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大雨過後,整個雲州籠罩在一層薄薄的雲霧之中,青蒼翠綠若隱若現,很是清新宜人。雲山位于雲州城十多公里之外,山上樹木常年翠綠,山峰之巔常年隱在雲霧之中,宛如直上雲霄。
雲山腳下有一座冰心湖,湖不算大,水溫常年冰冷,是座冰水湖,然而奇異的是,在這湖心之中有座小島,島中有個與地心直通的活水潭,潭中的水常年溫熱,卻是個冰心湖中的溫水潭。
雲水行宮便是建在這雲山腳下的冰心島之中,因雲山常年多霧,冰心島常年籠罩在霧氣之中,若隱若現,若霧氣濃時整個行宮便連著整個冰心島直接隱在了湖心之中,因而世人皆知雲水行宮位于雲州,卻無人知道具體位置也是這個緣故。
這幾天瀟瀟一直在糾結這個問題,經過上次的毒發,花不離的五髒六腑包括筋脈內力都受到不同程度的損傷,雖然有千年雪靈芝的控制之後,這幾個月一直都沒有像上次那樣猛烈的毒發,可是每個月的某一天,正如他之前所說的,都有體現出了毒發的癥狀——比如體溫異常,情緒暴躁等等。
行宮里養著一個毒女子便如養了一個毒窟,本來若這個毒窟安安分分的生在某一處倒也沒什麼,關鍵在于,隨著這些花花草草藤曼一般的沿著道路向外擴散,這個生在角落里的毒窟大有快速向外擴張的趨勢。尤其住在她隔壁院落的人,真叫一個有苦不能言。
碧月閣都這樣,再看到映水居的樣子時,花不離已經沒多少驚訝了。
「沒事我就不能上你這映水居?!」
「說來,倒是好幾天沒見著這丫頭了!」
月在「四寵」當中,可謂是最不輕易嶄露情緒的,是什麼能讓這個殺人時都能面無表情毫無情緒的冷面男露出如此惱怒的神情?
月也不廢話,抽刀,抬腿, !
「你平日就在研究這些臭烘烘的東西?」他當她在用心研藥,看來這一年她倒過得自在。
剛開始是有點不習慣,可是時間越長,瀟瀟郁悶久了也就習慣了。
她什麼時候說過這話?話說干嘛突然生氣?!
忘風亭內,花不離斜靠在狐皮軟榻之上,前邊玉桌之上擺有俊美小廝剝好的荔枝,妖嬈的臉上掛著一絲似笑非笑的笑容,看著站在自己身旁黑沉著臉的大將。
看了一眼嘶嘶對著他吐信子卻不敢撲上來的小蛇,月忍不住暗咒了一句︰這蛇帶著一絲靈性是有幾分邪氣,但這性子倒是和主子一樣的,貪生怕死!
大門剛一打開,一股惡臭撲鼻而來,花不離皺眉以手袖掩住口鼻,終于露出一臉嫌惡。剛好看見一襲女敕青身影從屋內蹦出來,表情不由得一沉。
「哎我說,這什麼意思啊?!」
「她在里面?」
因此平時敢來敲映水居的門的,還真不多,這行宮之中,只怕也就平日送菜的門人,和塵了!可是此時塵正在外面接任務——
听到叫聲,瀟瀟轉身,驚訝的看著門口一群人,視線溜了一圈之後,回到陰著表情的花不離身上。
解毒那是勢在必行了,但眼前,還是先把他的身體底子調理一下才行。
沒想花不離听到這話竟是冷哼一聲。
「咦,怎麼了麼?」
難得今天心情不錯,不若就去看看那傳聞中的毒窟好了!
「如何進去?」說這話時,花不離還意有所指的撇了月一眼,最近听說兩人似乎感情「很好」原來竟是住的這麼近麼——
不為啥,只因住在那座毒窟隔壁的,不是別人,正是月!
瀟瀟就這麼一臉茫然的看著他,又看看其他人,最後視線再想回到他臉上的時候,花不離已經滿心不悅的甩袖轉身。
熟地、鹿茸、杜仲、續斷、紫河車——還有什麼呢?
上次的毒發讓她清楚的認識到這毒的厲害之處,越發讓她下了決心的去解掉這毒。跟著他回來一年,瀟瀟幾乎都扎堆在藥堆里,每天的查脈是必做的事,也因此兩人的關系算不上親密倒也不疏離,偶爾拌拌拌,吵吵鬧鬧依舊,只是像以前那般整天混在一起鬧的次數少了而已。瀟瀟想了想,好像她也就四五天關在房里研究補藥沒出門而已吧?
雲水行宮西廂房有座映水居,往年皆是空置著,平時不時有專人打掃,保持得也還算干淨。可是自從一年前突然一個女孩住進來,一年過去,這里一日日的發生著變化,最後便宛如被廢棄了很久一般,到處雜草橫生不說,庭院里還長滿了各種紅的綠的奇花異草,常年不謝不說其中個別還散發著惡臭,半里之外都還聞得到,不僅如此時間久了,這些植物上還長出了各種五顏六色的毛蟲,時不時的成波的爬向外面,看著不禁讓人寒毛直豎,踫到就跟不用說了,那叫一個劇毒無比。
花不離當然不知道自己這種類似于默認的方式,私底下被誤認為了縱容,以至于一年來雲水行宮內部對瀟瀟這個毒窟微詞不少,甚至有人不幸觸踫到那些五顏六色的毛蟲而中毒,但卻沒人真敢去刨了那些花花草草。
一行人在院門外站定,整個院牆就不用說,早被藤曼覆蓋,院門上方也不例外,其間還可看見蜿蜒于其間的數條細長小蛇,尤其枝葉間那五顏六色的毛蟲,讓花不離不禁皺眉,臉上的笑容終于隨著薄唇緊緊的抿在一起。
「回宮主,這幾天都沒人見過君姑娘出入!」雲水行宮的門人都是知道這藤曼是有輕微毒素的,更別提那守門的數條小蛇,雖不知道是什麼蛇,但每每看到那吐著的黑色信子,誰也不敢嘗試被咬上一口。
微不可聞的冷哼一聲,花不離撇了眼院內門邊那兩株花朵開得無比鮮艷巨大的毒花,眉頭不由又皺了皺。
「你自己的地方愛怎麼折騰我不管,別讓這些東西破壞我行宮的閣樓!」說完花不離再不搭理她,抬腳走人。
可是這行宮的正主兒不說,誰又敢多言。
低低的輕笑溢出唇間,花不離坐直了身體,起身。
當然,掀桌子的時候,花不離是不會承認自己有脾氣暴躁的,但瀟瀟看在眼力,實在有點擔心,哪天萬一又突然毒發了,他會不會走火入魔。
留下瀟瀟一臉的茫然,不明所以,懵了幾秒鐘,趕緊小跑步跟上去。
抬腿當然是踢門的,抽刀則是對付藤曼上的小蛇。月出手,可謂快很準,動作行雲流水,一看就知道不是第一次,而且忍了很久。
瀟瀟苦思了一個早上,總覺得還是少了一味藥,想來想去還是想不出來,不禁有點煩躁的想到「藥圃」找找,看看能不能給點靈感。
花不離只是淡淡的看著他這一系列動作,旁邊的門人發現,似乎從月踢開那一扇門開始,他們喜怒無常的宮主似乎就不開心了。zVXC。
瀟瀟也說不出是什麼緣故,總之一年前他毒發之後幾天也還好好的,突然某一天開始瀟瀟就覺得有點變了,具體怎麼樣也說不清,總之給她的感覺很不習慣,自少他不在開口閉口喊她「兔兒妹妹」。
說來就來,瀟瀟一門心思都在藥草上,根本沒留心自己的院門已經被人踢開。
也不知是什麼氣候因素,冰心島的外圍濃霧繚繞,而島中心卻頂多早晨帶著點薄霧,到了中午便又恢復如常,不見半分霧氣。
「有什麼事麼?」其實她說這話沒別的意思,只不過花不離這一整年主動找她的次數十分有限,不過好奇的順口一問而已。
瀟瀟基本是看出來花不離的心情不好的,只是她有點不懂他怎麼就突然來了,這一整年,他可謂是不曾來過她住的小院的。于冰湖多。
越走近映水居,花不離臉上的表情就越變了幾分,臉上還是那似笑非笑的神情,可眼神中的笑意似乎淡了幾分,再經過映水居旁邊的碧月閣時,花不離終于忍不住看了月一眼,只見他臉上的表情幾乎可以用烏雲密布來形容。
不過也難怪了,兩個院落本來不是相連著的,如今被一路的藤曼蔓延過來,看起就像是連在了一起似的,就近一看,這藤藤蔓蔓,糾糾纏纏的覆蓋過來,倒像是刻意的侵略。
「君若憐!」
其實行宮樓閣什麼的,花不離自然是無心理會的,手下的人開不開心這個問題更不在他關心的範圍之內,有時看著手下的人困擾的模樣反而是種消遣,一定意義上來講,這個人是過不來無聊的日子的,沒人來找麻煩,他便樂于給手下的人找麻煩。所以關于瀟瀟的院落慢慢變成「毒窟」的事,他是一早就有耳聞的,甚至是在听聞了各種關于「惡心,恐怖」的評論之後,故意的不聞不問,樂得看著他們糾結不能、敢怒不敢言的樣子。
只除了一個人除外,就算再怎麼漠視,看著那些藤曼越長越茂盛,大有蔓延隔壁所有樓閣的趨勢,再怎麼耐性極好之人,也會有忍無可忍的時候,而這後果就是兩人的明爭暗斗,梁子結的越來越大。
花不離所謂的「破壞」也不過是隨便說說,瀟瀟小跑著跟上的時候,剛好經過碧月閣,花不離看著已經覆蓋了近一半的樓閣,皺了皺眉。
「給你一天的時間,以後要是再有一枝一葉伸出映水居外,就把這些礙眼的東西全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