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汴州府衙門出來時已經是r 落時分了。
齊瀚並沒有當天宣判,只是問了許多胡德宏販賣人口的細節,胡德宏也似乎認罪了,沒有狡辯,只是一口咬定是自己私自購買人口到江南販賣,齊瀚不敢立刻宣判,便讓衙役把胡德宏關進大牢。
許默也知道這種事情不可能將胡德宏處死,但能夠讓胡德宏得到法律的制裁,在這個時代已經算是不錯的結局了,所以他也沒有深究,很快就向齊瀚告辭,只是說明了一點,他會了解案件的審理進度。
剛上馬,許默就見到一個人影也跟著從衙門出來,人影有些瘦弱,卻很筆直。
許默調轉馬頭,來到那人面前,抱拳笑道︰「南宮先生,今r 多謝先生提醒了。」
南宮彥雲看了看眼前年輕軍官的笑臉,回禮道︰「許校尉客氣了,在下並沒有提醒校尉什麼。」
許默笑了笑,道︰「不管先生本意如何,這個案子能有這樣的結果,已經算是不錯了,這樣,我請先生喝酒,先生肯賞光否?」
南宮彥雲看看天s ,已到了晚飯時分,心想難道又要回到不受人待見的舅舅家嗎?想到舅媽勢力的嘴臉,他心里泛起一陣惡心,立刻道︰「那就多謝許校尉的盛情了。」
「好。」許默大笑道,又對劉虎道︰「讓一個兄弟讓出一匹馬給南宮先生,我們去客棧。」
劉虎有些不喜歡南宮彥雲,瞪了南宮彥雲一眼,轉身去讓一名士兵讓馬,很快一名瘦一點的士兵讓出了一匹馬,可是劉虎找的是匹很高的馬,他欺負南宮彥雲是一介書生,以為他不會騎馬,想給他一個難堪,沒想到南宮彥雲雖是書生,卻也是能擊劍、騎sh 的書生,只見他左腳踩在馬鐙上,一躍而上,很快上了馬,許默看這目瞪口呆的劉虎,哈哈大笑,策馬先行了。
南宮彥雲有些奇怪劉虎的反應,但他沒有多想,很快跟上其他士兵,只剩下劉虎嘟囔了一聲「他會騎馬?」,然後跟上大隊。
到了迎賓客棧門口,張龍已經等在了那里,見到許默回來,立刻迎上來道︰「大人,你回來了。」
許默跳下馬來,道︰「林小姐安頓好了嗎?」
「林小姐已經安頓好了,晚飯已經送過去了,他讓大人回來後去一趟。」
「恩,其他還有什麼情況?」
「一切正常,碼頭留守隊的飯食已經送過去了,我安排了晚上的值守。」
「好,點一桌好一點的酒菜,我要和南宮先生喝幾杯。」
「是。」張龍應了一聲,並向南宮彥雲點了點頭才轉身去了。
許默用手示意南宮彥雲,道︰「先生,請進。」
南宮彥雲也不客氣,先進了客棧,引得劉虎又是一陣白眼,暗罵他沒有禮貌,許默倒不在意,拉了劉虎一起進去。
兩人坐定,客棧的小二很快就端上了酒菜,一共五個肉菜,還有一壇酒,許默本想拉劉虎等人一起坐下喝,沒想到劉虎一撇嘴道︰「我才不和這個腐儒一起喝酒,是非不分。」還拉著張龍等人一起在旁邊坐下了。
許默搖搖頭,給南宮彥雲斟上酒,又給自己倒上,舉起碗道︰「這一碗,多謝先生今天提醒我,讓這個案子能有一個比較理想的解決。」
南宮彥雲搖搖頭,道︰「校尉大人客氣了,在下真的沒有提醒你。」
「呵呵,這里沒有別人,先生不用掩飾。」看到南宮彥雲還想再說什麼,連忙道︰「好了,就算先生沒有提醒在下,但是要不是先生點出了胡德宏是慶王府的四管家這句話,在下還真想不到怎麼樣把胡德宏和慶王分開來,無論如何,在下都要謝謝先生,請先生滿飲此碗,在下先干為敬。」說完一仰脖子喝下酒,南宮彥雲看了看,只好喝下那碗酒,只是馬上咳嗽了幾聲,臉上一片通紅。
許默笑了笑,又給他倒滿,給自己又倒上,端起來道︰「這碗是為我的兄弟賠罪的,我兄弟腦袋憨直,不會轉彎,不知道先生的用意,對先生有所怠慢,我替我兄弟賠罪了。」說完一飲而盡。
南宮彥雲有些吃驚地看著他,口里道︰「這,這••••••」
旁邊的劉虎听到這句話,立刻站起來道︰「老大,你這是••••••」
許默一揮手道︰「坐下,我和先生說話,你閉嘴。」
劉虎還要再說,張龍忙拉他坐下,這才沒有說出來。
南宮彥雲感受到許默的真誠,很干脆地喝下酒,還亮出碗底,許默笑道︰「先生爽快。」然後又給兩人倒上酒。
南宮彥雲吃了幾口菜,道︰「不知校尉大人如何稱呼,又在何處為官?」
許默一拍額頭,自責道︰「還沒介紹自己,怠慢先生了,在下許默,字宗漢,現在是河東節度使王大帥親兵營的校尉。」
南宮彥雲一驚,道︰「原來大人就是以一敵百的西山口戍堡的英雄?」
這次輪到許默吃驚了,他也不知道這回事,道︰「這從何說起?」
南宮彥雲放下筷子,道︰「在下也是听一個好友說的,他是雲州府戶曹參軍事,上個月寫信給我,說突厥人入侵,幸好西山口戍堡的將士英勇抗敵,其中有趙全、許默等人,被王大帥提升為校尉,他還讓我也到河東去呢。」
想起在那場戰斗中犧牲的戰友,雖然相處時間不長,但畢竟一起生活過、戰斗過,尤其是老劉頭,為了救他獻出了自己的生命,一時間他的心情有些暗淡。
南宮彥雲見自己勾起了他的傷心往事,也不打擾他,靜靜地看著許默慢慢將酒倒在地上。
「這碗酒獻給那些死去的兄弟。」許默低聲道。
「不好意思,勾起了校尉大人不好的回憶。」見許默有些意氣消沉,南宮彥雲有些不忍。
許默擺擺手,道︰「都過去了,先生,我們這些人,有的已經戰死了,有的即將戰死,我也是其中之一啊,有時候我在想,我們漢人,什麼時候能過上和平、富足的好r 子,想想五胡亂華的時候,想想邊疆的百姓,我的心里就很難受。」
南宮彥雲若有所思,久久不語,突然喝下碗里的酒,苦笑道︰「校尉大人,你只是一個校尉,我只是一個書生,如何能c o心得起這樣的大事啊?」
許默道︰「先生切不可妄自菲薄,我知道先生之才,屈居于汴州府衙太可惜了,如果先生願隨我北上河東,我願意將先生推薦給王大帥,以先生的才能,必得重用。」
豈知南宮彥雲不為所動,他喝下一口酒,眼楮微紅地看著許默,道︰「今天蒙校尉大人不棄,與在下傾心交談,為何卻將我推薦給王大帥,莫非校尉看不起在下?」
許默擺擺手,道︰「豈敢豈敢,只是我官位卑微,至少現在不能讓先生一展所長,又不希望浪費先生的才學,因此才有此建議。」
「男兒生于天地間,忠義為先,我南宮彥雲也是熱血男兒,投效王大帥雖然能讓我一展所學,但義字何在?將來校尉大人飛黃騰達了,我若不投效校尉,就是不義,投效了對王大帥就是不忠,不是陷我于兩難之地嗎?」南宮彥雲頗為激動。
許默笑了笑,道︰「先生如何知道我將來能飛黃騰達?」
南宮彥雲頗為得意道︰「我所學雖以經學為主,但如風水、奇門遁甲、相術等有所涉獵,我看校尉大人面額寬廣,雙目清澄,必有吉星高照,化險為夷,飛黃騰達自不在話下。」
許默生長在新社會,對這些迷信的東西根本不信,南宮彥雲看他的表情,道︰「校尉大人不信?」
許默點點頭,又給兩人空著的碗倒上酒,道︰「也許人都有命運,但命運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我相信只要自己不斷努力,就可以掌握自己的命運。」
南宮彥雲卻不同意,道︰「所為謀事在人,成事在天,人的一生,包括生老病死、婚姻,都是冥冥之中自有注定的,只是校尉大人面相如此,想不飛黃騰達也不行了,否則我定要和大人打賭,贏大人一把。」
許默哈哈大笑起來,舉起酒碗道︰「那在下就多謝先生吉言了,在下現在雖為一個小小校尉,但還是懇請先生能常伴身邊,敦促于我,如何?」
南宮彥雲看他不像是開玩笑的樣子,卻笑道︰「好說,月俸一百貫,每r 必須好酒好肉,你可答應?」
許默和他一踫碗,大笑道︰「好,若是這樣的條件我都無法滿足,我又如何值得先生相伴,但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兩人一干而盡,相視大笑。
許默又叫過劉虎、張龍等人,道︰「兄弟們,快來拜見南宮先生。」
經過張龍的開導,劉虎已經明白了南宮彥雲當初的做法,因此也和張龍、張虎等人一起來拜見︰「見過南宮先生。」
南宮彥雲有些不好意思,站起來還禮道︰「各位將軍客氣了,小生有禮了。」
接下來眾人坐下一起喝酒,被輪番敬酒的南宮彥雲很快就醉了,許默便把他安排在自己的房間休息,自己則在椅子上坐著睡了一個晚上。
當南宮彥雲醒來的時候,仍然頭痛y 裂,爬起來後看到桌上房子一碗醒酒湯,透過窗外看到正在練刀的許默,心里涌起一陣感動,也有一種士為知己者死的沖動,心中更堅定了自己的想法。
他剛喝完湯,許默正好擦著汗進房,見他醒了,笑道︰「先生醒了,好些了嗎?」
南宮彥雲苦笑著搖搖頭,道︰「讓大人掛心了,在下很少喝酒,沒想到醉酒的後果這麼痛苦,唉。」
許默笑了笑,道︰「剛開始喝酒都這樣,喝了醒酒湯等一會兒就好了,還有,先生不要再叫我大人、大人的,叫我宗漢即可。」
南宮彥雲站起來道︰「那你也不要再叫我先生,我字仙塵,你叫我仙塵吧。」
「好,仙塵。」
「宗漢!」
兩人相視大笑。
不一會兒,有家丁把兩人的早點端進來,兩大碗面餅和幾個大饅頭,雖然簡單,但讓昨天晚上喝醉的南宮彥雲有了j ng神,剛喝醉的他還是比較適合清淡一點的食物。
吃完早餐,南宮彥雲對許默道︰「宗漢,我家住在城西,我先回去處理一下,等隊伍離開汴州的時候,我再來回合。」
許默想了想,覺得有必要,道︰「好,仙塵,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每r 走路習慣了。」南宮彥雲擺擺手。
「那我讓兩個兄弟送你,你昨天喝醉了,現在身體還沒完全恢復,不能太累了。」
南宮彥雲推辭不過,只好接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