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荒涼的卡瑞姆多平原上,早春的積雪尚未完全融化,只有一群披著厚厚鬃毛的野山羊在悠閑的吃草。遠處,作為魔族與比蒙王國之間天然分界線的泰穆拉雅山脈頂峰上終年閃爍著晶瑩的雪光,從泰穆拉雅雪山往北,原屬于多洛特公國的卡瑞姆多平原地區,在第二次神魔大戰後實際成了比蒙王國的領土。這里雖然不是大陸上最富庶的地區,但也土地肥沃、物產頗多,而且這里還是連接比蒙王國和人類帝國的重要商路,大批的商人和旅行者來往不絕,但隨著第二次神魔大戰以來,魔族歷次南下,必然到這里燒殺搶掠一番,使得這里人煙越來越稀少,反而盜賊團多了起來。于是,這里就再也無人敢通過了,原來居住在這里的人族也遷往了西邊的聖弗朗西斯科帝國,現在這里成了少部分比蒙牧民放牧的地方和野生動物的天堂。
伊夫堡要塞就座落在這片草原的盡頭。兩座如劍一般的山峰直插雲霄,與周邊同樣與天相接的山脈連成一體,只露出中間仿佛被雷神歐拉丁用雷神之怒劈開的豁口。在這豁口上,一道巍峨厚實的城牆將他完全封住,遮住了所有窺伺隘口深處的目光,修建城牆的石頭全部是泰穆拉雅雪山上最堅硬雪岩,就算比蒙一族力氣最大的班俄勒芬巨象勇士和班尼路巨鯨勇士,用盡力氣也僅能在上面鑿出一個淺淺的白印來。
在城牆頂端,一人高的護牆呈四十五度向外傾斜,角樓和稜堡布滿整個城牆的視線範圍,將防御一方的優勢體現得淋灕盡致。如果是這樣,伊夫堡要塞還稱不上不可逾越,更為關鍵的是,整座伊夫堡要塞可以說是建在半山腰,要想觸模到要塞的城牆,必須攀爬上一條長一千五百米,寬不過二十米,整體呈六十度的陡坡。所以,加上城牆的高度,伊夫堡要塞的實際海拔高度超過了一千三百米,從山下向上望去,伊夫堡要塞就像座落在雲端一般。
過去的百年間這里一直維持著平靜,自從在千年前第二次神魔大戰中,僥幸存活下來的魔族、冥族余孽與深淵魔族建立起羅瑟帝國後,就一直沒有停止過對伊夫堡要塞的入侵,然而前後十七次強攻,均在伊夫堡要塞固若金湯的防守面前敗下陣來,以至于到後來,連魔族自己也確信這是一座不可陷落的要塞,每次南侵均選擇繞道而行。
但是今天,持續不斷的馬蹄聲打碎了這持久的寧靜。
「敵襲!敵襲!」
一小隊斥候騎兵迅速地跑了過去,接著,以黑色為基調的魔族主力軍團出現在久已荒蕪的馳道上︰坐在冷血蜥蜴和夢魘獸上的騎兵分居于左右兩翼,中間是由長角惡魔和機關憎惡組成的重步兵軍團,在空中有吸血鬼組成的空騎軍團來回巡邏警戒,最後則是由食尸鬼和骷髏士兵等輕步兵保護的輜重隊。
「開門,放他們進來!」城牆上注視著一切的坦爾塞克大公爵冷靜地下令道。
自從十天前,在卡瑞姆多草原上放牧的比蒙牧民傳回魔族大軍南下的消息後,彼爾大公爵就率領三個彼爾重步兵聯隊、五個牛頭人輕步兵聯隊和一個俄勒芬重騎兵聯隊進駐了伊夫堡要塞,加上原來常駐的三個豪斯族弓箭聯隊和一個麝人族空騎聯隊,鋼鐵咆哮軍隊的十六個主力聯隊到齊了大半,剩下的就只有負責運輸物資的一個道格族獒人聯隊和兩個駐守威瑟斯龐的豪斯族弓箭聯隊。
「嘎…吱…吱…吱…」雪松木做成的大門在六個布爾牛頭人士兵合力之下,推開了一條縫,露出里面足可以容納四輛馬車並排馳騁的寬大門洞。騎在巨型獒犬上的斥候士兵迅速魚貫而入,道格族天賦的嗅覺和良好的環境忍受能力,使他們成為了天生的斥候。所以坦爾塞克才把偵查敵情和運輸物資的重任都交給了獒人聯隊。在獒人士兵背後就是尾隨而來的魔族騎兵,所以他們進入要塞的動作都很利索,然而還沒來得及適應門洞里的黑暗,就被眼前一片白花花的刀鋒晃花了眼。
排著整齊隊列兩千熊騎兵騎在高大的裝甲熊上面,手中半人高的雙刃大斧在帝波羅的照耀下亮得幾乎可以照出人面來。全身雪白的皮毛也顯示出他們的身份,來自比蒙王國最北端阿特拉斯的北極熊人戰士。在潘塔一族成為彼爾上位家主之前,阿特拉斯北極熊人戰士一直是彼爾一族中最強戰士的代名詞。只看那厚重裝甲下隆起的肌肉,就不難想象到其中蘊含的爆炸性力量,再配上同樣身披重甲,只露出尖銳獠牙和鋒利爪子的座熊,論及短途沖擊能力,大陸上恐怕只有同樣是比蒙王國驕傲的俄勒芬猛 騎兵才能與之相媲美。不用懷疑,如果魔族騎兵想尾隨獒人斥候乘機沖入城中的話,一定會遭到蓄勢以待的比蒙熊騎兵猛烈的沖擊。不過騎在冷血蜥蜴上的魔族騎兵也很識相,在比蒙弓箭手的射程外就折了回去。
「快關門,放千斤閘……」
伊夫堡要塞的大門重新合上,鎖鏈在絞盤的絞動下,將足有一米厚的千斤閘緩緩放下。但直到天色漸漸暗了下來,魔族也沒發起一次攻擊,山下廣闊的平原上,魔族大軍豎起了一座又一座骨塚,這些像穹型帳篷死的魔族營壘呈半月型連綿開去,佔據了山下方圓將近數十里的地方。
「什麼?你確定是烈焰燃燒軍團、末日重裝騎士團和冷血輕甲騎士團,只有這三個魔族軍團嗎?」
斥候的報告讓伊夫堡里的所有將領都吃了一驚。歷史上魔族最後一次攻打伊夫堡,曾經動用七個主力軍團進行圍攻,盡管那一仗及其慘烈,雙方進行了三個月的攻防戰,城下堆積的尸體足足可以再修一座伊夫堡要塞,但魔族依然沒能把伊夫堡攻下。所以比蒙王庭在听說鋼鐵咆哮軍團有可能在伊夫堡以一敵四的時候,依然能夠鎮定自若。然而這一次,魔族竟然只派了三個軍團來進攻伊夫堡,其中兩個還是不擅長攻城的騎兵軍團。
「另外還有兩個毀滅者空騎聯隊的番號。」負責此次偵查行動的獒人中隊長謹慎地提醒道。
不過顯然在場的將領都沒有把這放在心上,伊夫堡有上千根戰神圖騰柱籠罩,空騎投下的魔法航彈對比蒙士兵沒有任何作用。
「難道真的像王庭所說,是調虎離山之計?」坦爾塞克托著下巴,臉色深沉。
同樣站在城牆上的科爾漢,仔細地看著遠處已經點燃骨火的魔族營地,閃著幽藍色光芒的骨火在黑夜里如同繁星點點,與懸掛在天上的星星相映成趣。只是除了從營地的分布嚴謹上看出魔族統帥頗具將才外,科爾漢也沒有得出什麼太有用的東西︰「現在的軍勢還不明朗,只有再等等看,魔族總會要進攻的,到時就清楚了。」
坦爾塞克點點頭,轉過頭對值夜的將官道︰「今夜放雙哨,一定要嚴加戒備……其他人都退下吧,今晚好好休息,明天將有一場大戰。」
眾將轟然應諾。比蒙王國素來尚武,後來又有了「沒有軍功不得封爵」的法律,所以眾將領現在一個個熱血沸騰,就等著明天大戰的到來。
眾人魚貫著走下去,等到科爾漢走過自己身前的時候,坦爾塞克做了個手勢攔下他道︰「科爾漢,你等一下,我有件事要拜托你。」
「怎麼了,大公?」科爾漢停下腳步。
「我也不知道,科爾漢,我一生中從未有過這種感覺,是恐懼還是預感呢,抑或是大戰即將來臨之前的興奮?這些日子我總是想起我小時候,父親給我說的那些故事。我們潘塔和猛 、金環布爾、獒人等幾個家族的祖先原本都是夏宮後裔,第二次神魔大戰結束的時候,他們本來有機會建立一個像博德自治領那樣的國中之國,不過他們還是選擇了回歸王國,你還記得嗎?」
「我當然記得,那些事跡您自小就跟我講,就是現在,也還有吟游詩人在傳唱。正因為他們追隨了最偉大的神之祭祀,俄勒芬、布爾、豪斯這些和上位貴族一樣英勇善戰的種族才獲得了公正的待遇,而不用繼續充當苦力,還有,獒人也不會一出生就被戴上手銬腳鐐了。」
「是啊,那之後潘塔才成為彼爾的家主。俄勒芬現在也成為了上位貴族,不過可笑的是王國那些貴族以為我們的祖先會在意這些嗎?當年他們可是敢于弒神的勇士。他們回歸王國是因為當時的王國雖然看上去打贏了第二次神魔大戰,一時風光無二,但內部博德、杜賓、美杜莎都離心離德,眼看著就要分崩離析。他們是為了保住這個國家,才舍棄了夏宮侍衛超然的身份,回到王國。可是這麼多年來,王庭有哪一天不再防著我們,如果不是我年年截留東北行省的稅金,恐怕鋼鐵咆哮軍團早就解散了……」坦爾塞克越說越激動,黑白相間的臉上因泛起的潮紅顯得更加凶厲。
「大公,您放心吧。你們為王國所做的一些,王國所有的比蒙都看在眼里,像我們芒克族猿人因為長得像人類,所以從小就受到歧視,是鋼鐵咆哮軍團幫助了我們,現在村子的小孩才能有飯吃,有衣穿,才可以到學院去上學。我曾發過誓,一定會誓死追隨您、效忠您。因而我相信所有受過夏宮後裔幫助的人都不會忘記的。神之祭祀不時曾經說過,公平來自于平衡,有我們的存在,王庭的老爺們就不敢為所欲為。如果他們真的敢故意不派援兵,我們就推翻他們,再建一個新的比蒙王國。」
坦爾塞克擺擺手道︰「現在大敵當前,這麼做只會讓親近的人心痛,仇恨我們的人開心。而且這個時候說這樣的話還太早了。我把你留下來,只是希望你能答應我一件事……」說著,坦爾塞克把指了指插在城頭的軍旗︰「如果這次戰事發生了什麼意外,你一定要帶著這面軍旗逃出去,我不能讓夏宮後裔一手建立的鋼鐵咆哮軍團毀在我手上。」
「……您說什麼啊,大公,我們一定能再次打退魔族的。」
「不必多說,科爾漢,你向我保證。」
「是的,大公,我以坎帕斯的名義起誓,只要我還有一口氣在,我必將守護著鋼鐵咆哮軍團,直到我回歸戰神的懷抱。」
彼爾大公坦爾塞克仿佛放下了最後一點心事,重新恢復了不怒自威的神態。他站在高聳入雲的伊夫堡要塞上,眺望著與黑夜融為一體的魔族營盤,「魔族小丑,來吧,看你們有什麼手段能突破這不可逾越的天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