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峨雄偉的雲霄嶺下,有一個小鎮名叫酉鎮,離小鎮十五里的地方,有一家旅店名叫雲霄店,凡事來往的客旅,在這里留宿過的,都要稱贊幾句。當然,這店面也確實當得起這稱謂。在這雲霄店之下,一條大河傾瀉而下,將熊熊巍嶺分成南北兩邊,在兩山的最窄處,一條鐵索橋飛跨大河之上,飛索正南,濃霧混混涌上,雲蒸霞蔚,頗為壯觀,從飛索北面望去,那客店矗立在橋頭,在一團霧氣中時隱時現。
兩只石刻獅子蹲在客店門口,天氣好時,琉璃瓦會發出燦燦的金光,走在幾里之外都瞧得刺眼。
傍晚時候,一隊馱馬穿過鐵索橋,來到這家店面,走在最前頭的黃發大胡子朝著那紅s 的大門敲了三下,沒有人來,便又使勁的敲起來。
「有人嗎,開開門?」喊話的那人正是柏柏。
門開了,一個腦袋探了出來,看見外面的一行人,微微一恁,才道︰「客官,今兒我們不招呼客人!」說完,雙手一推,便要關門。
柏柏伸手往上一攔,急道︰「怎麼,你們這里不是客棧嗎?」
那店小二看見關不了門,再說外面也有百十來外邦人,有幾個身上還帶著刀,也不敢惡語相向,便陪笑道︰「這位客官,您有所不知,我們今天確實不能接客人!」
「一句不接就不接了,總得有個理由嘛!」那柏柏身形高大,語氣雄渾,听得那店小二也不敢不應。
「客官,我們這里客人已經滿了!」
「滿了?不可能,這麼大的客店,滿了怎麼會一點聲音也沒有?」
仔細一听,四下的確只听見潺潺流水聲,半點人言也沒有。
「這個---這個---」
「什麼這個那個的---」柏柏見那店小二似乎有所猶豫,便一只腳踏進這客棧的院子。抬頭望去,才發現這客棧與其說是個客棧,不如說是個寺廟。
原來這客棧以前本來就是和尚廟,只是因為這寺廟的主持欠了太多的債務,維持不住這寺廟的開銷,才將它低價賣給當地一個大戶人家。那大戶人家將這客棧重新修繕一翻,將那些破舊的佛像全都扔掉,改名叫雲霄店,才做起這旅店的生意來,平r 里生意都還好,今天確實是因為有其他的事情,才只留下一個店小二看家。
推開門後,後面的那幾十人像ch o水一般涌入,那店小二擋也擋不住,急得滿頭大汗。
「客官,今天真的不能入住的,你看,要真的能住的話,這麼大一個客棧,怎麼只有我一個伙計在這里哪!?」
柏柏一听,這話似乎也有幾分道理。
「我們就住一個晚上,吃的東西你不用管,好吧?」柏柏的語氣終于緩和了一點。
那店小二還是搖著頭,︰「客官真不能住啊,否則,可能有血光之災!」
「什麼?」柏柏聞言大怒,一把抓住那店小二的胸口︰「我從區梨國一路前來,前後不下幾萬里,一路平安無事,到了你這個店子,就有血光之災了?」說完,放開那店小二,從衣兜里取出一錠金子,在店小二眼前晃起來。
那店小二見著那閃閃的金子,像是要將口水都要流出來,往前一伸手,柏柏又將金子收到懷里了。
那店小二呵呵笑了一下,賠笑道︰「客官,一個晚上好說好說嘛!」
柏柏這才將金子從懷里取出來,遞到店小二手里。
那店小二用牙齒咬了咬,果然是真金十足,又呵呵笑道︰「客官您太客氣了,既然這樣,有的話我還是要給客官你講清楚,這客棧有三層,每層八個房間,你們擠一擠,應該還是能住下的,在廂房第三層最左邊有個小房間,那個房間可不能進。」
「怎麼不能進呢?」
「是這樣的,我們老板前幾天在里面放了些藥材,其中有的很臭,要是客官您晚上睡覺聞到一股臭味,也不要覺得很奇怪,只是記住不要去那里就行了。」
柏柏點頭稱是,便忙著和商隊里的其他人卸貨去了,一會便下廚房做飯菜,好不熱鬧。
店小二看著這一隊人忙得不亦樂乎,也覺得沒有什麼事情,便出了客店大門,只見對面的吊橋上走來一大一小兩個人影。大的身穿一身深灰s 的披風,手中拿著一個拐杖,但走起路來,卻不瘸不拐,一身打扮不似中土之人,那小的更是怪異,雖說長得也是黃皮膚黑眼楮,但穿的衣服自己縱是見過外邦人無數,也從來沒見過。
只見那個中年人微微向他笑道︰「請問有沒有看見一個商隊從這里過去?」
那店小二本來不想在接納客人,但是今天賺了不少錢,心情也格外的好,于是嘿嘿笑道︰「是不是有個黃頭發的大胡子,個子很高?」
「正是,正是---」那穿披風的中年人連連道。
「哦,他們已經在雲霄殿住下了,我是店里的小二何新!」
「那還有房嗎?」那穿白衣的少年問道。
「已經沒有了---不過---」那叫做何新的小二y 言又止。
「我們只求住一個晚上,吃的我們自己有,沒什麼別的請求!」
何新見到這兩個人很有禮貌,不像剛才的那個大胡子那麼粗魯,于是也微微一笑︰「要是你們不介意的話,廚房後面有個小柴房可以住一下。
那中年人看了看那個少年,少年呵呵笑道︰「我隨便!」
「那煩勞你帶我們進去。」
「不用我帶,你們進了大門直接往里進去,到了廂房往右拐就是了。
兩人進了雲霄店,和柏柏打了個招呼,便往柴房去了,柏柏看見那中年人身邊多了個少年,先是微微一恁,然後笑了笑,便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那店小二得了這一錠金子,心中一陣狂喜,好久沒有踫到這麼大方的人了。于是打定主意,今天晚上溜出去到小鎮上找幾個紅娘來玩玩。何新提著燈籠一路往下跑。
跑到一處山道的拐角,只見前面背對著他負手站著兩個人。因為山道太窄,只容一個人過,于是這店小二說道︰「請讓一下!」
那兩人轉過身子,只見左邊一人身穿一身白衣,左手拿著一支紙扇,右邊一人臉上有塊刀疤,右手拿著一支吳鉤,那白衣人微微對他笑,那刀疤臉卻是面無表情的看著他。
那店小二大驚,轉身就往上拔腿,不料只听見身後一陣風聲,回頭一看,只見一支鐵鉤向他直鉤過來,扣住了他的脖子,輕輕一絞,那店小二的脖子劃出一道深紅的血印,接著便跌入了雲霄山的萬丈深淵之中。
那穿白衣的人呵呵笑道︰「三弟,你還是那麼沉不住氣啊!」
另一人將鐵鉤挎在腰間,回道︰「二哥,要我說,我們直接殺進店里去就行,何必這麼麻煩,吃了我們這碗飯的,還裝什麼斯文不成。」
「大哥吩咐的事情自然有他的道理!這外邦商人不過百人,殺了還不容易,關口是做的要干淨,要是驚動了官府-----」
「好了,我知道了!」那刀疤臉身形一閃便往下去了,一會兒從山腳下傳來一個聲音,「午夜亥時雲霄殿!」
那穿白衣的年輕人,扇了扇手中的扇子,便微笑著便往山上走去。
月光鋪灑在凹陷的雲霄山谷中,拂過半山腰上的客棧,在樓頂的琉璃瓦上泛出點點白光。客棧中的商旅已經睡下了,從有些客房里傳出輕輕的鼾聲,遠處的山上傳出嗚嗚的狼嚎聲。
柴房里睡著的石浩一覺醒來,發現班楊也已經不在身邊,石浩輾轉反側,怎麼也睡不著。他對自己來到的這個世界十分陌生,有幾個國家,國家都有些什麼人,經濟發展程度如何自己根本就一無所知,姑且不論找母親這事,自己現在在這個世界怎麼生活下去都是個問題。這個叫班楊的修士看起來人還挺和善的,也只好先跟著他一陣子了,幸好他願意收留。
也許是嫌柴房實在不好睡,石浩終于穿上衣服,往走廊外面走去,只見蔚藍的天空中掛著一輪明月,讓石浩心中感到一絲傷感。
忽然間,石浩看見客棧的外牆上有一個黑影,這一驚可是非同小可,于是依著走廊上的柱子偷偷往牆那邊看,只見剎那間,牆上便多了十幾個影子,這些黑影半夜三更出來。非ji n即盜。石浩想自己回到柴房,怕弄出聲響,不走,又怕那些黑影遲早艘過來,正猶豫之時,忽然一樓的大門開了,只見一個區梨人從一樓的客房出來,好似恁了一下,突然張口道︰「有強盜!」
那聲音還沒完全喊出,一個飛鏢就插在了他喉嚨,但這無礙剛才的那一喊聲傳入客棧其他人的耳朵里,這個客棧頓時躁動起來,石浩听到區梨人大喊的聲音,下床的聲音,甚至穿衣服的聲音。
「點子醒了,快上!」
從一樓沖出來了幾個客旅,還沒弄清楚是怎麼回事就被蒙面人砍了幾刀,血液從身體濺出,直飛到石浩倚靠的那根柱子。
石浩听到這聲音,知道這些蒙面人要殺人了,石浩的心頓時緊張到極點,趁著別人廝殺之際,一溜煙的竄回柴房里,他四下張望,原來這柴房甚小,只有一口炤,炤旁邊擺放著一口水缸,無奈之下石浩將水缸的蓋子打開。忽然露出一個人頭來,將石浩嚇了一跳。
仔細一看,原來是柏柏。
石浩正想問話,柏柏做了個手勢要他另找個地方,這里已經有人了。
石浩眼角掃到炤旁邊的一堆柴火,上面有好多樹枝樹葉,足足碼了一人高,急中生智,便跑到柴火堆里,自己縮成小小一團,再用稻草和樹枝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終于稍微安了一下神。只听得外面的喊殺聲震天。
縮得久了,石浩的手臂不免有些酸嘛,但石浩卻一動也不敢動。
片刻光景,房外的喊聲沒了。
從房外傳來一陣腳步聲,然後幾個聲音透過走廊傳進來。
「還好,剛才個區梨人,老子差點讓他跑了!」聲音渾厚。
啪啪,兩記清脆的耳光聲從透著柴房的薄紙傳來。
「讓你小心一點,還搞出了那麼大的動靜,你可真是該死啊!」
這句話極為生澀。
「大哥,我知道錯了,饒了我這一回吧!」接著就是撲通一聲,似乎那人已經跪下了。
「是啊,大哥,就饒了他這一回吧!」旁邊有幾個聲音也喊道。
過了一會兒,石浩只听見「啊」的一聲,接著就是撲通一聲。
「失誤者死!」
石浩躲在柴房里面,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背後的汗水已經將衣服全都侵濕了,這些強盜連自己人都殺,要是被發現了,自己哪里還有活路。
又是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
「大哥,點子都清出來了,死的一百一十一人,還少一個!」一個清脆的聲音傳進來,聲音很是柔和。
「少了一人?會不會跑掉了!」另外一個聲音說道。
「絕無可能,這里只有前後兩個門,下山豹堵得死死的!」還是那個柔和的聲音。
「點子一定還在客棧里,搜!」
說完,石浩听見幾十個腳步聲四散開去,往客棧的樓上去了。
石浩心中不由暗暗叫苦,本來盼著這些人趕快走。但是偏偏怕什麼來什麼。
突然, 啷一聲,柴房的門被人推開,石浩從稻草的縫隙中往外看,只見一個灰衣人走了進來,身形似乎很瘦,看不清臉什麼樣子,只見這人將這柴房上下打量了一翻,最終將目光目光鎖定在炤口左邊的那口大水缸上,然後向那口水缸緩緩走了過去。
石浩暗自慶幸︰好險!
緊繃著的神經終于有了些許放松。突然之間,一個念頭閃過腦門,心中不由一陣大驚。
要是水缸的那個大胖子被發現了,豈不是也有可能出賣我,石浩就像一只熱鍋上的螞蟻。
那灰衣人離水缸近了,越來越近了。
石浩心中暗自祈禱。
救命——啊——!
突然,一陣淒厲的慘叫聲從柴房外傳來,劃破了這剛剛沉寂的黑夜,像是從無間地獄的鬼嚎,石浩听了,從頭到腳一直涼透心底。
「大哥,救命啊!」又一個聲音從窗外傳來,只是更為刺耳,更讓人覺得心寒。
那灰衣人迅疾離開了柴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