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不換沉默前行,二丫安靜的跟在後面。大山雖然很大,因為人跡罕至,所以山道很窄,很多地方根本就無路可行。金不換輕車熟路,一路攀行無阻。但不管路有多險,二丫始終都能緊綴在金不換身後,而且顯得很是輕松寫意。一路無話,兩個時辰之後,二人終于到了金不換挖的那些陷阱旁。二丫問道︰「你為什麼跑這麼遠來設陷阱,在前面密林深處豈不更好?」金不換笑道︰「听說老虎皮很是值錢,所以我想捕一只老虎。據我觀察,這里常常有老虎出沒。你看看這些動物殘骸,」他指了指遠處樹叢中的累累骸骨,繼續道︰「它們應當是老虎吃剩的。而且這里不只有老虎,好像還有熊。」他帶著二丫一一看了一遍,又細細掩蓋好,最後來到那個沒完工的陷阱。金不換指著地上的一個大坑洞,對二丫道︰「這里就是我撿到你的地方。你命真好,你應該感謝老天。要不是我那天竹簽不夠了,現在你焉有命在?」他立即又想到她那恐怖的傷口恢復速度,就算這陷阱里插滿竹簽,恐怕也傷不到她的命吧?但不管怎麼說,都是小爺我救了她。
他心里這般想著,一邊自鳴得意,一邊偷偷觀察二丫的神情。二丫神情很平靜,從她臉上根本難以看出她內心的想法。她只是安靜的看著洞口不說話,或許在努力思考吧?
反正就是沒有按照他的設想,一臉感激的樣子,然後納頭便拜,哭的梨花帶雨,感激涕零。再然後嘿嘿嘿,再然後,以身相許什麼的說不定也不是沒有可能。唉,她可真不識趣,長了這麼大難道連戲文也沒听過麼?戲文里不都是這麼唱的麼?金不換撓撓腦袋,悶悶的站在一邊。
半晌,二丫嘆口氣道︰「算了,想不起來就不想了,順其自然吧。我就是二丫,也未必是壞事。」她轉身瞄了金不換一眼,道︰「看你一臉得意的樣子,想必在等著我謝你罷?可是,我身無分文,拿什麼謝你呢?」她佯裝思考了半天,仿佛下定了極大的決心似的,紅著臉囁嚅道︰「如此,小女子只好,只好」她這個好字,故意拖的很長,直听得金不換心砰砰直跳。
金不換心道,該不會真的像戲文里一樣,以身相許吧?只是她「好」了半天,卻不繼續往下說。金不換急切問道︰「只好什麼?」二丫嘴角微翹,咳嗽一聲繼續道︰「只好幫你打獵賺錢還你恩德了。」金不換听她說完,一口氣壓在嗓子眼沒提上來,差點憋死。
金不換心道,二丫姐姐真是可惡,淨拿他尋開心。他恨恨道︰「你會打獵?你連飯都不會做!」二丫負手搖頭︰「不做飯不代表不會做,再說做飯和打獵又沒有一個銅板的關系。」她微微抬頭看了天空一眼,天空湛藍無垠,廣袤無際。她伸手向上遙遙一指,十幾丈外的極高處,一只飛禽身形驟然一頓,直直墜下地來落到二人腳前。金不換見此情景既驚訝不已又好生納悶,莫非她是神仙麼?怎麼指一下飛鳥,飛鳥就墜落了呢?他撿起飛鳥仔細看了看,只見那飛禽身上毫發無損,卻已然斃命。這一手當真是匪夷所思,震的他張口結舌面紅耳赤,訥訥不知何言。
二丫捅了捅金不換的腰,笑意盈盈的問道︰「怎麼樣,我可不可以幫你打獵呢?」金不換還未回過神來,下意識的答道︰「可、、、可、、、可以,哎?」他反應過來,大喜道︰「發財了!你有這本事,莫說獵虎捕熊,就是獵龍都不是難事!」金不換此刻真是喜不自禁,怎麼看怎麼歡喜,恨不得把二丫供在神案上當祖宗!
金不換突然想到一事,眼珠滴溜溜一轉,笑嘻嘻的道︰「姐姐,好姐姐。您看,您有這一身通天徹底的本事,而小弟我卻本領低微,我在您身邊跟著都自慚形穢!您看,要不您就隨便傳授我那麼一招兩式,我也好在您身邊方便供您差使。」二丫「哼」了一聲,撇撇嘴道︰「也不知剛才誰嫌棄我不會打獵不會做飯來著。不教,絕對不教!」金不換連忙賠笑道︰「好姐姐,切莫和小弟計較。您也曉得,我就是一介山野村夫,略微識幾個大字。您就行行好,隨便教我兩招吧。只要您教我,讓我干什麼都行,給您做牛做馬我都認了。」心中卻暗道,只要你教了我,我學會了之後,嘿嘿,做牛做馬就想也別想。
他如意算盤打得挺好。卻不見二丫回答。他疑惑著看去,正迎上二丫微帶歉意的目光。她認真的說道︰「不是我不教你,實在是我不知道怎麼教。」金不換道︰「你怎麼做到的,就怎麼教我便是了。」二丫道︰「我只知道心念一動,便有一股力量順著心念而行,我也不知道這種力量是什麼,如何產生的。我自己都不了解,如何教你。」金不換看著她,見她一臉真誠,不似作偽,泄氣道︰「看來只能等你恢復記憶了。也罷,好在你還能幫我打獵。」片刻他又想到了什麼,臉上泄氣的神情一掃而空,拉著二丫的手興高采烈的說道:「听說這山的極深有一方大湖,湖中藏著一條龍。走,我帶姐姐獵龍去。」二丫不忍拂了他的興致,便任由他拉著自己的手,二人往大山深處行去。
「山中真有龍嗎?」
「有啊。」
「龍長什麼樣子?」
「沒見過,只是听村里人說過。」
「哦,那就是沒有了。」
漸行漸遠,只能听到余音裊裊,直至斷絕不可聞。
天上風雲涌動,地下人世紛雜。
大漢帝國皇宮。
龍椅之上,皇帝陛下听著跪在地上的秘諜統領稟報各地秘聞,眉頭愈皺愈深。近十幾年來,隨著天災**不斷,天下隱有躁動之象。幾個鄰國,亦是虎視眈眈,邊境常有征戰,景況實是堪憂。皇帝鬢邊仿佛又添幾縷白發,愈顯滄桑。其實,漢國皇帝剛過不惑之年,登基亦不滿一掌之數,正是如r 中天的年紀。只是在他還是太子時便每r 里c o勞國事,顏s 憔悴,形容枯槁,乍一看,直如風燭殘年的老人。
皇帝陛下抬手示意秘諜統領停下,沉默片刻問道︰「秋兒的消息打探出來了沒有?」秘諜統領恭謹的答道︰「稟陛下,暫時還沒有任何天瑜公主的消息。天下三十六路秘諜頭目已全部出動,搜羅天下,一定會找到天瑜公主。」皇帝蒼老的眉頭愈發緊皺︰「當初真不該依了她的奏請,若非朕準她前去邊境統兵抗敵,秋兒也不會遇險失蹤。唉,朕悔之晚矣!」統領肅然,愈發恭謹︰「天瑜公主宅心仁厚,自有蒼天護佑,必然萬福康安!縱觀整個天下,有史以來,亦不曾出現過公主這般年輕的武道聖者!公主既已成聖,天下誰人又能傷到她!陛下寬心。」
皇帝黯然道︰「尋常武者自然傷不到她,如若是四大武聖聯手呢?」皇帝愈說愈怒,狠狠的一掌擊在龍椅把手上,發出「啪」的一聲響徹大殿,直把秘諜統領嚇得心驚肉跳。「此仇朕一定百倍報之!」秘諜統領惶恐伏地。他心中想道,天瑜公主必然不會有事,否則,蒼天便真是無眼。但是理x ng又告訴他,這幾率著實渺茫。以天瑜公主外柔內剛的x ng格,只怕很可能已經香消玉殞。至于不敵被擒,絕無可能!但是尋遍了當時的戰斗場地,掘地三尺,除了公主的玉笛,其他什麼都沒有留下。念及此,秘諜統領心中也是恨意難平,恨不能殺盡其他四國之人!天瑜公主是帝國的希望,是天下的希望。公主天資聰穎,十六歲便成為有史以來最年輕的武道聖者!而放眼整個天下,五國全部的聖者亦不過寥寥十數位!
公主宅心仁厚,心系蒼生,常常幫著太子和陛下c o勞國事。衣不崇華,食不貪美,文可治世安邦,武可統兵平叛,若非生就女兒身,將來必是千古明君!秘諜統領正在心中嘆惋痛恨,卻听皇帝陛下又問道︰「泄密公主行蹤的人查出來沒有?」秘諜統領咬牙答道︰「稟陛下,已經有了眉目。只是那賊子骨頭硬的很,一時半會兒還不肯招出同謀。」他說這些的時候戰戰兢兢,冷汗直流,生怕皇帝怪罪他辦事不力。皇帝道︰「繼續用刑。」說完便揮手示意他退下,自己往深宮行去。
深宮某處不起眼的偏殿,皇帝恭恭敬敬跪于門外,道︰「不肖子孫子聰,叩見老祖,望老祖垂憐。」半晌,偏殿里傳來一聲悠悠嘆息︰「進來吧。」皇帝平身,恭謹入內。但見地上有一蒲團,蒲團上一位須眉皆白的老者在安靜閉目打坐。這老者便是皇帝的老祖。老祖太老了,不知活了多少歲,老到頭發掉光,骨瘦如柴,活生生一個骷髏。
皇帝垂手侍立一旁,連呼吸都刻意放慢了。老祖問道︰「你是第幾世皇帝?」皇帝答道︰「回老祖,不肖子是第二十二世皇帝。」老祖又問道︰「可有宵小犯宮?」
「回老祖,並無宵小犯宮。」
「那可是國家將滅?」
「回老祖,並非國家將滅。」
「那汝請所為何事?」
「回老祖,不肖子孫請老祖望一眼秋兒的蹤跡。」
老祖頓了頓,不答反問道︰「汝可記得帝訓否?」
「回老祖,不肖子時時謹記在心,不敢或忘。」
「背來听听。」
「回老祖,帝者,天下表率也。當謙恭守禮,尊天地,敬鬼神,禮宗祠,一言一行合乎禮制。帝者,須知善惡存乎一心,不以善小而不為,不以惡小而為之。帝者,天下父母也。當思黎民辛苦,不加賦,不重徭役。須知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帝者」
「汝可記得家訓否?」
「回老祖,後世為帝者,非宵小犯宮不可敵,非國家將滅不可為之時,不得踏進此殿門一步。」
「既如此,汝何敢來擾我清修?」
「回老祖,秋兒乃是不肖子孫唯一的女兒,亦是您的第二十三世血脈,更是帝國將來的希望!秋兒碧玉之年便已成聖,r 後成就必然不可估量!只是前幾r 在邊境遭遇四聖伏擊,至今蹤跡全無。望老祖念在她是帝國將來的份上,垂憐恩賜與她,不肖子百拜叩首。」
老祖沉默許久,驀地睜開眼楮,只見他眼中黯淡一片,毫無生氣,仿佛是瞎了一般。
老祖叱道︰「痴兒!須知禍福相倚,大道自然,冥冥中自有定數。即便我偷窺天機,不成神,亦無法篡天改命!汝且退下吧。」皇帝再y 懇求一番,老祖看了他一眼,皇帝只覺一股不可抵御的力量托住他的身體,柔柔將他推至門外。皇帝只好叩首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