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風洶涌,在斷崖前繚繞飛舞,化作種種奇異的呼嘯,兩人並肩站立在斷崖前,安靜的望著沉浮的風雲,心海起伏,怔怔出神。
不知不覺間,已經到了夕陽西沉,天s 將暮的時候。
兩人誰都沒有想要回去的意思,安靜的在斷崖前坐下,並肩望著身前漸漸落山的夕陽。
昏黃的余暉將身前翻騰的雲海映得一片金黃之s ,如同金s 的海浪起伏不定,慕容晴雪出神的望著眼前的雲海,輕聲的說道︰「每次來仙隱峰,這里都是我最喜歡的地方。」
蕭天玄轉過頭去,安靜的望著她,青絲飛揚,白衣如雪,她的側臉,美得如西湖凌波,空谷幽蘭,清澈的明眸秋水中有淡淡的光華閃爍。
「這里,是被仙隱峰遺忘的地方,整個仙隱峰上下,只有這里最安靜。」她幽幽的說道,語氣中,有淡淡的憂傷。
他靜靜的望著她,感受著她此刻的心境,卻只能在心中微微嘆息,不知道該怎樣開口安慰。
「我原本就只願做一個被世人遺忘的人,只要有一個人記得有就好了。」她的聲音忽然激動起來,帶著隱隱的顫抖,身前的雲海似乎也在瞬間劇烈的翻騰起來,想要抓住夕陽的最後一絲光輝。
她輕輕的仰起頭,迎著凜冽的山風,倔強的不肯閉上眼楮,任憑凌冽的山風將她的眼楮吹得微微紅腫,落滿水花。
「可是這一切,為什麼會是現在這個樣子?」她朝著撲面而來的山風無力的質問,終于輕輕的垂下眼簾,一動不動的坐在那里,仿佛一尊滿是傷痕的雕像。
雲海翻騰不息,卻終究留不住光y n飛轉,最後一絲夕陽終究被吞沒,無邊的黑暗瞬間將整個仙山上下遮蓋,整個听風崖,瞬間黯淡到了最低點。
蕭天玄望著她,無邊的黑暗將她籠罩吞沒,那一瞬間,她好像突然消失了一樣,他的心里,莫名的狂跳,忽然感到一陣強烈的不安。
漸漸的適應了周圍的光線之後,蕭天玄的眼中,終于又捕捉到了她的輪廓,在沉謐的夜s 中,離他這麼近,卻又像隔著天涯海角一樣悠遠。
他的心跳,忽然毫無預兆的加速,一瞬不瞬的望著她,眼中滿是溫柔憐惜的神s 。
「不論怎麼樣,我會一直陪著你的。」他忽然開口對著身邊柔弱無助的人兒說道,語氣雖然平淡,卻是斬釘截鐵,擲地有聲。
她的身體,忽然輕輕一震,緩緩的轉過頭來,正好看到他清澈的雙眼,倒映著自己的影子,她那如霜似雪的俏臉上,突然飛上兩片紅霞,微微紅腫的眼楮一瞬不瞬的凝視著蕭天玄,忽然一滴晶瑩的淚珠承受不住重量從她的臉頰滑落。
滾燙的淚珠,滑過她如玉的臉頰,所過之處,仿佛被那烈焰燃燒一般,將她的身心,熊熊燃燒起來。
她的心中,忽然響起一聲一聲瘋狂的笑聲,像是那夢魘般的過往在不斷的嘲諷她一樣。
「面對啊,你為什麼不敢面對。」一聲一聲震耳y 聾的呼嘯不斷的在腦海中回蕩,她忽然緊緊的抱住頭,轉過身去不敢再看蕭天玄。
「不,不可以。」她嘴里輕輕念道,身體劇烈的顫抖,像是受到了什麼巨大的驚嚇一樣。
蕭天玄嚇了一大跳,急忙扶住她搖搖y 墜的身形,急聲問道︰「師姐,你怎麼了?」
「不要。」她像是突然崩潰了一般,轉身抱住蕭天玄,重重的撞進他的懷中,放聲痛哭,像是要將所有的壓抑全部釋放出來一樣。
蕭天玄緊緊抱著懷中伊人,卻沒有絲毫的綺念,心里一陣陣的刺痛嘆息,輕輕地拍打著慕容晴雪柔女敕的後背,無聲的安慰。
這十幾年來,她最想做的,不就是這樣肆無忌憚的放聲大哭麼。
只是周圍的人,都帶上了陌生的面具注視著她,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穿過她的身邊,無聲的冷笑,始終回響不絕。
于是她不敢,不敢在這樣的環境下顯露出自己脆弱的一面,不敢讓別人看到自己內心真實的情感,只好把自己深深的隱藏,連放聲痛哭的勇氣都被剝奪。
一轉眼,已經過去了這麼久,壓抑的包袱越來越沉重,她終于承受不住,也不想再繼續承受。
那崩塌的瞬間,竟是那麼久違的暢快。
黯淡的東天,漸漸升起一輪明月,如水的月光輕輕灑落下,將這片斷崖照得透亮,雲海翻騰繚繞,如同溫柔的雙眸,靜靜的注視著身前緊緊相擁的人兒。
她漸漸的停止了哭泣,一動不動安靜的伏在他的胸前,似是想到了剛才自己的舉動,嫣紅的俏臉上帶著幾分羞澀赧然,澄澈如秋水的明眸中,卻閃爍著淡淡的神采。
她像是貪戀那溫暖一樣,一動不動的安靜依靠,將全身的重量放到她的身上,這一刻,她只想這樣安靜的躺著,享受著這久違的輕松寧靜。
「師姐,過去已是過去,再怎麼回想也改變不了了。」蕭天玄靜靜的抱著她,輕輕地開口,肌膚相貼,鼻息相聞,他清晰的感受到,懷中玉人的身體,微微一顫。
「我們所能做的,只有好好把握當下,過去和將來,我們都無能為力,不是麼?」他輕輕的抬起頭,望向天空中的那輪明月,溫柔的月光,如水般清亮。
「從前我也時時為我忘記自己這件事耿耿于懷,但再怎麼樣我都想不起從前的事情了,那便不如不去想,至少現在的生活,于我而言已經很好了。」他輕聲的說道,卻沒有看見,懷中的人兒悄悄的抬起了頭,望著他的側臉,眼中哀婉的神情,如同ch n夜那抹無聲煙雨。
慕容晴雪晶瑩的貝齒輕輕咬了咬下唇,低下頭去不再看他,那抱住他身體的雙手,卻是又加了幾分力道。
就這樣緊緊相擁,不要管其他的什麼了吧。
往事太沉重,未來太飄渺,她柔弱的雙肩再也承受不起,只希望能有一個人,能听懂她無聲的傾訴,自始至終不離不棄的陪伴。
什麼都不要管了,什麼都不要想了,就這樣,緊緊地相擁吧。
在這個寂靜的夜s 里,在這個被世人遺忘的斷崖上,無聲無息的淡淡溫柔。
就這樣吧……
一樣安靜的地方,周圍蒼松翠柏高大的身影將黯淡的月光完全阻擋,這片本就昏暗的天地顯得更加的死寂y n森。
先賢祠,過往先賢長眠之處,也許本就該這般死寂吧。
玄真輕輕點燃三柱細香,插在身前積滿灰塵的香爐上,輕聲一嘆,轉身走到了供桌背後,那被遺忘了許久的角落。
那里,無聲的佇立著一塊無字靈牌,曾經玉霄宮最杰出的弟子,此刻卻只能淪為孤魂野鬼,死後連姓名都不敢留下,只敢被人供奉在最y n暗的角落。
「玄虛師兄。」玄真輕輕出聲,伸手拂過那略顯悲涼的靈牌,輕聲的說道。
「玄虛師兄,玄天師弟,你們都是我玉霄宮最出眾的人,可是為什麼,你們都要離我而去。」他的神s ,滿是蒼涼,顫抖雙手將那靈牌捧到眼前,死死的盯著他,仿佛能穿過那死寂無情的靈牌看到那深藏在記憶中的身影。
「你們都不相信我會成功麼,可是那天已經越來越近了。」他輕聲望著那靈牌,沉聲說道。
「快了,快了。」他將靈牌放回原處,安靜的坐在那破舊的蒲團上,輕聲自語道。
「這一次,玉霄宮便要自我手中達成這千年夙願,師兄,即便你當年萬般反對,這一次,也望你在天之靈護佑。」
玄真輕輕的抬起了頭,輕聲說道,寬大的衣袖下,詭異的血紅光芒一閃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