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上班，燃油研究中心的樓道里，可熱鬧了。新來的二十幾號試驗員還有劉主任給我找的幾個學經濟的都在那里等著報到。四個組的助理都來找我要辦公室、試驗室，我沒有辦法只好帶著他們去找趙部長……
我在這里的工作，就這樣在一片鬧哄哄中開始了。幾天功夫，我就感覺身心俱疲了。我開始懷念原來在人體健康組的愜意的生活了。
這里，每天都要看大量的資料、文件，然後就會有開不完的會、沒完沒了的討論、爭論甚至爭吵，往往一個會議下來，一個議題都定不下來。我發現，在知識分子高度聚集的地方，想要通過討論的方式確定一件事，原來這麼難！這樣低效率的會議，很快就引起了所里領導的不滿，1號專家首先宣布不再參加這樣的會議，他認為這是浪費他的時間！他聲稱如果技術上有什麼爭論，他負責仲裁，關于方案、架構這些東西的制定，他完全支持李所長的意見，但他不再參與！……就這樣，在爭論了一周之後，「十分之一」工程的總體架構算是勉強定下來了。
接下來，進入到了具體問題的討論上。第一個重要問題——關于能量轉換源的選擇，爭論比前幾天還要激烈，連續三天沒有結果。無奈之中，李所長又把1號專家請出來，並在會議開始時宣布今天無論如何也要把這個問題定下來！
會議從上午10點半一直開到下午1點多，仍沒有太大進展。在1號專家采用排除法的建議下，大家已經把目光都集中在三套方案上，一是沙漠中的黃沙；二是海水；第三個就是我一直主張的生活垃圾。
終于，我搶到了再次發言的機會︰「我要說的是，剛才大家的討論，都忽略了一個重要的細節。那就是，上面讓我們開展‘十分之一’工程，根本目的是什麼？我的理解，是降低成本！所以，如果用我們的方案生產出來的油品，比從國外進口石油提煉的還貴，我們生產的再多又有什麼用呢？我讓我們中心的綜合組算了一筆帳，由于必須絕對保密，我們已經確定使用的核心設備——功率為5億焦耳每秒的能量轉換機，所有的零部件幾乎都是由我們所自己的下屬工廠生產的，達不到規模化生產的標準，這樣以來，每台成本高達2600萬人民幣！按裝備5000台測算，光這筆投資就要高達1300個億！而它的設計壽命，也就是兩年。要組成生產流水線，又要投入不少錢，此外，還有設備維護費用，人工費，運輸費等等現在還都沒有算。所以，我認為，在通用能量轉換源的選擇上，必須把成本放在首位！才能把制成品的成本降到最低，才能算是真正完成好任務！怎麼降低成本，我認為，要從四個方面考慮︰一是本身非常便宜；二是存量夠大；三是運輸便捷；四是能夠長期持續廉價供應。按照這幾條要求，黃沙顯然首先應被排除，因為不是所有的地方都有，運輸成本太高。至于海水，在濱海地區可以考慮，但是與生活垃圾相比，顯然適用範圍就小一些，成本也略高一些。我覺得，還是用生活垃圾更穩妥，因為生活垃圾集中的地區，往往也是油料消耗集中的地區，生產和銷售的距離可以做到最小，成本也就最低！而且，還可以起到改善環境的作用！總之，我傾向于生活垃圾方案！」
「但是，噴氣燃料，對轉換過來的通用能量的要求很高，垃圾轉換過來的能量恐怕不行！」我剛說完，張助理首先表示反對。接著，又有幾個人表示反對。
「好了，不用再說了，大家的意思，我們也都听清楚了，不需要再重復了，這樣爭下去，不是辦法!我看，這個應該屬于技術問題，還是听權威的意見吧，我看讓1號專家來決斷吧！」李所長說著，對大家做了一個安靜的手勢。
「我今天听了三個小時了，大家的意見，我基本听明白了。我原來沒覺得這是個問題，大家一說，我才意識到這個問題很重要，也很復雜，
因為這里邊有很多經濟學的東西在里面，這個領域我不熟悉。但是，剛才後助理講的這個成本問題，我認為是一針見血，我一下子就有了思路了。我個人傾向于生活垃圾這套方案，但是，要加一點補充，就是要因地制宜。怎麼個因地制宜？就是在全國範圍內講，標準方案是用生活垃圾，但是臨海地區可以考慮用海水，有山的地方，也可以考慮用石頭，有沙漠的地方可以用黃沙等等，但是前提是要進行測算，哪個成本更低用哪個！而且全國的方案類型不能超過三四個，那樣的話，生產線的設計成本和維護成本就又要提高了。至于，某些特種燃油，可以考慮集中生產，分散使用，畢竟使用的領域和區域會比較集中。具體的能量轉換源的選擇，可以由相關研究組在征求有關行業意見的基礎上自行確定，但是，要拿出測算報告報指揮部批準。比如，你們噴氣燃料組的問題，你們可以征求一下空軍的意見。李所長，你看這樣行不行？」
李所長听了1號專家的話，長出了一口氣，「哎呦我的天呀，總算有個結果了！1號專家的話，我完全同意！我看這個事可以定下來了，你們原來各自的小九九，就先放在一邊吧，都統一按1號專家的意思辦！這樣以來，你們燃油中心的試驗現在就應該按照1號專家的意思，把重點調整一下。基礎部環保組的任務也一下子就重了，你們倆家要密切配合，盡快把試驗室里的工作搞完！今天的會，就到這里！趙部長，趕緊安排我們吃飯吧！都快餓暈了！」
……
吃完飯，四個助理又齊刷刷地聚到我辦公室，讓我給他們解決大型能量轉換機的試驗場地問題。好不容易把他們打發走了，部里又來電話了，通知五點鐘在部長那里開會。看來今天晚上又不能按時吃飯了！看看桌上昨天綜合組就送來的一疊最新資料，我嘆了一口氣，沒辦法，還得看呀！
我正看著資料，樓道里忽然一陣s o動，接著就听到由遠及近傳來穿高跟鞋走路時發出的‘嚓嚓’聲。
「美女呀！」
「找誰的？」
「這麼高？模特吧！」
「哪個部門的，怎麼沒見過？」
……
隨著一陣竊竊私語的聲音，小林走進了我的辦公室。
我連忙站起身，說︰「你怎麼來了！」
小林沒理我，掃視了一下我的辦公室︰「辦公室變大了！」說著，她想把我辦公室的門關上。
「不用關了，每天來我這里的人太多，我在的時候門都是開著的！」我阻止了她。
「你自己看看，這不關能行嗎？」小林站在門口看著我說。
我往外一看，見幾個實驗員正在門口探頭探腦，于是我就快步走出門，剛要說話，他們幾個立刻不見了。
我關門的功夫，小林已經主動坐到我的位子上了。也難怪那些實驗員們神不守舍的，她今天應該是很認真地把自己雕琢了一番，把自己打扮得很漂亮。我走到她對面，問她︰「找我有事呀！」
「沒事就不能來看看你呀！」說話的時候，她不看我，眼楮盯著桌子上的資料。
「我就是想你了，過來看看你還活著沒有！」她還是不看我。
「托您的福，我還好好的，還能蹦幾年！」我說。
她笑了，站起身來，含情脈脈地看著我︰「我真是想你了，想有個像你這樣嘴欠的陪我說說話了！你走了，再沒人陪我斗嘴了，我都快悶死了！」說著，她眼里掠過一絲傷感。
我看看表，對她說︰「今天可沒工夫陪你斗嘴，一會兒我又得開會，有什麼要緊事兒麼？」
「你這麼忙！我還真有事兒找你！」
「你說！」
「我是專程來和你交接工作的？」說著她板起了臉。
「交接工作？交接什麼工作？」我一時有點不明白。
「交接人體健康組的工作呀！」
「啊？宣布了？」我想起我曾經推薦過她當助理的事。
「好啊，真的是你！我今天就是來找你算賬的!」小林朝我瞪起了眼楮！
「怎麼了？我推薦你當助理你還找我算帳？」
「你推薦誰不好，非得推薦我呀！」說著她眼圈一紅又要哭。
「你使勁兒哭！我使勁兒幫你拿紙巾擦！外邊那哥兒幾個還等著看你呢！千萬別影響了你美麗動人的形象！」我一邊說著，一邊朝門外比劃了一下。
小林听了，又氣又恨，但是真的沒哭出來︰「組里別的人都比我來的早！你現在讓我給他們當助理！你讓我怎麼當呀！」說完她揮起拳頭在我的肩頭猛擊了幾下。嘴里還嘀咕著︰「我想要的你不給，我不想要的你硬塞給我！我恨死你了！我恨死你了！……」
她打完了，我嬉皮笑臉的嚇唬她︰「我這屋里可有攝像頭，李所長那里能看到！」
她愣了一下，朝屋頂四周看了一下，沒發現有什麼異常︰「李所長怎麼了，他原來說讓我當助理，讓你給我當一輩子試驗員來著！現在可好，我當助理了，你卻當高級助理了！他說話不算話，我還要找他去呢！」
「行了，打我出出氣就行了！可別拿領導開涮！真要傳他耳朵里去，小心讓你滾蛋！」她听了，又瞪了我一眼。
「讓你當助理，是領導信任你。我的推薦也只是給領導提個醒兒︰告訴他這組里還有你這麼一女中豪杰呢！再說了，不就是當個助理麼？能有多難呀，我剛來不才半年多麼，這不都混上高級助理了嗎？你比我早來好幾個月，現在讓你當助理，還是個代理的，你都不敢？你原來那 牛脾氣都哪去啦？」我開導她說。
「你才 牛呢？」小林撅起了嘴。
「你只要把你在自己身上做試驗那點事兒告訴他們，誰敢不听你的話！」
「去你的！」小林說著，又打了我一拳。
「小區讓我來請你，晚上一起吃個飯，7點鐘，‘藍威’二樓，你去不去！」小林雙手抱肩，故意不看我。
「這才是正事兒，對吧!」我終于搞清了她來的真實目的。
「我今天才知道，這頓飯，你早就算計好了！」她說的沒錯，我確實是這麼算計的，所以，我笑了。
「反正你就是不拿我當朋友，什麼事都瞞著我!」小林說著很鄙視的看著我。
「可不能那麼說，我一直當你是我最好最好最好的好朋友！不過，這事兒，確實是領導不讓說，我怎麼也得遵守保密規定不是！」說著，我看看時間，心想，姑n in i，你快走吧！我一會兒要開會了！
「那你到底去不去！」
「我去！小區請我，我不一定去，你請我，我必須得去呀！」說完，我就朝門的方向揮揮手，示意她該走了。
「你送我出去，要不我不走！我最討厭一幫臭男人s 迷迷地追著我看！」
「好好好，我這個臭男人送你！人家那可都是高級知識分子，是欣賞你，喜歡你，不是s 迷迷！你沒瞧見嗎，我們這里幾十號人，清一s 跟我是一個品種，好不容易看見一個不一樣的，又這麼分外妖嬈，多看兩眼也是正常的不是……」一邊說著，我一邊拉開房門，不想，幾個試驗員正守在門口，我一開門，嚇他們一跳，全都四散奔逃……小林見狀低著頭，憋著不笑出聲來，快步朝外走。我把她送出中心門口，立刻趕往趙部長的辦公室……
會一直開到七點多才散。當我急匆匆趕到「藍威」二樓時，已經快8點了。小區一看到我就沒好氣地說︰「我說後助理呀，請你吃頓飯比給你當試驗員還難！我們都快餓死了！」
「對不起二位了！沒辦法，會剛散！」我無奈地回答。
「搞什麼大工程，這麼玩兒命？」小林問。
「正因為是大工程，所以不能說！點菜了沒有？我也餓了！」我正問她們倆呢，服務員已經把菜上來了。
「不許吃！我還沒找你算賬呢！」我剛拿起筷子，被小區厲聲制止。
「今天這是哪不對呀？下午你林姐到我辦公室去跟我算賬，現在我們全中心都知道了！你更狠，連飯都不讓我吃呀！你們倆還說請客！到底是算賬還是請客呀？」我有點煩她們倆了。
「先吃飯，吃完飯咱倆跟他一塊兒算！」小林出來打圓場。
「本來說好的，要去找你報到的，你不說一聲就調走了……太不夠朋友了！」小區雖然沒听小林的話，但是聲音明顯小了許多。
「就這事兒呀！你找所里領導算賬去！我跟你一塊兒去！我本來是在一堆美女的陪伴下，舒舒服服地過r 子，可他們連招呼都不打一聲，就把我調到能源部來了，整天累死累活的，還嫌我進度慢！」我這麼一說，把小區逗笑了。
「行了，你們倆都別說了！吃飯吧！」小林又發話了。說著，她拿起紅酒，給她們倆都倒了一杯。然後，把一杯酸n i放在我面前。假裝清了清嗓子，端起杯，很正式地說︰「今天，咱們是三喜臨門，首先是小區終于摘掉了醫生的帽子，正式成為一名試驗員，我們倆又可以一起工作了；第二，就是後奇同志升官兒了，成為我們所里最年輕的高級助理；三是他騰出的助理位置，一不小心讓我佔了，當然，還是代理的，試用期三個月！來，舉杯！」
隨著她們倆的歡呼聲，我們把各自杯子里的液體都喝干了……
「10號實驗員，我可以吃東西了麼？」看著她倆狼吞虎咽的樣子，我對小區說。
「吃吧吃吧！你怎麼知道我是10號？」小區有點奇怪。
「我當然知道，我臨走的時候，提前就把號給你編好了，不信你問你們助理，交接單上有沒有你的名字？」
「嗯!有！」小林一邊吃著東西一邊點頭。
「那要是這樣，我就不跟你算賬了！」小區就是這樣，來的快，去的也快。
「不過，你可還欠我點兒東西呢！你可別忘了！」小林提醒我。
「我欠你啥？」我有點不明白。
「一個思路啊！」
「你現在是助理了，這思路的事歸你管了！你還找我？」我听明白了，她是指她下一步搞項目的思路。
「沒錯，我是助理了！不過這思路的事兒，可是我當試驗員的時候，你作為我的助理答應的！你不會賴賬吧？」
「我答應過嗎？我怎麼不記得了？」我確實不記得了。小林開始跟我瞪眼楮了。
「好好好，算我答應過！不過，最近我實在是太忙了，我只能把原來的不太成熟的想法告訴你，能不能用，我可不知道！」我怕了她了。
「說！」小林擺出一副不依不饒的樣子。
「我覺得，你那個皮膚清潔器搞得不錯！你可以接著在皮膚上做文章，這樣既可以探索新項目，又可以利用你已經積累的試驗資料，提高效率。皮膚表層的文章，你幾乎已經做完了。不行你深入一下，看看皮膚下面或者附近能不能有什麼新突破！」我說的時候，小林听的很認真，小區只顧著吃東西。
「好吧，我按你說的再琢磨琢磨！不過，你必須始終給我提供智力支持！」小林說著，盯著我的眼楮。
「好，沒問題，只要我有時間！」
「這還差不多！」看我答應了，小林很滿意……
「好久沒玩‘急轉彎’了，一會兒去不去？」飯快吃完了，小林提議去玩‘乒乓急轉彎’。
「還是去打球吧，一個多月沒打了，再不打手就該生了！」小區想去打球。
「你們定，我無所謂！玩什麼都比加班強！」我的話音剛落，手機響了……
「吃飯了麼?」是趙部長。
「馬上就吃完了，部長！」剛散會，不會又開吧。
「吃完飯馬上來我辦公室，有緊急任務！你盡快趕過來！」
「好，我馬上回去！」放下電話，我朝她們倆苦笑了一下︰「呵呵，又來活兒了，還是加急的，你們去玩吧，我得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