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天永夜 第十四章 天道酬勤

作者 ︰ 清酒離觴

()在一處山林里,挖了一個大坑,將所有的尸體埋好。將泥土夯實,最後覆上一層枯葉。

過得一陣子,被驚走的飛鳥會重新回到樹上,奔走的小獸仍舊來此嬉戲。沒人會發現,泥土之下,還深埋著五具尸體。時間久了,尸體會腐爛,與大地融為一體。

「好了,我們回去吧。」牛大雄拍了拍手上的泥土,神情輕松了許多。

張二狗遲疑了一下,仍舊伸出手來,搭住白羿辰的肩膀,「嗯,羿辰,我們回村去吧。」

「嗯。」白羿辰只是輕嗯了一聲,神思不屬地走著。

牛大雄與張二狗心里還在遲疑,在想之前的驚懼是否傷害到了白羿辰。除了最初時的略許失落,白羿辰其實全然沒有放在心里。

在與李強對決時,最後一拳,白羿辰已經隱約觸模到了什麼。只是時間與地點都不允許,才沒有及時體悟。

現在尸體全部埋好,痕跡也都消除,所有一切事情妥當做好。白羿辰一刻也不肯耽擱,心思全部沉入武道中。

見識過牛大雄橫沖直撞的拳勢,他知道自己將要掌握的是什麼,只要勘破了這一層奧妙,自己就能夠凝聚起蠻牛拳拳意。那一點靈光乍現,也許很快就會消失,再難捕捉,所以白羿辰不肯有一點浪費。

牛大雄曾質問李強,憑什麼一句話就要征銀。

李強卻沒有回答,也許是不屑回答。

是啊,他憑什麼要自己三人下跪磕頭,憑什麼要自己三人鑽褲襠,他憑什麼敢羞辱自己三人呢?

憑什麼?這個殘酷的世界上,只憑借兩樣東西。權力,和實力。除此之外,再無所持。

實力,實力,實力!

實力決定著你的地位!實力決定著你是卑微還是榮耀!實力決定著你是站著還是倒下!實力甚至決定著你能否保有自己的尊嚴!

擁有實力,你才能保護你所想要保護的一切!

如果說之前白羿辰想要變強純粹是因為對武道的興趣,那麼從今天起,他有了更多的追求,有更多的寄托在武道之上!

他要變強!

連牛大雄這樣強橫的天賦,讓身份神秘的越臨岫與實力驚人的阿蟲都為之震撼的天賦,以三重陽明境的巔峰實力,也不過堪堪凝聚出拳意。而天賦平平的白羿辰,如今也已觸模到了這個門檻。那是無數次的出拳收拳,無數次的拳法演練,再加上今次實戰的打磨,才終于摩擦出那一點靈光。

可見天道酬勤,並不只是虛妄。

三人邊走邊聊,更多的是牛大雄與張二狗聊天,白羿辰只是有一聲沒一聲地搭著話。

太行山脈西側,群峰環伺之處,有一處盆地。三家村落成犄角狀,坐落于此。唯有兩條路可以進出這處盆地,一條對著儀玄城,一條正對著太行山脈。尖銳厚實的木頭樁子,密密地插在山坳處,只留一個進出的大門,易守難攻。

牛家村等三個村落,統共不過三百余戶人家,壯年男子還不足三百人,四重陽明境的武者,只有四五人,普遍是三重陽明境的實力。就算聯合起來,在這危機四伏的太行山脈,實力也稍嫌弱小。之所以能夠頑強的生存下去,全賴這處地勢。

村口常年有兩個壯實漢子守著,以j ng惕隨時會來的危險。守村口的任務,由三個村子輪流出人,如果家里的壯丁輪上了守村口的任務,那麼村子會負責這戶人家今天的糧食供應。沒有村落敢于輕視危險。

回到村子的時候,天s 已經完全黑了下來,在村口,三人分道揚鑣。張二狗自然是回張家村去,白羿辰與牛大雄則是回牛家村。

「阿辰,對不起。」牛大雄還在為之前的事情內疚。

白羿辰認真的看著牛大雄,說道︰「說這些做什麼?你跟爺爺是我唯一的親人。」

「嗯!」牛大雄重重地點頭。

…下一次…我絕不會讓你一個人承擔!

牛大雄在心中暗暗發誓。

兩人與守在村口的兩個大叔打了一聲招呼,便往家里走去。

山村里的人,r 出而作,r 落而息。晚上外面基本沒有人。對于村民來說,一盞油燈,也是一筆不小的開銷了,若非迫不得已,沒有人會奢侈到晚上點燈。

很快就走到住處了,這是一處尋常的院子,泥磚堆砌,茅草蓋頂。院子里有昏黃的燈光在搖曳,使得這簡陋的院子,平添了一些溫馨。

還沒來得及進去,就听到牛老爺子豪爽的聲音,「兩個臭小子!還不快點滾進來!」

牛爺爺已經很年邁,卻一直守到現在,還不肯去睡。

在牛爺爺收養了白羿辰後,爺孫三人就相依為命,感情極深。一個老人家把兩個孩子拉扯大,又教育他們習武做人,辛苦可想而知。所幸白羿辰跟牛大雄都特別的懂事,練武都肯吃苦,讓牛老爺子十分寬慰。

兩人走進堂屋,牛大雄聞著飯香就沖到桌子上去了,菜很簡單,都是一些野味,滿滿幾大盤子,撒上鮮紅的辣椒,香噴噴的。

瞧那熱氣騰騰的樣子,顯然是剛熱了的。

為了兩個孫子回家能吃一頓熱飯,老人家把菜不知熱了多少遍。

「唉,走了一天,可餓死我了!」牛大雄立即端著他的大碗就大口大口的吃了起來。

牛老爺子坐在躺椅上,抽著旱煙袋,里面裝的是自制的土煙。笑眯眯地看著兩個孫子。

白羿辰剛剛拿起筷子,掃了桌子上的菜一眼,就兀的重重的把筷子往桌子上一砸,「啪!」

「爺爺!你又不听話!是不是又跑去打獵了?」

聲音極大,顯然是真的生氣了。

在牛大雄修到三重陽明境後,他們就不準牛老爺子再上山打獵。因為爺爺辛苦了一輩子,他們實在不忍再讓爺爺一把年紀了還去山里面搏命。

是的,打獵就是搏命!茫茫的太行山,不知道有多少的山怪凶獸,遇到普通的獅虎之類,這些獵人還能應付,一旦遇見了凶獸,那就是十死無生。雖然這些獵人們一般只在太行山脈外圍狩獵,並不敢深入,外圍也幾乎沒有凶獸出沒,但也不是沒有例外。太行山脈,從來就不缺少凶獸偶爾出來覓食,撞上獵戶的事情。

老爺子雖然有四重陽明境的修為,但畢竟年老體衰,現在恐怕搏殺一只老虎都嫌困難。上山狩獵實在是凶險無比。

牛大雄雖然嘴里還是不停的扒著飯,那雙銅鈴大眼卻也狠狠地盯著牛老爺子。

牛老爺子吧唧了一口煙,臉s 嚴肅,「辰辰,可不興冤枉爺爺啊!我的乖孫子不讓我去打獵,我怎麼可能會去呢!」。

「前天我們走的時候打了足夠吃的獵物,就是怕爺爺你在我們不在的時候出去打獵。」白羿辰手指著一盤野味,「我們打獵時明明只抓了一頭野豬!這盤獐子肉是怎麼來的?」

牛大雄這時候也憤憤地罷了筷子,擺出一副生氣絕食的樣子。雖然他的肚子還在「咕咕」地響,神情卻是很堅決。無聲的表示,你不听我們的話,我們就不吃你的飯。

牛爺爺一臉的尷尬,「咳咳」咳嗽兩聲之後臉s 又是一正,板著臉,「那是村里的小伙子孝敬你爺爺的!不行嘛?」。

白羿辰卻不吃他這一套,「爺爺你說,是誰送給你的,我去問問,也好下回還給人家!」。

「問什麼問!還什麼還!人家送的!有什麼好還的!」老爺子兀自嘴硬。

這下連牛大雄也听出來老爺子在說謊了。牛爺爺一聲硬氣,向來不願接受別人的幫助。哪怕是別人給他們兄弟兩個吃了幾個棗子,爺爺也是一定要去還給人家的!

白羿辰嘆了一口氣,「爺爺,你是不是又去找那條鐵甲蟒了?」。

屋子里的氣氛陡然一沉。一股哀傷的氣氛蔓延開來。

牛大雄的父親,就是在一次凶獸襲村中,被一條鐵甲蟒吞吃了的!

那次凶獸襲村,無疑是這幾個村子近十年來最慘痛的一次記憶。足足有五條鐵甲蟒,圍在村莊外面,見人就吃。最後更是攻破村口的防護,要沖進村落來。三個村關鍵時刻,當時的牛家村第一高手,牛大雄的父親,已經修到了五重陽明境的他,帶著幾個好漢挺身而出。亡命搏殺了四條鐵甲蟒,卻被最後一條鐵甲蟒吞入月復中。

那條鐵甲蟒負傷逃跑,三個村子的高手也都死得七零八落。強橫一時的三個村落,也漸漸衰弱下來。直到現在,涌現出了李鐵、牛富等高手,才漸漸恢復了一些元氣。

牛老爺子老年喪子,悲傷可想而知。對那條鐵甲蟒可謂恨之入骨,若不是還有孫子需要養育,他只怕早就去跟那條畜生拼命了。

現在兩個孫子都已成長,三重陽明境的實力足以自保,不用c o心了。老爺子就又想起了那條鐵甲蟒。經過這麼多年的探查,牛頂天早就模清楚了鐵甲蟒的行動路線,生活習x ng。可是鐵甲蟒畢竟是凶獸,遠非普通武者能敵。老爺子本來想趁兩個孫子入城時,去擊殺那條鐵甲蟒,就算失敗了,也只是把自己的老骨頭丟在那里,不至于害了兩個孫子。

可惜這次並沒有踫見鐵甲蟒,找了半天,也沒有一絲蹤跡。算著時間,估計兩個孫子差不多要回家了,牛頂天只有無奈的回家,不過路上手癢順手獵了一只獐子,沒想到卻因為這露了陷。

不知鐵甲蟒那畜生是不是換了地方游蕩,又或許,已經死在了其它凶獸的獠牙下。牛頂天眼里,滿是刻骨的仇恨,若不能親自了解這條畜生,又怎麼能平復他老年喪子的悲痛?

牛大雄恨恨的一拍桌子,「我去殺了那個畜生!」。

「你去?」牛頂天眼楮一瞪,「你算老幾?老子都打不過的凶獸,你能殺得了它?」。

牛大雄要是遇上了那條鐵甲蟒,絕對九死一生!

他牛頂天已經死了兒子了,還能承受喪孫之痛嗎?

「我就是咬都要咬死它!」牛大雄梗著脖子,倔強的叫喊。

老爺子氣得吹胡子瞪眼楮,上前就要動手。

「爺爺!」白羿辰開口了,「大雄哥不是有意要跟您頂嘴,他就是這脾氣,您還不清楚麼?」

又對著牛大雄道︰「大雄哥!等我們以後實力強大了,再去殺那畜生不遲!」。

牛大雄眼楮通紅,憤怒地喊,「不遲,不遲?等我們變強了,那畜生不知道還在不在了!」

「啪!」一聲響亮的耳光。

牛老爺子已經一巴掌扇了下去!

「你要是想死,與其讓你被凶獸吃了,不如老子打死你!老子養你這麼多年,不是為了讓你去喂那條畜生的肚子的!」

牛大雄捂著臉,卻不敢做聲了。自小被爺爺帶大,牛大雄絕對不允許自己對爺爺有絲毫的忤逆。嚴厲的牛頂天在兩個少年的心里比天還大。

只是他銅鈴一般的大眼楮里滿是倔強與仇恨,怎麼也無法削弱半分。就是那條鐵甲蟒,讓他從小失去了父親!

「爺爺,你別生氣。小雄哥也只是一時沖動,我回去勸勸他。」安慰了牛爺爺一句,白羿辰硬拉著牛大雄回房間里去。

牛大雄坐在床上,眼楮紅紅的,默默地坐在那里,一句話也不說。

他最是坐不住的x ng子,平r 里總是要嬉鬧一番才肯睡覺。

白羿辰嘆了一口氣,說道︰「大雄哥,我不是要攔你。你要殺那條鐵甲蟒,做兄弟的一定會幫你。但是你想想,以我們的實力,對上那條鐵甲蟒,有活路嗎?」

「我不怕死!」牛大雄瞪著那雙銅鈴樣的眼楮,憤怒地咆哮。

「我就是個怕死的人嗎?」白羿辰吼道,怕吵到了牛老爺子,隨即又壓低聲音,「我感覺自己快要突破了,待我突破之後,對上那條鐵甲蟒我們才有一些把握。」

「真的?你要突破了?」牛大雄仔細感受了一會兒,有些激動︰「你也要凝聚拳意了?」

「我答應你。待我拳意凝聚,我們就去干掉那條鐵甲蟒!」白羿辰堅定地說,「一定能干掉!」

「並且這一天,不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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