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月無聲,吹散了多少記憶;繁華落幕,激起了多少漣漪。提筆寫傷,看透世態炎涼;落筆惆悵,訴說人間情長。2010年7月,我在一所知名高校———西漂大學畢業了。英語四級用了四年也沒考過,就連所謂的校內四級竟然也沒通過,學位證看來是拿不到了。手里的大學畢業證除了能糊弄家鄉那些面朝黃土背朝天的長輩們,要報考公務員是不成了,想當「人民公僕」是沒指望了。可要試圖學好英語,是更不可能的。因為初中接觸英語以來,似乎沒有一次及格過,至今英語听力如同听天書。
家鄉是回不去了,那里除了農田,再沒別的什麼了。就我這身板,估計是扛不動鋤頭的。況且轉城市戶口易,再轉回農村就不好辦哩。當然最重要的是,鄉親皆債主,大學四年借遍了親戚朋友,空著手回家鄉是自投羅網。考公務員不行、學英語拿學位證不行、回家務農不行,思來想去,只好留在這座城市里謀生了。值得慶幸的是,我沒有女朋友,雖然享受到了「畢業即失業」的快樂,倒也免了「畢業即分手」的煩惱。
並非鄙人x ng傾向異常,只是如今的女朋友大多不是找來的,而是用金錢砸出來的。如果有人對這句話不認同,大概不是「85後」或者沒上過大學。有錢的泡妞,沒錢的網游。幸運的是,我剛好屬于後者。網游之余,就瀏覽玄幻之類的書籍,一目十行,好讀書不求甚解。考試不用擔心,反正舍友們通力合作。況且每次考試前,講師們會在書中勾出「重點」;大家將「考點」內容一分為八,舍友們每人用極小的字抄寫八分之一;然後匯總在一起,到校外打印部復印。只是難為了清潔員,每次考試結束後,考場里散落的小抄多如牛毛;不知道她們如何看待這些「天子驕子」們的行為,全面積作弊的情景想必是蔚為壯觀了。臨近畢業了,突然發現自己好像什麼也沒有學到,計算機專業的名校高材生,大約算是名不副實了。
寫了幾份簡歷、也去了幾場招聘會,人頭攢動、一無所獲、百感交集。雖然之前有心理預期,可是此時此刻我還是滿懷失落。好在天無絕人之路,終于有招聘人員打來電話︰「喂,你是任仁樂吧?你明天來我們公司一趟…」天吶,太好了!我就說嘛,我的運氣不會那麼差的。我忽然有點兒喜歡自己這個原本討厭的名字了,「任仁樂」,听起來像超市「人人樂」。若我是女生,被叫「人人樂」,大抵要看到周圍人的一臉壞笑了。
第二天一早,我就出發了,只是可直達目的地的520路公交車遲遲不肯現身,真是怪了。實在等不及了,我決定上一輛需轉車的公交車。我的運氣真好,一上車就從徐徐啟動的公交車後窗上,看到了期待已久的520路車。按照電話提供的地址,我在一座寫字樓里找到了那家公司。嗯,我要在這里開啟自己嶄新的人生!不免躊躇滿志,意氣風發。
接待我的是一位中年男子,看起來呈老板狀。對方有氣無力地說著話,我听得不太清楚,但也不敢多問。似乎老板對我還算滿意,只是需要去做個體檢。當我得知要交150元體檢費時猶豫了,因為褲兜里只剩五百余元了。我謊稱錢在卡里,需要去趟銀行。「不要緊,我陪你去吧。」老板的回答讓我頗感意外,于是乎硬著頭皮前往附近營業廳。我隱約覺得哪里不對勁,可又說不上來。到銀行營業廳後,我裝作找錢的樣子,「噢,對了,我這兒還裝著錢呢,剛才忘記了。」我把150元拿了出來,同時惴惴不安地看著老板臉s 。「不要緊,給我就行了。」他居然沒有生氣,並且把錢接了過去。就在他把錢裝進兜里的一瞬間,我意識到自己可能被騙了,但又不敢聲張。畢竟到現在人家也沒說不要自己上班,或許真的是我多慮了。
我接過老板給的體檢單,去了一家指定的醫院。體檢項目少的可憐,我猜想這頂多是走個過場吧。由于排隊的人太多了,恐怕無法當天交表了。跟老板電話聯系後,我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了宿舍。八人間如今只剩我和上鋪兩個人了,其他舍友皆已找到出路、搬離宿舍了。
當我把體檢表交給老板的時候,他的表情漸漸出現了讓人不安的凝重,「任仁樂啊,你的身體狀況不是很好啊。」「沒有啊,我的身體一直很好的。」我趕忙辯解道。「你自己看嘛,這兒…」博學的老板指著體檢表,使用了大量醫學專業術語給我說著莫須有的毛病。我听得如墮五里霧中,可是卻又無從反駁。「那我的150元呢,能退嗎?」說這話的時候,自己都覺得幼稚。老板一臉無辜又無奈的樣子,「已經給醫院了,你也體檢過了,恐怕不能退還了。很抱歉,我們公司的員工經常加班,對身體健康要求很高。反正你也是名牌高校畢業生,另謀高就吧。」我腦袋嗡的一聲,「也才體檢了四五項,不可能用150元的,你把剩下的退給我吧。」明知道沒戲,可我壯著膽子繼續要錢;因為現在囊中羞澀,150元對我來說是筆大錢。我暗自思忖︰盡量要吧,萬一對方來硬的,我就走為上策。出乎我意料的是,約五分鐘後,老板竟然拿出一張50元遞給我,「錢已經給醫院了,這50元算我給你的,你這個年輕人也真是的,咋這麼難纏,還是趕緊回去另找工作吧。」
出師不利啊,第一次找工作就被騙了。有一種想報j ng的沖動,可去年我丟了小靈通,j ng察叔叔就登記一下便再無消息,找他們,管用嗎?于是沮喪無力地拖著身子往回走,下了520路公交車後,隨手一模口袋︰手機沒了。哈哈哈…太好了,要回來的50元還在呢。反正沒女友,留著「泡馬子工具」有啥用;這下沒人能找到我了,而我正好也不想跟任何人聯系。一進宿舍,就看到上鋪喜形于s ,「哎,任仁樂,你的工作定了吧,我們在宿舍只能再住一周嘍。告訴你個好消息啊,我公務員體檢今天通過了,下個月就要到單位報到啦。」上鋪是我關系最鐵的哥們,叫阿鵬。剛認識的時候,我很是奇怪,天下竟然有姓「阿」的,總覺得「阿鵬」像小名,索x ng稱他為「朋鳥」或者「鳥人」。他對此向來是滿不在乎的,隨我怎麼叫都答應。「唉,定個錘子,我賊他媽,老子被人給騙了…」我大致述說了自己被騙的經歷,阿鵬听完後變成一副垂頭喪氣的樣子,好像被騙那個人是他。
「樂子啊,我也好不到哪兒去。我考到的是鄉zh ngf ,那是個窮鄉僻壤,去了也沒發達呀。」听他這麼一說,我開始轉而安慰他了,一時間忘了自己的境遇其實更糟,好歹阿鵬已經有著落了。火燒眉毛管眼下,明天起還是先找房子吧,不然樓管阿姨看我的眼光都可以殺人了。
由于近些年不少城中村被夷為平地,想租房子不再是一件容易的事了。功夫不負有心人,奔波了半天總算找到超低價位的出租屋了。房東是個中年婦女,她把我領到了四樓。一看就是自己家蓋的房子,總共六層、每層六個房間,除了一樓房東家居住之外,其余的全部用來出租。天吶,房東家每年光房租就有六七萬元收入,坐享其成的有錢人呀。
上了樓梯的右邊是大門方向的兩間房屋,左邊有四間房屋,房東說只有左邊第三間空著了。空房面積不到宿舍一半,擺著一張簡易床,有一個窗戶但無窗簾。站窗戶前向外看,哇 ,距離對面出租房的窗戶不足一米,這也太近了吧,通風和采光實在無法恭維。最令人惱火的是,整個四樓只有一個衛生間,不過里邊看起來還蠻干淨的。最讓人高興的是,有網線、能上網,而且還有「賊城」特s 的推拉防盜門。「怎麼樣,還滿意吧?」女房東剛問完又接著說,「滿意的話,先交一個月房租兩百元吧。」
不滿意又能怎樣,這總比睡大街強啊。我咬著牙預付了房租,兜里就剩兩百余元了、工作還沒有找到,跟家里更開不了口、他們還等著我早點寄錢還債呢。我連坐三趟公交車,才把被褥物品全部給搬過來,那一刻感覺自己與民工無異。最後看了一眼空空蕩蕩的、住了四年的大學宿舍,觸景傷情。我自是年少,韶華傾負。學生時代一去不復返了,感覺自己一無所有、前途未卜;不管怎麼說,一個偉大的西漂男從此誕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