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她僵直的背鳳欒只是淡淡的移開眼,手上的動作卻分毫不慢,一絲不苟的替她整理頭發,末了一支暖玉釵簪在了她的發髻上,雖然是男子的發髻,暖玉釵卻是一朵寒梅,透著湖藍色的光澤,襯得她的墨發更加光亮。
「鳳欒……」
「嗯……」
他輕輕地答道,固執的讓南宮墨雪心里更加惆悵了,即便是說的這般清楚他也還是對自己這麼好,好得她有些害怕,有些無奈……
「你給我頭上簪了個什麼?」
南宮墨雪伸手模到自己頭上明顯不屬于自己的東西,微微驚訝,回頭看向鳳欒,而他依舊是溫潤如玉淡若清風,笑得素淡卻生動,灰眸透出一絲暖意來。
「一個發簪而已,你緊張什麼?懿王如今看不見我給你盤發,不會跳出來殺了我的,放心!」
說完他自己先咯咯的笑了起來,竟然將南宮墨雪到嘴邊的話盡數堵了回去,他不承認自己也不好自作多情說人家喜歡自己,只是他的做法……真的是只大狐狸!
「西梁國主的身體好些了沒,先前說生病了,如今怎麼樣?」
南宮墨雪竭力的岔開話題,突然想到了這個好的理由,鳳欒也不戳穿她,一本正經的回答。
「西涼國主身體無礙,先前的重病是裝的,不過他既然‘病入膏肓’了,我自然是得賣力救治才行啊!」
鳳欒沖她眨了眨眼楮,調皮的說道,南宮墨雪先是一驚立即反應過來,也就是說這幾日在西梁都是為了幫慕容啟他才來的!那不就是說……
她覺得自己的大腦有些不夠用了,甚至可以說是不能思考了,他這般做是為了什麼?南宮墨雪不敢再接著想下去,只覺得自己欠的太多……
「其實你不必這般……」
「我從未想過讓你為難,雪兒。」
兩人又一次陷入了沉默,這時外面的談話聲傳進了他們的耳中。
「勞煩太子殿下親自來接,靈安受寵若驚。」
馬車的窗戶被開了一條縫隙,溫柔似水的聲音惹得南宮墨雪跟鳳欒同時向外看去,恰好能看到太子妃的容貌,兩人皆是一驚。
美若仙子的女子,溫柔似水的聲音,而且這般知書達理,沒想到蕭家也真是厲害,連個遠房庶出的女子都這般靈秀,南宮墨雪突然有些惆悵。
久久不聞慕容啟答話,女子有些失落,垂下頭去並不言語,然而她手掌心上那一抹殷紅之色早已落在了蓮心的眼中。
「回鄴城。」
慕容啟上了前面第一輛馬車,而沒人則上了第三輛馬車,眾人都好奇地打量著中間這一輛馬車,卻也無人置喙。
「太子殿下,起——駕——鄴——城!」
伴隨著慕容啟的貼身大太監一聲唱調,馬車緩緩得朝城外駛去,南宮墨雪伸手將窗戶關好,回過身來卻見鳳欒的臉湊近了自己,連他身上的淡淡香草混合著藥材的氣息都噴灑在自己臉上,一時間有些失神。
「她沒有你美!」
鳳欒見她一臉郁悶的神色低低的笑了起來,還伸手刮了下她小巧的鼻子,惹得南宮墨雪鼓起雙頰一眼瞪了過來。
「哈哈哈……」
「咳咳!鳳神醫,我乃男子怎可與女子比美?」
南宮墨雪壓著聲音說道,臉上一副道貌岸然的神色逗得鳳欒笑得更加肆意。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鳳欒捂著肚子笑得彎下腰去了,許久才直起身來看向南宮墨雪,白皙的臉龐因為笑得太猛染上一層霞光,袖色的眼角和臉頰不顯突兀,反倒平添幾分色彩,破壞了平日里不食人間煙火的氣息。
「來喝茶,不逗你了。」
瑩白素手給他遞過去手中的茶,鳳欒想也沒想抬起來便喝,南宮墨雪瞧了一眼桌上另一杯沏好放著的茶突然意識到鳳欒嘴里的是——自己的茶杯。
「噌」的一下輪到她臉紅了,鳳欒似是沒有察覺的放下手中的茶杯,南宮墨雪抬起桌上那杯新茶徑自喝了,見他仍舊沒有異樣才把心放了下來。
馬車不過才出幽州城外,十萬禁軍早已經嚴整待發了,後面的馬車微微開了道簾子,只見美人下車來朝著慕容啟走了過去。
「太子殿下,靈安近日沒有歇好,許是離家久了思念父母所致,如今獨自坐在馬車中有些不大習慣,不知殿下可否讓靈安跟您共乘?」
依舊是那個溫柔的能掐出一捧水來的聲音,然而這一次南宮墨雪卻打了個寒顫,怎麼那麼怪異?對了!感覺就像是軒轅瑾一般!
「哦?太子妃思念父母了,那邊著人將太子妃的父母接到鄴城吧。」
慕容啟文不對題的答道,生生讓美人愣在了原地,南宮墨雪勾起唇角,跟鳳欒透過車窗縫隙繼續偷看。
「可是殿下……」
美人急了,正想繼續說服被慕容啟打斷了。
「嗯?」
慕容啟冷著臉挑著眉瞥了一眼地上咬著唇的美人,她立即噤聲,隨即怨恨的轉頭瞥了一眼南宮墨雪同鳳欒的馬車。
哼!不過是個大夫憑什麼馬車在我堂堂太子妃之前,難道馬車里還有別人?
南宮墨雪跟鳳欒都瞧見了她偷過來一一絲怨毒的神色,對視了一眼不再說話,看來慕容啟真是會挑人,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呢。
「蓮心,差人到太子妃老家將她父母都接到鄴城去,盡快!」
背對著美人的慕容啟似是什麼都沒有察覺,朝蓮心吩咐完便轉身朝馬車走去,剛走兩步便又折了回來,直接上了鳳欒跟南宮墨雪的馬車。
「啟——程——」
這回是禁軍統領的粗啞聲音,美人獨自跑回後面的馬車,弱不禁風的模樣讓人忍不住憐惜,然而慕容啟的眸子微垂,閃爍著不明的光彩。
「她有問題。」
慕容啟瞥了一眼鳳欒,直截了當的說道。
「何以見得?」
鳳欒挑了下眉,眼中卻是贊賞之色,慕容啟雖然不懂醫術,然而他敏銳的觀察力或者是本能總是讓他驚訝不已。
「臉色和神色。西梁女子大都皮膚光潔白皙,可她的臉卻透著一抹不正常的殷紅之色,按道理來說若是氣色這般好的話,她應該身體比較健壯才對。」
他說著瞥了一眼南宮墨雪,立即遭到暴打。
「你什麼意思?啊?」
南宮墨雪一把將他按在角落里,毫不客氣的將拳頭招呼到了他的身上,這般激烈的反應也讓馬車晃了晃。
「我錯了!」
慕容啟立即繳械投降,連忙解釋道︰「我不是說你健壯,雪丫頭是長得勻稱,而她是弱不禁風,如此瘦弱的女子怎麼可能臉上起色這般好呢?」
鳳欒見這對兄妹如此鬧騰也勾起了唇角,听完他的話點點頭。
「慕容說的有道理,她確實不正常。南疆有一種秘術喚作情人蠱,在苗疆月復地一代盛行了數百年,皆是年輕女子用自己的身體養蠱,待到結婚便將蠱蟲放到丈夫的身體里。」
慕容啟跟南宮墨雪都打了個寒戰,這般手段真是……讓人發指。
「怎麼放?」
南宮墨雪顯然更好奇這其中的過程和難度,沒想到這一句簡單的話卻讓鳳欒跟慕容啟的嘴角同時抽搐了幾下。
「行房。」
鳳欒說完,抬起桌上方才喝過的茶杯繼續喝茶,南宮墨雪先是一愣,隨即臉上燒了起來一轉眼瞧見鳳欒而後可以的紅暈,頓時笑了起來,完全不記得此時的尷尬情形。
「所以呢?她心里那一抹紅線是苗疆的情人蠱嗎?」
慕容啟岔開話題,他原本還在想將她安置在哪里比較妥當,可如今看樣子是活不久了。
「嗯,八成的可能是,她身子羸弱卻氣色紅潤,皆是因為身體養蠱所致,中了此蠱的男子終生被該女子控制,若是反抗便會萬蠱噬心而死。」
鳳欒放下茶杯,臉上神色如常,可他耳後的殷紅仍在,南宮墨雪也垂首喝茶並不言語。
「咱們兩日後到鄴城,先讓她再活幾日吧,我也難得大老遠的跑來接了一趟呢!」
紅唇輕啟,白牙微露,慕容啟依舊笑著,漂亮得不像話的臉卻叫人覺得不寒而栗,南宮墨雪嘴角拉開了一個弧度,他們果然是一家人呢!
「只怕她如今就迫不及待想要爬上你的床!」
鳳欒皺著眉說道,他的話讓慕容啟跟南宮墨雪皆是一驚。
「此話怎講?」
「苗疆女子善用蠱,世人不知她們還善用迷幻藥物,因此實際上這幾日只要她能接近你,都十分危險。」
鳳欒的話讓慕容啟的眸子眯了起來,他厭惡這種被人盯著的感覺,就好像獵物一般,周圍的空氣突然冷了下去,南宮墨雪突然伸出手去握住了他的手。
「無事的,有我在沒人能傷害你,慕容哥哥。」
她小小的手掌不能完全包裹住他的大手,然而手上溫暖的有些發燙的感覺卻讓慕容啟恢復了常色,臉一點點的恢復平靜。
「嗯,無事!」
他閉上眼楮不再言語,南宮墨雪伸過手去讓他枕在自己腿上睡覺,隨手覆上了他微顫的眼瞼。
鳳欒微微一怔,隨即也閉上了眼,這些日子他也看見了慕容啟的生活,他竟然有些慶幸當年母親帶著自己離開了那個地方……
八月的西梁悶熱總是家常便飯的,然而當南宮墨雪一身汗濕了坐在馬車里的時候才總算是體會了為何許多南疆蠻族夏日不著衣的心境,她整個人都快熱死了。
「雪兒你再忍忍,約莫再過一個時辰就能到驛站了,到時候能叫驛站準備些冰塊消暑降溫。」
慕容啟睡醒一覺,卻發現南宮墨雪整個人熱的已經有些發虛,連手心都是汗水。
「嗯,無事的,在雅閣沙漠里也是這麼熱,不過干燥得多,並且只要太陽一下山立即就涼快起來。」
南宮墨雪嘴角扯出一絲笑意,卻听見後邊馬車的侍衛打馬上前來報。
「太子殿下,方才太子妃說她熬不住暑熱,如今快要暈過去了。」
馬車中的三人同時出現一個耐人尋味的笑容,慕容啟眼稍一抬,邪魅萬分的朝外面發話了。
「那便暈吧。」
……
馬蹄聲響起,窗外的侍衛如實向後走去,太子殿下的脾性他們這些老人都十分清楚,殘忍嗜血的性子也許上一秒還寵著你,下一秒便已經將你制成了人偶送回去,西梁太子詭異萬分殺人如麻並不是空穴來風的。
「回稟太子妃,太子殿下說那便暈吧。」
侍衛說完也不看她那張瞬間慘白的小臉,只是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跟著眾人向前進,而蕭靈安身邊甚至連一個服侍的婢女都沒有,皆因為慕容啟說宮里要什麼樣的宮女都有,不必特意從幽州帶去。
美人眼中閃過一絲怨毒,比先前的那份哀怨更添了幾分怨恨,她抬起掌心瞥了一眼掌心之中的紅線,才緩緩放下。
慕容啟?你最終將成為我的囊中之物!
浩浩蕩蕩的迎親隊伍經過漢江,慕容啟吩咐全軍休息一刻鐘,幾日前去護送黛影他們的五萬人也順利地回來了。
「啟稟太子殿下,東辰貴客已經安然過了雁門關,如今想必已經快到京陵了。」
領頭的將領上前復命,一張白皙的年輕臉龐叫人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嗯,下去吧,即刻出發,今晚歇在柳州。」
慕容啟淡淡的瞥了一眼興奮不已的南宮墨雪,緩步走到她身邊。
「怎麼那麼開心?」
「當然開心啊,我從沒見過那麼漂亮的景色,多彩而又獨特。」
浩瀚江水不同于大海的蔚藍,反倒是清江肥魚烏船漁家,岸邊垂柳畫舫美人。
南宮墨雪只在地理雜記上看過別人對各地的描寫,自己身臨其境卻是不同的感受,不過美是一定的!
「那便在這兒多留幾日吧,西梁永遠是你的家。」
慕容啟的話讓南宮墨雪微微驚訝了一下,心里被一股暖流包圍,是啊,這就是家人!
「等母親的病大好了,我回來看你的!」
她回頭瞧了一眼慕容啟,臉上有些落寞有些孤單。
「嗯,鳳欒也是,日後若是想我了便來西梁。」
慕容啟突然笑了,重瞳之中透出來璀璨華光,光彩奪目!
「我會的。」
鳳欒點點頭,淡淡的笑了。
不遠處獨自站著的美人心底顫了顫,難怪他對自己不聞不問,原來慕容啟好男風!
裝作什麼都沒听見,美人轉身上了馬車,南宮墨雪三人相互對視了一眼,仍舊回到先前的馬車內,繼續朝著柳州去了。
知道入夜微涼,一行人才到了柳州的驛站,不同于幽州的驛站在城內,柳州的驛站修在了城北關外,皆是因為柳州靠近鄴城,有幽州重兵守衛柳州向來都是安枕無憂。
睡了這麼多天的荒郊野嶺帳篷馬車,終于能有一日睡床了,南宮墨雪即刻吩咐下人準備了浴湯,等著沐浴睡覺。
「吱呀」她的房門被人推開,南宮墨雪皺了下眉是誰敢這般放肆?
細碎的腳步聲以及裙裾摩擦的沙沙聲讓南宮墨雪皺了下眉,隨即又釋然了,她抬起桌上的茶盞細細地品著地道的凍頂烏龍,似是沒有察覺有人進來。
「公子,靈安多有打擾,請公子見諒!」
果然,清香的檸檬味撲面而來,透著幾分青澀的誘惑,南宮墨雪抬首表現出恰到好處的驚訝,隨即放下了手中的白玉茶盞,微微一笑。
「太子妃深夜來訪有何貴干?」
俗話說無事不登三寶殿,她一身透明紗裙在燭火的照映下更添幾分妖嬈和遐想,南宮墨雪嘴角抽了抽,這個美人腦子有問題吧!
「卿本佳人,奈何無緣!」
美人紅唇輕啟,呵氣如蘭,含情脈脈的這一句沒頭腦鬧得話直接讓南宮墨雪的腦子空白了!
「啊?」
蕭靈安見對方已經被自己的美色迷惑,又瞥了一眼他臉上那張平淡無奇的相貌,想必——慕容啟是看上他的床上功夫吧,畢竟鳳神醫如謫仙般的容貌常人也不忍染指!
美人緩步上前,又靠近了南宮墨雪一些,臉上缺衣服欲迎還拒的模樣終于讓南宮墨雪緩過神來,原來美人是來找自己投懷送抱的!
「太子妃,如今天色已晚請太子妃回房吧。」
南宮墨雪壓著聲音說道,然而他臉上的古怪神色卻讓蕭靈安覺得他在隱忍,沒有男人能抵抗得了自己的媚術,這般長相尋常的男子更是不在話下。
美人的身子柔弱無骨的朝她靠了過來,長長的影子拖曳在地上一直到門外,顯得有些嚇人。
「太子妃請自重!」
南宮墨雪起身讓開了她靠過來的身子,一個轉身已經到了房門口。
美人稍稍驚訝了一下,隨即更加妖嬈的笑了。
「你若是出去,我便跟太子說你輕薄我。」
說話間她將自己的紗衣外層撕破,露出雪白的香肩還有白底刺繡的抹胸。
南宮墨雪皺了下眉,隨即笑道︰「隨你。」
她頭也不回地朝門外走去,正好撞見了鳳欒跟慕容啟。
「去哪兒?」
慕容啟疑惑地問道,隨即眼中閃過一絲危險,朝她身後的房門看過去。
「嗚嗚嗚……妾身不要活了,嗚嗚嗚……他、他輕薄我!」
美人垂淚,然而她等來的並非慕容啟震怒殺了這個男寵,而是一聲怒吼。
「給我滾出去!」
鳳欒跟南宮墨雪交換了一下眼神,搖了搖頭笑了,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
「太子殿下,您听我解釋,妾身真的是被逼的!」
美人繼續哭訴,一邊哭還一邊用眼楮剜著南宮墨雪,這會兒的恨意倒是真的。
「蓮心,堵了嘴見她綁到房里去,你去守著!」
慕容啟完全失了耐心,厭惡的神色毫不掩飾的顯現在臉上,那張漂亮的臉蛋也瞬間變得陰冷嗜殺。
「遵命!」
尸體臉美人蓮心立即上前一個手刀便將哭的梨花帶雨我見猶憐的太子妃打暈,隨後拖著手臂朝門外走去。
門口的三人嘴角一陣抽搐,卻沒人覺得不妥。
「別住這間房了,晚上睡我房。」
慕容啟臉上怒氣未消,氣鼓鼓的說著這些話卻將鳳欒跟南宮墨雪逗笑了。
「我睡你房?你睡哪兒?」
南宮墨雪忍著笑問道,他以為自己真是男寵嗎?
「我不是你的男寵哦!」
戲虐的語氣讓慕容啟暴怒的神色緩和下來,隨即頓了下道︰「我跟鳳欒睡一間房。」
……
「慕容,這不大合適吧!」
鳳欒微笑著問道,他有潔癖睡都不願意踫怎麼睡一間房?
「噗嗤!」
南宮墨雪十分不厚道的笑了出來。
「慕容哥哥,你該不會是真的喜歡鳳欒吧!」
……
這回輪到,慕容啟跟鳳欒無語了,兩人都是一臉見鬼的表情,逗得南宮墨雪哈哈哈大笑。
「慕容哥哥若是不放心,我換間房便可,蓮心的功夫我見過的,蕭靈安也玩不出什麼花樣來。」
南宮墨雪轉頭吩咐婢女將浴湯換到新的房間去,慕容啟黑著臉道︰「你不介意便是,我倒是不擔心。」
南宮墨雪並不明白他這句話的意思,三人轉身出去了,蕭靈安安得什麼心還不知道所以她動過手腳的房間還是不住為妙。
她跟著婢女到了新的院中才發現原來唯一的剩余房間便是東廂的套房,不過這個套房是為了方便帶著孩子的官員居住的,南宮墨雪瞧了一眼並無怪異之處,直接進房了。
下人將浴湯放進耳室,慕容啟的臉更黑了三分,清了清嗓子道︰「雪丫頭你要沐浴?」
南宮墨雪收住腳步回頭道︰「是啊!今日這般熱怎能不沐浴呢?」
鳳欒也不明所以的道︰「我也要沐浴,雪兒在我隔壁無事的,我睡得淺別擔心。」
他們都不知道為何慕容啟突然這般不高興,只見他上前一步,將挨著的兩個房間中間的一扇房門打開,南宮墨雪跟鳳欒都沉默了。
兩個浴桶,兩扇屏風,再看旁邊是各自的臥房,這、這兩間房竟然是共用一個耳房!臥房還是連著的!
「如此你們還要沐浴?」
……
慕容啟突然笑了一下,隨即朝身後的下人吩咐道︰「準備一個巨大的屏風將這個耳室隔開,本殿回房睡覺了。」
說完真的抬腳就走,根本不給南宮墨雪跟鳳欒反應的機會。
「雪兒你先洗吧,我在門外。」
鳳欒微微一笑,瞥了一眼耳室中的模樣,搖了搖頭轉過身走到了院中的海棠花樹下。
下人真的找了一面足有半牆高的玉質屏風過來,將耳室從中間隔開了,若非刻意推開的話,完全是兩個耳室,互不干涉。
「無事,如今隔開了,你也回房吧。」
南宮墨雪朝他的背影說完,先進了自己的房間,一身粘膩的感覺十分不爽,迅速的更了衣,走進耳室中直接將自己跑進了浴桶里。
鳳欒拉了一上有些發皺的衣服,掙扎了一下抬腳走進自己的房間,他已經無法忍受自己身上的汗漬,于是有些不放心的朝耳室一瞥,見當真是密不透風的,也開始寬衣準備沐浴。
幽長的燭火從臥房中透過來,南宮墨雪听見他進門的聲音睜開了眼楮,一抬眼便看見了屏風上投射的令人血脈噴張的身影,她的臉一下子燒紅了起來,急忙轉過身去面朝自己的臥房。
「雪兒怎麼了?」
鳳欒听見她那邊水花四濺的聲音,關切的問道。
「無事,差點睡著了。」
南宮墨雪緊張的語氣讓鳳欒有些狐疑,他抬眼一看,屏風上映出來隔壁的浴桶以及其中她小小的背影,心下明了,不由得一笑。
「方才你還十分精神,如今就昏昏欲睡了?一會兒沐浴完我給你切脈吧,看看是不是身體不適。」
鳳欒跨進浴桶中,玩味的語氣卻透著幾分飄渺。
「啊?不必了!我沐浴完了便睡,我無事的。」
南宮墨雪的頭垂的更低了幾分,她雖然見過夏侯懿果身,但是夏侯懿那廝本就是個也並不介意,如今真的是個大烏龍……
「恩,那你沐浴完了趕緊歇著吧。」
鳳欒朝屏風投去若有所思的神色,南宮墨雪更加緊張了。
「啊!我還想多泡一會兒,你若是沐浴好了先去睡吧。」
她不知道鳳欒是不是發現了什麼,頗有些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意味。
許久,身後的屏風都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南宮墨雪等著等著便睡著了,畢竟桶里的水涼了之後還是很舒服的。
「嘩啦」一聲之後,對面的耳室燈滅了,南宮墨雪回頭瞥了一眼,自己在屏風上的影子不見了,于是起身取了浴巾裹住身子朝臥房走去。
牆角的青銅八角香爐中燃起紫羅蘭燻香,南宮墨雪深吸一口氣轉身回榻上睡覺。
西梁一夜好夢,京陵炸開了鍋。
夏侯懿馬不停蹄的剛趕回京陵,就見到城牆上已經貼出來了將軍夫婦嫡長女南宮墨雪指婚給洛王世子的喜報,並且是皇上親自你的詔書。
「主子,怎麼辦?」
鬼影瞅著自家王爺要殺人的眼神,輕聲問道。
「回府睡覺。」
夏侯懿轉身上了馬車,一行十幾人朝東邊的懿王府趕去,馬蹄聲回響在京陵空曠的街道上。
一進懿王府,夏侯懿直接讓鬼影將馬車趕回了自己的院子,馬車上洛出塵依舊睡得很香,安然的神色沒有平日的張狂肆意,只有淡淡的笑容。
伸手一撈,夏侯懿將洛出塵直接抱回了自己的臥房中,這個挑剔的家伙想來只睡自己的床,客房的床他從來都睡不著。
輕輕地將他放在床上,下人已經在耳室中準備好了浴桶,伸手極為自然的給洛出塵寬衣,隨後直接將他放進了浴桶中。
「出塵,那個人將丫頭指婚給你了,若是你一直不醒,即便是你運氣再好,我也要將丫頭搶過來的,你知道的,除了她我從來沒有跟你爭過什麼,你快點醒過來,否則你一點機會都沒有了。」
仿佛自言自語一般對著睡著的洛出塵說著,兩張一模一樣的容顏皆是傾國之姿,夏侯懿垂首看著他臉上毫無變化的模樣,眸子黯淡了下去,不過只是一會兒便又恢復了正常。
伸手取了浴巾將洛出塵裹在里面,自己也穿上睡袍,又抱著他回到床上,就像小時候一樣,他總是跑到宮里找自己玩,晚了便賴著不走,玩的滿身髒污自己只能給他沐浴又抱他去睡覺。
「睡吧,約莫月底丫頭便會回來,你想見她嗎?我知道定是想的吧,不過你若是不醒過來,等年關之後我便跟那個人請旨,讓他將丫頭嫁給我,就算你在那之後醒來,也于事無補了。」
夏侯懿有些賭氣的說著,伸手將冰蠶絲的睡袍套在洛出塵身上,又給他搭了薄被,自己也躺在床上,閉上眼楮睡覺。
許是京陵還未過最熱的時候,將軍府花園中的荷塘蛙聲四起,一個黑衣身影從房頂上下來,避過將軍府的守衛,悄無聲息的穿過花園直接進了南宮霖的院子。
將軍府中潛伏著的魂衛動了,卻並未上前接近,只是將南宮霖的院子圍了起來,而其中一人沿著屋脊朝墨玥軒去了。
「寧平,通傳少爺,魚兒上鉤了。」
看不清樣貌的魂衛低頭道,站在南宮墨璃房外的寧平立即轉身進了房門。
「少爺,魚兒上鉤了。」
寧平垂首道,南宮墨璃伸手挑了下桌上蠟燭的燭心,用小剪刀將它剪斷,合起桌上看了一夜的書,轉身朝南宮霖的院子走去。
睡得迷糊的南宮霖匆匆將房中的蠟燭點上,一看來人是自己的貴人,立即清醒了許多。
「怎麼?剛走完第一步你就累成這般,明日的戲還怎麼演?」
中年男子壓低的聲音和嘲諷的語氣讓南宮霖極為不悅,但是想到自己如今的處境他立即陪笑起來。
「大人說的是,在下疏忽了,大人深夜前來有何吩咐?」
南宮霖諂媚的語氣連同他臉上的神色都十分惡心,中年男子卻十分受用,看樣子是被人尊敬吹捧慣了的。
「嗯,明日洛王妃便要上門跟將軍府交換雙方的名帖,你想辦法將洛王妃引到墨雪閣去,我自有辦法讓那個假貨露相,被識破之後你該做什麼不必我教你了。」
中年男子篤定的語氣讓南宮霖心里更加有底了,于是滿口答應了。
「大人放心,小的一定會讓您滿意的,只是不知毀了南宮墨雪之後如何動南宮墨璃呢?」
南宮霖滿心打算的就是自己的前程,他並不關心南宮墨雪是不是真的,不過她以前設計過自己被打板子,這個仇無論如何都要報,更何況自己雖然不喜大姐,答案畢竟她是自己一母同胞的姐姐,以後將她接到莊子上去吧。
「南宮墨璃就更容易了,只要在煙郡主身上下點藥,她不就是你的了?到時候洛王府就算是不同意也只能吃下這個悶虧,而南宮墨璃給他別的安排。」
中年男子哈哈的笑了起來,房中的兩人絲毫沒有察覺到外面的異動,反倒是肆無忌憚的說著。
南宮墨璃憤怒的捏進了拳頭,若不是想要萬無一失,他現在便會沖進去將他骨頭都捏碎,盡然敢肖想煙兒,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麼東西!
「大人英明,小人定不會讓大人失望的,明日大人等著听結果吧。」
南宮霖陰測測的一笑,瞥了一眼面前的面具男子,猜測著對方的身份,而對方則是一驚,已經從後窗出掠出了窗外。
「追!」
南宮墨璃听見動靜,命人追了上去,而他自己只能留下演完這出戲。
「來人吶,府中失竊了,大家都起來。」
火把通明,幾乎是一刻鐘的時間,將軍府中已經被舉著火把的下人圍住了,南宮墨璃在後院的前廳中點亮燈籠,南宮鴻鈞跟雲紫萱也趕了過來。
南宮墨璃帶著人到了南宮霖的院中,眾人正欲搜查,便見南宮霖一臉陰鶩的走了出來。
「大哥這是要做什麼?大半夜的到弟弟的院中還帶了這般多的人?」
南宮霖擺出一副官架子來試圖下推南宮墨璃,南宮墨璃根本不理會他,讓人直接開始搜查。
「發生了什麼事?璃兒。」
南宮鴻鈞小心地扶著雲紫萱走進了南宮霖的院子,南宮墨璃見父母親來了,于是恭敬地行了個禮。
「回父親的話,方才是為看見二弟房中出來了刺客,于是兒子便帶人過來捉拿刺客,如今將軍府樹大招風說不定是什麼不安好心的人過來呢。」
南宮墨璃若有所指的瞥了一眼南宮霖,而對方卻一副問心無愧的模樣,讓人惡心不已。
「兒子見過爹爹,大哥擔心將軍府安慰霖兒能夠理解,可是這般大費周章的搜查霖兒的院子,若是什麼都沒有豈不是白白污蔑了我?」
南宮霖一副義正言辭的模樣,頗有幾分官氣但在他那張並不正義的臉上卻透出了幾分滑稽可笑。
「那依你看若是污蔑了你,該如何?」
南宮鴻鈞眯著眼看向南宮霖,眼中寒光四射冷笑不已,從前他只覺得是因為柳姨娘自己不待見這個兒子,如今他才知道,不是一家人無論如何對著南宮霖也喜歡不起來。
「若是大哥污蔑了霖兒,便讓大哥跪地奉茶賠罪,畢竟如今霖兒官雖小,卻也是個翰林編修,若是這般丟了人,日後在官場上如何還有人敬。」
南宮霖一副自命清高的模樣讓南宮鴻鈞笑了起來,他們還真的是一家人呢!
「將軍,二少爺房中搜出來一把鑰匙,看樣子好像是將軍府庫房的鑰匙。」
寧安遞過來寧平搜到的鑰匙,南宮鴻鈞一挑眉看向南宮霖。
「霖兒,你為何還有庫房鑰匙?」
南宮霖有些詫異,他只在祖母那兒見過庫房鑰匙,祖母想給玥兒出嫁添點嫁妝而已,為何在自己房中?
「霖兒不知!」
南宮霖咬牙答道,只要自己咬死不認他也不能奈何自己。
「哦?王管家帶人去庫房清點失竊物品,我們去老夫人那兒,老夫人院子里也搜一搜,畢竟這鑰匙只有老夫人從前拿過,這多配出來的鑰匙跟老夫人只怕也月兌不了干系。」
南宮鴻鈞背過手去,一行人點著火把進了富榮院,老夫人听聞二公子院中被搜查正準備過去維護,沒想到人都來了自己院子。
「老大,這大半夜的帶人來我院子作甚?」
老夫人十分不悅的問道,卻沒有人回答她。
「搜!」
寧安跟寧平帶著侍衛開始搜查,老夫人則是又驚又怒,臉上十分精彩。
「祖母,救我!」
南宮霖突然跪在老夫人面前,只要他講責任推給老夫人跟自己便沒有關聯了。
「霖兒怎麼被綁起來了,快給我松開!」
老夫人見孫子被綁,怒上心頭直接超南宮墨璃吼了過去。
「祖母,這可不行,二弟他私自配置庫房的鑰匙,如今正在清點庫房失竊物品,結果尚未出來之前不能松綁。」
南宮墨璃冷聲道,果然是蛇鼠一窩的,幸好他們跟自己沒有半點關系,否則真是不幸!
「將軍,老夫人後院有大量的金銀和珠寶,不知道是從何而來。」
寧平跟寧安命人將東西抬了上來,一下子惹怒了南宮鴻鈞。
「這是什麼?為何後日要抬到洛王府的聘禮會在這兒?」
此時王管家也拿著清單進來了,他恭敬地將失竊清單遞給了南宮鴻鈞,老夫人臉上閃過一絲失落。
這些日子雲紫萱身子重了,將軍府的大小事基本也不大過問,老夫人便著人將南宮墨璃要給煙郡主的聘禮換了幾箱抬出來,本以為神不知鬼不覺的,沒想到如今被發現了。
「這……老大!難道我還沒權利動用一個小輩的嫁妝嗎?將軍府如此有錢給你弟弟的女兒一點嫁妝又何妨?」
老夫人梗著脖子說道,方正都被發現了便直接討要了過去便是,南宮鴻鈞為了面子也不會鬧大。
「從今日起,南宮霖與將軍府斷絕關系,原因是勾結外人偷盜府中財物,淨身出府,老夫人私藏孫子聘禮行為惡劣送到莊子上去,若是不願去莊子倒二弟家住也是一樣。」
南宮鴻鈞沉聲說道,他的話像一枚巨石砸進了南宮霖跟老夫人的心里,都難以置信的抬頭看向他,然而卻一無所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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