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界缺少寬容,缺少愛。強大的永遠是追逐個體利益的自私,和對旁人對弱者的冷酷殘暴。
她的話不多,但是只要不是愚昧無知的人,必然會听得懂。這個表面上是歌舞升平的世界,邁向宇宙第一強國的世界,只是媒體努力試圖掩蓋丑惡美化出來的假象,刻意描繪出美好的世界,因為要維穩。
這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事。
並且這種丑惡之下人心會是怎樣長的?
——這都,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事。
「我承受不住這些遭遇,也想過放縱自己,‘洗腳房’,‘高級會所’,‘天上r nji n’,本就應該是我這種人的最終悲慘的歸屬地。似乎上天就注定了我這種人不能享受哪怕一天的幸福。不少因類似遭遇而妥協的姐妹,放棄自尊,已經在那里放縱自己甘願淪為男人的玩物。但是從小受到的教育,向往美好的我,詞典里沒有‘放縱’二字,我有‘自尊’。我擦干眼淚跟自己說,有天使在天的盡頭等你,你不能倒下,終有讓你看到光明的那一刻。妥協就看不到了。」
她決絕轉身走向另一個世界——光明。
那是個她所有選擇中,路途看起來最艱難慘淡遙遠的世界——只為一絲希望。
她被迫開始提前走上社會,勤工儉學,銷售,跑業務,送報紙,送牛n i,這是仰人鼻息的生活。
許多人都以我是顧客,我是消費花錢,我是‘上帝’的優越感來看著他們這些人。嘲笑,諷刺,謾罵,攻擊,找茬,這些行為僅僅是因為這些‘上帝’們的心情來決定,‘上帝’們對商品的不滿,還有現實中遇到的不幸都要發泄到他們身上,非得說理由的話,因為他們是弱者,是處于‘上帝’們下一層的‘下位者’,是‘上帝’可以欺負得了的人。
——在狹隘的生存環境中生存著,人皆卑劣,他們如何高尚?
「我首先要活著。為了生存我不得不和周圍丑陋卑劣的人打成一片,並且同樣變成一個丑陋而卑劣的人,但這不影響我執著向往正常健康生活的願望,我只是一直在用丑陋的方法來保護自己而已。
我想保護自己,我當時推開小麗只是維護自己的安全保障,這是原來社會遺留下來的價值觀。這世界像我這樣的人很多,我是,小麗是,那個被害的女孩也是,我們都是可憐又可恨的人。」——她表達了她的價值觀。
——但這些罪惡根源是‘上位者’的罪,他們高高在上,消費著他們所謂的付出,索取的卻是最大化的超利益。
「小麗沒錯,被害的女孩沒錯,她們之間自相殘殺,我理解她們,我們那里最可恨的人是自私無恥的陳三。」——她還表達了她的是非觀。
她們淪為下位者,只能被困在這‘舊世紀’的‘斗獸場’,它需要她們爭斗,它壓迫著她們爭斗,它構建著一個殘忍的只有它得利的局。以保護她們,拯救她們,給予她們生存機會的名義之下。
這是個財富分配極度不均的社會,底層的人生活如何艱難不需要解釋。這些事這個世界的人都懂。
——上位者,貪婪,自私,無恥。不停的壓迫著下一層人的生存空間。
林小鑼不是上位者,他也是生存在底層的一名。同命相憐。
「當時為什麼不跟我們一起走?」沉默良久,林小鑼終于說了第二句話。
「一開始我就很欣賞你,你走的時候,我試圖挽留你,但是我之所以選擇陳三沒有跟你走是因為在原來那個社會中,陳三這種心狠手辣無惡不作的人更有生存機會,而你這種人永遠是吊絲,那是個作惡可以獲得更優質生存機會的世界。其實我覺得世界末r 比從前的世界要更美好,至少現在這種社會你這種人和邪惡的人回到了同一起跑線。它們不再能得到舊社會體系的支持。我要感謝世界末r ,來末r 來得更猛烈一些吧,就算我也面臨死亡,那至少那些違背道義的惡人也一樣面臨審判,上蒼若憐憫蒼生何必只讓我們這樣的弱女子面臨無盡的迫害呢?我這樣子看待與你的關系,是否有點勢力眼?你會接受我麼?」她很坦誠。
「你可以選擇留在這里,朱明義的這個隊伍,我觀察過了,這里不再是陳三那種極權霸者類型,而是m nzh z y u型,你可以得到選票,z y u選擇,用自己的努力來重新生活。」林小鑼並沒有責怪她的意思。
——不計前嫌已經是很大的讓步,很大的寬容。林小鑼不是陳三那種睚眥必報,一語之仇可以記三年的人,不會僅僅是因為爭吵就會怨恨深刻,產生報復殺人的念頭。但他也不會這麼快相信她,他需要一點時間來接受對她的認知,消化掉之間的隔閡。並且,剛才她這翻話是真是假,對林小鑼來講無從判斷,也並不重要。憐憫之心什麼的,在現在這種逃生自保,自顧不暇的場合下也不適宜。當務之急對林小鑼來講,確定這人有沒有威脅,這才是首要的。很顯然她講得話至少一半是對的,可以確認她現在是個對林小鑼團隊沒有威脅的人。並且,她極力表白的目的也是這個意思。
「但我更願意留在你的身邊。」她淡淡的說道,看不出語氣心境。如果說一開始的話是一個逃生者正常的談話,那麼這句話有點特別的意義包含在里面。
「留下來吧,這是你的z y u,但要記住所有的東西仍然要靠自己,不要指望靠別人。我這里沒有任何東西可以用來與你等價交換。特別是信任,那是無價的。」林小鑼的語氣有點生硬,但已經是認可她在自己小隊伍里的存在。盡管這里的秩序較好,但外面對于一個孤苦無依的單身女人來講仍是極危險的,畢竟是現在這種世道,懷壁其罪,落單就可能淪為獵物,秩序也只是相對而言。人家既然懇求,非得把她往外趕的話,是否有點殘忍?
林小鑼的意思是原諒你的過往,可以收留,但只是普通朋友而已。
這對她來講並不意外,她早就了解了他,作為直白的人,他的城府並不太深,是個不屑于城府的人。
「是」她聲音很低,刻意的在隱藏自己的情緒。不意外但卻是滿滿的欣喜。但她沒有表現出來,她有更重要的打算。
「這種世道之下,你既然選擇了對我的信任,讓你一個女人家獨自闖蕩不定會出什麼事,我心里會過意不去,只是你要有j ng惕心,我個人的能力有限,你若是盲從和毫無戒備,要是發生什麼事後果要自己負責。關鍵時刻你可以自己逃跑,我不會怪你。」林小鑼的意思是不要盲從任何人,自己的安全要自己負責。他沒有真想當領導者的想法,因為現實一點講,自己並沒有什麼過人之處,大包大攬只會誤導拖累別人。他坦白自己這只是團結一些人,而不是在領導一些人。這是很誠懇,真誠的告白。
「是」她的聲音更低了。
——寬容的另一個重點是真誠。寬容不需要偽善。
「我允許你持有自衛武器,只是睡覺的時候把懷里那把刀拿出來吧,捅到自己了可不好。就這樣,該睡覺了。散會。」林小鑼早就注意到了她懷里的異常,那是熟悉的感覺,‘她講得話似乎很可信’,一邊講著,一邊這樣想到。
她沒有再說‘是’,而是忽然大哭起來。
然後用手背擦了擦和著污泥橫流的臉上的淚水。很丑。
林小鑼卻忽然覺得她有點美。
「你叫什麼名字?」
她止住了哭泣。
「劉芳」小麗雖然是害人者,可恨之人亦有可憐之處,那個無名女孩是被害者,可憐之人亦有可恨之處,而這個年長的女人,如蒙塵的珍珠,那塵埃就是命運的不公。這不是她,她們,能改變的了的事,堅持的人在等著有心人擦拭掉那不公的塵埃,擦亮那珠寶的華麗。
——有些事是小眾的,但不代表它的發生是被局限的,命運的不公可能降臨到任何人的頭上,關心和理解小眾的弱勢群體,那是世間的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