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漢子低頭點了點頭,抱拳領命而去。一陣吩咐後,美目又在人群里望了一陣,直到看不到那人身影,方才扭過頭來好奇的沖著城門望去,城門口,一陣嗚嗚的號角聲後,緊跟著就是一陣鼓聲,咚咚咚如驚雷一般,鼓聲中,城門內又走出一隊人馬來,原先出門的兵卒,听得鼓聲,立即向左右分開,在眾人的擁護下,一匹高頭大馬從城中馳了出來,馬上那中年人在人群環顧一番,沖著左右喝道︰「送親的隊伍在何處?」
身旁的一個親衛兵尚未來得及答話,忽听得人群里一人奔上前,喝道︰「我們在這里?」
馬上那人循聲望去,盯著大胡子道︰「你便是方國珍?」
來人不是別人,是大胡子,听了那漢子的話,哼了聲,道︰「在下方國瑛,方國珍乃家兄!」
「方國瑛?」馬上那人念叨了兩聲,正要在詢問,忽听的方國瑛問道︰「閣下是何人?」
「大膽!「馬上那人不及答話,身旁的親衛兵刷的一聲拔出腰間的單刀,沖著方國瑛喝道︰」我大周皇帝名諱豈是你胡亂問的?「
此話一出,只听得四周眾軍士齊聲吶喊︰「萬歲!萬歲!萬歲!」
方國瑛大吃一驚,身後的那眉清目秀的漢子也同樣吃了一驚,「眼前這人就是大周皇帝,自稱吳王,擁有江南三分之一江山的張士誠?」二人身子一震,同時見目光望向了張士誠,馬上的張士誠一身便服,生得方面大耳,身材高大威猛,相貌堂堂,身居高位,渾身自有一股儒雅尊貴的氣質,雖是扳著臉,但雙目精光閃閃,顧盼之間,頗具威嚴。讓人不敢多看。
方國瑛和身後那眉清目秀的漢子雖然在海上討生活,但這些年,天下大事倒也了解不少,高郵一戰,張士誠之名響徹大江南北,江浙一帶的農民武裝紛紛前來投奔。鹽民以軍趁勢四面出擊,不但收復了失地,而且佔領了江南的大片土地,還讓張士德率軍渡江南下,先後攻佔了福山港、常熟、嘉定等地,定都隆平府,把承天寺改建成王宮,並設立了省、院、六部,任命李行素為丞相,張士德為平章,蔣輝為右丞,潘元明為左丞,史文炳為樞密院同知,周仁為隆平太守,聲名之響亮,比起陳友諒、朱元璋之高不低啊,想不到堂堂一國皇帝,竟會親自來迎接,他們雖然豁達豪邁,但生平從未見過張士誠,此時見了張士誠這等面容氣勢,不禁心中暗想︰「這張士誠果然是個人物,難怪這些年南征北戰,韃子不能為之奈何,這日後的天下只怕也逃不出此人之手啊,大哥志在抱土安民,定是看出了張士誠的能耐,難怪讓極力促成這次的聯姻啊,有了張士誠這個大靠山,日後的慶元(寧波)台州、溫州、還不被大哥牢牢掌握,想到了這些,前些時日對大哥方國珍的聯姻的一絲不滿,登時消失的無影無蹤,甚至還有佩服方國珍看的深遠!」
「在下不知陛下,多有冒犯,罪該萬死!」說著方國瑛便跪下,他既了解了方國珍的用意,神態比起先前要恭敬了許多,竟當著滿街百姓的面,對張士誠行起了三拜九扣的大禮來。
張士誠呵呵一笑,連忙下馬一把扶起,笑道︰「不和者不罪嘛?今日方將軍遠道而來是客人,你我還是親家,怎好生行如此大禮呢?「說著,他大手一揮,喝道︰」方將軍遠道而來,舟車勞頓,先行入城池歇息明日再敘話如何?「
方國瑛拜謝道︰「一切听從陛下旨意!」隊伍之中奏起鼓樂,歡迎嘉賓張士誠提起馬韁,當先一馬入城,眾人緊跟其後朝蘇州城進發。
進了蘇州城,方國瑛等人才發現這蘇州城絕非一般的大,一般的繁華,整個蘇州城綿延數百里,氣勢恢弘,巍峨壯觀,城內亭台樓閣彼此起伏,院,宮,樓,館、殿堂,大大小小,少說也有數百座,布局規整,莊重典雅,高挑的屋脊、精細的彩繪,處處城郭相連,匾額、楹聯、書畫、雕刻、碑石、花草、假山,池水,小街、橫巷,均錯落有致,井然有序,無一不是點綴其中,使得偌大的蘇州城池,既有湖光山色、煙波浩淼的氣勢,又有江南水鄉小橋流水的詩韻,讓人眼前一亮。
在大周皇帝的率領下,大隊經過皇宮外布滿官署的大街,再繞過幾條寬大的官道,來到蘇州城最中心的位置。
沿途熱鬧升平,街上的行人人人面色平和,見了張士誠的寫有「張「字的旗幟,無論是在站著的,還是正在吆喝買東西的,無論是商賈走販,兵卒將士、尋常百姓,莫不是跪地禮拜,神情極為恭敬。
方國瑛等人將這一切看在眼里,見這些人無人強迫,自顧自的跪拜,絕非虛心假意,心中不免暗暗嘀咕︰「人傳張士誠在蘇州起兵,招納流移,安撫百姓,鹽城流民大半歸家,這些年蘇州一帶百姓是政通人和,百廢俱興。在他的治下,老百姓得以休養生息,安居樂業。為了感激張士誠的「德政」,每年七月三十,老百姓都會到街上燒香叩拜,若不是今日親眼所見,真不敢相信這是真的?「這樣一來,方國瑛更加認定了方國珍英明無比,對于眼下這樁婚事,自然是極力湊成了!
方國瑛等人被安排在離張士誠金鑾殿不到十里地的北苑里,雖是北苑,但府第宏大,屋內匾額、楹聯、書畫、雕刻、碑石、壁照、燈具一一陳設在其中,無比透著典雅,方國瑛大半生都在海上討生活了,後來雖說舉起了反元的義旗,也在台州、溫州、寧波一帶建立府邸,但一切簡單隨意,哪里似這般,處處峭壁、峰巒、洞壑、澗谷、平台、磴道變化無窮,兄弟二人繞著府邸走了一圈,便覺得不如海上來的自在逍遙,嘀咕了一番,倒也說不出什麼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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