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四清晨,溫暖的陽光穿透薄薄的霧氣,皇家西內苑廣闊的草原上旌旗招展,刀槍林立,無數穿著錦衣玉袍、明光戰甲的人騎馬縱橫馳騁,他們背著弓箭、腰胯橫刀,顯得威風凜凜,不可一世。
許默也率領猛虎隊跟在王忠嗣的河東隊後面進了西內苑,他們四更起床,五更吃飯,帶了干糧和飲水,寅時便來到了王忠嗣府前等候,然後一起穿過建福門來到西內苑的時候,天已經亮了。
廣闊的草原上被分為一塊塊營地,每排二十塊,一共二十排,共四百塊營地,每塊營地一畝地左右,各寫了隊伍的名字,中間是幾頂黃金大帳,是皇帝的休息之所,大帳前的空地上鋪好了毛皮,擺好了席位,是會獵後眾人飲酒吃喝的場所,到時候的比武也會在中間的空地上舉行,到處都有羽林軍士兵站崗,盡管參加者眾多,但也不能亂闖。
盡管參加過兩次軍區的大型實彈演習,見識過萬人千車的大場面,但到了西內苑,許默仍然覺得以前的見識小了,此次會獵參賽的隊伍共三百多支,包括皇家會獵隊、各親王會獵隊、各郡王、駙馬等府邸的會獵隊,京兆府各縣的會獵隊,來京朝拜的的各國國王、使節的會獵隊,各鎮會獵隊等,實力雖參差不齊,但仍然可謂是高手如林,各鎮都想揚自己的軍威,各國也想揚自己的國威,高手盡出,爭奪必定十分激烈。
王忠嗣被分到第一排的第四塊營地,許默的猛虎隊就在他的後面,原本按照許默的資格,是沒有辦法安排在第二排的,他只是小小的將軍,官職比他高的、地位比他尊貴的人多了,但這個營地最後由高力士審核的時候修改了一下,把他和羽林軍的會獵隊換了一下,羽林軍的營地又和後面京兆府的換了一下,就這樣換了幾次之後,原本猛虎營的營地變成了某個高官的營地了。
時間尚早,許默便下了馬,讓烈火先休息,自己先整理裝備。其他人都帶的是弓,只有許默帶的是弩,他還連夜讓人在弩的後面加裝了「槍托」,手把上也打磨得更有手感,他攜帶的90支弩箭也是特制的重箭,箭鏃更長更粗,配合他所用弩,威力巨大,他到現在還在回憶打槍時肩頭震動的感覺。
正在擦拭這把弩,感覺身後有輕微的風聲,立刻站起來右手扣向身後,然後轉身迎敵,沒想到後面嬌呼一聲,原來自己的手扣在了一個英姿煞爽的女子手腕上,連忙放手,然後道︰「對不起,對不起,弄疼你沒有?」
那名女子嘟起嘴,吸著冷氣道︰「好痛啊,你怎麼這麼狠心啊,許將軍?」
許默這才看清楚對方,原來是崔煙煙旁邊還站著幾名女子,都是勁裝打扮,背著一把軟弓,懸著箭壺,有些吃驚,道︰「崔小姐,你怎麼也來了?」
崔煙煙x ng格較為開放,嗔道︰「我就不能來嗎?我是巾幗不讓須眉,哼,打獵我不一定比你們差。」
旁邊的幾名女子見崔煙煙和許默關系不錯,也叫道︰「是啊,我們也很厲害的。」
許默笑了笑,這才看清這些女子的面容,一個個長得嬌艷y 滴,配上身上的軟甲、棉甲,更添英氣,其中有一人深目高鼻,眼楮是藍s 的,覺得有些奇怪,忍不住多看了兩眼,崔煙煙見狀,瞪了許默一眼,嗔道︰「男人都是一個德行。」
許默有點不好意思,當面被女子這麼說還是第一次,訕笑了笑,沒有說話。倒是那名女子很大方,淺笑道︰「許將軍,你好,我是來自波斯的妮娜,很高興認識你。」
許默抱了抱拳,道︰「你好。「說完又看了看崔煙煙,崔煙煙知道是讓她介紹的意思,便沒好氣道︰「妮娜是波斯的公主,從小和我一起長大,只是這兩年回了波斯,這次是和她父親一起來大唐的。」
許默笑道︰「原來是公主殿下,末將失禮了。」
妮娜搖了搖頭道︰「將軍客氣了。」
許默又往崔煙煙周圍看了看,沒看到獨孤明成和王婉如的身影,崔煙煙看到他的樣子,心里更是不爽,道︰「別看了,明成沒有來。」
許默哦了一聲,才淡淡道︰「你們不是一起玩的嗎?」
崔煙煙摘下背上的軟弓,拉了幾下弓弦,頗為自傲的笑道︰「可不是每個女孩都能張弓搭箭的。」
許默看她的樣子有點想笑,正要說話,旁邊有人用不是很純正的漢語喊道︰「妮娜,你怎麼在這里?」
許默轉頭看去,只見旁邊來了一群騎士,個個鮮衣怒馬,瓖滿寶石的頭盔和鎧甲,鮮紅s 的披風,為首的正是皇長孫廣平王李俶,此刻正一臉y n沉地看著自己,旁邊幾個公子哥,其中兩人也是深目高鼻,年長的大約二十三四歲,年幼的才二十出頭,剛才喊妮娜的正是那個年幼的。
許默看他們眼s 不善,也沒搭理他們,更沒有給李俶行禮,只是對崔煙煙笑道︰「崔小姐,會獵就要開始了,我先準備一下,到時候比比誰厲害?」
崔煙煙沒什麼心機,笑著揮了揮拳頭,大聲道︰「好啊,比就比。」
這時妮娜對那個年幼的波斯人道︰「哥哥,我陪煙煙看一看。」
年幼的波斯人看了看許默,然後道︰「快去準備吧,皇帝陛下就快來了。」
妮娜點了點頭,不說話就拉著崔煙煙走了,崔煙煙還回頭看了看許默,只是許默正在檢查弩箭,沒有抬頭。只是旁邊的南霽雲等人看到情況有變,站在了許默的身邊。
年幼的波斯人看許默年紀輕輕,地位似乎不低,就問李俶道︰「王爺,這位將軍是••••••」
李俶沒有說話,只是哼了一聲,旁邊的一個年輕人輕蔑地笑道︰「阿舒士王子,別理他,只是個不入流的雜號將軍而已。」
王杰聞言大怒,伸手一指那個人怒喝道︰「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年輕人再次輕笑兩聲,道︰「說就說,你算什麼東西?」
王杰自然不爽,還要再罵,許默伸手攔住他,笑道︰「一條狗亂吠,你和他計較什麼?那豈不是說我們也不會說話?」
南霽雲等人聞言笑了起來,王杰更是夸張的大笑。
那人立刻脹得滿臉通紅,李俶y n測測道︰「許默,你好大的狗膽,敢說皇甫惟明將軍的公子為狗?」
許默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我可沒說,是你說的。」然後對南霽雲等人笑道︰「你們听到我說皇甫惟明將軍的公子是狗嗎?」
「沒有。」眾人異口同聲地道,王杰更是指著李俶道︰「是那個人說的。」
李俶大怒,狠狠將手中的鞭子抽在王杰的身上,王杰驚呼一聲,眾人大驚,許默毫不猶豫地將手中的弩箭對準李俶喝道︰「李俶,看在你是廣平王的份上,我先饒你一次,若是再敢撒野,別怪我不客氣。」
王杰身上傳了明光甲,身上沒有傷,就是脖子上也傷到一點,被打出了一條血痕,疼得他直吸氣,心里的憤怒也是難以抑制,只是看到許默為他出頭,才沒有發作,南霽雲等人也是看不過去,有些人手已經按在了刀柄上。
李俶臉s 一陣紅一陣白,哼了一聲,沒有說話,顯然下不來台,還是波斯王子阿舒士道︰「殿下,皇帝陛下快來了,我們去準備準備吧?」他看出李俶已經有些害怕,但只是臉上掛不住,便出言相勸。
李俶有些感激地看了阿舒士一眼,哼了一聲道︰「我們走。」然後撥轉馬頭,領著眾人走向自己在第一排的營地,阿舒士笑著向許默行了個波斯禮節,許默抱拳相送。
看到他們走了,許默才松了一口氣,剛才他也是一時氣憤,再沖突下去恐怕事情難以收拾,幸好阿舒士出面緩解了事情,王杰看他臉上表現出憂慮,忙道︰「大人,是我錯了。」
許默這才笑了笑,道︰「你沒錯,像這種權貴子弟,不給他點顏s 看看他就無法無天了,你的傷沒事吧?」
王杰模了模傷口,齜牙吸了口氣,笑道︰「還是有點疼。」
許默捶了他的胸口一拳,笑罵道︰「忍著!這點痛都受不了,還算什麼男子漢?」
王杰也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沒再喊疼,接著許默看了看圍過來的眾人,正了正s 道︰「弟兄們,經過了今天的事情,我們與太子、與廣平王之間的梁子就算結下了,胳膊擰不過大腿,我許默沒什麼本事,但還有一點骨氣,要我想他們低頭是不可能的,以後說不定遇到各種明槍暗箭、y n謀詭計,誰要是覺得跟著我倒霉,可以離開,我絕不為難。」他這也是沒辦法,自己只是一個小小的雜號將軍,如何和太子、王爺抗衡。
猛虎營的將士,除了張龍等人出身王忠嗣親兵以外,其余的人全都是山賊出身,經過打擊,留下來的各個都是講義氣的好漢,講的就是恩義,南霽雲、李天英則是流浪江湖的游俠,早就看不慣這些權貴的所作所為,所以許默說完話後,其他人都是對他單膝跪下道︰「願追隨將軍。」
許默深為感動,到了此時仍能做出這等選擇的人,都是心月復,他一一扶起眾人,含著淚道︰「好,今生今世,我若有負各位兄弟,天打五雷轟,永不超生。」30個大男人一個擁一個抱在一起,感受著彼此之間的信任,這三十人都是猛虎營的j ng英,此後維系大唐的力量——猛虎軍的核心「猛虎系」在這一刻初步形成。
「宗漢,你們在干什麼?」王忠嗣走過來看到他們有些奇怪,他剛剛接到了王仲的報告,似乎是廣平王在刁難許默,都已經刀兵相向了,他大吃一驚,連忙過來調解,無論如何要保下許默。
許默向著王忠嗣單膝跪下道︰「末將參見大帥。」其余眾人也行了軍禮︰「參見大帥。」
王忠嗣扶起許默,又讓其他人起來,才拖著許默來到一邊,關切地問道︰「宗漢,剛剛是怎麼回事?我怎麼听說你和廣平王要打起來了?」
許默不敢隱瞞,有些憤怒地道︰「大帥明鑒,剛才末將正在準備會獵,踫到廣平王等人經過,對末將等人明嘲暗諷,還動手打了末將的屬下,還有皇甫惟明的兒子,也是煽風點火,後來波斯王子阿舒士打圓場,他們才離開。」
王忠嗣嘆了一口氣,拍了拍許默的肩膀,道︰「宗漢,你年輕,還要多學會忍耐,廣平王是太子的長子,自幼深得皇上的恩寵,得罪了他,你還怎麼實現心中的理想抱負?今後你還是少進京,在河東建立功勛,到時候他就不敢隨便動你了。」看到許默還有些擔憂,笑道︰「放心,在河東還有本帥呢!」
許默深深一拜,道︰「多謝大帥!」然後看了看眾屬下,道︰「大帥,我想過幾天就回河東,免得夜長夢多,我不希望我的兄弟沒有死在戰場上,而死在了別人的y n謀里。」
王忠嗣想了想,道︰「也好,回到河東之後,你先到裴定那里,他會安排好的,你先好好c o練部隊,過一陣子草原上可能會有戰事,到時候廣闊的草原上有的是建功立業的機會,這次骨力裴羅來就是為了這事。」
許默大喜地問道︰「真的大帥?」
王忠嗣點頭道︰「不錯,草原上大旱,突厥牙帳也發生內訌,左右設自相殘殺,登利可汗無力掌控,分裂在即,如果我們能抓住機會,與回紇南北夾擊,定能重創突厥。」接著他嘆道︰「自從突厥復叛以來,為禍北疆已經快七十年,這其中有多少大唐兒郎戰死沙場,多少大唐百姓淪為囚奴,若能在此一舉殲滅突厥,本帥也算是不枉此生了。」
「末將知道了,請大帥放心。」許默堅定的道。
王忠嗣拍了拍他的肩膀,這才走回自己的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