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兒時候尚早,與陸平章揮手作別後,白羿辰與燕趙兩人離開校場,便想著尋一處地方飽飽肚子,卻又給人在身後喚住。
「兩位少俠,不知可否稍住步伐?」
白羿辰回頭看去,卻是那天在長安村外見過的城衛軍頭目。當時雖只是匆匆一瞥,但是這位城衛軍隊正不俗的風姿給他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見得白羿辰兩人回過頭來,柳千行拱了拱手,才笑道,「我名為柳千行,忝為城衛軍隊正。兩位少年英杰看來ch n風得意,想必是此次玄都較選,都已經勢在必得了?」
柳千行這三個字,在儀玄城有多大的分量,白羿辰不得而知。但玄都榜上前三甲的名字,白羿辰不會不記得。
見得柳千行釋放出來善意,白羿辰便也隨著笑了笑,「柳隊正可是玄都榜上前三甲的人物,這般謬贊,真是讓白某汗顏。哪里敢說勢在必得,不過是僥幸勝出一場罷了,玄都山前,還有更嚴苛的考核呢。」
「我相信對你來說,那不過是一個過場罷了。」柳千行若有深意地笑了笑,「我正y 尋一處地方飲酒,不知兩位可有興趣?」
見白羿辰臉s 有些遲疑,柳千行有些落寞的笑了笑,「僅代表我個人,希望尋個酒伴罷了。隨意尋一處酒樓即可。」
言下之意就是不代表任何勢力招攬白羿辰。
柳千行話都說到如此份上,再拒絕便有些說不過去了。
白羿辰慨然一笑,「柳隊正肯屈尊,羿辰當然求之不得。只願柳隊正不要抱怨我酒量太淺,沒法陪大人盡興啊!」
只是吃頓飯而已,也沒有那麼多講究,三人隨意找了一家酒樓。
也沒有要雅間,便在大堂的一個角落里尋了張桌子。
看來柳千行是真的有些想喝酒,酒菜上齊,他也毫不作態,拍開封泥就開始倒酒,而後也不說話,只是一杯接一杯的灌。
這個男人就連醉酒的時候,也沒有放松j ng惕。仿佛一種本能似的,他的身體,時不時會忽然一下繃緊。
白羿辰注意到,他的手指不時地掠過刀柄。
「你想殺人?」
白羿辰聲音壓得很低,但柳千行卻身體一震,往喉嚨里灌酒的動作也緩了下來。
「但是因為某種原因,你不能出手。」
燕趙轉了轉手中的酒杯,緩緩接道。
他們都已經注意到,這個酒樓的大堂里雖然酒客不算少,但是都遠遠地散開,沒有一個酒客靠近他們吃飯的桌子。
雖然他們掩飾得極好,但舉止之間,還是透著股j ng悍。更重要的是,此刻較武賽事還在進行,差不多全城的人都擠去看了,這個酒樓卻依然有這麼多顧客,愈發透著股詭異。
與其說是包圍了這里,還不如說是在保護他們。
柳千行終于停下了酒杯,「我想請白小兄弟幫我殺個人。」
聲音很低,仿佛生怕被旁人听去,但又恰到好處的傳到白羿辰耳中。
「殺人可不是好玩的事兒。」燕趙對白羿辰使了個眼s ,示意他不要應允。
在這儀玄城,讓一個城衛軍隊正想殺而又不敢殺的人物,要麼是實力強到柳千行根本沒有機會,要麼勢力強到讓柳千行忌憚。
無論是前者還是後者,柳千行都難以承受的代價,也不是此刻的白羿辰能夠承受的。
燕趙忽然插嘴,柳千行也不著惱,只是緩緩將自己的酒杯又滿上,「我用一條消息來換取白小兄弟出手。」
「什麼消息能值一條命?更何況,你柳隊正要殺的人物,又豈會簡單?」白羿辰細抿著酒液,一言不發,默認了燕趙代表他說話。
「如果這消息關系到白小兄弟的x ng命呢?」柳千行嘴里回答著燕趙,眼楮卻定定的看著白羿辰,「用別人的一條命,換白小兄弟的一條命。很劃算,不是麼?」
燕趙沉默了,手中轉得飛快的酒杯,顯示了他心中並不平靜。
什麼人,要對白羿辰下手?
白羿辰心中思慮著得失,將杯中酒喝盡,直直的看著柳千行,「我從小從事的是獵戶營生,雖然形式差不多,但我卻不是殺手。」
雖然沒有明確表態,但話里意思已然十分清楚。
柳千行拿起酒杯,一飲而盡,緩緩站起來,一言不發的轉身離開。也許是因為喝了太多,他的腳步有些搖晃,但他按在刀柄上的手掌,卻穩穩的沒有一絲顫抖。
臨出酒樓,柳千行才忽然回過頭。
「在我來見你之前,見到玉膳居的徐胖子從李府匆匆出來,想是玉膳居又出新的菜品了?」
這句話透露了兩條訊息,一是說那玉膳居的徐長貴是李甲的人。上一次白羿辰與李剛的沖突就發生在玉膳居,第二句話要表露的訊息就很明顯了。將要對白羿辰動手的人,正是李家,而且,這一次的行動由李甲主導。
李甲這等人物,一旦出手,必是雷霆萬鈞之勢。若沒有事先防備,只怕便是必死之局。
白羿辰並不懷疑柳千行話里的真假,他沒有騙人的必要。而且與李家早晚會有個了斷,白羿辰唯一沒有想到是,較武賽事還沒有結束,那兩位玄都內門弟子還在儀玄城,而他身為較武第一位勝出者,必然會得到更多的關注。李甲怎會甘冒如此大的風險,在這時候動手?
雖然白羿辰並沒有答應,柳千行卻依然將他的交易丟了出來。「我要你殺的人,叫做張成勇。他也是城衛軍的隊正。」他遲疑了一下,還是補充了一句,「同時,他還是李甲的人。」
柳千行告知的消息,對白羿辰的幫助不言而喻。說是挽救了他的x ng命也不為過。他想不出來,在儀玄城,除了那位神秘的城主大人,又或者前來督賽的兩位玄都內門弟子,還有誰能躲過李甲j ng心策劃的屠刀。
「如此。」白羿辰略一沉吟,「只要有機會,我一定盡力而為。」
于白羿辰而言,這是他盡最大努力的承諾了。他不可能現在拎著把刀就直奔城衛軍駐地,斬殺張成勇。
「你會有機會的。」柳千行忽然笑了笑,丟下一句意味深長的話。搖晃著走出酒樓。
不知道為什麼,看著柳千行的背影,白羿辰總感覺有些莫名的蕭索。
他並不知道,張成勇實際上已經是城主府的人,柳千行說的都是實話,唯獨在這一點上,說了謊。
隨著柳千行的背影消失在酒樓門口,酒樓里那些七七八八的酒客也都極有默契的散去。
或三三兩兩勾肩搭背,或形單影只獨自離開,總之離去的方式各不相同。唯一的相同點就是,他們都沒有付錢。
賬房先生一絲不苟地打著算盤,認真研究賬本。店小二勤快地收拾著桌子。一切都顯得如此正常。
燕趙還在不停地轉著手中的酒杯,看來他經常玩這樣的游戲,酒杯轉得飛快,其中的酒卻沒有撒了半滴。
「想好怎麼辦了嗎?」
白羿辰手指輕輕叩著桌子,仿佛依然沉浸在酒香之中。
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燕趙很有耐心地轉酒杯,白羿辰更有耐心地叩桌子。
店小二收拾完了桌子,開始掃地。賬房先生依舊很認真地打著算盤。
「哎,我說!」燕趙按捺不住了,聲音大了些,「有人要你的命吶,你怎麼還這麼沉得住氣?」
白羿辰笑了笑,「時候差不多了,我們去請陸老哥吃飯。」
說完便掏出銀兩來放在桌上,毫不猶豫地起身離開。
燕趙將手中把玩許久的酒杯丟在桌上,那杯子仍在打著旋兒。
杯中酒,已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