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雲,仿佛要吞盡這塵間萬物。
烈火,好似要焚盡這世間一切。
雲底不時有電弧蛇形蜿蜒爬過。
火中不時有黑影急速穿梭隱匿。
這是一座密林中的城寨,只是這方圓百里之地盡是熊熊的烈火,已分不清哪是亭哪是樓,哪是樹影哪是人影。
火光下,一台四丈有余的鐵甲人形正駐劍而立,巍然不動,渾身鐵紅的外甲之上刀痕碎甲錯布,不少地方竟露出了黑色的筋肉。
它的前方聳立著一台高達七八丈的青石巨人,這青石巨人全身青岩嶙峋,左胸外甲之上赫然一片焦黑,只能依稀辨認出「石甲」兩字。
青石巨人之下,幾台瓖著漆黑外甲的異形呈半弧而列,紅色的雙眼齊齊盯著前方的人形鐵甲,蓄勢待發。
「桀桀,儂還是乖乖的從了伽~儂座下之眾已屠,麾下之仕已滅,難不成儂還要奉上儂這來之不易的性命?」
陰陽怪氣的聲音自青石巨人頭頂上傳來。
這是一個披著黑色斗篷的人,即使是閃動的火光,也照不進那頭罩下這一團黑暗。
火光之上,一朵濃如墨汁的黑雲正低空籠罩著這座城寨,雲團之中不時冒出蛇般蜿蜒的藍白電弧。
悶雷「隆隆」之聲自半空不時響起。
火焰「 啪」作響在城中此起彼伏。
駐劍鐵甲默然而立,只是那微微顫抖的雙臂暴露了它此刻的狀況。
斗篷之人雙臂微微一動,一雙血紅的手套從斗篷下現出。
「不過是一個微不足道的人兒,儂竟為其拋下這滿城之生靈,舍下這半生追隨之死仕,棄下那光明之仕途與我主為敵,嘆哉~嘆哉~」
話聲未落,半空一道藍白電火裂空而下,直劈向這台紅鐵甲人。
「哧」的一聲。
一列漆黑異形齊齊冒起藍色火焰,揮舞著火焰之刃斜跳而起。
四周隱于火焰中的黑影也現出真身,直向紅鐵甲人之處疾馳而去。
鐵甲身上的黑肌剎時青筋暴起,那沒入石磚之中的鐵灰大劍驟然藍光暴漲,地上石磚在「嗡嗡」鳴動中瞬間化為齏粉,「 !」的一聲周圍的花崗石磚更是激震飛起。
只是一瞬之間,鐵甲周圍幾里之內的空間一陣狂亂的扭曲,連那周圍的火焰也為之一黯。
少頃,火焰再度燃起。
空中砂石琳瑯而下。
一個粗大的石錘飛過鐵甲的頭頂,落入它身後的地磚之上,震得地皮一抖。
轟隆一聲巨響,巨大的青石巨人分作兩半倒在單膝跪地的鐵甲之前。
那片黑色的斗篷飄動著擦過鐵甲橫舉頭頂的大劍之上,冒著藍白電舌的劍刃將這斗篷背後那暗金之色的標志成兩半,如一只瓖著暗金花紋的蝴蝶,緩緩飄落在這劍痕錯布的地石之上。
四周火焰還在「 啪」地燃燒。
空中的密雲卻已散作烏雲飄到天上,下起了點點細雨。
鐵甲背後艙門一開,一個挺拔的漢子肩扛一卷棉被跳了出來,大手「梆梆」地拍了兩下鐵甲腳部那紅色的外甲,轉身朝著這烏雲下斜陽之處大步走去,不一會便消失在這熊熊的烈焰之後。
雨越下越大,漸漸撲滅了這頗具燎原之勢的大火,只留下幾處緩緩升起的青煙。
已被燒成青一片黑一片的樹林里泛著青煙白霧。
林間唯一的官道上,一道瘦高人影緩緩地向著城寨之處走來,身後跟著一個巨大的身影,如巨物重擊地面般的腳步聲中,夾著「扎扎」 轆轉動的聲音越來越近。
夕陽西下,天地間也被這黑暗所吞噬。
只是這本該寂靜的夜卻因這位不速之客而變得一宿嘈雜,它好像是在搜集著什麼,黯淡的星光下不斷地有人影雜物飛起落到這比黑暗更深沉之處。
直到天際的一角亮起,那巨物重擊地面之聲才逐漸轟然遠去。
這時,一聲細微清脆的咳嗽之聲卻讓這一切瞬時停了下來。
接著,一聲聲「嗚啊、嗚啊」清脆嘹亮的嬰兒啼叫聲撕破了這死一般寂靜的晨曦,仿佛是為了挽留那即將遠去的腳步,又仿佛是為了慶祝這清晨的第一縷陽光,亦或是不滿這死氣沉沉的塵世…
四周逐漸亮了起來,原來這啼叫之聲發自一口古井之中,卻是沖天而起。
古井旁黑暗的一角突然伸出一只白得觸目驚心的手,在這被燻得漆黑的古井邊上輕輕一拍,嬰兒啼叫聲遂戛然而止,那只蒼白得不像人間之物的手,隨著那古井中彈出的嬰兒一起,消失在晨光照射不到的黑暗之處。
不一會,這轟然的腳步聲便消失在官道一方。
東邊的太陽已經完全升起,這時已經完全可以看清這崩壞一角的古井邊上赫然留下了一個血色的手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