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對。
誰都不肯退讓半步。
須臾，北冥絕夜方才緩緩開口道，「無雙，是你嗎？」那深邃的雙眸，此刻卻透露出一抹溫柔，似是想要肯定些什麼，卻又害怕，那回答不是自己想要的結果。
「閣下叫的是否太過親密了些？」
沒有理會無雙疏遠的回答，下一剎那，北冥絕夜便沖上前，一把握住無雙的手腕，繼而將無雙的衣袖掀了開來，那雙眸死死的盯著無雙手臂上的紫色守宮砂，繼而決絕的抬起了頭。
十年前，她曾告訴過他，由于她體內有金蠶蠱，所以守宮砂也因為毒液侵蝕，變為紫色。他堅信，若是無雙再生，絕對會因為報復，再次修煉天蠱術，練回金蠶蠱。
面對眼前焦灼的目光，無雙微微蹙眉，繼而奮力甩開了北冥絕夜，「看夠了嗎？看夠了就滾。」
如此冷漠的話語，卻是撼動不了北冥絕夜半分，那凌烈的目光更是直直的射向了無雙，由冰冷到狂熱。
「你是無雙。」
不是疑問，而是肯定的話語，更是表明了北冥絕夜此刻的心情。
無雙驀地一陣淺笑，繼而應道，「對。」
如此簡單的一個字，卻使那似乎百年不變的臉龐開始動容，淺紅的唇瓣微微張啟，步子也控制不住的想要向前邁動，然而就在此時，無雙的聲音再次響起，頓時把北冥絕夜打入了深淵。「我是柳無雙，天下皆知。」
一語說罷，無雙便面無表情的回過了頭，一把拽起東籬槿的手腕便欲離去。而東籬槿亦是很配合的朝著北冥絕夜一陣淺笑，任由無雙拽著，優雅的消失在黑夜中。
砰！
強烈的沖擊力踫撞在鵝卵石小道上，頓時濺起一團白色粉末。嫣紅的血液順著手背低落在粉末上，染出朵朵妖冶的紅花。
花非語微皺著雙眉，沖上前，一把拽起北冥絕夜的右手放到眼前，繼而又忿忿的甩了下去，「你還知道你來這的目地嗎？你知不知道，你今日貿然來找東籬槿，便代表了徹底暴露了身份，你又知不知道，你的命關系著天下多少無辜的黎明百姓？你現在又算什麼？一個女人，和北邙的天下蒼生，到底孰輕孰重？」
一個女人？
呵呵，一個他曾經親手殺死的女人而已。
北冥絕夜，微揚起頭，繼而自嘲般的大笑了起來。
他知道，在他心里，最重要的永遠都是他的天下人，可是他也是人，在心底的最柔軟處，就是那一個女人，佔據了一切，讓他為之痴癲，為之瘋狂。
愛，真的有那麼難以放下嗎？明明互相傷害，又怎麼再能稱之為愛？在他眼里，這一切不過是執念而已。
花非語微張著薄唇，卻始終沒將那句話說出來，這種被他視為累贅的東西，或許他真的不懂。
須臾，花非語終是長嘆了口氣，輕聲道，「走，今晚就回北邙，這里不能再待下去了。」
北冥絕夜緩緩站起了身子，那深邃的雙眸，再次恢復冰冷，渾身上下散發出的王者之氣，壓的人喘不過氣。
「通知第一梯隊，連夜撤離。」
花非語微微一愣，繼而又堅定的點了點頭，繼而迅速朝著寢宮走去。
如此絕佳的機會，旁人又豈會錯過？不用第一梯隊，夜怕是走不出東籬了，而他亦是要在最短的時間內布置好一切，迎擊來敵。
耀眼的華燈下，一抹淺綠色的身影疾步行走，最終走入僻靜的一角，單手撐著牆，急促的呼吸著。
然而就算如此，一股莫名的的燥熱還是噴涌而上，最終化為一口鮮血，順著那絕美的唇瓣流了下來。
東籬槿深吸了一口氣，緊隨而上，關心的轉過無雙的身子，然而當視線掃到無雙唇角的血痕時，雙手不由得加了幾分力道。
「你還愛他？」沒有夾雜任何感情的四個字硬生生的砸進無雙的心口。
「對他，我只有恨。」平淡至極的話語不假思索的便從無雙口中緩緩吐露出來。
東籬槿驀地一陣苦笑，右手緩緩的舉起，然而在要觸踫到無雙臉頰的霎那，卻又驀地放了下來。
「你該知道，他今日貿然出現，必定會成為三國公敵，要想逃離東籬，沒那麼簡單。只要你說你愛，我便放了他。」
無雙的身子驀地一顫，不敢置信的抬起了頭，看向東籬槿。
這個男人，居然肯因為她，放了北冥絕夜？
他明明知道，殺了北冥絕夜，東籬便可趁機北上，壯大國土，從此三國鼎立，他東籬一家獨大。若是放了，便是縱虎歸山，要想再有這種殺北冥絕夜的機會，幾乎為零，而他還要時刻擔憂東籬遭受他國侵犯。
似是看出了無雙眼中的那抹錯愕，東籬槿驀地揚起了唇角，淺笑了起來。「我用我此生最重要的國家，來賭你這顆心。帝無雙，告訴我，你還愛不愛？」
無雙柳眉微蹙，輕咬著下唇，良久，方才回道，「不愛了。」
或許，從劍刺進她胸口的那一霎那，她便已經不愛了。
她用全部做賭注，忤逆師傅，違反天道，去追求不屬于她的愛情，然後她輸了，輸光了一切，包括自己。
或許從那一刻，她對北冥絕夜的愛，已經變成了執念，那是她最後的驕傲。
「好。」東籬槿一把拽過無雙的手腕，二話不說便朝著御花園走去。「帝無雙，這是你自己做的決定。」
「你要干什麼？」感覺到東籬槿散發出來的冰冷氣息，無雙本能的停下腳步，想要甩開東籬槿的手。「放開我！」
沒有理會已經開始嗔怒的無雙，東籬槿依舊朝前走著，英俊的臉龐上，那抹微笑，讓人心底發寒，「我說過，我會幫你殺了他，這一次，就算殺不了他，也要他半條命。」
言語間，兩人便已走到了御花園。
御花園內，依舊有著不少人，王孫貴族全數聚集在東籬塞兩側一同觀賞番邦進宮的煙花。絢麗奪目的的花火在空中迸發，勾勒出美妙的圖案，眾人當下紛紛拍手叫好。
東籬槿驀地停下了腳下的步子，揚起頭向空中望了一眼，繼而邪魅的朝著無雙一笑，「你猜，我一聲令下，北冥絕夜的命，有多少人想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