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界煉魂獄
怒氣騰騰的泣炎凝一掌擊開大門,直沖而入,大有興師問罪之勢。煉違天知他所為何來,特地事先支開葬天師徒,現出六如法身,恭候大駕。
剛進三層,泣炎凝上手便是一道極焰,炎威凜凜,襲向煉違天。煉違天似早料到,周身黑氣凝聚成一掌,直飛而出,雙方踫個正著,霎時氣散炎崩,四方俱震。
泣炎凝還待施威,煉違天言道︰「莫心急,武力解決不了問題,不妨將你的不滿說出,吾會設法替你排解。」
泣炎凝聞言方才助手,哼道︰「事先預計,九拙來此尋女,你便做個順水人情,將這幅肉身交他,怎會食言?」
煉違天解釋道︰「畫師豈是任人擺布之輩?本來預算未來,難免疏漏,當時情景,倒真不能做這順水人情呢。」
泣炎凝不屑道︰「喔,你倒是說說看,當時怎麼個情景?」
煉違天盯了泣炎凝片刻,鄭重答道︰「吾記不得了。」
泣炎凝雙眼一閃,正要二次舉手發難,忽听一聲獸吼自內層傳出,其因剛烈,震驚百里,煞x ng甚濃,不由頓了頓。煉違天趁機開口道︰「過去之事何必深究?如今,你不是完好如初站在吾之眼前了嗎?」
泣炎凝聞言心情略好,先自喃喃︰「嘿,是完好如初嗎?哼哼!」隨即抬頭道︰「就結果而言,確實不壞,只少了暗算九拙這層,美中不足。」
煉違天淡然道︰「何必急在一時呢?成敗禍福早晚判定,該是你的還是你的,不該是你的也莫要強求,就像這幅軀殼,展轉數回,終究還是被你得去,不是嗎?」
泣炎凝冷笑道︰「你倒是越來越有佛家的氣質了嗎?那又怎樣?哼,這具肉身原本就該屬于我,也唯有在我手中才能發揮其真正的價值,你不這麼認為嗎?」
煉違天見其目光狂熱,道︰「吾之觀感並不重要,你自己這般想法即可。另外,吞滅同絕行托吾轉告你,代你取得肉身,已還月兌困之情,下次相遇若敢挑釁,便要殺你。」
泣炎凝聞言臉s 驟變,回想起他倆臨走前的嘲辱,不禁恨得咬牙切齒,當時就想拿他們的人頭當球踢,為此,三人相互爭斗報復,鬧得不可開交,不提。
小別泉,亡天子一人獨坐山坡之上,調元養息,靜待傷體復原,心中所想,唯「王子淒」三字。縴細的腳步聲自背後緩緩靠近,亡天子睜眼回顧,天巧韻正帶無限柔情,嫣然凝睬,注定自己,四目相交,誰也不曾退避。
呵笑一聲,亡天子問道︰「師姐找我有事?」
天巧韻答︰「鐘靈兒y 除錢家小姐沉痾,需師弟相助一臂,特叫我來代請,不知師弟意下如何?」
亡天子道︰「主人之邀,自當惟命,只是先生知曉此事麼?」
天巧韻聞言,為難道︰「先生並不知曉,鐘靈兒力言無妨,可以背地行事,要我不好聲張,師弟以為如何?」
亡天子思量片刻,又向藥郎所居廬舍望了望,隨即點頭道︰「那便走吧。」
「嗯。」
二人于是來到小別泉下游,到時,鐘靈兒正把錢有青捆向大柳樹上,剛剛忙完,回頭瞥見亡天子二人,急忙招呼道︰「你們來的正好,快過來!她已經被我灌了迷湯,此時動手,再好沒有!」
天巧韻聞言,上前詢問治療過程,鐘靈兒道︰「錢姐姐是外邪入體,衍生心魔,進而擾亂神志,混淆視听,要醫她,需先將其心魔激發,隨即由你二人中擇一人將神識打入其體內,將心魔殺死,那時,郁積之邪氣必定自內而外發散,傷殘四周生靈,需由另一人彈奏清聖之音,將之消弭才好,你們自行分配一番吧,但是要快,以免先生知道麻煩。」
亡天子看了天巧韻一會兒,開口道︰「開始便讓我來吧,就有勞師姐收尾了。」
天巧韻深知彼此琴音x ng質不同,這般安排再適合不過,但神識脆弱,易為外力所損,不由有些擔心。亡天子看出她所想,慨然道︰「師姐盡管寬心,天子當能應付。」天巧韻聞言面上微紅,點頭答應。
一把拉過腰際非吾,亡天子順手一撥,詭異琴音擴散,錢有青內心夢魘感應,立時被激惹,邪氣自前額竄出,宛如洪水猛獸,y 攫人而噬。亡天子喝一聲︰「放肆!」無我劍出竅,護著一道靈識破開邪氣,自錢有青眉心sh 入,一閃不見。天巧韻見狀,放下白玉琴,盤膝而坐,準備隨時施為。
仗著無我劍空靈之劍意,亡天子一路穿梭z y u,轉瞬沖破萬里y n霾,進入錢有青意識深處,那里是一片血也似紅,無邊無際。見目的地已達,亡天子直轉落地,因自身只是一道靈識,無需探尋,心之所向,身便及彼,神行無阻。晃眼找到心魔,正是被饕餮附身的錢有關,錢有青之父,此時正大快朵頤,如僵尸般啃食著乃女所剩無幾的自我。
見到此等丑陋形貌,亡天子天x ng之中,便生厭惡,右手一指,無我劍化作一道白光,上下穿刺,眨眼將體態嚴重變形的錢有關刺了個肚破腸流,形滅神消,大蓬的污血四處飛濺,四周一片血光,悶雷滾滾,氣氛不祥。亡天子嘖了一聲,意識一轉,重新附身無我劍之上,沖天而起。回程途中,只見所經暗雲比來時更為濃密,更為y n晦,沉雷怒響,灑下遍地血雨,景象淒厲異常,令亡天子內心一陣慌亂。
未及再想,亡天子加催無我劍,意y 一舉破出,不料上空一道y n雷毫無征兆,當頭罩下,盡管飛行神速,未被全中,只挨著一點,已是受創不淺,意識幾乎當場潰散,虧得無我劍通靈異寶,奮力突圍,終于月兌險。
意識剛剛回歸本體,亡天子當時掙起,張口吐出一塊黑血,忙道︰「快將晦氣消滅!」
天巧韻早就留意錢有青變化,看她雖然昏迷,面上卻是時青時紫,似極痛苦,及見一道白光從其眉心飛出,立時便有大量污濁之氣跟著竄出,知道時機已至,妙音天律應手而出,音波帶起一股柔風,將錢有青周身洗滌淨盡,算是不辱使命。
鐘靈兒見狀拍手道︰「大功告成了!」隨將錢有青從柳樹上解下,正要檢驗成果,忽然一怔,當時呆住,嚇得全身都顫,連話也說不出半句。天巧韻也待上前慰問,亡天子忽然伸手攔住,道︰「我們先回去吧。」
天巧韻不知亡天子用意,還在躊躇,亡天子竟又吐出一口黑血,嚇得她連聲應諾,立刻扶他去找藥郎了。原地,鐘靈兒額頭冷汗直流,扶著錢有青的雙手哆嗦不已,臉上更是毫無血s ,宛如正在經歷一場重大的災難,而年幼的他又絕對應付不來……
草廬之內,藥郎正施金針,替亡天子調順經脈,剛剛穩住傷勢,便道︰「說來奇怪,今r 我老心緒不寧,果然你便出事,這傷看來無甚驚奇,但憑我之醫術,竟會除他不了,奇怪!」
亡天子本身也隱約感覺到了氣海之內似有異物游走,將其本身真元壓制,使得氣竭血瘀,難以伸展,但此時他倒不甚在意,見藥郎還在琢磨,本著長痛不如短痛的理念,開口道︰「先生,此次受傷乃為救人而起,天子所受只是身痛,令高足此時卻正心碎呢。」
藥郎一驚,忙問何故。亡天子便將事情經過一一說明,末了嘆道︰「令高足實是好意,並無大過,都怪天子處事草率,不急預防,還望先生念他年幼,出于善心,莫再責怪。」
藥郎聆听過程中,面上顏s 變了又變,宛如憤怒到了極點,要不是看說話人是亡天子,早就沖出去了。一等亡天子說完,立時拍案而起,冷笑道︰「嘉賓不用替孽徒求情,孽徒欺瞞師長,背師取巧,還累你留下隱患,此等行徑,難再容他!」話完,摔門而出。
天巧韻還未理清頭緒,見亡天子一臉沉郁,又見藥郎那般憤怒,當時猜到幾分,秀美皺了皺,試探x ng問道︰「師弟,錢小姐不會出事吧?」
亡天子無奈搖頭,道︰「恐怕就如師姐預料的那般,已身亡了。」
天巧韻聞言沉默,只是低頭,竟連亡天子也不去看了。亡天子知她正在自責,只得忍痛站起,將其攙扶到藤榻之上,一同坐下,安慰道︰「不是你的錯!」話雖簡短,出自亡天子之口,卻別具一番煽情滋味。天巧韻自然無法再忍內心積郁,將頭偏向一旁,啜泣起來。
小別泉下游,鐘靈兒正在往錢有青身上蓋土,意y 將其安葬,此時,藥郎氣沖沖走來,一腳踢開鐘靈兒,隨即將錢有青挖出,細診了一番,確定其生機盡斷後方才喝道︰「孽徒!還不過來給我跪下!」
鐘靈兒從未見過乃師如此厲s ,驟听喝令,嚇得肝膽皆裂,慌不迭匍匐向前,大聲哭告道︰「弟子知罪!先生不要逐我!」
藥郎右臂一舉,藤條正要打下,忽又想起什麼,狀似不忍,嘆了口氣,坐向一旁,沉默不語。鐘靈兒見乃師心軟,覺著有所指望,一邊偷覷其顏s ,一邊哭求道︰「先生,弟子已經知錯了!還請先生念在師徒一場,事出無心,繞過弟子這一回吧!弟子今後必定小心謹慎,惟命是從,絕不敢再有什違背了!」還待往下說時,藥郎又正s 喝道︰「無知孽徒還敢狡辯!可知一條人命毀于你手!你既自負所學,覺著我所言有差,那好,我也不敢再教你,此地偏僻簡陋,難留大駕,請便吧!」
鐘靈兒一听藥郎果要趕他,急得不知所措,絞盡腦汁,要想出一套可以讓自己不走的說辭,但剛剛有點辭藻浮上腦海,立刻便又沉了下去,他實在是太混亂了!
「孽徒還想找甚借口不成?還不快走!」藥郎見他目光閃爍,丑態百出,不忍再看,急催快走。鐘靈兒著實無法,說又不成,走又不願,正在兩難,備受煎熬之時,亡天子一閃而現,跪在鐘靈兒身側,鄭重道︰「此事要說責任,天子實為力行者,罪責更大,請先生一並懲處,絕無怨言。只望先生念在令高足年幼,舉目無親,唯先生一人可以依賴,不要趕他。此處林木萬頃,猛獸四伏,令高足不懂武學,孤身在外,還未走出這片山林,怕已葬送在了虎豹之口,想來先生對他不至這般無情才對。」
藥郎听罷「唉」了一聲,無奈指向鐘靈兒,道︰「你道我真的絕情麼?愛之深,責之切,我實對你過于看重,平r 對你不嚴,積威不足,以致釀成今r 慘劇。本想就此逐出師門,永不再見,既有貴客替你求情,我便暫且容你一回,但切記機會來之不易,今後務要發奮勤學,謹言慎行,如再犯錯,定不饒赦!」
鐘靈兒聞言受寵若驚,慌忙拜謝不迭。抬頭時,藥郎早已帶了錢有青尸身離開了。身側,亡天子拍了拍自己的肩膀,也待走去,鐘靈兒連忙將他拉住,感激道︰「多謝你替我說好話!今後遇到什麼麻煩,鐘靈兒必定相助到底!」亡天子只是笑笑,回道︰「其實我認為先生今r 如此忿恨,只是借機想將你激走罷了,我與他想法倒是相似,一個人出去闖蕩,于你應是益處,我本不想管,是天師姐讓我來替你解圍的。你家先生心中也有猶豫,所以我只一說,他便不再堅持了。你不必謝我。」
鐘靈兒半信半疑地看著亡天子,還是說了聲「謝謝」才拍拍站起,向草廬跑去。亡天子目送他走遠,心中頗為羨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