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峘從木甲中取出一片黑色半透明的甲片,遞給他道︰「這堆石頭牆顯然是山體塌下堵住了洞口,後面不知有多厚呢,別說是我這木甲,就算是巨石甲來也夠忙活好幾日的,哪有這麼簡單的事?」
「有這千蝠幡,加上你的木甲,或可一試。」
「千蝠幡是什麼呀?是這張黑黝黝毛茸茸的布傘麼?」
「千蝠幡也算是一種木機,這後面的幡傘據說是用蝙蝠的翅膜做成的…」
「蝙蝠?咦?哇!你怎麼不早說呀!」胡英姿正模著這瓏硨後的幡傘覺得舒服,一听太白的話,嚇得忙一腳躍開,跑到溪邊洗手去了。
姬峘也問道︰「你是說這木機•千蝠幡能讓我們破開這洞口的堵石?」
「不錯,這千蝠幡可是比大靈祝還厲害的木機,只是每用一次都需消耗一枚下品熵石,因此沒有多少人會用這種燒錢的木機。」
胡英姿一听,咂舌道︰「一枚熵石?!即使是下品的熵石也可得要一枚車幣呢,這還算是便宜的啦,前陣子我花了好一把盾幣為我這輕羅術袍的腰繡帶換了一粒熵石,也是與那商甲鋪的臭貨郎砍了好半天價才拿下的,小白兒你可真是有錢呀,小娘我還真是看走眼了…」胡英姿看他說要花掉一枚熵石就如她扔兩枚刀幣叫一碟鹽炒花生一樣眼不眨心不跳的樣子,便感嘆起來,一枚爛銀車幣可是能換上一百枚好幾把的生銅盾幣呢!
他們正說著,只听「叮!」的一聲,太白鑽進硨中查看了半晌,又鑽出來,將原木鍛片還給姬峘,古怪的看著他道︰「你這甲人的甲片竟是用原木為材料的?我一直都在猜測你的甲人是怎麼做成的,我見過的甲器也不少了,卻從未見過像你這台甲人這樣的,甲片薄得透明,嗯,這麼看來,用一枚熵石確是過多了,我將瓏硨上的那半枚換下來正好。」
姬峘听得一頭霧水,問道︰「此話怎講?」
太白一邊走向硨頭一邊回頭道︰「你不知道麼?原木又稱魔之木,至于為何這麼說,你一會便能知了,到時可要好好控制力道喔,不然你我都得埋在這山月復之中。」
待太白將千蝠幡調整完畢,又「叮叮當當」的將瓏硨用固定架釘在水中,姬峘已縱上木甲,來到石牆之前。
胡英姿站在太白身旁,看著這站在溪水中,被映得黑甲里隱隱泛著藍光的巨人,問道︰「這些堵石足足有甲人的三倍之高呢,他區區一個木甲…」
「你只需好好的看著,他這木甲,沒嵌上釉器卻是可惜了…」
瓏硨的後部的離音逐漸變得刺耳起來,好像有某物在幡傘之後高速的轉動著,硨身更是隨之劇震起來,流過瓏硨輪邊的溪水激起陣陣水花,若不是瓏硨旁還有固定的支架,這瓏硨看樣子便要跳動起來。
「嘎巴!」
硨中一聲如小孩子啃碎豆子般細微的聲音響起後,緊接著便見這千蝠幡的幡面一幅劇震,硨後的空氣呈扇形般振起,那硨下的溪水竟漫漫然向甲人之處反卷而去,在硨後兩盞螢石燈的映照下,好似漫天湛藍的冰珠在空中漂浮、踫撞著向透木甲人之處撒去。
「這…這是怎麼回事?!」
胡英姿驚訝的望著那透木甲人,渾身甲片在這千蝠幡發出的波場中竟忽的冒起幽幽黑光,好似周圍的光線一踫到這木甲的甲片便被吸進去了,那如星空般深邃的甲片之後,點點光痕忽隱忽現,隨著甲身的緩緩移動蕩漾著時隕時滅,通體黝黑的沖擊矛螺旋般的矛尖之上串起絲絲藍白電弧,直指身前亂石牆。
身在木甲之中的姬峘感到渾身充滿著使不完的力氣,若不武將出來,這甲人便要不受自己控制了,想起太白特意叮嚀,這千蝠幡僅能持續一刻鐘的時間,他必須在這一刻鐘之內將這洞道通了。
他似乎融入身後這巨大的身影之中,那是魂與魂的融合,一股豪氣從胸中不自溢出…
此刻的他已是無所不能,即使前方是銅牆晶壁,他也能一往無前…
遂手一提晶矛,躬身而上…
自透木甲人那閃著電弧的一矛貫入亂石牆之中開始,這洞中便刮起了陣陣狂風,風中夾帶著的,不是石塊,不是碎礫,而是那嗆人的灰土,胡英姿只能雙手一拍,引動周圍的氣流,卷起一道風嵐將自己與太白包裹起來,透過外面紊亂的塵風,僅能隱約見到暗處那暗淡的星光和不時串起的電弧。
在千蝠幡發出的波場掩蓋之下,姬峘的木甲人即使是這麼大的動靜,卻听不到一點的聲音,胡英姿只覺耳邊呼嘯的盡是風聲。
這洞中的塌石遠比姬峘想象中的要長,即使他那武動範圍最大的蕩矛,卷起的陣陣罡風將周圍的石岩切成齏粉,再運上他迅捷無倫的步法一路向前,一刻鐘的時間很快便要到了,而前方的石牆好似無窮無盡。
焦急的他突然靈光一閃,遂將身形一頓,前腳一沓石地,將全身工力聚在手上,單手急速的卷蕩起矛身,矛尖處瞬時帶起一卷閃著粗大電弧的罡風,直直向斜上方鑽去。
這時他也正好也感到那股充滿力量的波動正漸漸消失…
半晌之後,前方響起震耳欲聾的爆炸聲,一道狂風從前方四丈寬高的洞口處刮過來,姬峘只覺兩眼一清,一股清冷的光從前方透了進來,這洞道,通了!
暗色之中,透木甲人頭部兩眼幽光逐漸暗淡下來,姬峘呆坐在狹窄的艙室里,月兌下眼罩,就著點點的微光環望著周圍,這里的一管一線,每一處機件都是出自他手,可是現在卻是覺得,這木甲是如此的陌生…
「木甲…星痕…嗎,莫非是那臭老頭趁我不在時對這木甲動過手腳…可是,這又是為什麼…」姬峘正在黑暗中喃喃自語,摻雜著淡淡的思念,思考著,又被打斷了。
「姬峘!你還呆在這做什麼,後面就要塌了,讓你破開這堵石牆,你怎麼自己又開了一條道?快走快走!」
听到太白焦急的聲音,姬峘忙戴上眼罩,啟動木甲,三步作兩步的往斜上跑去…
「轟隆隆」一陣回響,瓏硨剛沖出洞口,那石壁處的幾塊石筍便砸了下來,堵住了洞口,這三人只覺心驚膽寒,若是再遲一些,他們都得連硨帶甲的埋在里面。
姬峘所打出的洞口,離地兩丈有余,身體靈活的木甲還不打緊,可身在硨中的太白和胡英姿可就沒這麼好受了,瓏硨固然結實,可從兩丈多高的地方砸到地上,兩人也是被摔的七葷八素,胡英姿好半天才從硨中爬下來,一看到正從木甲處走過來的姬峘,便來了氣,「 」的快步向他走去。
「小娘子,你…」
姬峘正想發話,卻被胡英姿糾起臉頰,嬌聲怒道︰「姬峘!好好的洞道你不走,偏要自己挖一條道!想害死小娘麼?」
姬峘被她糾得「哎喲,啊喲」的直叫,好不容易掙月兌了,忙跳開她的身邊道︰「我們這不是還活著嗎,再說了,我哪知道這洞道會拐彎啊…」
「唉…生亦何苦,死又何歡,如此苦痛的活著,不如讓婢家送你一程吧…」
語聲幽幽,自四面石壁傳來。
姬峘只感身軀一緊,自己竟被騰空提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