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源部的人員規模其實比基礎部要小一些，試驗室和大型試驗設備的數量卻遠遠超過基礎部。能源部的主要任務是研制新型能源替代現有傳統能源，當然，也是在「1號方案」基礎上。在這里，重要的不是能夠發明什麼新裝備、創出什麼新技術，而是能不能拿出解決某一能源問題的系統化方案，拿出的方案可行不可行，方案的成本合理不合理，方案實施起來可控x ng強不強等等。至于，方案中設計到具體技術環節和具體裝備，大部分都是直接從基礎部、工程部等其他部門獲得支持的。本來，能源部的工作重點一直以來是放在電力方面，因為經過論證，在各種能源中，電能作為終端能源使用的幾率最高，需求最大，但是轉換環節也比較多，運輸損耗也大，一旦「1號方案」全面推開後，節約的社會成本會最大。
隨著近來國際油價不斷飛漲，以燃油作為主要能源的大量軍事裝備以及民用交通不堪重負。雖然我曾經工作過的交通組一直在研究如何把通用能量直接用于各類交通工具，但由于改裝需要大量人力物力，最主要的是最高層還不想把高度機密的「1號方案」過早暴露，所以，最近能源部在原有的燃油研究組的基礎上成立了燃油研究中心，下設汽油組、柴油組、航空汽油組和噴氣燃料組，分別解決不同領域的燃料替代問題，每個組都設一名助理和若干名試驗員。而這個中心的研究工作，就由我這個高級助理具體負責。估計上面急著把我調到這邊來，主要是由于我所學的專業以及在交通組的工作經歷。而我面臨的主要任務，是最高層直接下達的，要求我們在三個月內運用「1號方案」解決全國十分之一的油料供應問題，這個任務在我看來已經幾乎就是不可完成的任務了，但是完成這個任務還必須得確保1個前提，那就是確保「1號方案」任何內容不外泄！這項硬任務已經被李所長定名為「十分之一工程」。
剛剛向能源部的趙部長報完到，我就立刻被要求上任了。趙部長跟我介紹完情況，看了一下表說︰「四點鐘所里領導要听‘十分之一工程’工作匯報！現在還有1個多小時的時間，你準備一下，到時候叫上那四個組的助理一起向李所長和‘1號專家’匯報！」……
雖然，四個組的j ng兵強將兩天前就到位了，部分前期研究工作已經啟動了，但是，我這個高級助理，面對這樣不講理的任務卻是一籌莫展。我走進新辦公室，四位助理已經等在那里了。每個人手里都拿著一堆文件，除了各組的人員構成、設備清單等基本情況外，還有每個組初步草擬的各自領域的解決方案。我簡單翻了一下，對他們說︰「各位辛苦了！不知道你們怎麼看，我是對這個任務很頭疼！大家回去告訴各位試驗員，要做好長期加班的準備！一會兒四點鐘在部會議室開會，你們都要準時參加。會上，有什麼說什麼，有什麼困難、有什麼需要就提出來，別跟領導們客氣！完不成任務，肯定沒人跟咱們客氣！」……
四點鐘，會議準時開始。李所長不僅把1號專家請來了，還帶來了所里各個部的部長。1號專家就坐在我的對面，我還是第一次和他離的這麼近。1號專家其實是李教授的同班同學，年紀比李教授小些，但看起來，他比李教授年輕了不少。而他坐在那里的表情卻和李教授如出一轍，都是那麼令人敬畏的嚴肅。
李所長開始講話︰「今天這個會的主要內容，是專門研究如何順利實施‘十分之一工程’。上周，總參謀部向我們發出了命令，要求我們在三個月的時間里，運用‘1號方案’,為全國提供十分之一的油料供應，而且，‘1號方案’不能泄密，時間不能拖後！在我的再三請求下，總參首長最後同意時間從下個月開始算，這個月算是準備期。這是我們所成立以來，上級交給我們的最艱巨的任務，而且是個硬任務！大家知道，我們所自成立以來，一直處于絕對保密狀態。
所以，我們幾乎沒有為國家、為我們的部隊做過任何貢獻，我們每年的大量科研經費都是從軍費里全額列支的。多年以來，上級領導，一直把我們當做秘密武器、當做戰略儲備雪藏著，只是希望我們橫空出世、驚駭四方的那一天能早點到來!這一次，如果不是國際市場風雲突變，油價突飛猛漲，國民經濟和部隊r 常訓練都面臨著從未有過的巨大壓力，上級領導也不會下決心動用我們這顆棋子！俗話說‘養兵千r ，用兵一時！’這個任務我們一定要完成，而且要完成好！只有這樣，我才能改變我們在兄弟單位眼里養尊處優的印象！才能對得起全國人民這麼多年來對我們的養育！因此，所里決定，成立‘十分之一工程’指揮部，由我任總指揮，1號專家任技術顧問，能源部趙部長任副總指揮，在座的各位部長都是指揮部的成員!工程由能源部新成立的燃油研究中心負責具體實施。這個工程，從現在起就是我們所的1號工程。雖然由能源部負責具體實施，但是實際上靠的是我們全所的整體科研實力，各部門必須全力支持、無條件配合能源部實施此項工程。各科研部門從今天起，24小時要有領導值班，凡是燃油研究中心提出的任何要求，無論是人員、技術、設備、資料等等，無論涉密與否，都必須無條件立即辦理！我把丑話說在前頭，各位部長都請听好，如果因為哪個部門的原因耽誤了‘十分之一工程’的進展，我直接撤哪個部部長的職！」
李所長停了一下，接著說︰「我要說的就這麼多，下面請1號專家布置任務！」
1號專家上來直奔主題︰「我個人認為，以咱們所目前所取得的成果，完成‘十分之一工程’，從技術上講，我敢負責任地說，沒有任何問題！所以，現在我很激動，因為我們的研究工作搞了這麼多年，終于有機會一展身手了！但是，上級要求不能有絲毫泄密，這個有點難！」1號專家和我的想法是一樣的。
他接著說︰「這個工程不像我們在試驗室里搞項目，最終成功與否，要拿到全國的範圍去檢驗，各地情況千差萬別，這個我心里可真沒底。剛才所長說，讓我布置任務，說句實話，到現在我還沒想好給大家怎麼布置任務。這試驗室里的事，我一個人可以說了算，因為這個我內行。但是，這涉及到千家萬戶的大工程，我想還是先听听大家的意見，我想先听听燃油研究中心的想法！」
「我今天下午才報到，剛剛才看完相關資料。我看還是請助理們先講講吧，他們已經研究了一段時間了，他們更有發言權！」听了我的回答，1號專家點點頭。
「那好，我先說，我是噴氣燃料組的助理！」噴氣燃料組的張助理搶先發言。
「我要說兩個問題︰一是人員問題。航空煤油是空軍和民航的必需品，以前的燃油組曾對此做過研究，已經成功地將通用能量轉換為航空煤油。但是，我們噴氣燃料組成立以後，我們發現，當初轉換成功的航空煤油，是按照一種商用航空煤油的標準轉換的。而我們現在光是從空軍獲得的正在使用的航空煤油樣本就有6種，而且，標準均遠高于商用標準。目前，雖然我們全組的11名試驗員全員奮戰在試驗室，進行6種空軍用噴氣燃料的轉換試制工作，但是人手仍顯嚴重不足，懇請領導們再給充實4到6名的試驗員！……」
「這個沒問題！」李所長立刻表態，「你可以在全所範圍內挑人，我馬上批！其他三個組如果也缺人，一樣辦理！會上就不用再提了！你們都把名單報給趙部長，讓他一起給我！你接著說下一個問題！」听了李所長的話，四位助理都很興奮。
「第二個是我個人的建議。航空煤油對熱值、燃燒x ng能、熱安定x ng等要求都很高，因此，轉換過程中要消耗大量的通用能量！根據基礎部物理組的研究表明，相同體積下通用能量轉換效率最高的物質，是x z ng高原西部的一種粘土，而且這種粘土轉換的通用能量非常適合轉換航空煤油。加之，藏西地區人煙稀少，便于做好保密工作，因此，我建議，盡快在藏西建立航空煤油轉換基地，通過鐵路網將制成品運往各地。」
……
四位助理爭先恐後地發言，把自己對本領域的想法能說的都說了，能提的要求也都提完了。李所長現場辦公，幾乎答應了他們的全部要求，涉及到的幾個部的部長，則很認真的記下了李所長的命令。然後，1號專家又讓部長們也談談想法。幾位部長提了一些建議，李所長和1號專家很認真的听，時不時地還做些探討和交流。有的部長對剛才李所長布置的任務提了些困難，
李所長就給他們一句話︰「有困難，自己克服，但是燃油中心提的要求，必須馬上落實！」……
「後奇，你們這個新成立的機構今天一下子讓我得罪了這麼多部長，而你們一下子多了這麼多兵馬錢糧，你別偷著樂，你也說說吧！」李所長看大家都沒什麼說的了，點了我的名字。
「那好，我說兩句。剛才，各位部長不僅給我們的工作提供了無私的支持，而且還提出了很多的寶貴的建議，我代表我們燃油研究中心對各位部長表示感謝！我們燃油中心全體人員一定不辱使命，力爭在規定期限內完成‘十分之一’工程……」
「什麼叫力爭!所里給你們花了這麼大的血本，就為了讓你們力爭？」我的話，李所長不愛听了。
「哦，對不起，我用詞不當！應該是‘一定’，我們一定按時完成任務！」我趕緊改口，心里想，所長啊，你非讓我當著大家餓的面說瞎話呀！
接著我開始談我個人的一些想法︰「首先，我還要跟李所長要人，但不是剛才幾位助理要的試驗員。我想要幾名j ng通經濟和管理的人才，成立一個綜合研究組，由我直接管，負責對全國的經濟狀況特別是能源的生產和消耗的有關資料進行收集整理，為‘十分之一工程’的具體決策提供數據支撐和理論依據！」
「這個麼……，試驗員我有的是，這學經濟的……在咱們所里可不太好找！」李所長有點犯難了。
「這個我來解決！」我一看，是政治部劉主任。他接著說︰「我們政治部里有幾名同志，是學經濟的，我明天就借給你！」
「這還不夠，後奇說的這一點很重要。我們需要盡快建立新的外聯研究點！我在能源部有一些老關系，這個由我負責！」趙部長也跟著表了態！
「第二，雖然上邊關于‘十分之一工程’的具體指標還沒有下達，但是，會前我在網上查了一下資料，目前全國成品油需求量每年約為11億噸。照此計算，我們的任務就大約應該是1.1億噸，這對我們來說，就是一個天文數字呀，而且，這1.1億噸里，包含的品種很多，我們到底應該是全覆蓋還是只提供部分品種，需要領導們盡快定下來，以免浪費人力物力。我個人建議，重點保障軍需，然後在有條件的情況下盡可能多的生產民品。第三，根據四位助理提供給我的資料，目前，工程部能夠提供的最大功率的能量轉換器功率為5400萬焦耳每秒。按照剛才我說的1.1億噸的任務數，這個功率太低了，我們需要的轉換機，功率至少要達到5億焦耳每秒。」這時，我听到了會場里的小聲嘀咕的聲音，看來，我報的這個數字，嚇到某些人了。
「這個沒問題，我來負責，明天就可以給你樣品！」1號專家的回答，更是引來了大家的一片驚嘆。他接著說︰「特大乃至超大功率的轉換器一直是我親自在搞的，只不過以前沒有遇到這麼大的需求，所以工程部那邊沒有現成的產品，這個不是問題！」
「那太好了，如果有了超大功率的轉換器，我完成任務的把握x ng就大多了！」我很高興，1號專家不愧是1號專家。「我建議，馬上將工程部的試制工廠的產能擴大，大批量生產超大功率的轉換器，我怕到時候再生產來不及，同時也為了保密！」
「這個建議很好，請工程部盡快拿個方案！」李所長說。
「第四，也是最重要的一點，為了做到盡可能地保密，我建議︰將來我們研制的油料成套生產設備由部隊負責運輸，我們負責安裝調試，整個生產過程也全部由部隊承擔。為此，有可能的話，應該成立一只集中統一管理的專門部隊，這樣才能最大限度確保‘1號方案’的安全。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保密措施，當然，這也不可能做到萬無一失。我要說的就這麼多了！」
听了我的第四個建議，李所長有點犯難︰「你這個建議好是好，可是這不是咱們所里能定的事兒呀！」
「我看這個思路可以試試，雖不是萬全之策，但也是比較保險的方案！」1號專家說。
「那好吧，我跟上邊說說試試。1號專家，你還有什麼要說的嗎？」李所長準備結束會議了。
「今天，李所長給大家下達的命令已經夠多的了，大家先回去落實好！這個工程，現在試驗室的工作要馬上搞起來，這是必須的，但是我們更應該清楚，這是一個系統工程，我們首先要把架構確定下來，然後才能把試驗室的成果裝進去，因此，我看燃油中心這兩天先把架構的草稿拿出來，盡快提交指揮部討論！李所長，你看……」說著1號專家把臉轉向李所長。
李所長說︰「好，就按1號專家說的辦！大家回去先按今天定的，干好自己的活兒，時間不早了，散會！」當我回到辦公室的時候，發現放在辦公室的手機里有三個來自小林的未接電話，正要給她打回去，她又打來了，我一接通，就听到小林帶著很重的鼻音調侃我︰「官兒當大了，學會深沉了是吧!連電話都不接了，是不敢接還是不好意思接呀！」
「我開了一下午的會，剛散！」
「我不信！剛報到開會就開這麼長時間？給你開歡迎會呀！」
「不是，李所長和1號專家給開的，全所的領導都參加了！」
「那好，我問你，雖然我們之間沒有愛情，但還算有感情吧！你調走這麼大的事兒，昨天你為什麼不告訴我？」小林質問我。
「我也是今天早晨才知道的，這次調的急，上午交接下午就報到了！」
「那上午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你不是說今天請假嗎？我就沒打擾你！」
「呵呵，那是我挑理了是吧！小區下午給我打電話說本來跟你約好報到的，結果她去了才知道你調走了！她說你是躲她呢，我看你是……躲我呢吧！」小林越說越激動，在電話那頭兒哭開了。
我沉默了一會兒，听她哭得不那麼厲害了，說︰「你感冒了吧，，發燒了沒有？要不要緊呀！」
馬上，電話那頭的哭聲停下來了︰「不要緊，還死不了！跟昨天受的傷比起來算不了什麼!」
「昨天的事，我很抱歉……」
「你現在還用不著說抱歉！本來我再也不想理你了，但是我昨天一夜沒睡，我把什麼都想明白了︰我相信你是……喜歡我的，我有這個自信！只是你對她還不死心，這說明你是一個用情專一的人。所以我還要和你象從前一樣做朋友，只有繼續和你做朋友，我才有機會做你的女朋友，如果連朋友都沒得做了，那我就徹底沒機會了，你說我說的對吧！」
「咱們所里的帥哥猛男那麼多，我充其量也就算是個歪瓜裂棗，你就非得在我這顆樹上吊死呀？」我嘴里雖然這麼說，其實我听了她的話心里有種說不出的溫暖。
「瞧你說的，我倒想在你這顆樹上吊死，可就你那身高，再看看本姑娘的海拔，你在我這顆樹上吊死還差不多！再說了，歪瓜裂棗怎麼了，我就圖吃到嘴里甜，你管得著麼！」小林說的也在理，她要是穿上高跟鞋，她比我還要高幾厘米。這時，電話那頭傳來了她的一聲噴嚏。
「要不讓小區帶你去醫院看看吧，別耽誤了！」
「這都是你造成的，你怎麼不帶我去！」
「我現在走不開！我今天接了個又大又急的任務，估計今後幾個月都得天天加班了！還是讓小區趕緊帶你去吧，要不，我給她打個電話？」
「人家才沒工夫理你呢!」
「怎麼啦？生我氣了？」
「跟男朋友甜蜜去了！」
「男朋友？小區有男朋友了？」
「早就有了！誰像我呀，都快30的人了，馬上就成殘花敗柳了，還是一個人，追我的看不上，好不容易遇到一個看上的，死皮賴臉的追，人家還不買賬！」
「你不才25嗎，怎麼就成了快30了！那人誰呀？這麼不給面子！我找他算賬去！」我在故意逗她，我真的不希望她因為我而不開心。
「那好，你替我打他去，往死里打，我恨死他了，人家都跟他叫後助理！」小林咬牙切齒地說。
「那還是算了吧！我怕我打不過他！」終于，電話那頭傳來了笑聲。
「小區說了，讓我和你定個時間，我們倆要送送你，祝賀你又高升了，請你吃飯！」笑過之後，明顯覺得她的語調緩和了許多。
「最近恐怕是夠嗆了，我剛來，李所長就拿根繩子，把我拴這兒了！」
「那我怎麼跟小區說？」
「你就跟她說，這次就算了，下次等你們倆誰升官了，咱們一起慶祝吧！」
「那得等到啥年月呀！」
「反正，你就按我說的跟她說就行了！」這時，張助理進來了，見我在打電話，小聲對我說︰「趕緊去吃飯，趙部長說吃完飯都到他辦公室開會！」我點了點頭。
「我這有事兒了，你要不要緊，發不發燒？」我還是不放心她的病，畢竟她在冷風里瘋跑了好久。
「有點低燒，不過沒事，我是個醫生，這點小毛病還應付得了，你去忙你的吧！」
「那好，有事給我打電話！」放下電話，我趕緊趕去能源部餐廳吃飯……
回到住處，已經是午夜時分，在趙部長那里討論了一晚上，雖然大家的意見還不是很統一，但是我們開展「十分之一」工程的總體架構，總算是有了個基本思路。也許是晚上說了太多的話，爭論得太激烈了，躺在床上，我翻來覆去睡不著。以前，失眠的時候，我都會想起小卿。今夜，我的腦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現出小林在冷風中瑟瑟發抖的身影。下午她在電話里說的話，又在我耳邊響起。我原以為她會恨我，再也不理我了，沒想到她不僅給我打電話，而且還明確告訴我她還願意和我做好朋友。這讓我一想到她，原本很沉重的心情，舒緩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