阱與殘酷的地獄。可,這一切又怎能重來......深深地吸了口氣,他緩緩站起身,一雙眼楮里沒有一絲神采。
可,為何他的心會那麼痛,那麼痛......
楚臨天愣在原地,一動不動。
夜,在繼續,復活的倒計時,也在繼續......
「啊!!!!」一聲淒厲的慘叫響徹錦芳園。
不,不!他頂多只是後悔沒有好好看住她,她只是他的一顆美麗的棋子而已,他大功未成,她怎麼能這樣就死去,要他如何向丞相交代!
說時遲那時快,周圍的士兵還沒來得及沖上前去,那黑衣人已經迅速掏出一樣東西往嘴里送去,楚臨天見狀神色一凜,卻見一旁的羽青已經右手一揮,兩枚暗器極速飛出。
「楚臨天!!你敢這麼對我?!!我要告訴我爹,讓他知道你這個撿回來的義子是怎麼忘恩負義的!!」林若嵐邊說邊掙扎著站了起來,就要沖上來打楚臨天。
她是多麼單純可人的女子,又是那麼的堅強而不屈,怎麼會突然就離開這個世界了??
她記得自己從未和楚臨天有過如此親昵平和的舉動,他這是怎麼了?
瞬間過後,黑衣人和紫鳶已經不能動彈,一顆黑色藥丸自黑衣人手里掉落到地面。
一晃十天過去了,若溪的身體已無大礙,這日,秋日的陽光普照大地,站到那陽光里,全身都如籠罩在金色的光暈里,伸出手來,溫暖便落到了手上。
這手冷如寒冰,哪里還有一絲脈息。他下意識地抬手捂住胸口,想要抑制這沒來由的心痛。雖然作為毒醫,看多了生死無常,但他還是難以相信眼前的事實。
緩緩收回手,他轉頭對楚臨天淡笑道︰「王爺,王妃現在已無生命危險,不過這身體還異常的虛弱,畢竟是在鬼門關走了一趟回來的,須認真調理休養一月。特別是前半月,絕對不能做劇烈運動。」
即便不是秦雲非要救她,只要有逃離的萬全之法,她也會不管三七二十一,先逃出這可怕的地方再說的。
「啪!! 當!!!」桌上一件件瓷器物什被瘋狂地砸向地面。
「王爺,人呢?」冥閻緊皺眉頭,有些焦急地問道。
王梁順著他剛才的目光,看向那蒼白而美麗的容顏。唉!自古紅顏多薄命,一切皆是命數啊!嘆了口氣,他也無奈地轉身離去。
楚臨天看著冥閻異常的表現,急急地問道︰「怎麼樣?你快救啊,把你的那些獨門秘藥通通給我拿出來用!」
「只要王妃願意離開就好,主人下了令要我保護王妃,並尋找機會將王妃救回去。只要王妃按照我的計劃行事,應該沒有問題。」
一腳踏進了鬼門關的林若嵐也大松了一口氣,再也無法支撐,她兩眼一閉昏了過去。
冥閻听出了楚臨天語調中的不滿,卻毫不在意,自顧自地扯出一抹淡淡的微笑,走上前為若溪把脈。
如此幾番後,楚臨天將杯子放到了一旁,一手摟著若溪,一手撫上那微燙的臉頰,一眨不眨地看著她。
楚臨天閉上眼,不斷地深呼吸著,想要借此平息自己狂躁的心。半晌後,他步履有些艱難地走出了臥房。
就在這時,一道身影從他們頭頂翻騰而過,劃破夜空,最後落在他們的前方,背對而立。
「嵐兒當初可是很喜歡這匕首呢,本王卻一直沒舍得給。如今......喏,給你。要是還有力氣的話,就用這匕首刺入我的心髒。機會可只有這一次哦。」說罷,楚臨天將林若嵐的右手抬起,將匕首放入她手中握緊,然後收回了自己的雙手。
門口突然傳來的輕咳聲,驚醒了房內的二人。楚臨天戀戀不舍地離開了若溪的唇,並將她緩緩放倒回床上,心里暗罵不已︰該死的,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這個時候來!
「上、上次什麼?妹妹不懂姐姐在說些什麼呢。」林若嵐眼里閃過一抹驚慌。
紫鳶二人頓時一驚,只得停了腳步。
「王爺,您這是怎麼了?」林若嵐一臉無措與疑惑地問道。
原來,他並沒有忘記她。
一瞬間,她感覺心里微微一緊,竟覺得這樣一幕場景溫馨而美好,像極了偶像劇里的橋段。
楚臨天的眼里閃過一道冰冷狠絕的目光,轉頭看去。只見,林若嵐被兩名侍衛押了過來。
「是。」
此刻,他的心里除了憤怒,便是無邊的悔意,無處發泄。猛然揮出一拳,砸在床沿,那紅木制的床沿瞬間塌下去一大塊,將一旁的紫鳶嚇得跌坐到了地上。
以前對她的行為,他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沒想到這次竟然連正王妃她也敢這麼膽大妄為!
紫鳶在一旁看著這精彩的一幕,雙唇緊抿,緊咬著牙幫子,心里痛快得不得了。
冥閻一路焦急萬分地往明月樓趕來,乍听王妃醒轉,他震驚不已,同時,卻也讓他激動萬分。
不過,不管怎樣,雖然功敗垂成,但至少讓那林若嵐吃了些苦頭。
「哎......」王梁搖著頭嘆了口氣,緩步往亭內走去。
羽青還想勸阻,卻見王爺已經走到前面去了,只得跟了上去。
楚臨天聞言,心里驟然收緊,雙拳握得死緊,那指節處已是握得發白。下人來通知他時,說王妃跌入水塘溺亡,他不信,一點都不信!甚至不敢去探她的鼻息。他滿心指望著醫術精湛的冥閻能給他帶來好消息,可沒想到,還是這麼幾個冰冷的字眼。
而不遠處,紫鳶正同兩名丫鬟拐過一處假山,往這邊行來,正好看見了林若嵐慌張離去的背影,以及尚未平靜下來的水面。
見她乖乖喝了下去,並且總算沒有再咬他的跡象了,楚臨天的心里不禁有些開心。于是,他又喝了一口,喂了下去。若溪無力推拒也無法開口拒絕,無奈之下,只好選擇了順從。
縴細的手指微微動了幾下,與此同時,濃密的睫毛也輕輕顫動著,緊接著,一雙眼楮緩緩睜開,雖然盡顯疲憊,卻是有著鮮活的生氣。
她活過來了??天,她活過來了?!她沒死!!
過了好半晌,他終于回過神來,小心翼翼地伸手去探她的鼻息,當感覺到一股微弱卻有些溫熱的氣息時,楚臨天激動得難以言表。
「進來吧。」
「劇烈運動?她平日最多不就在園子里轉轉,能有什麼劇烈運動。」楚臨天听冥閻刻意強調了下那個詞,有些不滿地說道。
紫鳶聞言起身點頭示意,便將若溪從床上扶了起來。黑衣人忙走上前蹲了下來,將若溪背在了背上。
若溪渾身緊張,呼吸都不暢了,卻又根本無法反抗,而且,不知為何,這次,她並沒有像以往一樣那麼排斥,更無法狠下心咬他了。
「我好像還是第一次這樣叫你吧?在你的眼里,我就是個惡魔,是嗎?你既害怕我,又為何總是不肯順從一點呢?為什麼一開始你就要逃跑?明明第一眼相見時,我在你眼中看到了你對我的好感,為什麼要跑?為什麼......」
拉過若溪的右手緊緊地握在手里,楚臨天將頭埋下緊靠著那冰涼的小手,心里依然不斷地問著為什麼,從未有過的痛苦讓他幾乎難以呼吸了。
寢房內,若溪听完紫鳶的講述,只覺震驚不已。紫鳶之前的身世就已經很跌宕,沒想到如今又來個這麼曲折離奇的。更令人吃驚的是,她竟然會是秦雲非的人。這讓若溪對她更有了幾分親近與信賴。
「王爺......」王梁皺眉輕喚道。
越來越強烈的陽光從窗戶透進屋來,那光暈的溫暖一點一點地蔓延開去,仿佛想為屋內的兩人,披上一件金色的暖衣。
難道......昨晚的行動失敗了??那紫鳶呢?若溪頓時緊張了起來。楚臨天會不會惱羞成怒把紫鳶給殺了??
感受到一股強勁的風自頭頂傳來,林若嵐嚇得趕緊閉了雙眼,從未有過的恐懼陡然而至。
「隨本王前往錦芳園。」
「咳......」半晌後,他實在是受不了了。
然而,她很快意識到了不對勁。按照紫鳶的計劃,昨天自己應該是死了的,那此刻她該在王府外了啊,怎麼,楚臨天在這里??轉頭看了看四周的環境,頓時一股不祥的感覺陡然升起,這不是明月樓麼?
這水,上次差點要了她的命呢。那次沉入水底快要窒息的感覺現在想來依然心驚不已,痛苦萬分,那是她第一次真正有了求生的意識,很想活下來。
「王妃!」紫鳶驚呼出聲,拼命奔了過去。另外兩名丫鬟則驚在原地,眼看著紫鳶「噗通」一聲跳入了水塘,嚇得趕忙跑去叫人。
然而,冥閻卻毫無懼意,只是原本無神的雙眸找回了焦點,盯著眼前一臉猙獰,眼里卻藏著驚惶的楚臨天,突然仰頭大笑了起來。
突然想到,如果他知道她的死只是一場陰謀,那他又會是怎樣的表情?一想到那可能的後果,若溪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明月樓的玉湖中間,玉蝶亭內,楚臨天一杯接一杯地往嘴里灌著酒,桌上已經躺了三四個空酒壺。
見懷里的人兒半天沒張嘴,楚臨天索性自己喝了一口含在嘴里,低頭貼到了那櫻唇之上。
「王爺,手下留情!!」最後關頭,一個焦急的大喝之聲將楚臨天驚醒,手掌在林若嵐的頭頂瞬間凝住,只差一拳的距離。
「若溪?」楚臨天的面上露出從未有人見過的柔情,帶著憂郁與傷心。那些一次次面對過若溪的面具,此時已被他通通扔到了一邊。
原本在往外趕的丫鬟們聞聲轉頭驚愕地看向來人,內心驚嘆不已,一個個張著嘴半天沒回過神。
「你在樓下守著就是了。除非我下樓,否則不準任何人來打擾。」楚臨天停下腳步冷然吩咐道。
說話間,羽青帶的一隊人已經趕了過來,並將三人包圍了起來。
若溪有些茫然無措地被他摟進懷里,听著他有力的心跳聲,臉沒來由地紅了起來。
「我讓人去找冥閻過來了。來,喝些水吧,一整天滴水未進了,看你的嘴唇都有些干了。」他邊說邊將若溪從床上扶起來,靠在自己的懷里,埋著頭將水杯送到若溪的唇邊。
正想找個理由先行離開,她卻驚訝地看見若溪臉上閃過一抹妖嬈的笑,然後身體便筆直地往水塘里跌去,一個讓她寒意頓生的聲音輕飄飄地傳到她的耳朵里——「今日,我就如你所願吧。」
楚臨天這才緩緩收回手站起身來,無言地看了看床上一動不動的人兒,低著頭轉身離去。
死了??她當時看見柳若溪掉入水中便急忙抽身離去,就怕被她誣陷是她推了她下去的。可是,怎麼,怎麼會死了呢?她上次不是還自己爬了起來的嗎?應該是識水性的呀?
「哈哈哈......」楚臨天突然仰頭狂笑,發絲在夜風中妖嬈飛舞。半晌後,他總算停了下來,嘴角依舊掛著笑意,眼里卻一片冰寒。
還未到門口,突然一抹白色影子從身旁飛速掠過,同時,一陣帶著淡淡清香的風自臉龐拂過,當被風吹起的發絲落了下來,一個聲音自廳中響起。
「將軍,我勸了呀,王爺不听還嫌我煩,把我趕到這外面來的。」羽莫一臉無奈地說道。
這應該便是王爺要她們去傳喚的冥公子了,一身白衣,身形俊朗,墨色長發自然披在背上,雖還未看見正臉,但只是這背影和渾身透著的飄逸不凡的氣質,就足以迷得她們暈頭轉向。
「王爺!微臣求您了,別再喝了!事已至此,您喝再多也沒用了啊。您請節哀吧,這世間美麗女子多的是,王爺要是喜歡,一聲令下,微臣立刻去幫王爺尋來。」王梁一臉懇切地看著楚臨天,勸道。
「王爺,王妃已經......您這樣,不太好吧?」一路回到明月樓,羽青見王爺竟仍然抱著王妃的尸體準備上樓,不禁猶疑著開口道。
「遺願?離開這座地獄??」楚臨天眯了雙眼,手握成拳,心里一種莫名的難受滋長出來,纏住整顆心,越纏越緊。
一直以來她都把這里看作地獄嗎?那他,就一定是這地獄里的惡魔了吧?
「我說過,你只有這一次機會。可惜啊......那麼現在,下去與王妃作伴吧!」狠絕的話音一落,楚臨天揚起了手掌,掌心里積聚了強勁的內力。
悔意?他說他心里有悔意?他該後悔嗎?後悔沒有好好疼她,沒有好好保護她??
楚臨天緩步走上去,將那顆藥丸踩在腳底,用力蹂爛。
冥閻聞言心里一緊,看他急成這樣,怕是有些嚴重呢。不及多想,他快步進屋,只見床上躺著那熟悉的人兒,臉色蒼白,嘴唇發青,紫鳶正跪在床前傷心的哭著,一雙淚眼已經紅腫不堪。
而這個小動靜,驚動了楚臨天。他緩緩睜開眼,抬起頭來,迎上了一雙水汪汪的大眼楮。頓時,他驚呆了。
「想不到,我翼王府竟然讓一個殲細藏身在此如此之久。那日將我打暈的人就是你吧?呵呵......說,你們是誰派來的?要把王妃帶到哪兒去?」
「你們幾個,把蘭妃送回听風閣,找大夫醫治。」王梁對著大廳內呆呆站著的幾名丫鬟吩咐下去。
接著,「噗通」一聲,水花四濺,落水的若溪沒有一絲掙扎地沉了下去。
「王爺,您也不用太難過。王妃姐姐對王爺不忠在先,現下以死謝罪也算是姐姐的賢德,還請王爺給姐姐風光大葬,以慰亡靈。」
林若嵐張大了嘴,完全被眼前突然發生的一幕所驚呆了。她完全不明白剛才發生的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不過,她畢竟是個精明的人,所以很快回過了神來,轉身飛快地跑開了。
「喲!姐姐今兒也出來曬太陽呀?听說前些日子王爺怒傷了姐姐,好像還挺嚴重的吧?姐姐怎麼不好好在家將息身子,這要是落下什麼病根兒可怎生是好?」那聲音尖細嬌嗲,語調里潛藏著一絲嘲諷。
若溪難以適應,感覺說不出的別扭和忐忑,無奈此刻的她身體還很無力,根本無法推開他。正想說些拒絕的話,卻發現自己張了張嘴,竟發不出半點聲音。
楚臨天見若溪自顧自地發著呆,忙又道︰「對了,本王怎麼這麼馬虎,該先找大夫來給你診診脈才是。」說罷,他旋然起身開門而去。
夜色詭秘無聲,紫鳶憑著對王府的熟悉,巧妙地躲過了士兵,眼看著就要到外牆邊了,突然,敏銳的紫鳶感覺到一串急促的腳步正由遠而近逼來。
「哈哈哈哈......」笑聲越來越淒涼,笑得在場所有的人心都收緊了。
錦芳園內一派淒涼,王爺沒有下令,便也沒有人來張羅王妃的後事,唯有斷斷續續的哭聲隱隱傳出。
「王爺,佳人已去,在下也回天乏術。即便王爺把我殺了,也抵消不了您心中半分的悔意。」說罷,他徑直掰開揪了自己衣領的手,轉身默然離去。
「紫鳶,我來了。」黑衣人進了房間輕聲說道。
紫鳶被這一幕所震驚。她完全沒料到王爺對王妃的死竟如此介懷,竟然對林若嵐這般殘忍,難道他不顧及林大將軍了嗎?
他如此近距離的凝視,讓若溪莫名的慌亂不安,心跳加速,一張俏臉紅得不能再紅。就在她努力抬手想要推他以示不滿時,楚臨天突然低下了頭來,霸道地吻住了她的唇,並且有些用力地親吻吮.吸起來,似乎在宣泄著什麼。
沒一會兒,楚臨天又回到屋里,在桌上倒了杯水,端到了床前。zVXC。
楚臨天感覺到她的顫栗,忙道︰「怎麼了?還在害怕嗎?別怕,那踐人本王已經狠狠教訓了一頓,她再也別想踏出听風閣半步,也不可能再出來害你了。」
林若嵐跌倒在地,用手捂著熱辣辣的左臉,眼眶里頓時蓄滿了眼淚,一雙眼楮里滿是不可思議與怒意。
「是,王爺。」看著進屋消失了的王爺,羽青無奈地搖了搖頭。其實他也為王妃的死感到惋惜,只是,逝者已矣,王爺又何苦讓自己這麼痛苦?
「怎麼?想殺了我?」楚臨天冷然一笑,從懷里掏出一把精致的小匕首。
「王妃沒了。」冷酷的聲音自楚臨天的喉嚨里悶悶地傳了出來,仿佛極不願意說出這四個字。
楚臨天冷然一笑,突然袖袍一揮,一聲清脆的聲音伴隨著林若嵐的尖叫,響徹整個大廳。周圍所有人的呼吸都沉寂下來,仿佛掉根針也能听得到。
「你這個狠毒的踐人!!你這雙手沾了那麼多鮮血,晚上都不怕做噩夢嗎?!」楚臨天攥緊了拳頭,怒聲質問。
「王爺......」王梁無奈地看著眼前醉癲癲的王爺,長嘆一聲,拂袖而去。
胸口一陣起伏,他突然一步上前,狠狠揪住了冥閻的衣領,厲聲吼道︰「救!!把她救活!!不然本王殺了你!!!」咆哮聲中,那雙迷人的眼眸泛著血紅,異常的恐怖。
心里頓時涌起一股不祥的感覺,冥閻幾步上前,抓了若溪的手一探,頓時渾身僵住了。
「不過,王妃可能要受點苦了,但是絕對沒有生命危險,這點紫鳶可以向你保證。不知王妃可否願意?」
就這樣,在內心掙扎了許久後,她終究情不自禁地閉上了眼楮,任他霸道地予取予求。
記憶之門突然打開︰第一次見面時,她躺在他懷里一臉花痴地看著自己;柳煙閣內她一身男兒妝扮的清秀俊容;水隱山頂,夜色下她一襲長發隨風狂舞的妖嬈空靈;新婚之夜,她一身紅妝下的美艷絕倫......
還在神游的若溪被突然的觸感驚醒,看著眼前放大的臉,感覺到了溫潤的一雙唇正貼著自己的嘴,震驚不已,頓時全身緊張了起來。
「走。」紫鳶一聲令下,二人便一同往外疾行而去。
林若嵐裝出一副憂傷的模樣,還硬是擠了兩滴眼淚出來。心里卻是暗暗高興不已,這個眼中釘總算除掉了,而且還不費她的力。
冥閻淡笑不語地看了她一眼,便認真為她把脈。在探了會兒脈息後,他眉頭緊緊皺到了一起,最後,是一抹了然的微笑。
她沒想到這柳若溪今日說話這般犀利,眼神里更是有著不容置疑的寒意,看得她有些心虛,很想逃離這里。
林若嵐簡直不敢相信此刻的狀況是真實的,很想那疼她的爹快來救她,很想躲閃,很想怒罵,卻是一樣都難以實現,自小嬌寵慣了的身子哪里經得起今日這般的瘋狂虐待,此刻的她,唯有意識尚有些清醒。
若溪此刻滿臉緋紅,恨不能找個地洞鑽進去,只能將臉轉向里側,不好意思與冥閻對視。
金色暖陽下,那抹俊逸的背影,卻顯得有些蒼涼,有些落寞......
王爺這般恐怖的模樣,她們還是第一次見著,真是如地獄惡魔一般。
「我、我沾了什麼鮮血了?臣妾不懂王爺在說什麼。」林若嵐眼里閃過一抹驚惶,已忘了剛剛被打了一巴掌的怨怒,裝出一副委屈的樣子。
林若嵐啊林若嵐,你總算也有今天了。哼!!
==========================================
半晌後,冥閻止了笑聲,眼里突然又沒了一絲波瀾。
「快!!把她給我救活!不計一切代價,一定要把她給我救活!!」楚臨天焦急萬分地吼道,一邊將冥閻往若溪的臥房推。
不可能!怎麼可能?!!他不相信她就這麼永遠閉上了眼楮!
「嗯......」一聲微弱的申銀自喉嚨里飄了出來。若溪感覺渾身酸軟,疼痛不已,全身的骨頭都像是散架了一般,完全沒有力氣挪動一下。
念及當初秦雲非對自己的生死相隨,還有他的溫柔情懷,他要保護她的堅定信念以及之前對林若嵐是下咒之人的假設,若溪堅定地點了點頭。
將若溪放到床上,楚臨天溫柔地為她蓋上了被子,自己則坐在床前,靜靜地看著眼前的人兒。
「真的?」見王梁認真的點了點頭,楚臨天繼續說到︰「那,本王......本王要柳若溪。哈哈哈......柳若溪,你去......給本王找來。去......快去!」他邊說邊搖晃著將王梁往外推。
若溪走著走著,便來到了朗月閣附近的水塘邊,看著那深不見底的碧波綠水發呆。
若溪愣愣地看著他,對他此刻的言行感到有些不解。這樣的他對她來說是陌生的,就好像自己真的是他寵愛的王妃,而她深知這是不可能的。
她艱難地扭過頭,竟看到楚臨天趴在床邊睡著了,一雙手還緊緊握著自己的右手,他掌心的溫度正清晰地傳遞而來。
突然發現,原來,她在自己的腦海中,刻下了這麼多深刻的印記。
爹,女兒就要死了嗎?女兒不甘心啊!
楚臨天的嘴角揚起一抹血腥的笑意,一個反手奪了林若嵐手里的匕首,另一只手將她的手按在地上,接著,鋒利的刃尖直直地刺透林若嵐的手背。
聞言,若溪的心里頓生一抹希冀,一種暖暖的感覺慢慢升起。
楚臨天看在眼里,心里只覺得萬分的厭惡。
「王爺!您這是做什麼?!蘭妃要是有什麼閃失,您要如何向林將軍交代!」王梁見自己總算在最後關頭趕到,及時制止了王爺的沖動,心下頓時大大松了口氣。
「王妃,你想不想離開這里?」紫鳶正色道。
聞言,楚臨天停了喝酒的動作,將酒壺扔到桌上,搖晃著站起身走到王梁面前,臉上揚起醉醺醺的笑意。
天,該不會成啞巴了吧?紫鳶說過那藥不會對身體有大礙的啊。難道是因為藥性還有殘留的原因?
「那好,我們這些日先好好休養身體,尋找最佳時機,到時,王妃一切按我所說的做便是了。」若溪點了點頭,腦中已經開始幻想著王府外面的新鮮空氣,廣闊的天空......
此地不宜久留,這是潛意識告訴她的。怎隨注想。
「把他們給我拿下!!要活的!」
這時,楚臨天緩緩走到林若嵐的身前蹲了下來,伸手捏住那細女敕的下巴,將她的臉扳來與自己對視。只見,此刻狼狽的美人,一雙眼楮布滿血絲,里面涌動著幾欲噴薄而出的怒火和恨意。
多麼可憐的王爺,後悔了吧?為何要等到失去了,才知道珍惜......可他又有什麼資格去憐憫怪責別人,自己原本還不是可以挽救她,卻輕易便放棄了的?
紫鳶環顧四周,知道如今已無希望逃出去,暗恨這功敗垂成。
林若嵐被撞得暈了幾秒,回過神來,模著額頭上涌出的血,驚叫一聲,開始大哭大叫起來。
「噗!」一大口殷紅的鮮血噴了出來,林若嵐身體微微顫抖著,卻不能動彈。
怎麼醉成這樣了?他皺眉起身穿好外衣下了樓,值夜的羽青見狀忙迎了上來。
心急火燎地來到明月樓,上了三樓,剛到門口正欲跨進房門,卻撞見了兩人熱吻的場面,那跨出的腳僵了半晌後硬生生收了回來。轉過身背對房間,臉竟有些微微發熱,心里莫名的有些難受。
救?!!人都死了要他怎麼救?!!他又不是大羅神仙!他雖名為冥閻,卻只是個能將活人瞬間變死人的「閻羅」,至于將死人變活人,那估計得找地獄里那個!
突然,一股清涼的水流入了嘴里,很是清甜的感覺,她這才發覺自己確實是渴了,索性順勢咽了下去。
「怎麼不勸勸王爺?」王梁在亭子外邊對著羽莫說道。
入夜三更時分,是王府巡夜交接的時候,也是戒備相對最松的時候。一個矯健的黑影,借著朦朧的月色悄然潛入,小心謹慎地躲過巡夜的士兵,往王府深處前行。
「怎麼還沒來?!!還不快去給我催!!!!」一聲驚雷響起,一旁立著的幾名丫鬟嚇得一陣哆嗦,兩腿發軟,不敢多言,趕忙紛紛往門口而去,都爭著想離開這危險之地。
「王爺,夜已深,這是要去哪里?」
「王爺,奴婢只是為了完成王妃生前的遺願,帶她離開這座地獄而已。王妃既已歸天,還望王爺成全。」紫鳶還抱了一絲微弱的希望,奢望翼王放他們離開。
將若溪救了上來後,紫鳶一邊做急救,一邊大聲哭喊著︰「快來人呀!王妃落水了!快來人呀!」
聞聲,冥閻從心痛中回過神來,心里的憤怒驟然而起。
「想倒是想,但要離開,談何容易......更何況,他還用丞相府幾百條性命的安危來威脅著我。」說道這里,若溪神色黯然。
不敢再想下去,若溪費力地想將手從楚臨天的手里抽出來,卻奈何根本沒多少力道,更何況這人握得還有點緊。這一動,牽動了渾身的疼痛,若溪只得作罷。
只見那匕首的刀鞘和刀柄都是金色,上面雕著精致的蟒紋,刀柄上還瓖嵌了一顆璀璨的紅寶石,非常精致漂亮。
他從未見王爺有過如此癲狂的模樣,看來,真的是英雄難過美人關啊......
「王爺,你打我??」不同于往日,林若嵐沒有用尊稱。她緩緩掙扎著站起身,臉上依舊寫滿了難以置信和憤怒。
「糟了,他們發現了!」顧不上謹慎了,紫鳶讓黑衣人將若溪放下來,二人一邊一個架住若溪,腳上使了內力快速前行,沒跑幾步,兩人同時使了輕功,直接飛躍過前方的一排低矮灌木叢。
若溪的笑意越來越冷,斜目而視,直看得林若嵐微微顫抖了一下。
楚臨天冷冷一笑︰「好啊,那我就讓你告狀的內容再豐富一點。」
「王爺,請您節哀。」淡淡的幾個字,卻異常沉重地壓在了心上。
看著楚臨天眼里驟然亮起的光芒和興奮,若溪心里卻百般的不是滋味。他為什麼會這麼高興的樣子?他也不希望看到自己死嗎?也或者,只是覺得她活著給他折磨會更有意思吧?
一抬手,他抓住林若嵐的後頸,用力拖著她大步往若溪的臥房走去,剛到門口便將林若嵐往前一把扔了過去,一頭撞上房中央的桌子腿上,頓時血流成柱。
紫鳶听了心里頓時松了口氣。還好王妃也有意願,不然,她還只能違心地用強硬手段,畢竟上面的命令她不能違抗。
若溪轉身看向來人,笑道︰「多謝妹妹關心。不過,妹妹心里應該有些失望吧?上次在這里沒得逞,這次沒想到王爺又留了我一條命。」
「王爺,您別再喝了。」他邊說邊奪了楚臨天的酒杯,孰料那醉人竟直接拿起酒壺往嘴里倒。
侍衛一松開手,林若嵐便懊惱地揉捏著被抓痛了的胳膊,正想向楚臨天告狀,一抬眼卻被他眼里的冷意所震住了。
他忍了很久了!
那日王爺將她擊飛,撞上茶幾後,記憶竟又神奇地恢復了過來,所以及時出手打暈了王爺,救了王妃。
就在林若嵐那白女敕的巴掌即將落在那俊朗的臉龐上時,楚臨天使了內力,一掌擊向沖到面前的林若嵐。下一刻,那林若嵐就那麼硬生生地飛了起來,啪的一聲摔在牆上,接著落到牆邊的椅子上,再滾落到地上連打了兩個滾,才總算停了下來。
「想死??呵呵。沒那麼容易!」說罷,他走上前,從二人的肩上拉過若溪,攔腰抱在懷里。「把這兩人關進大牢好生看管,不得讓他們尋死!」
恍惚間,腦袋變得有些昏昏沉沉,之前因緊張而壓抑住的酒性,在此刻徹底的放松面前漸漸浮了上來,嘴里念念有詞,眼楮卻慢慢閉上了。
「王妃沒了??」林若嵐心里一驚。
林若嵐滿月復的疑問,卻無從問起。現下,只有假裝什麼都不知道比較好。
楚臨天抱著柳若溪往明月樓而去,不時地低頭看向懷里的人兒。她一頭素發毫無裝飾,臉色蒼白,嘴唇發青,卻仍然難掩其傾城之色。他總感覺她還沒死似的,這麼生動的人兒,怎麼會是死了呢,一定是睡著了而已。
一旁的若溪則早已狂汗不已,這個死冥閻,瞎說些什麼呢。
冥閻轉頭見若溪正一臉氣結地瞪著自己,不禁低頭輕笑出聲︰「呵呵,王妃她知道的,王爺若是有疑問,晚些自己問王妃吧。」
聞言,若溪恨不得拿枕頭砸過去。這個,腦子里都想的些什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