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鴻鈞雷厲風行,吃過早飯,就早早訂好了飯店,然後打電話給了戰國。ai愨鵡求婚這麼驚喜的事情,當然要留點震撼性才好,所以他也只是表示趁著夏鴻明他們在,年前兩家人一起聚聚。
戰國自然是滿口答應。說實話,對于昨天晚上因為荳荳而出現的小插曲,他也覺得有點對不起夏家,那麼隆重的一個慶典,因此就多了一點瑕疵,他也正想請夏家人吃個飯,打個招呼。
戰荳荳也正在一旁有一搭沒一搭的吃著早飯,今天的她,樣子看著特別的憔悴,也沒心情好好捯飭自己。她明明覺得自己應該是要很歡樂的,可就是樂不起來。
「爸,晚上我能不去嗎?」戰荳荳現在想起夏致,想起夏非寒,又開始不知道該用什麼心態面對。內心矛盾的很,彷徨的很,一顆心懸著,七上八下。
「不能。」戰國瞪了她一眼,斬釘截鐵回了兩個字︰「晚上好好向你夏叔叔道歉!胡鬧!」
戰荳荳扁了扁嘴,連哀怨的情緒都省了,老爸的個性,不是她撒嬌一下就能改變的。她只好拿哀求的目光看著老媽,期待老媽能夠幫幫她。
「去吧,荳荳,沒事,爸爸媽媽都陪著你。」江心怡安慰,她只道可能是閨女失戀了不想去,但這種事情,最終還是要面對的,長痛不如短痛。兩家人關系這麼好,難道以後一直不想見?越早解開,就越不影響。況且,荳荳昨晚回來到現在,雖然情緒不高,倒也算穩定,這是個好兆頭。
戰荳荳默默。一向勇敢無畏的心,現在為什麼都有要落跑的沖動?只是,那樣更加顯得欲蓋彌彰,那樣,會讓大家更加擔心的吧?
不過是父母,還是夏家人,在她心目中,都很重要。
同樣不想去的,還有夏非寒。從听到夏致要求婚的時候開始,他的心就已經撕裂成幾瓣。昨天的表白,今天的求婚,這一個接一個消息,如一聲聲驚雷,敲擊著他的心,麻木有疼痛,一片焦黑。
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看著那樣一副場面,但是他卻不得不去。看著她成為夏致的新娘,他會不會容易死心?
夜晚到來,兩家人如約到達,長輩們熱絡的打著招呼,而小輩們之間的氣氛,則稍微有些尷尬。夏非寒和夏立秋更加沉默,一向貧嘴的戰荳荳也不再嘰嘰喳喳,幸好夏鴻明家的兩個子女還在,與戰荳荳打招呼寒暄了一陣,讓場面不至于太尷尬。
夏致含笑看著戰荳荳,愈看,心中便愈覺得歡喜。他的手緊緊攥著口袋中的戒指盒子,手心微微沁出了汗珠,心跳開始加速,為自己人生中即將到來的偉大時刻,擂鼓歡呼。
十四個人大桌,老少三代兩大家人同聚。夏老爺子和戰老爺子同坐最上位,一想到今天老戰友的孫女就要變成自己家的人,以後生的孩子還要隨著自己家的姓,夏偉章的笑容就愈發奸詐的像只老狐狸。
「好了好了,人都到齊了,我們先坐吧。」夏老爺子有模有樣的開場,然後朝著夏致使眼色。
呃,難道是一開始就來嗎?夏致越發緊張,他搖了搖頭,覺得還是等自己稍微醞釀一下比較好,雖然昨晚上想了一夜,今天也準備了個白天,可怎麼都覺得缺少一點底氣。
他一直以為自己是那種腳踏實地循序漸進的人,現在才知道自己還是很有跳躍意識的,至少表白和求婚,這兩個步子就跨得很大很密。
因為有愧疚感,他讓荳荳傷心了;因為有危機感,他隱隱覺得,自己再不爭取,好像會失去荳荳一般。
夏老爺子看不出夏致的內心活動,一看孫子沒反應,還以為自己暗示的不夠,急忙又擠眉弄眼。
「夏老頭,你眉毛抽筋還是眼楮里進沙子了?」場上唯一敢和夏老爺子如此說話的,也就只有戰荳荳她爺爺了。
「屁,你才抽筋!」夏老爺子沒好氣,干咳了一聲,干脆挑明了︰「那個,吃飯之前,我們還有一件大事要進行!」
夏老爺子認定了荳荳是他孫媳婦兒,又覺得只要夏致求婚、戰荳荳沒有理由不答應,所以他覺得這種喜慶的事情,在吃飯開始之前就宣布,可以讓大家有更加愉快的用餐心情,說不定吃飯的時候還可以順便商量下婚禮。
場上除了夏鴻鈞一家,包括夏鴻明他們一家和戰國一家,都有點好奇,等著老爺子宣布,這鄭重其事為哪般。
夏老爺子則拿眼楮看著夏致。
夏致略有點羞赧,何文珊滿臉喜氣,夏立秋淡淡擔憂,夏非寒冰冷僵硬,戰荳荳莫名心慌。
在眾人的目光注視中,夏致深呼吸一口,含笑站起,然後拉開椅子,一直走到戰荳荳身旁。
戰荳荳手足無措,緊張的站了起來,勉強扯出一點笑容︰「夏致哥哥……」
「荳荳……」夏致看著她,眼神溫柔如水,輕輕拉著她的手,安撫著她略有點緊張的情緒。
大家看著這少男少女,雖然還都不太明白,但隱隱的,都有了一點感覺。
戰荳荳也是。
「荳荳,謝謝你這麼久以來,一直陪伴在我的身邊。以前的我,太笨太傻,分不清楚什麼才是愛情,什麼才是親情,我不敢承認,我會愛上小小的你,我怕自己不能給你幸福,我怕你喜歡我只是小時候不懂事的可愛想法,所以優柔寡斷,所以猶豫不決,所以只能在心中欺騙自己,把你當做妹妹。現在我才發現,自己錯得有多離譜,自己有多麼可笑,我沒有你勇敢,我沒有你執著,我的愚蠢和猶豫不決讓我差點失去了你,但也讓我看清了自己的內心,讓我知道,我有多麼愛你。不管我怎麼自欺欺人,其實我的心中其實早就已經填滿了你,記得第一次見你的模樣,珍藏著你一路成長的片段,幻想著無數有著你的未來,我的生命,其實早就已經不能和你分割。我知道我以前做的不夠好,以前傷害了你,讓你受了很多委屈,我知道錯了,只是希望,你能給我個機會彌補,我會用一生的時間來證明,我有多麼愛你;我會用一生的時間來報答,感謝你之前為我所付出的的一切。」
溫潤如玉的男子,微笑看著她,如王子般優雅,單膝跪地,執子之手,願與子攜老。「戰荳荳,你願意嫁給我嗎?」
在夏致說話的時候,戰荳荳的眼淚就已經下來了。是啊,為什麼夏致哥哥那麼笨,那麼傻,為什麼要把她當做妹妹,她是那麼的喜歡他,那麼的想要成為他的新娘……他為什麼不早點看清他的心,為什麼要讓她等那麼長,為什麼要讓她受那麼多委屈……為什麼,要等到她快要放棄了,他卻忽然開始向她招手?
她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麼辦啊……她應該答應的吧,這是她為之努力了十幾年的夙願啊,她最美好的青春全部在這里,她生命的一大部分意義全部在這里,一直認定了這麼多年的事情,一條道已經快到走到底,難道現在是要證明,那不是自己的最終目標嗎?那自己的前半段生命,是不是一個笑話?
而現在,大家都在看著這個笑話。
戰荳荳的身軀微微的顫抖,本命在身前招手,她卻如同入了魔怔,莫名多了一絲茫然和無措。目光下意識的在人群中搜索,含笑期待的家人身後,她看到那張相似的容顏,冷漠的眸光里閃爍著她所不知道的情感。
戰荳荳的心忽然一緊。她多麼希望,夏非寒能像之前的這三年一樣,每次在她遇到什麼難題的時候,便出現在她身旁,為她答疑解惑,為她排憂解難。她多麼希望,他能夠再罵她一句,再刷她一個大抹頭,再酷酷而冷漠的告訴她,讓她一輩子都別想染指夏致,讓她一輩子都別想成為他的嫂嫂……
說一句,哪怕一句……哪怕只是告訴她,他親吻她的那個時候,除了本能沖動,還有其他……
可是沒有,什麼都沒有。夏非寒只是冷漠的垂下目光。
戰荳荳覺得自己好像是一朵水中的浮萍,被風吹皺一池春心,覺得自己好像要被拽離根部,但前方茫茫,離開卻不知道自己的歸宿在何方,這無知而迷茫的未來讓她恐懼。
眼前,夏致期待的目光,讓她不忍傷害。從小到大,只要是夏致的話,她都老老實實的听,只要是夏致的要求,她都努力的去做去完成。當峰回路轉當他如此滿含希冀的暢想未來的幸福時,她可以把他的夢想掐滅嗎?
還是在這麼多家人的面前?
還有她的家人啊!那一張張殷切的笑顏,讓她知道,其實她的追求和努力,他們都看在眼里,他們都在默默支持,他們現在是真心在為自己感到高興,感到喜悅,她可以讓他們失望嗎?
以前她奔跑的時候,大家都在原地看著;為什麼現在她停止了,想後退了,大家卻開始推著她向前?
為什麼沒有人來拉她一把?為什麼沒有人,能夠站在自己身邊?
她的目光又一次看向夏非寒,卻依舊失望。
因為夏非寒依舊低頭,目光不知道望向何方。
他的心聆听著周遭發生的一切,他的視線,卻只能游離飄蕩。他不敢看戰荳荳,因為他絕對無法忍受看著心愛的她投入夏致的懷抱,一想到她以後會被夏致拉著手,會和夏致親吻,會和夏致纏綿,他就覺得自己的血管好像要爆炸一樣。他不敢看夏致,他怕自己忍不住上前向夏致宣告,他怕自己忍不住會去挑釁,大聲告訴夏致他也喜歡戰荳荳……從小到大,他的脾氣古怪,他的個性冷漠,好好脾氣的夏致,什麼都讓著他,什麼都忍著他。難道現在,他還能跳出來,搶走夏致心愛的女孩?
一邊是他最重要的雙胞胎哥哥,和滿心期待的家人,另一邊是他所愛的女人……親情和愛情之間,只能擇其一,他怎麼選?他無法選!
所以,就這樣吧!夏致喜歡她,她也喜歡夏致……那夏致幸福就好,她幸福就好……傷,就自己一個人來背。
至少,以後他們還會在同一個屋檐下生活,他還能天天看見她……
「荳荳,你這丫頭,樂傻了吧?快答應啊!」一旁的江心怡,抹著眼角滴出的淚珠,笑罵著催促呆立了許久戰荳荳。一個母親,最幸福的時刻,莫過于此。
戰荳荳回神,視線從夏非寒那里收回到面前相似的容顏,眼淚再次順著眼角蜿蜒而下。她捂著胸口,覺得那里好像被撕裂了一樣痛……淚光中綻起一絲蒼白的笑容︰「我……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