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萬物都還在蘇醒之中,但慶王府內卻傳來了嘈雜之聲,大廳內一片狼藉,瓷器的碎片、殘酒等遍地都是,太監、丫鬟跪了一地,一個身材異常魁梧、身著錦袍的男子咆哮著在听眾轉來轉去,而堂中跪著的兩人,一人全身黑衣,仿佛來自黑暗的使者,另一人文士打扮,兩人只能死死低著頭,一句話也不敢分辨。
「你們兩個廢物,連個老頭都抓不到,你們還能干什麼?啊?早就和你們說過,那個東西很重要,很重要,現在怎麼辦?」慶王李琮在繼續咆哮。
「小的該死,請王爺恕罪,請王爺恕罪。」兩人只好不停地磕頭,不停地求饒。
「父王。」門口,一個青年突然說道,卻是慶王的長子李俅。
「什麼事?」李琮大聲喝道。
李俅頭縮了縮,有些猶豫地道︰「許默派了人過來,說是有東西送給父王。」
「許默?」李琮安靜下來,愣了一會兒問道︰「他來干什麼?」
李俅搖了搖頭,李琮這才想起來對方還有東西送過來,道︰「還有東西?」
李俅又點點頭,李琮看他這個樣子,嘆了一口氣,道︰「讓人到偏廳里候著,本王去換身衣服。」吩咐完後轉身就要去後廳,剛走幾步停下來指著一片狼藉的地板道︰「把這里好好收拾收拾,成什麼樣子?」說完才走去了後廳。
來的正是許默的親兵隊長張成,他來到慶王府送的禮物,正是從城隍廟得來的賬冊中的一本,而且還是最新的一本記錄,開元二十六年至開元二十九年的記錄,來到偏廳後,張成被安排到一邊等著,在王府里,還真沒有他這個小兵的位置。
不一會兒,換了一身衣服的慶王李琮大搖大擺的來到了偏廳,後面還跟著李俅。
「慶王駕到。」到了偏廳的門口,一個執事的太監唱道。
張成手里拿著一個包裹,對著李琮抱拳道︰「小的張成參見王爺。」
「大膽!見了王爺還不跪下?」李俅見張成這麼無禮,不由出言斥道。
張成笑了笑,道︰「請王爺恕罪,看在小的甲冑在身,無法全禮了。」
李俅哪里肯罷休,還要再痛罵張成,李琮擺了擺手,道︰「算了,這些小節就不必計較了。」接著對張成道︰「你們都督有什麼東西給本王?」
張成雙手奉上包裹,道︰「我家都督送給王爺的東西都在包袱里了。」
李俅走過去拿過包裹,正要遞給李琮,張成突然道︰「王爺,我家都督有句話轉告王爺,這個東西還是一個人看比較好。」
李琮一驚,連忙把包袱拿在手里,生怕這個東西飛了。
張成心中暗笑,道︰「東西已經送到了,王爺,小的告辭了。」
李琮點頭道︰「好,辛苦你了。」又對身後的隨從道︰「來人,給這位兄弟十貫錢喝酒。」
張成大喜道︰「多謝王爺賞賜。」然後興沖沖的跟著太監出去了。
等張成走了,李俅有些不解的對李琮道︰「父王,這個許默也太失禮了,竟然拜見您,竟然只派這麼一個小兵蛋子來,您干嗎對他還這麼客氣?」
李琮沒有理他,而是打開包袱,只見里面是一本賬本,他隨手翻了翻,臉s 越來越蒼白,冷汗直冒。
「父王,你怎麼了?」李俅看到李琮的異樣,連忙問道。
李琮听到聲音,連忙把包裹收起來,道︰「算了,這些都是小節。」想了想接著道︰「給我在天然居定一桌酒席,再給許默府里送一張請帖,我今晚要宴請許默都督。」
「啊?」不僅是李俅,就連剛剛過來的中年文士也大吃了一驚,李琮這時心情已經平復下來,他默默地將包裹遞給中年文士,道︰「躍良先生,你看看。」
中年文士正是慶王李琮的智囊何文翻,字躍良,年約四十五六,已經跟在李琮身邊十余年了,他快速打開包袱,只看賬冊的封面他就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嘆了口氣道︰「王爺做得好。」
天然居位于光德坊,掌櫃的來自嶺南,實際上卻是慶王的產業,它佔地頗大,前面是四層的酒樓,後面是廚房和倉庫,由于菜s 很獨特,所以頗受長安各界人士的喜愛。
天然居的四樓,是一層d l 的包廂,往r 里需要一百貫錢才能定桌,但今天已經謝絕定位了。
黃昏時分,許默帶著阿史那不拘和牛頭兩人騎著馬來到了天然居,張成由于即將外放,已經去熟悉新的事務了。
「許都督來了,在下李俅,在此恭候許將軍。」天然居門口,李俅早已等候在了那里,見到許默來了,連忙迎了上去。
許默跳下馬來,抱拳道︰「哎呀,讓小王爺在這里久等了,實在是對不住,對不住啊。」
李俅心中暗罵,得了便宜還賣乖,不過許默手中有他們的把柄,連慶王都拿許默沒辦法,他還能怎麼樣呢?只是臉上不敢表露出來,笑著道︰「也沒多久,在下也是剛到。」接著伸手道︰「許都督請,我父王已經在四樓等著了。」
許默也不客氣,跟在他的身後進了天然居,一路都有便衣的王府侍衛在旁邊j ng戒,天然居內也沒有什麼客人,四人一路上了三樓,剛要走上到四樓的樓梯,李俅把阿史那不拘、牛頭攔住,笑著道︰「許都督請上去吧,至于這兩位兄弟,請隨在下來。」
阿史那不拘和牛頭心里不爽,不過還是沒有發作,只是看著許默,許默點了點頭,兩人這才停下,許默一臉淡然的上了四樓。
說起來,許默對赴這次約會也不是沒有猶豫,當初慶王的人來送請柬的時候,南宮彥雲和他分析了一下形勢,對于要不要赴約,兩人商議了一番,最終還是算定只要有賬本在手,慶王就不敢翻臉,這才有了赴約之舉。
許默上了四樓,只見靠窗的地方擺著兩張案桌,上面已經擺滿了珍饈玉饌,美味佳肴,還有用黑s 陶瓶裝著的高昌葡萄酒,讓人看了都食指大動,不過許默如今卻沒有什麼感覺,因為有一張案桌後面已經跪坐著一人,只見他面無表情,一雙魚泡眼狠狠地盯著許默。
許默絲毫不以為意,施施然來到那人面前,抱拳道︰「末將許默參見慶王殿下。」
慶王李琮沒有任何反應,但許默也沒有一直保持行禮,很快就放下手,很自然的看著慶王,他發現慶王長得雖然丑,卻很有特s ,據說當年李隆基不立他為太子,就是因為他的相貌丑陋,怕影響朝廷的形象,只見慶王長了一只朝天鼻,魚泡眼,身材不高但很肥胖,如果現在有那種作物的話,最形象的就是土豆了。
李琮被許默看的不是很自然,許久才張口道︰「坐吧。」
許默嘴角一翹,道︰「謝王爺。」然後在另一張桌案後面坐下,也不客氣就開始吃喝起來,讓李琮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
明知道李琮在一直看著自己,許默卻裝作沒看到,自顧自的大吃大喝,終于酒足飯飽了,只見李琮正在盯著自己,便裝作剛發現一樣,驚道︰「王爺,您怎麼不吃啊?這些飯菜不合口味?那就不奇怪了,末將一直處在邊關蠻荒之地,哪里見過這等酒菜?真是太好吃了,末將在這里謝過王爺了。」
李琮臉s 甚是難看,蒼白的臉上泛出陣陣紅暈,已經到了要爆發的邊緣,不過當看到許默含笑的臉時,心中一下想起了那些賬本,泛紅的臉立刻又變得蒼白不已,咬了咬牙,張口道︰「你到底有什麼要求?」
許默張口道︰「王爺說的是什麼事?」
李琮一愣,接著只好道︰「本王說的是那些賬本的事情。」
「那就要看王爺想要怎麼樣了?如果還想要來些齷蹉的手段,那就要請王爺海涵了。」許默淡淡道。
李琮被噎住了,看許默含笑無害的臉,忽然覺得不是這麼討厭了,他如今的心里只有那些賬本,便擠出一絲笑容,道︰「許都督,你我雖然一直以來有些沖突,不過本王對你可沒有用什麼齷蹉的手段。」
許默見他服了軟,也不想過為己甚,畢竟還要靠他去牽制太子,站起來躬身道︰「王爺,末將以前行事魯莽,無意中數次沖撞了王爺,還請王爺恕罪。」
李琮愣了愣,接著明白這是許默在向自己示好,讓自己明白他不會對自己不利,心里也很高興,笑道︰「許都督言重了,本王一直以來不太管下面的事情,沒想到他們和都督起了沖突,現在我們把事情說通了,就沒事了。」
「王爺大人有大量,末將這就放心了。」許默說完才才坐下來,一時間,樓內的氣氛熱烈了很多。
「那許都督,剩下的那些賬本,你看••••••」李琮看著許默道。
許默喝了一口酒,道︰「王爺何必著急呢?依末將看,那些賬本還是收藏在軍中最為妥當,所以,還是讓末將替王爺保管吧?」
「你••••••」李琮大急。
許默伸出一只手,道︰「王爺莫急,末將還有話說。」
李琮這才安靜下來,靜靜地看著許默。
「王爺您也知道,末將長期身在邊關,對京中事務多有不知,也有很多不便,不如這樣,以後王爺罩著末將,末將有不知的事,請王爺告知末將,況且朝中有些宵小,一直對末將懷恨在心,千方百計地y 置末將于死地,還請王爺幫一幫末將。」許默侃侃而談道。
「那本王能得到什麼?」李琮寒著臉道。
許默伸出一個手指,道︰「末將每年祭祖的時候,就燒一些草紙,沒有草紙的時候,只能用一些其他的東西代替了。」
李琮明白了許默的意思,心中雖然不爽,但想起自己的把柄落在許默手中,也只好妥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