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要死,她也不能和那個女人一起死啊?那個女人是該死,她為什麼要陪她一起死?她是自願的嗎?她就這麼想給那個女人陪葬嗎?
怎麼可以,她怎麼可以就這樣死掉?她難道不怕,他會一怒之下,血洗了她的故國,殺掉她所有的親人,殺掉她那個從前的未婚夫婿嗎?他真的會這樣做的,她真的不害怕嗎?
這是背叛,她背叛了他,她沒有經過他的允許,就和那個該死的女人一起死了,她怎麼可以背叛他?除非他允許了,否則,她無論如何都必須活著媲。
她背叛了他,呵呵,她真的背叛了他。這一次,她背叛的是這樣徹底。她竟然用死的方式,永遠離開了他。這個該死的女人,他要讓她付出代價,他會讓她為她的背叛,為她擅自死掉付出她不能承受的代價丫!
「怎麼可以?你這個該死的女人!!你怎麼可以背叛我!!!!!!!」
「啪—— ————!!!!」
龍御鋒突然站起身,對著窗子外,雲婉宮的方向,用盡全身的力氣,狂吼了過去。接著,他發瘋似的用整個上半身,直直的往案上用力一掃。案上擺放的所有器物全都被掃到了的地上,發出陣陣巨響。
那撕心裂肺的吼叫聲,讓候在殿外的侍衛與內侍,听的是一陣陣心驚,眾人面面相覷,卻仍是誰也不敢推開殿門入內去查看。
※※※
天氣很好,蔚藍的天空上,沒有一片雲朵。
陽光十分燦爛,金黃的光輝,撒在人身上的時候,暖暖的,十分舒服。
巳時,沈夏蓮慵懶的躺在,擱置在內殿窗子前的躺椅上。一邊曬著太陽,一邊閉目養神。
她的臉色,微微的有些蒼白。自她得知了冷宮的那場大火後,她幾度傷心落淚。更要拖著不太方便的身子,親自前去冷宮拜祭。雖然後來被龍御鋒追了回來,但這幾日的折騰,也讓原本就飽受害喜之苦的她,更加的不舒服了。
綠荷、綠柳默默的陪在一旁,一人端著酸梅,一人端著點心,好隨時供沈夏蓮食用。
殿內十分安靜,甚至可以听到,從窗外吹入殿內的輕風聲。
然而,一陣忽如其來的腳步聲,打斷了這一幕的寧靜。綠荷趕緊放下手中的酸梅,快步迎了上去。怕來人,會不小心的驚擾了沈夏蓮。
制造出那陣腳步聲的主人,是一個侍女。綠荷在中殿,攔下了她。
侍女小聲的向綠荷稟報了什麼,之後,就轉身走了出去。
綠荷皺著眉,回到沈夏蓮的身旁,有些不太高興的征詢道︰「娘娘,雨妃來了,見嗎?」
「見,怎麼不見?」聞言,沈夏蓮頓時睜開了雙眼,她挑了挑眉,說著就抬起了身,示意綠荷、綠柳把她從躺椅上扶起來。
綠荷雖有些不放心,卻還是順從的與綠柳一同扶起了沈夏蓮。攙扶著她,走向外殿。
當三人從內殿里走出來的時候,楊雨柔已經等在了外殿中。她儀態優雅的坐在外殿的圓桌前,嘴角掛著一絲溫和的微笑,靜靜的等著沈夏蓮。
紫依、紫雲微垂著頭,靜默的候在一旁。但與紫雲不同的是,紫依手中還拎著一個食盒。
「雨妃姐姐。」一見到楊雨柔,沈夏蓮就堆起了滿臉的天真,更不顧自己身體上的不便,硬是加快了兩步。
「蓮妃妹妹。」听聞沈夏蓮的聲音,楊雨柔立即起身迎了上去。從綠荷、綠柳的手中,扶過了沈夏蓮,親自扶著她回到圓桌前。
「姐姐快請坐。」沈夏蓮做了一個請的手勢,似乎她很開心楊雨柔的突然來訪。
「妹妹的身子,好些了嗎?」楊雨柔輕輕的握住沈夏蓮的小手,上下仔細的打量著她。
「比前些日子,好多了。」沈夏蓮點了點頭,可她話音未落,卻忽然側過頭,用空出來的那只手微微的擋了一下嘴,像是有些不太舒服的樣子。
楊雨柔一臉關切的看了看沈夏蓮,伸手撫了撫她的後背。
沈夏蓮頓了一下,之後扭回頭,沖楊雨柔笑了笑。
「姐姐听皇上說,妹妹這些天,一直在為皇後姐姐的事情難過,所以,特地過來看看你,陪你說說話。」見沈夏蓮沒什麼事,楊雨柔繼續往下說,把她的來意道明。
「多謝姐姐。」沈夏蓮一臉感激的向楊雨柔道了聲謝,反握住了她的手。
楊雨柔輕輕的拍了拍沈夏蓮的手,語重心長的勸說道︰「蓮妃妹妹,既然皇後姐姐已經去了,你就別太多想了。如今你身懷有孕,這般傷神,怕會傷了身。」
「嗯。」沈夏蓮抿住唇,蹙起了眉頭,片刻,卻還是乖順的答應了楊雨柔一聲。
楊雨柔笑了笑,沖身後拎著食盒的紫依點了點頭。
見狀,紫依立即把手中的那個食盒放到了桌上,接著,又退回到原處。
「這是姐姐的乳娘,腌的她家鄉的小菜,知道妹妹現在害喜的厲害,所以,姐姐特意讓人捎信,叫乳娘給你腌了些小菜。妹妹你先嘗嘗看,若是合你的胃口,姐姐就讓乳娘多做些送進宮來。」楊雨柔扶著食盒,一邊解釋,一邊把食盒稍稍的往沈夏蓮那邊推了推。溫和的語氣,和善的微笑,仿佛她真的是沈夏蓮的親姐姐那般。一言一行,皆是發自她的肺腑。
「多謝雨妃姐姐。」沈夏蓮抬手握住食盒,臉上的表情更是感激,眸中甚至閃出了一絲淚光。
楊雨柔無奈的笑了笑,拉過沈夏蓮的手,一臉真誠的說道︰「既是姐妹,又何必與姐姐這般客氣呢?」
沈夏蓮點了點頭,深吸一口氣,像是要將眼中的濕意,忍回來。
楊雨柔忽然瞪大眼楮,仔細的看了看沈夏蓮的小臉。見沈夏蓮的臉色略顯蒼白,她立刻擔憂的問道︰「妹妹的臉色不太好,請御醫了嗎?」
「御醫已經來過了。」聞言,沈夏蓮嘆了一口氣,憂傷漸漸的爬上了她的小臉。她沉默了片刻,才解釋道︰「妹妹沒什麼事,就是這幾日想皇後姐姐想的多了,睡的不太好。」
「唉…姐姐明白。」沈夏蓮此言一出,楊雨柔也變了臉色,跟著她一起嘆氣。她縮回手,撫了撫自己的臉,說道︰「姐姐這幾日,也是無心睡眠。」
「姐姐是遇到什麼煩心事了嗎?」沈夏蓮明知故問,臉上卻滿是擔心。
楊雨柔的嘴角揚起一抹苦笑,幽幽回道︰「若是有煩心事,那倒好了,姐姐也是想著皇後的事情,難以入眠。」
「唉!」沈夏蓮重重的嘆了一口氣,十分低落的垂下了頭去。
「好了,今日姐姐來,是想陪妹妹說說話,讓你寬寬心,我們就不要再提皇後的事情了。」楊雨柔忽然又一把拉過沈夏蓮的手,搖了搖,像是很希望沈夏蓮能夠打起精神來。
「嗯。」沈夏蓮應了一聲,露出了一抹有些虛弱的微笑。
楊雨柔似乎還想勸說,卻仿佛是突然想起了什麼事情般的,往前湊了湊,壓低嗓音對沈夏蓮說道︰「妹妹現在是宮里唯一懷有皇上子嗣的妃子,想必不用姐姐說,妹妹也知道要小心行事,但姐姐還是想叮囑叮囑你。」
「姐姐有話就直說吧。」楊雨柔一臉神秘的樣子,讓沈夏蓮也不禁壓低了嗓音。
「俗話說,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卻不可無。所以啊,妹妹你一定要格外小心,不論是吃的用的,都要小心謹慎才是。你也是知道的,有些妃子雖然入宮的時間不短,卻一直未能懷上皇上的子嗣,也許一個想不開,就會犯下不可饒恕的過錯。」楊雨柔雙手握住沈夏蓮的手,一邊說,一邊鄭重,但輕柔的拍了幾下。像是怕沈夏蓮會不用心記住,到時真生出了什麼無法挽回的意外般。
沈夏蓮若有所思的緊戚了眉頭,片刻,她用力的點了點頭,一臉認真的說道︰「妹妹記下了,多謝姐姐提醒。」
「只要妹妹你能順順利利的為皇上誕下龍子,姐姐就是天天跑來與你嗦,也願意。」楊雨柔舒出一口氣,似乎放下了心來。嘴角,竟還掛著一抹寵溺的笑意。
「既然如此,那姐姐一定要常來探望妹妹。」沈夏蓮沖楊雨柔俏皮的笑了笑,像是真的在和自己的親姐姐撒嬌那般。
「好好好,姐姐日後一定常來。」楊雨柔一連說了三個好字,爽快的答應了下來。
「謝謝姐姐。」沈夏蓮看著楊雨柔,又是一臉感激的向她道了聲謝。
「好了,妹妹你快去歇著,姐姐今日就不多留了。等你身子再好些的時候,姐姐一定常來。」楊雨柔並不打算再繼續呆下去,說著,她就站起了身,準備告辭離開。
「姐姐慢走。」沈夏蓮也跟著站了起身,向外送了幾步。
最後,楊雨柔緊緊的握了握沈夏蓮的手,不許她再送,沈夏蓮只好停下了腳步,一臉不舍的立在大殿門口,目送著楊雨柔帶著紫依、紫雲離去。
直到楊雨柔領著她的人,走出了芙蓮宮的大門,沈夏蓮這才轉身,想要回內殿。
綠柳卻在此時,打開了楊雨柔送來的那個食盒。她看著食盒里一個用紙密卦的壇子,向沈夏蓮征詢道︰「娘娘,這小菜,怎麼辦?」
「分給宮里的內侍和侍女吃,吃完了,問問他們,這小菜是個什麼味道。」沈夏蓮興趣缺缺的擺了擺手,甚至連看都不打算去看上一眼。
「可是娘娘,萬一這菜里有問題怎麼辦?」聞言,綠荷很是擔心。楊雨柔無緣無故的送壇小菜過來,能是安了什麼好心。還說什麼小心防範,她倒覺得,她們最該防的就是楊雨柔。
「那本宮就去找皇上,讓他為芙蓮宮里所有枉死的內侍和侍女,討個公道。」沈夏蓮無所謂的聳了聳肩,似乎芙蓮宮里的那些內侍與侍女的生死,與她毫無關系。
沈夏蓮說的輕松,但綠柳、綠荷還是猶豫了。
「你們啊,也用不著擔心。雨妃敢這般光明正大的送小菜前來,那必定是這小菜里沒有文章,她又不是傻子。」沈夏蓮無奈的嘆了一口氣,要不是她肯定這小菜里沒有什麼大文章,她自然不會讓芙蓮宮里所有的內侍和侍女都來嘗食。
第一次送來的小菜就有問題,若是沒有毒死她月復中的龍子,那楊雨柔日後還能送什麼?至少也要等她放下戒心,或是干脆用別的方法對她下手。
「奴婢明白了。」綠荷、綠柳恍然大悟,兩人都松了一口氣。
「本宮乏了,綠柳,你去把小菜分了。綠荷,你留下。」沈夏蓮又擺了擺手,說著,就已走向了內殿。
「是。」綠荷、綠柳齊應了一聲。
一個拎著食盒跑了出去,另一個,則上前扶住沈夏蓮,與她一同行往內殿。
剛扶著沈夏蓮在躲椅上躺下,綠荷就禁不住心中的疑問,開口問道︰「娘娘,雨妃先前所說的,入宮時間不短的妃子,是在指…玉妃嗎?」
沈夏蓮笑了笑,抬頭看了綠荷一眼,一臉神秘的反問道︰「你說呢?」
綠荷搖了搖頭,有些無法確定。
沈夏蓮卻不再理會綠荷,繼續一邊曬著太陽,一邊閉目養神。雙手,一下一下的,輕柔的撫著她那已明顯有些隆起的月復部。
※※※
書蘭宮中殿的書房里,許淑蘭獨自一人立在多寶架前,單手輕撫著多寶架上一個近二十寸高的碧色花瓶。
花瓶里,沒有*插*放任何東西。而整個花瓶本身,也沒有一絲一毫雜異的顏色與紋路。就是那樣全身通透的碧色,如一汪碧水。
許淑蘭似乎很喜歡這個花瓶,她手上的動作十分輕柔,生怕手上的力度重一絲一毫,就會毀壞了花瓶。而她看著花瓶時的眼神,竟藏著一抹莫名的情愫。
「娘娘,大人派人送了一盆蘭花來。」
忽然,書房內響起了藍蘊的聲音。許淑蘭縮回手,扭頭看向聲音的來源處,只見藍蘊與藍嫣,一同抬著一盆白瓣紅芯的蘭花,從外面走進了書房。
許淑蘭抬手指了指書案,示意藍蘊和藍嫣把蘭花放到她的書案上去。
二人得令,輕輕的把蘭花,送到了書案上。
「父親又怎會無緣無故的送我蘭花,一定是有人托他轉交的。」許淑蘭慢慢的走到書案前,看著書案上的那一盆蘭花,說出了心中的猜測。
「莫非是裴公子?」聞言,藍蘊下意識的接了茬,完全沒經大腦。
藍嫣一怔,伸手就掐了一把藍蘊,低吼道︰「你瘋了!」
藍蘊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麼,趕緊用手捂住了嘴,不敢再多說一句話。
然,許淑蘭並沒有理會藍蘊和藍嫣。她的注意力,全在書案上的那盆蘭花上。她靜靜的看著那盆蘭花,手,輕撫著葉睫。
花,開的十分好,但花睫上,卻只有四朵蘭花。倘若能再多上幾朵,必定會是一片花灼灼的景象。
「四朵蘭花,四蘭,思蘭。」許淑蘭看著那如雪的花瓣,和花瓣中那獨特的紅芯,不禁輕啟了朱唇,自言自語著念叨了一句。
「娘娘?」察覺到許淑蘭有些不太對勁,藍嫣試探性的輕喚了她一聲。
許淑蘭垂下手,回轉身,看著藍蘊和藍嫣,問道︰「宮里,有什麼消息嗎?」
「風平浪靜。」藍嫣十分干脆的回道。
「是嗎?」許淑蘭笑了笑,又將視線移回到蘭花上,嘴角一揚,說了一句很是莫明其妙的話,「只怕,要變天啊。」
「變天?今日的天氣很好啊,應該不會變天吧。」藍蘊很是不解,這麼好的天氣,怎麼可能會說變天就變天呢?
「今日風和日麗,不代表明日也如此,更不代表日後的每一日,都是如此。」許淑蘭答非所問,看著蘭花,在書案前坐了下來。
藍蘊和藍嫣面面相覷,誰也不太明白許淑蘭話里的意思。
許淑蘭再次抬手,輕撫上葉睫,雙目膠著在一朵蘭花之上,像是靈魂出了竅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