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闊躋身上前,穿過人群,這時但見燕子卿一把雁翎刀正彈開對手的長劍,雁翎刀順勢一劃,在對方臉上劃了一刀,頓時只見鮮血直流,伴隨著一聲慘叫,傷者捂住臉連退幾步,所退之處,眾人紛紛退開。
傷者是一個二十來歲的青年,一身白s 絲綢長衫,公子哥樣子,滿面血污讓原本有些俊俏的臉看起來有點猙獰,只听見他惡狠狠地說︰「你…你…你竟敢破我相,你別想活著出走賓江。」說完,往人群外跑去,地上幾個明顯被打倒的家丁也連忙爬起來跟著主人跑去,段飛追著一個跑得慢的家丁,揚鞭要打,家丁忙不迭得跑得更快了。
只見燕子卿收刀入鞘,走到旁邊一對像是賣藝的父女身旁,父親年老體衰,身上衣服打滿補丁,懷抱一把破舊的二胡,女兒十七八歲樣子,雖是破舊衣服,但是樣子眉清目秀,清秀可人,猶如出泥荷花,十分惹人憐愛。
燕子卿說︰「老人家不要說了,你們趕緊出城去吧,躲得越遠越好。這里我來應付。」
老人家說︰「姑娘你趕緊走吧,剛才那惡少是城里葛大員外的兒子,平r 里在賓江城里橫行霸道,欺男霸女,無惡不作,百姓雖然不堪其擾,但是他爹葛員外財大氣粗,和縣太爺稱兄道弟,所以都敢怒不敢言。我們父女四處漂泊,上個月來到賓江,就听說葛家公子的惡跡,所以平時我們都不敢到大館子去賣藝,沒想到今天還是遭遇到了他。你剛才傷了他,他不會放過你的,葛家勢力龐大,你不要管我,趕緊逃吧,但求你好事做到底,把小女慕蓮帶上,做個貼身丫頭,我老頭一輩子記你的恩德。」
老人家的女兒慕蓮一听父親要自己留下,哭著道︰「爹不走,我也不走,我們父女相依為命,我怎麼能丟下爹一人在這里任惡人宰割。」說完抱著父親大哭起來。
燕子卿說︰「你們兩個一起走,我替你們擋著,你們速速離開賓江,我沒事。」
老人家搖搖頭說︰「沒用的,我們身薄力弱,走得不快,葛家勢力龐大,我們沒有走出賓江就會被他們抓住,姑娘,還是你帶著我們家閨女走,這樣說不定能逃出去。」
燕子卿朗聲說到︰「我燕子卿從來不做逃命的事,管他葛家勢力大小,我倒要看看他們能把我怎樣?」
老人家見勸不動燕子卿,恐怕求生無望,連連嘆氣,抱著女兒哭在一起。
楚天闊上前去,問︰「燕姑娘,怎麼回事?怎麼惹上葛家了?」
燕子卿對楚天闊素無好感,撇撇嘴說︰「沒你事,出事由我頂著,你先回去,我隨後就到。」
楚天闊只有問段飛,「段兄,發生什麼事情?」
段飛說︰「剛才老人家父女在這里拉二胡賣唱,不料被葛家惡少尋見,硬說姑娘是他們府里的丫環,要搶人,老人家自然不放,葛家的惡僕開始打人,燕姑娘路過看見這等欺負人的事,自然出手相助,沒想到葛家惡少見燕姑娘姿s ,竟出言輕薄,燕姑娘這才出手教訓這幫惡棍。」
楚天闊這才明白事情的來龍去脈,但是事情發生至此,燕子卿毀了葛家少爺的容,葛家自然不會輕易善罷甘休。對于葛家,楚天闊來過賓江多次,自然有所耳聞,葛家財雄力厚,不僅賓江城,周圍縣城都有生意,在西南一帶也算是橫行霸道,無所顧忌,葛家自知樹大招風,因此花重金禮聘了幾個江湖邪道高手做護院保鏢,听說這幾個高手武功都極為高強,不易對付,而這些邪道高手和葛家也一拍即合,聯起手來作威作福,因此葛家在這一帶才能如此張狂,一般的俠義人士出手,都反而被葛家的護院所傷,漕幫西南堂堂主任萬里對葛家也頗為忌憚。
楚天闊小聲對燕子卿段飛二人說︰「事到如今,不宜公開與葛家為敵,不然恐怕我們的船也走不了,以葛家的勢力,扣押我們的鏢不再話下,恐怕把我們都抓入牢房都可能。」
燕子卿意識到自己家的鏢還在碼頭,說︰「那怎麼辦?」
「如今只有讓老人家父女速速出城,我們躲過耳目,再上船開拔。」楚天闊說。
「你沒听到老人家說,他們走不出幾里路就會被抓回來的嗎?」
「但現在沒有更好的方法,如果我們帶他們上船,肯定避不過葛家的耳目,葛家勢必會派人攔截,所謂強龍壓不過地頭蛇,如今應該以保鏢為重。」
燕子卿怒沖沖地道︰「難道我們就眼睜睜看著老人家他們父女被葛家擄掠殺害嗎?難道我們就這樣見死不救?鏢重要得過人命嗎?」
楚天闊聞言一怔,自己心中牽掛送藥,既然無視于江湖的不平,這樣還怎麼自稱為俠義之士?就算自己把藥送到,替中原武林挽回一點力量,但眼前這對父女卻都已經命喪黃泉,我將何以自處?義父時常教導我,「俠之者,助善于難,懲惡于行,公義為先,不計私利」,而我執迷于所謂武林大局,竟不顧這些市井惡x ng,算什麼俠士?燕子卿雖然心直口快,做事沖動,但是古道熱腸,行俠仗義,反而比老江湖們更明白俠的意義。
楚天闊意識到自己的錯處,臉一紅,向燕子卿作了個揖,說︰「燕姑娘所言極是,是郭某小人之腸,郭某受教了。」
燕子卿沒想到楚天闊這麼謙遜,被自己怒斥還向自己拜謝,一時竟不知道怎麼回答。
楚天闊接著小聲說︰「但現在實在不宜跟葛家硬踫硬,這樣,我們兵分兩路,我知道在賓江城外順著揚子江百里外有個叫豐谷的江邊小鎮,那里有個小碼頭,以前漕幫走貨會在那里裝貨,你和段兄先回船上,然後讓船老大開船到豐谷鎮等我,我把這父女送到安全地方,就到豐谷鎮跟你們會合。」
燕子卿說︰「這趟渾水是我趟的,要送人也是我去送,你們先回船去跟我爹說。」
段飛插話說︰「這可使不得,要是你不回去,我們沒法和當家的交代。」
楚天闊說︰「段兄說的有道理,我們為燕家所雇,自然要分擔燕姑娘的事,再說燕姑娘你也不認識豐谷鎮的路。」
燕子卿根本不吃這套,說︰「我一定要送到他們父女安全我才放心,這樣我跟你去送。」
楚天闊知道燕子卿的脾氣,連燕過濤都沒辦法,自己不可能說服得了她,再說情勢危急,不容再議了,于是對段飛點點頭,說「那就只能這樣吧,段兄你先回船報信,晚上子時在豐谷鎮碼頭接我們,船老大應該知道那個地方,記住,先繞幾個圈,避開耳目再上船。」
段飛知道這是最好的安排,于是答了聲好,往路旁岔路跑去。
待段飛不見了身影,楚天闊和燕子卿分別扶著賣唱父女,往城外方向走去,楚天闊知道現在四個人在城里走動過于明顯,葛家只要一打听就知道他們的去向,分頭行事的話楚天闊又不放心,于是四人挑著偏僻小巷走,迂回往賓江城東城門走去。
四人走到東城門下,遠遠看到守城門的兵丁正在關城門,兵丁旁邊一個騎著馬的僕役,看裝束跟剛才打倒的葛家惡僕一樣,應該是葛家派人將賓江城幾處城門都關閉了,楚天闊沒想到葛家行動這麼快,希望燕家的船已經開出,不然可能被葛家扣住。
楚天闊心忖,如果現在強行闖關,雖然可以闖過,但是勢必會引起跟朝廷沖突,而且容易惹來葛家的追蹤;如果越牆而過,現在光天化r ,也會引入注意,最好的方法是躲到夜幕降臨,在夜s 掩護下,飛牆而出,但現在距離天黑還有一個時辰,這一個時辰內要躲避葛家的搜捕並不容易。
楚天闊對燕子卿說︰「現在不宜出城,待一個時辰後乘夜s 飛過城牆出去。」
燕子卿說︰「你在賓江有沒有什麼安全的藏身之所?」
「這倒沒有,容我想想有什麼地方可以避避風頭。」楚天闊不能把漕幫卷進來。
「照我說,躲什麼躲,直接殺到葛家去,把他們家端了,看他們還能不能作威作福,這樣一了百了。」
楚天闊心中一動,說︰「好主意,現在葛家四處在外面找人,葛家肯定防備不嚴,我們去躲在葛家正合適。」
燕子卿說︰「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對,我們這就走,我知道葛家的方位,跟我來。」
于是四個人跟隨著楚天闊,迂回在賓江城的小巷中,往葛家走去。穿過兩條大街,拐過若干條小巷,一盞茶功夫,就來到一個高牆大院的後巷,只見這大院的牆比一般人家的牆要高得多,足有四五個人高,一般人根本無法攀爬得上,楚天闊指著高牆︰「這就是葛家宅子,當地人稱葛家堡。」
楚天闊趴在牆上听了一下院內動靜,沒有聲響,朝燕子卿點點走,于是楚天闊攙著老人,燕子卿攙著女子,飛身上牆、落地,只見身處在一個偏院中,一條廊道把這一角隔開來,只有一口井以及栽著幾根無j ng打采的竹子。
楚天闊領著他們,順著廊道往內院走去,一路都不見人影,估計都忙著在外面追捕燕子卿他們,走到內堂處,只見一座雙層木樓橫貫兩邊,兩邊有通路前往前院,這應該是主廂房,這是,二樓上一座房間傳來一陣慘叫︰「啊…疼疼疼,你們這群庸醫,滾,滾,滾,如果不能把這疤痕去掉,拿你們人頭來見。」只听見一陣重物落地,瓷器碎裂的聲音,接著房間門打開,兩個郎中模樣的人急急忙忙奪門而出,跑下樓梯,往前院而去。楚天闊認出剛才是葛家惡少的聲音,正在請郎中治療傷口。
楚天闊向燕子卿做了向上的手勢,兩人分別攙著賣藝父女,飛上上二樓廊道上,從門口側邊往房間里窺探,只見葛家惡少一個人躺在船上,臉上扎著繃帶,繃帶上染有血跡,看來傷口不淺,葛家惡少痛的不斷申吟,手捂著傷口。
楚天闊四人進入房間,把房門關上,葛家惡少听見房門聲響,大聲叫嚷,「不要煩我。」說完回過頭來,見到楚天闊四人,驚愕得說不出話來,燕子卿說︰「你要是敢叫嚷,三招之內我就把你舌頭割下來,不信你就試試。」
惡少哪敢不信,自己臉上的傷口還疼的直跳,頓時不敢出聲。
楚天闊把賣藝父女安頓坐下,兩父女對葛家惡少心有余悸,躲在一旁不敢正眼瞧葛家惡少。楚天闊走向葛家惡少,說︰「葛公子,冤家宜解不宜結,今天你受傷,也是你多年來橫行無忌的報應,如果以後改過自新,多行善事,大家放下恩怨,豈不是一段佳話。」
葛家惡少見楚天闊說話和善,以為他們是來求饒的,頓時惡狠狠的說︰「現在知道害怕了?晚了。毀容之仇,我非報不可,我敢保證你們活不過今天午時三刻,等我家護院回來,你們一個都跑不了,到時我要讓你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燕子卿一听怒火中燒,把刀一拔說︰「不知悔改的東西,如果我們活不過午時,我現在就一刀了結你。」
葛家惡少見勢頭不對,悻悻地把嘴閉上。
楚天闊又說︰「我們並非害怕你們葛家權勢,只是不想把事情做絕,只要你肯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大家化干戈為玉帛,各走各路,你看如何?」
葛家惡少模不清楚這一男一女的來路,一個像要求饒,一個像要斬草除根,不知道葫蘆里賣什麼藥,于是干脆就不說話,楚天闊見他沒有說話,也沒有悔改的意思,出手一點點中他的昏睡穴,讓他昏過去。回頭對燕子卿說︰「我們就在這休息一下,估計一時半會不會有人來打擾心情煩躁的葛公子的。你先休息一下,我去找點食物過來,吃完我們晚上好趕路。」說完,就開門閃身而出。
楚天闊出去後,燕子卿這才有空和賣藝父女攀談一下,燕子卿說︰「老人家尊姓大名?你們從哪里來?」
老人家說︰「老頭我姓孫名三清,這是小女孫慕蓮。」孫慕蓮點頭致意。「我們是西北天水人氏,家中土地遭災,老伴餓死,我年輕時跟戲班跑過,會拉點二胡,小女從小跟我練唱曲,唱腔不錯,因此我與小女就出來賣藝混口飯,走村串巷,想著賓江城富甲一方,可能能多點賞錢,所以就過來,沒想到遇上這事……」孫三清說完,連聲嘆息,潸然淚下。女兒孫慕蓮抱著老父,也是淚如雨下。
燕子卿見父女兩受盡磨難,歷經坎坷,也感到十分難過,說︰「孫老伯別擔心,我們會送你們到安全地方,逃離這葛家的魔爪,一切都會沒事的。」
孫三清含淚點頭,慢慢止住了淚水,說︰「還沒請教姑娘芳名?」
「我叫燕子卿,剛才那個男的是我們鏢師,叫郭楚天,我們押鏢經過賓江城,正好趕上這惡少作惡,這才忍不住出手。」
「多謝燕女俠出手相救,大恩大德,老頭沒齒難忘。」
「孫老伯不用客氣,路見不平出手相助本來就是我們練武之人的本分。」
正說著,房門又被打開,楚天闊閃身而入,手提一個布包,在桌上解開,但見幾個瓦罐中各裝著雞鴨魚肉,素菜,還有饅頭,楚天闊拿出筷子分給大家,說︰「還是熱的,多吃點,晚上還要趕路。」
四人坐下吃東西,孫三清許是太久沒有吃過這樣豐盛的菜肴,忍不住大口咀嚼,狼吞虎咽,孫慕蓮畢竟是少女,桌上又有楚天闊這樣的青年俠客在,即便是饑腸轆轆卻也細嚼慢咽,但可見吃的津津有味。燕子卿開始向楚天闊講述孫家父女的故事,楚天闊听完也同感悲痛,下定決心要把孫家父女安全送出,還要贈送一點銀兩讓父女兩回鄉置辦田地過r 子。
四人填飽肚子,天s 也已經開始暗下來了,楚天闊讓大家準備一下,天s 再暗一點就動身,然後就往葛家惡少的躺著的床上走去。
楚天闊解開惡少的昏睡穴,惡少昏沉沉地轉醒過來,回頭一見楚天闊,才一陣寒顫似的驚醒,楚天闊說︰「承蒙葛公子款待,我們酒足飯飽,正要離去,在此向葛公子告辭,希望葛公子能不計前嫌,洗心革面…」
「如果再讓我們听到你的劣跡,我一定回來取你狗命。」楚天闊還沒說完,燕子卿嫌他說話婆媽,忍不住插嘴威脅葛家惡少。
葛家惡少哼了一聲,未置可否,楚天闊知道這個惡少還沒有悔改,但念他年紀還算輕,不忍就此了結他,于是j ng告他說︰「半年後我會路過此地,如果再听到你的劣跡,我向你保證一定不會像今天這麼好過了。」
這時,楚天闊听到葛家堡前門有嘈雜人聲,像是一隊人馬回來的樣子,知道不能久留了,這是一個腳步聲只往這座樓而來,緊接著傳來咚咚咚的跑上樓的聲音,一個急切的聲音從外面傳進來,「少爺少爺,我們關閉了城門,料想下午那個惡女子跑不掉…」話說到著,一個僕人推門進入房間,一瞧正好看到「惡女子」燕子卿就在眼前,驚訝得說不出話,燕子卿抽刀指著他的咽喉,說︰「你怎麼知道我們跑不了?」
僕人嚇得說不出話來。
燕子卿再追問︰「你們怎麼知道我們沒有出城,或者搭船而走?」
僕人結結巴巴地說︰「城門守衛說沒有看到像你們這樣的人出城,碼頭上我們也有人,都沒有看到你們出城。」
燕子卿知道葛家沒有把船都攔截下來就放心了,揚起刀作勢要砍,只見僕人一激靈,嚇得暈過去了。
楚天闊看天s 已經暗了下來,于是伸指一點,再次戳中葛家惡少的昏睡穴,讓他陷入昏迷,回頭對燕子卿說︰「事不宜遲,我們馬上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