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鐘沉沉。
山上的夜是沉寂的,然而卻沉寂不了紛繞的心緒。
真的奇怪,為何每次見到吉利都會醉了,林一帆暗自搖頭,說不清究竟是醉在了酒里還是醉在了吉利的小清新里。她是那樣的清新自然,不食人間煙火。跟她站在一起林一帆有一種油然而生的自慚形穢的感覺,以往所有的驕傲和自得在吉利的面前越發地顯得緲小而可笑。
看得出來吉利是喜歡上了他,可他怎可就那樣理所當然地接受她的愛,那實在是褻瀆了她的真與美,林一帆總以為自已是不配再提愛這個詞的,所以讓一切回歸到開始的原點,這才是他應該作的最為理智的訣擇,盡管他也是個浪漫多情的人,然而自從背負上楚翹那沉重的十字架後,他就深以為自己已是與這個愛字無緣的了,心也早已死寂了。
借著酒意,吉利大膽地牽了林一帆的手柔聲道︰「我們出去走走吧,我有點暈了!」
「好啊,出去吹吹風。」林一帆睜開迷蒙的雙眼道,回首見肖力和張菊池正在熱切地爭著酒杯,便任由吉利牽著悄悄地溜了出去。
跨出茶室的拱門,一陣江風襲來,涼意倍增。吉利不由得抱緊了林一帆的臂。林一帆倒是清醒了不少,微微掙月兌了一下,想和吉利保持一定的距離,但又似乎不忍。
兩人藉著月光相攜著沿階而行,林一帆恍惚間突然想起那天和黃鶯游山的情境,又想起她媽媽住院的事,倒替她擔心起來。
「我們在那坐一會兒吧!」吉利放開他,跑到前頭的一條石椅上坐下喊他。
林一帆收起了了思緒,暗怪自已這是怎麼了,從本心言,黃鶯是個好姑娘,就如眼前的吉利一樣純潔,要說有區別那就是對黃鶯多了一份親切感,而對吉利則多了一份心跳。然而不能,不能夠。林一帆覺得身邊一個雪雯就已經足夠,不想再沉陷下去了,他承認自己是自私的,只是為了自己的心安而把她們倆推拒在心門之外,這對她們來講或許是有一絲絲的不公平,但以免將來後悔,現在說對不起是值得的。
銀樣的月光透過樹冠直瀉下來,斑瀾的光影撒滿了吉利全身,只見她舒服地靠在石椅上伸展開雙臂,深深地吸口氣道︰「哇,真舒服啊!」
林一帆在她的身邊坐了下來,嚅嚅道︰「吉小姐……」
吉利轉過臉佯作不悅道︰「你怎麼還叫我吉小姐啊?」
「吉小姐,啊,不……吉利!」林一帆道,「我有話要對你說呢!」
「是嗎,那好啊,你說吧!」吉利調皮地把鞋月兌了,扶著林一帆的肩膀一條腿站到了石椅上,一個轉身另一條腿劃過了一道優美的弧線。
「你小心些,別摔了!」林一帆緊張道。
吉利繼續著芭蕾舞動作,笑道︰「你還挺擔心我的嘛!」
「你快下來吧,我真有話要對你說呢!」林一帆緊緊抓住吉利的小腿道。
「你說啊,我听著呢!」
「吉利,你沒有真喜歡上我吧?」林一帆不安地問道。
「真喜歡啊,那天在開發區第一眼見到你我就喜歡上你了,尤其是你眼中透露出的那淡淡的憂郁!」吉利坐了下來,認真看著林一帆道。
「不,我們不合適!」林一帆盡量用委婉的語氣道,「你還不了解我,當你真正了解我之後你會失望的。」
「那就讓我了解你啊,那你就盡量不要讓我失望啊!」
「不是那樣的,我是個有經歷的人,而你卻是那樣的純潔,那樣的無邪,我們真的不合適。」林一帆誠懇地道。
「我可以想象得到,你必定是個有故事的人,你的眼楮告訴了我。」
「那是一段疼痛感傷的過往,不提也罷!」林一帆長噓了一口氣道。
「那就不要說了,抓住我,相信我,我會給你快樂的!」吉利輕輕偎進林一帆的懷里。
「我相信,但是我卻什麼也給不了你,也許等不了多少天,你就會發現我原本就是個孤陋不堪的人,一個沒有擔當的人,一個寡廉鮮恥的人。」林一帆似乎把自己貶得越低心里越能得到解月兌。
「噓!不要這樣說你自己。」吉利玉蔥似的手指按住了林一帆的唇道︰「如果你真是個沒有擔當的人,今天就不會和我說這樣的話!」吉利小心翼翼地接著說︰「你心里一定很苦吧?說說吧,說出來輕松點!」
說到苦,倒還真觸到了林一帆內心最真切的感受。雖然他一直這麼長時間地壓抑著自己,但是頹萎的外表,憂傷的眼楮掩藏不住內心的痛,他何嘗不想找到個釋放的通道口,但是丑陋的靈魂該怎樣剖開呢,又有誰可以作他的一切情感的收容器呢,即便面對一見如故的黃鶯,林一帆也未曾真正敞開過心戾,盡管黃鶯也是那樣的善解人意。可今天,面對吉利的柔情似水時,林一帆卻終于有了一吐塊壘的沖動,這是怎麼了,這是怎麼了,林一帆不住地抗拒著內心的命令。
吉利感覺著林一帆的痛苦,無聲地握住他緊撰著的手。
此時無聲勝有聲。
林一帆再也忍不住了,一把摟住吉利,抬頭時卻已是淚流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