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听到龍御鋒極森寒的聲音,馮公公立即止步,轉向去尋找那兩個侍衛。
即使他是內侍總管,貼身服侍龍御鋒,可這個時候,他也必須小心翼翼。否則,難保龍御鋒就先拿他開刀問斬了。
沒過多久,馮公公就在雜亂的人群中,找到了那兩個侍衛,並他們帶到了龍御鋒的跟前媲。
听聞龍御鋒要見他們,那兩個侍衛便一直戰戰兢兢的。剛到龍御鋒的面前,他們就撲通跪在了地上,並把頭低的極低,很是害怕的模樣丫。
剛才兩人這麼一拼命的折騰,現在,全都是髒亂不已的樣子,衣服幾乎都被蹭成了黑色。
「為何此時才稟報?」龍御鋒從牙縫里擠出一句詢問,他的聲音不大,卻極其森冷,極其可怖。似要在下一瞬,把那兩個侍衛,生生撕成碎片一般。
「回、回皇上的話,冷宮只有我、我二人,怕耽、耽誤了時間,所以我二人就、就一直在拼力滅、滅火,才、才沒來、來得及立、立即前、前去稟報。」
听到龍御鋒的聲音,兩個侍衛,都很是艱難的咽了口口水。高個侍衛,想向龍御鋒說出他與矮個侍衛已串通好的合理解釋,豈料,他一開口,就有些結巴,越往後說,就結巴的越厲害。等他把話說完時,甚至連他自己都不自己說了些什麼。
「既然如此,為何還會燒成這般模樣?為何你二人沒有將皇後和老皇後救出來?」龍御鋒出奇的平靜,甚至連音量都沒有變化過。只是他的語氣,卻愈加的冰寒。字字句句,都如鷹爪利刃,抓撓割刺著那兩個侍衛的心髒。
「皇、皇上,夜里有、有風,火燒的太、太、太快太猛,我二、二人實、實在來不及。」
兩個侍衛控制不住的哆嗦了起來,矮個侍衛搶先回話,但他也同高個侍衛那般,結結巴巴的連一句話都說不清楚。
馮公公哈腰垂頭,默默的候在一旁,連大氣都不敢出。
這是他第二次看到龍御鋒這般猙獰恐怖,而第一次,正是廢皇後之時。
「如何來不及?若是及時發現,有何來不及?難道是天降大火,直接就將整排房屋全都燒著了嗎?」龍御鋒劍眉一攏,一股狠厲,自他眸中迸*射*而出,剎那化作了冰冷的殺意。
「不是,皇上,是…」
「來人,把他們拖過去,砍了!!!!」
兩個侍衛仍試圖解釋,但不等他們說完,龍御鋒再次發出了驚天的暴吼。
駭人的戾氣,在龍御鋒身上凜冽的傾瀉。任誰也不敢在此時靠近,甚至是多看他一眼。
「是!!」
听到龍御鋒的吼聲,離他最近的四個侍衛,趕緊跑了過來。
「皇上饒命啊,皇上饒命啊!!!」
頓時,那兩個值守冷宮的侍衛,發出了極其淒慘的求饒聲。他們發瘋似的給龍御鋒磕頭,希望他能饒他們不死,但龍御鋒卻是面無表情的立在原地,仿佛一尊石人。
那四個侍衛沒有理會他們,快步上前,拖著他們就走向了那片廢墟。霎時,那兩個侍衛喊叫的更加絕望,更加淒厲。
「皇上饒命啊!!皇上饒命啊——!!!!」
當值守冷宮的那兩個侍衛,被拖到廢墟前三四步遠的位置時,那四個侍衛立即手起刀落。
淒厲的慘叫聲戛然而止,那兩個侍衛的頭,如球一般的滾落到了地上。頭與脖頸斷開的瞬間,刺目的鮮血頓時噴射而出,染紅了那四個執刀侍衛的身裳。
四人並沒有為此閃縮,他們直接將無頭的尸體推倒在地上,任由那兩個斷開的脖頸,鮮血狂涌,流了一地。
龍御鋒雙手相負,一直緊握的拳頭,手指甲早已陷入了掌心之中。
只是,他感覺不到疼痛,不僅如此,他甚至連一絲一毫別的感覺都沒有。他面無表情,冷冷的看著那一片絕無一線生機的廢墟,慢慢的咬緊了牙齦,並且,越咬越緊。
在龍御鋒如鷹隼、如野獸一般的盯視下,眾人不敢有絲毫怠慢。慌慌張張,想盡了一切辦法,全速滅火。
打水的打水,拔草的拔草,揚土的揚土。
沒多久,火終于被熄滅了。先前的濃煙也漸漸的散去,只余下幾許奄奄一息的白煙。
內侍與侍衛的確沒有花費太多的時間,可對此時的龍御鋒來說,一瞬,也如一生那般的漫長。
龍御鋒仍是面無表情,一動不動的立在原地,眼看著火被熄滅,眼看著濃煙散去,卻仍是沒有絲毫的反應。
「皇上。」見狀,馮公公小步來到龍御鋒的身旁,十分小心的喚了他一聲。
龍御鋒倏然一顫,終于有了反應。他抬起腿,慢慢的走向那片廢墟。事實上,這一刻,他真的不知道他要去做什麼。那個女人曾短暫住過的地方,已然變作了真正的地獄。
倘若他在那片焦黑之中,真的看到了她的身影,可他又能否辨認得出來?
而他看到後,又該做些什麼呢?下令厚葬,為她操辦喪事嗎?可她已被廢入了冷宮,且那件事情亦不曾查個清楚明白。
即使沒有龍御鋒的吩咐,隨他一同前來的侍衛和內侍,也知道要在廢墟中尋找。
他們都知道,他們要尋找的是什麼,但是誰也不敢說出口。他們默默的,靜靜的在廢墟之中尋找著,只是此時,又還能有些什麼呢?
不一會,努力尋找著的侍衛與內侍全都停了下來。
他們陸續聚集到了曾是王皇後房間的四周,面面相覷,甚至有不少人的臉上,都露出了驚懼的神情。只是當著龍御鋒的面,誰也不敢表露出來,皆是咬牙隱忍著。再者,人數眾多,這多少起到了一些壯膽的作用。
察覺到侍衛與內侍的不妥,馮公公加快腳步,趕在龍御鋒之前,先上去詢問。
片刻,他就臉帶難色,領著一個侍衛,擋住了龍御鋒的去路。
「啟稟皇上,找到兩具…燒焦的…尸首。」侍衛彎下腰,硬著頭皮向龍御鋒解釋。他半垂著眼瞼,看著地面,甚至連龍御鋒的鞋尖都不敢去看。
听到侍衛所稟報的消息的剎那,龍御鋒險此咬碎了滿口銀牙。他的拳頭握的更緊,指甲亦*插*的更深。但他仍要繼續往前走,似乎一定要親眼所見,才可以相信。
「皇上,尸首可怖,還是不看為好。」見狀,侍衛小心的勸說,卻不敢阻攔。
龍御鋒沒有理會那個侍衛和馮公公,甚至更加快了步伐。
無奈,馮公公和那個侍衛,只得跟了上去。
看到龍御鋒前來,仍停留在王皇後房間附近的侍衛與內侍皆不知道是應該讓開,還是繼續立在原地,擋住廢墟中那兩具被焚燒的極其可怖的尸首,以免驚了龍御鋒。
然,正當眾人猶豫不決時,龍御鋒突然又爆出了一聲響徹雲霄的狂吼。
「滾開——!!!!」
眾人心中一哆嗦,只得順從的迅速讓開。
當侍衛與內侍全都讓開後,躺在廢墟之中,那兩具燒的幾乎辨不出人形的尸首,頓時出現在了龍御鋒的視線之內。雖已經有所準備,但當他生生看到時,他仍是禁不住的呼吸一窒,下意識的閉上了雙眼。
他緊抿著雙唇,蹙緊了眉頭。卻仍是不死心的又向前走了幾步,直到走進了那片廢墟,來到了那兩具尸首的附近。
他雙眼如炬的看著那兩具尸首,不知在期待著什麼,也不知道在看什麼。可終究,他還是失望了,他沒有找到任何能帶給他一絲希望的發現。
他抬起頭,望著天空,再次閉上了雙眼。
他久久的站立在那里,被那一片焦黑的廢墟包圍著。而那奄奄一息,卻同樣不願死心的白煙,仍無聲的縈繞著。
晨光剎那,薄霧輕籠,這一幕,是那樣的哀傷,那樣的淒涼,那樣的沉重。
眾人靜靜的候在一旁,均低垂著腦袋,連大氣也不敢出……
※※※
「娘娘,娘娘,大事不好了!」
晨起,沈夏蓮正在殿中用早膳,難得的,她的胃口稍稍的好了一些。但她還沒吃上幾口,就听得綠柳一邊叫喊著,一邊風風火火的從殿外跑了進來。
沈夏蓮不悅的皺了皺眉,對跑得上氣不接上氣的綠柳問道︰「何事這樣驚慌?」
「娘娘,昨夜冷宮發生了一場大火,听說她被…燒死了。」綠柳走到沈夏蓮的身旁,壓低嗓音回道。當她說到最後三個字時,她幾乎沒了聲音。小心翼翼的模樣,像是怕被神明听到,又像是怕會引來了何人的冤魂。
「她死了?!」沈夏蓮頓時瞪大了雙眼,手中的銀勺,險些滑到了地上去。
「娘娘別急,小心動了胎氣。」見狀,在一旁伺候沈夏蓮用膳的綠荷趕緊上前來安撫,生怕沈夏蓮這一急一怒,驚了她月復中的龍子。
「娘娘,現在該怎麼辦?」綠柳一臉著急,她輕拍了幾下胸口,讓自己先順了順氣。
沈夏蓮扔下手中的銀勺,已然沒有了進食的胃口。她蹙眉起身,雙手輕撫著月復部,慢慢的走向書房。
綠荷、綠柳趕緊跟上沈夏蓮,但不敢靠的太近,怕擾了她的思緒。
「呵呵,這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就在沈夏蓮走進書房的剎那,原本緊蹙著眉頭的她,忽然笑了起來,語氣亦完全的輕松了許多。
「娘娘的意思是?」綠荷、綠柳不解,兩人皆莫名的看著沈夏蓮。
沈夏蓮走到書案前坐下,緩聲解析道︰「雲皇後雖是廢後,但如今慘死于冷宮中,立後之事,必定要拖延上一段時間。」
「對啊,這樣一拖延,倒變成好事了。」綠柳恍然大悟,不禁眉開眼笑。
但綠荷卻有些擔憂,又開口問道︰「不過,這能拖延多久呢?」
「不需要太久,只要能拖到本宮快臨盆的時候即可。就算朝中有人先提立後,亦極有可能會因本宮要產子,而緩上一緩。倘若本宮誕下的是皇子,那本宮入主正宮的機會就極大了。不過,這樣一來,本宮的處境必定也更加危險了。」沈夏蓮笑了笑,抬手把玩著書案上的一件小玉雕。可她說著說著,眉頭就再次戚在了一起。
雲靜婉不過是個小國的長公主,對後宮的那些女人並無太大的威脅,這樣尚且有人不肯放過她,何況她身懷龍子,正倍受聖寵。想必她的處境,一定會變的更加危險。
「娘娘,這該如何是好?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啊。」听完沈夏蓮這一番分析,綠柳的小臉立即就垮了下來。這可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她們該如何去防、去躲?
「吩咐下去,芙蓮宮內的所有人,都必須小心防範,若有半點差池,本宮必會奏請皇上,一律誅殺!」沈夏蓮挑了挑眉,眸中出現了一抹與她的面貌極其不相符的狠毒。她一定要保住她月復中的龍子,絕不能有一絲一毫的差錯。
「是!」綠柳用力的點了點頭,轉身,又風風火火的跑了出去。
綠荷正想去把沈夏蓮的早膳端入書房,卻被沈夏蓮叫住。
「綠荷,去準備一些素色衣裳,本宮,要親自前去拜祭皇後姐姐。」沈夏蓮笑了笑,又恢復了先前那般天真無邪的模樣。她一直都挺喜歡雲靜婉的,現在她遭此死難,她豈有不去拜祭之理。不但如此,她更要潸然淚下,為此事傷心不已。
「可是娘娘,您此時身子不便,這番折騰,不太好吧。」綠荷又露出了一臉擔憂的表情,如果沈夏蓮沒有身孕,她肯定會贊成。可她現在行動如此不便,若是途中生出了什麼意外,那該如何是好。
「設下輦轎即可,還有,一定要讓皇上知道。」沈夏蓮無所謂的擺了擺手,她自然是有分寸的,她可是比任何人都寶貝她月復中的龍子。
「奴婢明白。」聞言,綠荷放下了心來,迅速前去交辦,沈夏蓮吩咐下來的事情。
※※※
美玉宮的內殿里,因心中不暢,導致身子不爽,而臥床休養的何巧玉,在听得了貼身侍女粉綾帶來的消息後,突然的就來了精神。
她噌的一下從床上坐起來,抓住粉綾的雙臂,激動的問道︰「真的?你說的是真的?」
「千真萬確。」粉綾一臉認真的點了點頭,肯定的回道。
「太好了,哈哈哈…真是太好了。」何巧玉一把松開粉綾,光著腳就從床上爬了下來。並來回的在內殿里踱步,興奮的幾乎不能自制。
看上去比粉綾年長,皮膚略黑的粉繡,趕緊拿著鞋子走到何巧玉的身旁,蹲去給她穿鞋。之後,又拿過粉綾遞來的外裳給她披上,生怕何巧玉這一高興,就不小心的染上了風寒。到那時,豈不是得不償失。
「娘娘,您說此事,會是何人所為?」粉綾想了想,忍不住疑問。
「不管是誰,本宮都要謝謝她,若是她能幫著本宮,把那幾個女人,一個一個的也全都除掉,那就更好了。」何巧玉無所謂的笑了笑,後宮得勢的就只有那幾個女人,只要稍稍一推測就能猜到,冷宮的這場大火,是誰人所為。不過,沒有人證物證,即使猜到了也無用。倒不如先想想別的事情,爾後再來思慮這件事情。
「不過娘娘,這樣一來,您的處境不也十分危險了嗎?」粉繡禁不住的微蹙了眉頭。
後宮的女人,誰不是明爭暗奪,相互算計陷害。少一個人,雖會少了一分威脅,卻同時也多增了一層危險。
「再危險,也輪不到本宮。如今整個後宮,只有蓮妃懷有皇上的子嗣,那雨妃,又是皇上最寵愛的妃子,她們二人,誰也別想好過了。」何巧玉嗤笑一聲,一臉滿不在乎的模樣。可當她說到沈夏蓮與楊雨柔時,卻是忍不住的有些咬牙切齒,仿佛結怨已久般。
粉綾又想了想,征詢道︰「娘娘,您說,要不要與那人暗中合作,先將蓮妃和雨妃扳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