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華大學。
站在講台上的雲旗,像是個老學究。一副把臉遮住大半的黑框眼鏡,一身土鱉的衣服。如若不是他那黑黝黝的發絲,必會讓人把其歸入到學校那些七老八十的老學究陣營中去。
並不是說雲旗對自己的形象真的就那麼的不在意,只是心有所屬的男人,已經不再會有那種出風頭、招蜂引蝶的念想,是以雲旗平常極盡低調,扮演著連大媽都不屑多看一眼的渣男。
雲旗的課也許並不那麼生動,但條理清晰,有章有據,所以課上得並不算太差。底下大部分的學生都在認真听講,尤其是坐前邊幾排的女同學們,眼楮更是一眨不眨的直勾勾盯著雲旗。
人移動到哪,視線就跟到哪。
本來依著雲旗的性格,被這麼多異性盯著,那臉不紅,也得耳赤。可習慣這東西很可怕,人一旦習慣了某件事,即使這件事再如何恐怖,于他看來都不過是平常小事。
雲旗對底下那些女學生炙熱的眼光已經習慣了。
自雲旗有次不小心把眼鏡取下來被人見到真容後,每次上課的時候,偌大個教室就會出現一幕極其詭異的場面——前排基本都是目不轉楮的女生,後面的則是那些惡狠狠盯著雲旗,眼神蘊含羨慕嫉妒恨的男生們。
單手撐著講台的雲旗對著底下憨憨一笑,忽然,他突感眼前一黑,意識離自己越來越遠……
頓時,教室一片混亂。
打110的打110,打120的打120,奇葩的是有人按了119……更有一些生猛女生一抹嘴就想上前給昏倒在地的雲旗來一個人工呼吸,最終因抱著這個想法的人太多,相互爭搶而沒有人得逞。
不多時,教室外沖進幾個身披白大褂的校衛生所的醫務人員,一人扯著一條腿就往門外跑。
……
十月份的夜來得比較早,下午六點左右天色就開始慢慢黑了起來。
老城區烏巷巷口。
燕飛不時拿出手機看時間,一臉的焦慮與擔心。
「咱們真不等雲旗了?要不再打個電話問問?興許他現在開機了。」南瓜問道。
本來燕飛今天雙喜臨門,不但發了一筆小財,還找著了一份正兒八經的工作,打算請大伙好好搓一頓,下館子吃餐好的。可是三人左等右等,就是不見雲旗回來,打他手機也老是提示已關機。
往常雲旗可是一到下班時間,就會準時回家的,手機如果沒電了也會用固定電話給燕飛說明一下。
可現在雲旗不單沒回家,手機也一直處于關機狀態。
今天這事兒透著一絲詭異,讓燕飛暗自焦急。
「算了,也許雲旗正忙著呢,咱們還是別打擾他了。」
說罷,燕飛故作無事的扯著南瓜和竹竿二人找了家檔次還行的飯館,走了進去。
「飛姐,現在可以告訴我們請客的原因了吧。」一坐下後,南瓜就顯得有些迫不及待。這問題憋她心里很久了,這下終于找著機會問了出來。
「當然。」燕飛不無得意的說道︰「我找著工作了,還是事業單位。」
「事業單位?」南瓜和竹竿一臉的不可置信。
燕飛稍稍把得意收斂了一些,換上一副矜持的面孔,略帶含蓄的點了點頭。
「怎麼可能!」南瓜驚叫道。完了之後狐疑的眼神上下打量著燕飛,緊接著說道︰「飛姐,你該不會是去做環衛工人吧。」
一旁的竹竿看向燕飛的眼神跟南瓜如出一轍。
「感情在你們眼里,我就這麼屁點追求?」燕飛很是不滿二人對自己生活格調的貶低。
南瓜細細思索了一番,隨即一驚一乍的跳起來說道︰「飛姐,你該不會是讓哪個領導給看中了吧?」
領導?燕飛細想了一陣,負責招聘的那女爺們勉強可以算是個領導吧。這樣一想,燕飛便老實的對南瓜點了點頭。
南瓜一見燕飛點頭,整個人宛如被雷擊中,垮了下來,嘴里不停嘟囔著讓旁人听不太清的話。
一般人听不清,不代表燕飛听不清,自從那天看了流星雨之後,燕飛的耳力大增,方圓十米內的風吹草動,她听得一清二楚。
是以她清楚的听到南瓜說︰「這下完了,這下完了,飛姐都給人當小蜜了……雲旗這次肯定會傷心到去跳樓……」
南瓜這邊還沒嘟囔完,竹竿那邊又開始了。
「飛姐,你可不要自甘墮落啊,人這一輩子沒了節操沒什麼大不了的,但要是沒了貞操可就攤上大事兒了。」
「想什麼呢!」燕飛干脆利落的給了二人一個暴栗。「我什麼時候說過我是給人當小蜜的,我有那麼賤嗎。」
二人毫不猶豫地把頭點得像是啄米的小雞。
媽的,當初自己怎麼就沒手癢把這倆二筆弄死,以致弄得現在遭這些罪。
想到這,燕飛惡狠狠地威脅道︰「你們還想不想吃飯了?」
「……想。」
過了一會兒,南瓜忍不住好奇的問道︰「飛姐,你找的到底是什麼工作?」
「城市管理局。」燕飛竊笑,她直到現在都還有一種活在夢中的感覺,太夢幻了。
「有這單位嗎?」南瓜和竹竿二人嘀咕了一句,隨即很快就聯想到一個神秘且富有戰斗力的單位。
兩人猛的抬頭,面面相覷,然後臉色怪異的問道︰「城管?」
「那是簡稱,我們一般都叫全稱。雖然暫時還是編外人員,但是招我進去的那領導說了,我天生就是干這一行的料,想必很快就可以轉正,吃公糧了。」
「還是臨時工!」兩人驚訝道,互相對望了一眼。
良久,南瓜長吁短嘆道︰「飛姐,我覺得吧,你還是比較適合做小蜜,哪怕雲旗現在就跳樓,我也保證不攔你。」
竹竿滿臉認真的點頭贊同。
燕飛不樂意了︰「你們什麼意思?瞧不起臨時工啊。」
「這倒沒有,問題是城管的臨時工……」
「臨時工怎麼了?沒看電視上說,借我三千城管臨時工,復我萬里江山。雖然我沒有讀過多少書,但我也知道,城管乃虎狼之師,精銳之師。我為自己是其中一員,深感驕傲、自豪!」
頓了頓,燕飛斜著眼說道︰「你們也應該驕傲。」
二人羞愧的只想與燕飛撇清關系,哪有一絲驕傲的樣兒。
「快點說,我驕傲,我自豪。」
二人靜默了一會後,竹竿幽幽說道︰「飛姐,還記得當年你擺燒烤攤的時候,有一天你有事讓我給你看攤的那次嗎?」
「怎麼不記得,攤子全被砸爛了,幸好你長得比較清秀,沒被那些臭流氓佔了便宜。」
「……其實那天砸攤子的不是流氓。」
「不是流氓?難怪我當時把那些小痞子一個個揍得都成豬八戒了,那些人還一直喊冤枉。」燕飛嘀咕了幾句後,很快就把這一丟丟不愉快的往事拋之腦後。
燕飛拍案而起,怒道︰「那是誰!?我找他算賬去!」
「是城管。過了一段時間,看新聞的時候才知道,原來那些城管都是臨時工……」
「……城管果然不是什麼好東西,我不屑與他們為伍。」燕飛仰天唏噓,無限的惆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