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他的話南宮墨雪轉身瞧了一眼自己身後的耳房,果然放著兩個浴桶和一應俱全的全新用具,她掙扎了一下不想去沐浴,然而思及鳳欒本就是極為潔癖的人,嘆了口氣轉身進耳室中去了。
鳳欒垂著眸子,眼楮里都是笑意,原來這個丫頭真的這麼听話,早知道在東辰的時候自己臉皮厚一點好了……
正如南宮墨雪所想的那般,鳳欒是君子,自己安心的沐浴,而後穿上浴袍擦干長發出去時,他仍舊是半分未動看著手中的書本。
「瞧什麼這麼出神呢?」
南宮墨雪朝他身邊走去,鳳欒並未抬眼只是順口答道︰「藥典,雪兒沐浴完了?」
「嗯,你去沐浴吧,我先睡了。」
南宮墨雪轉身朝鳳欒的床榻上走去,起碼這諾大的宮殿之中自己身邊還有個熟識的人,哪怕是半夜有什麼奇怪的聲音也不用害怕了。
鳳欒放下手中的書,唇角一點點揚起,不似平日那般不食人間煙火,反倒是有些鄰家哥哥的純淨和可愛。
雪兒跟自己不計較,不是太信任自己便是太粗線條!他選擇相信是後者!這個讓人那她沒轍的孩子!
听著耳室中水聲響起,南宮墨雪閉著的眼楮也彎了一下,路上顛簸這些時日,今日終于能睡個安穩覺了啊!她使勁伸了下胳膊跟腿,隨即裹著被子睡著了。
翌日一大早,南宮墨雪睡到日曬三竿才醒過來,一睜開眼便聞到滿屋子的花香,讓她以為自己睡在了御花園中。
入眼盡是妖嬈的罌粟,一株株盛開著的花朵殷紅如血綻放在整個房間中,形成一片火焰的海洋。
地上、桌上、床台上,觸眼所及的地方都放滿了如同毒藥一般魅惑的罌粟花,南宮墨雪不由得一怔。
「你醒了?」
鳳欒的聲音輕輕地,臉上依然是淡如泉水的微笑,然而他的舉動卻有些讓南宮墨雪不能招架了,他這是要做什麼?
「嗯,被花香弄醒的,如何來的這般多的罌粟花?」
南宮墨雪揉了揉眼楮,隨手拽著被子蓋在肩上做起來,看早床邊的柱子上,試圖從鳳欒的臉上尋找意思蛛絲馬跡。
「覺得你會喜歡,今早醒了便去摘得,你放心我沒有將慕容的御花園采空,這些都是從皇宮後山的山坡上采來的。」
鳳欒放下手中的書,轉身看向南宮墨雪︰「不過是些花兒罷了,雪兒這是在緊張嗎?」
南宮墨雪見他一副玩味的神色,一個頭瞬間變成兩個大,垂眉斂目半晌才抬起頭來。
「是,我緊張。」
她臉上淡然的神色顯得有些嚴肅,鳳欒听了只是笑出聲來,並未解釋。
「用早膳吧,我的藥童,用完早膳咱們該給西涼國柱請平安脈去了。」
「好……」她嘴上雖然應了,卻沒有半點動作,依然保持著剛才的姿勢坐著。
鳳欒拍了下手,侍女在外間擺膳,他徑自走了出去,南宮墨雪松了口氣連忙穿戴整齊又洗漱完畢才緩步出了臥房。
「不過是些花兒,雪兒若是不喜,一會吩咐人撤了便是,不必放在心上。」
鳳欒抿了一口茶,抬眼看想出來的南宮墨雪,見她頭上簪著的還是自己給她的暖玉釵,笑了。
「今日等慕容哥哥遣了人來我便住到隔壁去,這些花甚美,可以放到花園中去。」
南宮墨雪斟酌著自己的用詞說道,見鳳欒沒有什麼意見才安下心來。
慕容既然答應了自己這幾日都不遣人過來,雪兒如何找他都沒用,更何況今日約莫也見不著人,鳳欒大狐狸心里想著笑得更歡快了。
「嗯,一會兒讓宮人搬到院子里去,用膳吧。」
兩人都擦垂著頭沉默的用早膳,一大桌子珍饈讓兩人吃的也津津有味,慕容啟特地吩咐廚子將菜做的辣一些,南宮墨雪吃的滿臉笑意,而鳳欒則是吃的痛苦不堪……原來慕容啟他就是故意的!
早膳過後,兩人拿著藥箱,朝養心殿去了,西涼國主臥病在床鳳欒每日都要親自問診,今日也不例外。
兩人從行宮中出來,一轉眼便看見了旁邊的冷宮破敗的宮牆和斑駁的圍牆,繞過冷宮不遠處便是慎行司,據說都是犯了錯的宮女太監的地獄。
南宮墨雪瞥了一眼慎行司的方向,跟鳳欒一同朝東邊走去了。
「雪兒可是好奇那慎行司?」
鳳欒見她一臉打量的神色笑問道,他來這西梁皇宮中住了也有一個多月了,慎行司幾乎沒有人進出過,頂多是見到幾個從冷宮中跑出來的瘋女人,立即又被侍衛抓回去了。
「嗯,為何慎行司要設在冷宮的旁邊呢?我想不明白。」
她蹙著眉思索著,隨口也將心中的疑惑說了出來,西涼皇宮看似平靜的背後掩藏著多少殺機南宮墨雪十分擔憂,畢竟她是真的將慕容啟當成自己的哥哥,她想盡自己所能幫他清理這皇宮。
「雖然我也不知道原因,不過這一個多月慎行司不見人進出很讓人費解,倒是那冷宮之中時常有些瘋女人跑出來,而後又被侍衛抓回去關了起來。」
鳳欒搖搖頭繼續朝前走去,南宮墨雪跟著他走著卻忍不住回頭瞧那冷宮的大門,凝著眉不吭聲了。
很快兩人便從西邊的行宮來到了養心殿外,鳳欒出示了他手中的金牌,門外的侍衛立即下跪行禮,而太監也連忙進門通傳去了。
「陛下,鳳神醫到了。」
慕容岸身邊的太監總管激動地跪在地上跟他稟報外面的情況,陛下等這天等了三十幾年了,如今陛下姑姑的嫡親孫女到了面前,自然是十分激動的。
「快請進來!」
慕容岸從床上做起來,踱步到窗前負手而立,一身明黃的素服根本不似重病纏身的模樣,倒是跟慕容啟一般的生龍活虎的。
「陛下有請鳳神醫!」
太監總管小關子大聲唱調,鳳欒轉頭拉著南宮墨雪微微顫抖的手朝養心殿殿中走去,這是她的親人,他們不是孤助無援的。
空曠的大殿中彌漫著一股草藥的味道,南宮墨雪仔細吸了下鼻子隨即笑了,鳳欒還真是心思細膩,給西梁開的藥都是些補藥,不僅對身體無害,而且成分還十分刁鑽,任別人如何看都看不出來其實不是什麼解藥。
「鳳神醫來了。」
一個低沉卻威嚴的聲音響起,南宮墨雪好奇的抬頭看了過去,只見窗戶旁立著一名身子卓越的中年男子,此時正轉過身來朝著自己二人笑,果然如鳳欒所說西涼國主十分健康呢!
「鳳欒見過西涼國主,昨夜回來的。」
鳳欒行了一個晚輩禮,南宮墨雪也跟著他一起行了禮。
「南宮墨雪見過西涼國主,祝國主萬福金安!」
她微微笑著,雖然如今臉上帶著面具,不過她的聲音已經恢復了往日的那般清脆甜美,沒有刻意壓著嗓子說話。
「丫頭竟是要跟我這般生分嗎?你應該叫我皇伯伯才對!」
慕容岸突然朝南宮墨雪露出了笑容,潔白的牙齒和同樣好看的臉盤,跟慕容啟有幾分相似。
「是,墨雪見過皇伯伯!」
南宮墨雪乖巧地說完,逗得慕容岸哈哈大笑,女兒還真是比兒子貼心啊,可惜自己沒有女兒!
「你們一家人在東辰過得如何?可還習慣呢?」
慕容岸完全沒有半點兒皇帝的架子,反倒是十分親和的說著看向一旁的南宮墨雪,他瞧著身邊極力忍笑的鳳欒默默嘆了口氣。
「家里人過得很好,皇伯伯,父親跟大哥還有母親也十分想念你們。」
她簡單的話和她那雙同樣璨若星辰的眼眸讓西涼國主眼中的笑意更添了幾分,立即喜歡上了這個有趣乖巧的丫頭。
「再過幾日便是中秋了,到時候咱們來擺個家宴,鳳神醫也一並來。」
西涼國柱牽起唇角,像個年輕的小伙子那般說著,十分歡樂。
「嗯,中秋跟家人一起過想必十分好。」
南宮墨雪笑著答道,而鳳欒也點點頭,他在這個世上沒有家人了,除了師傅和師兄以外,不過現在又多了些朋友,似乎還是不錯的。
一整天南宮墨雪跟鳳欒都坐在西涼國柱養心殿的大殿中跟他聊天,從南宮墨璃小時候尿床和慕容啟小時候拒絕喝女乃娘的乳汁的時候聊起,一直聊到了如今他們各自都要出嫁,鳳欒偶爾在一旁補充著,也將自己知道的事情說出來。
知道天色漸黑,月亮爬上樹梢三人才發現時日不早了。
「用過晚膳再回去吧,如今行宮中無人伺候,你們回去用膳也麻煩。」
西涼國柱眯著一雙狐狸似的眼眸,大大的丹鳳眼顯然是家族遺傳。
「皇伯伯知道行宮中無人伺候?」
南宮墨雪有幾分詫異的問了出來,鳳欒則是一臉祈求的看向他,希望他不要戳穿自己跟慕容啟好不容易搞出來的現狀。
「那當然了,行宮之中的人是我特地抽調到東宮去的,再過幾日你慕容哥哥大婚準備的有些倉促,因此這幾日只能委屈你們了。」
西涼國主笑著解釋道,鳳欒提著的心放了下去,而南宮墨雪也甚是理解的點頭。
「皇伯伯不必擔心我跟鳳欒,雖說宮人少了點,不過白日我們便過來這里陪你,幾乎不必擔心這個,您好好處理別的事情便好。」
她柔和的聲音和貼心的話語讓慕容岸又笑了起來,這個丫頭啊,說她聰明呢,有的事情她偏偏看的不清楚。若是說她傻呢,有時候卻比誰都清醒……
「丫頭,听說你被指婚給洛出塵那小子了,月底回京陵有何打算嗎?」
西涼國主趁勢問起來,鳳欒這個孩子跟自己有緣,不如就幫他一把,畢竟那個洛出塵自己也不認識。
「洛美人他昏迷不醒,不知道他何時能醒過來,至于指婚……我如今不過才十二,再過一年半的事情誰都說不好,不過我不會嫁給他的,皇伯伯。」
南宮墨雪覺得在自己親人面前沒什麼可隱瞞的,她潛意識里把鳳欒也當做了自己的親人,這般毫無顧忌,鳳欒一直垂著眸子喝著茶,神色沒有什麼變化。
「嗯,若是有人為難你,你就來西梁,皇伯伯護著你。」
慕容岸臉上毋庸置疑的神色讓南宮墨雪笑著點了頭,晚膳也算是相談甚歡,末了南宮墨雪跟鳳欒還是拒絕了他的步攆相送,打算走回行宮去。
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夜幕籠罩著整個西梁皇宮,許是因為多了些熟悉之感,南宮墨雪不再覺得這烏雲籠罩下的青磚白瓦陰森,反倒是平添幾分趣味。
她歡快的邁步走在前面,時而看看路邊沒見過的樹木花草,鳳欒跟在她身後,微笑著跟她聊天,他多麼希望時間就這般靜止下來,她的心理想的雖然沒有他,可是卻能陪在她身邊。
一晃五日過去了,行宮之中照例只有一個宮女伺候,每日南宮墨雪沐浴完了便直接到鳳欒的床上睡覺,而鳳欒每日都睡在一旁的軟榻上。
雖然不再有一睜眼便睡在花海里的驚悚事情,不過倒是有不少別的小插曲,譬如沐浴完了卻發現耳室里沒有睡袍,她只好穿鳳欒的睡袍出來,又譬如半夜听見了冷宮之中的奇怪聲音不敢睡覺,最後跑到鳳欒榻前將他搖醒不讓他睡覺硬拉著他陪自己說話……
八月初十,西梁太子大婚舉國同慶,鄴城的百姓都奔走相告走減免賦稅三年,大赦天下之事,他們終于覺得這個太子殿下的存在似乎也不是那麼的壞,至少對百姓而言始終是好的。
南宮墨雪一大便起來換上了一身青袍,跟在鳳欒身後去了正儀殿,他是西梁貴賓,自然是要出席的。
「西梁的風俗雖然跟東辰不徑相同,不過卻也是同樣的熱鬧非凡呢。」
南宮墨雪看著宮里四處張燈結彩紅綢遍布的樣子忍不住咋舌道,這般大費周章只是為了將一個要殺之人娶進門,還真的是……浪費呢!
「嗯,雪兒想知道南方的風俗如何嗎?」
鳳欒勾起唇角轉頭看向她,南宮墨雪興味的神色一滯,隨即垂眉。
「待我們秋日到南昭國去的時候,帶你去看。」
鳳欒笑著眨了下眼楮,一臉戲謔的神色。
「好!」
沒有多余的言語,就像是兩個人相約一起出游一般容易,她不會愛上他但是知己卻是如此。
「鳳欒,你說你為何這般盡心盡力的幫慕容呢?甚至不惜手染鮮血?」
心里感激他,然而終究還是想要問出來,不然她怕自己哪天一不小心傷害到他,這樣一個敏感孤獨的男子,他淡如止水的心也會因為什麼事情而起了波瀾。
「因為除了師兄以外,他算得上是唯一的朋友,況且只要是你在乎的,我都會替你守護。」
毫不做作的言語,根本不加思索便說了出來,南宮墨雪一陣沉默,隨即揚起小臉,笑靨如花。
「那麼,你在乎的我也替你守護,南昭行有我,不要害怕。」
她並非不知道鳳欒的身世,父親多多少少跟自己提起過,夏侯懿也跟自己提起過,雖然說得隱晦但是她還是知道鳳欒的母親是南昭的公主,而他的父親則是景家之人!
鳳欒向前走的身形一滯,緩緩的回頭看她,第一次他沒有雲淡風清的笑,因為他的心被她的話震撼住了,有些不敢相信或者說有些意外。
「好!」
僅僅是一個字,卻包含了許多的信任和期許,二人已經踏進了正儀殿中,而鳳欒跟南宮墨雪的出現瞬間成為大殿中全場的焦點。
「鳳神醫請上座!」
宮人恭敬地領路,不僅僅是因為他第一神醫的名號,還包含著他在西梁的特權和地位。
鳳欒拉著南宮墨雪朝上首的位置走去,那個位置僅僅距離西梁國主的位置半臂之遙,這是何等的殊榮啊!
「瞧,這人便是天下第一神醫鳳欒,听說他是咱們太子殿下的男寵,難怪他有這般高的地位。」
「我看不見得,太子殿下雖然長得美,不過這風神醫卻是聞名天下的美男子,他的長相同他的醫術一般神乎其神,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這個你們就不懂了,若說鳳神醫是太子殿下的入幕之賓並不貼切,你們看見他拉著那名長相平凡的男子了嗎?這位才是太子殿下的男寵,而太子殿下是鳳神醫的入幕之賓!」
「哦!原來如此啊,難怪那日宮門口親迎之時三人這般奇怪,原來是這樣的關系!」
……
南宮墨雪的嘴角不斷抽搐,這些人當真是——比東辰人還喜歡打听這些子虛烏有的事情,而鳳欒轉過頭來故意沖她一眨眼,一臉狡黠的對她密音入耳。
「雪兒你說這要是傳到了懿王耳朵里,他會是什麼模樣,會大發雷霆嗎?」
他的笑容婉如琉月盛開的蓮,純淨高潔,下首正議論紛紛的人都看到了這一幕,不少官家小姐暈了過去,而眾人都瞬間制住了談論,只是痴痴的看著美人含笑!
她抬頭瞪了鳳欒一眼,那一眼看在別人眼里便是打情罵俏,頓時眾人更加肯定了方才的猜測。
「夏侯懿不會大發雷霆的,你放心吧。」
南宮墨雪說的倒是實話,夏侯懿那廝從來不會大發雷霆,只會磋磨自己……當然後面這一句南宮墨雪絕計不說出來,她不會沒有半點覺悟的……
「你便是鳳欒?」
正儀殿門口突然傳來一聲嬌喝,帶著幾分內力和幾分薄怒,直直地沖著上首的鳳欒和南宮墨雪過來了。
鳳欒隨意地一揮袖子,將她打過來的真氣盡數卸去力道,淡笑著點頭。
「在下鳳欒。」
下首接著又是一陣抽氣和貴女暈倒的聲音,南宮墨雪嘴角抽了抽,鳳欒最近越發的高調了……
「有膽接我的招看來你不是個膽小鬼,我要跟你下戰書!」
一語激起千層浪,安靜了一會兒的大殿繼而又熱鬧了起來,南宮墨雪忍不住朝她看了過去,不同于滿身華服脂粉的貴女們,門口朝他們走來的少女約莫十五的年紀,反倒是一身騎裝英姿颯爽,雖然她眉眼間有一份霸道和違和,不過卻是個不折不扣的大美人,于是她勾起唇角朝身後的椅背一靠,等著看好戲。
「鳳欒,這就叫現世報。」
她的聲音低的只有鳳欒跟自己听得到,別人只看得到她將唇湊到鳳欒耳邊說了句什麼,具體的卻听不見,她話音剛落,鳳欒邊回頭沖她大大的綻放了一個笑容,有幾分無奈卻有處處透著寵溺。
大殿中央的女子見對方不搭理自己于是心生惱怒,直接從腰間拔出來她的雙劍,氣勢洶洶地直指鳳欒。
「喂,本郡主跟你說話呢,你啞巴了嗎?」
鳳欒跟南宮墨雪這才回過頭去,停下斗嘴看向下面的嬌小女子,火紅的衣裳映著她小臉通紅,手握雙劍卻並不蠻橫,她是真的想要跟鳳欒決一死戰的。
「郡主,你是跟鳳某說話?」
鳳欒淡淡的笑著並不動怒,慕容啟這個臭小子可從來沒跟自己說過他還滿身桃花債!
「自然是你,難道這大殿之中還有誰能將我慕容哥哥迷得七葷八素的嗎?」
「噗——」
南宮墨雪將口中的還未咽下的茶水盡數噴了出來,哎喲喂,這下子鳳欒麻煩大了,這個丫頭麻煩也大了!
「不許笑!還有你,我先跟他決斗,下一個便是你!」
少女的眼楮轉向眼中含笑的南宮墨雪,長相平平不過那一雙眼眸卻勾魂攝魄,明明十分普通的臉卻讓人過目不忘……
「嘎?」
姑娘你認錯人了啊!我只是個小藥童……南宮墨雪一臉怨念的轉向鳳欒,這些看在有新人眼中總又都變了味道!
「哼!姓鳳的,別以為你長得美慕容哥哥就會守著你,他說過會娶我的,你永遠都不會有名分!」
女子見他根本不為所動,于是咬著唇繼續說道,她自信自己的功夫能打敗他,將他趕出慕容哥哥的視線就行……
這一會輪到鳳欒噴了,他再好的涵養也盡數消失,取而代之的事一臉無奈。
「姑娘莫不是睡過頭了,今日太子殿下娶太子妃,可這太子妃卻是蕭家的貴女,跟我有何關系?」
鳳欒不想太過傷她,畢竟這個丫頭沒有惡意……
「你!你們!」
她看著好整以暇的南宮墨雪跟鳳欒,惱怒地跺了下腳,隨即一咬牙道︰「你們狠,不過咱們走著瞧!」
說完便回到了她在上首的座位上,一邊憤憤不平的坐下,一邊瞪著上首的兩人。
鳳欒搖搖頭,給南宮墨雪沏了一杯茶,遞到她手中搖了搖她的肩。
「發什麼呆呢?」
「哦,就是想到別的事情突然晃神了。」
她收回思緒,低頭喝了一口茶,放下杯子。她方才想起來夏侯懿那個家伙了,那個大自己為何總是想他呢……
「一會兒儀式結束了我們就回去,這里人多估計你也不喜歡。」
鳳欒見她眉頭輕蹙說道,而下首的小丫頭依舊是眼楮一瞬不瞬的盯著他們兩人看。
「不若我給你們開道,你們逃走吧。」
突如其來的話語聲讓鳳欒跟南宮墨雪都一愣,小丫頭以為她猜對了于是接著蠱惑。
「我不會告訴慕容哥哥的,我知道你們倆才是真心相愛的,慕容哥哥日後有我照顧不會孤單。」
堅定的語氣和她毋庸置疑的嘆息讓鳳欒跟南宮墨雪都驚呆了,這個孩子發燒了吧,他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都是哪兒來的,她那只眼楮看見鳳欒跟自己真心相愛了?南宮墨雪差點被她的話噎得背過氣去……
「小郡主,你的想法太驚世駭俗了,難道你就沒想過你的太子哥哥心里只有你一個人嗎?為何非要扯上我們?」
南宮墨雪嘴角抽搐的朝她說道,她的眼神任誰都看得出來她喜歡慕容啟,哎!
「你說的是真的嗎?」
听了南宮墨雪的話她小小的臉上綻放出新的光彩,似是十分得意又有些惆悵。
「可是若是他喜歡的是我為何娶了別的女人?為何帶男寵回宮?為何連著這半年都不見我?」
她的聲音越來越低,頭也越垂越低,看得南宮墨雪心里有些感嘆。
「你有沒有想過他的處境,若是保護不了你,他更願意讓你自由。」
南宮墨雪定定的看向她迷惑的眼楮,一字一句的說完,又垂下眼眸和差,就仿佛方才沒有說任何話。
令人意外的是下首的女孩陷入了沉思,良久她都沒有說話,最後她揚起臉來的時候,終于恢復了正常的神色,明媚如夏。
「你說得對,我太任性了。」
少女沖著南宮墨雪一笑,咧嘴道︰「我叫君妙然,你可以叫我妙然。」
南宮墨雪亦是一笑,道︰「我是鳳神醫的藥童,叫小墨。」
鳳欒看這身邊兩個女子因為幾句話成了至交,百思不得其解,果然女人心海底針!
接下來的儀式都平安度過了,沒有再發生什麼讓人興奮得能聊上三天三夜的事情,禮畢之後鳳欒帶著南宮墨雪回了行宮,並沒有參加晚宴,與他們而言這一切並不重要,眾人皆以為是鳳神醫被傷了心于是獨自回去垂淚了……
眾人低聲的議論讓南宮墨雪突然覺得天下美男都斷袖了,果然人還是不能生的太出眾了,都則會招人嫉妒的!
行宮里依舊是只有那一名守門的太監跟一名伺候的宮女,南宮墨雪跟鳳欒在院中埋下了幾壇蘭花釀的酒,雖然不知道日後還有沒有機會回來喝,不過心情也是甚好。
是夜,鄴城燈火通明,全城同慶太子大婚,迎進東宮之中的太子妃則是一臉殘忍妖嬈的坐在新房的榻上等待著機會,她手心上的紅線一閃而過,帶著絲絲殺氣。
慕容啟,過了今晚你便是本宮主的囊中之物了!
席上君妙然出奇的安靜,一直到了散場的時候她也沒有過任何過激的話語,只是深深的看了慕容啟一眼,朝他笑了笑然後離開了。
喝道後半夜終于散席的時候慕容啟已經只能任由身邊的內侍扶著上了太子步攆,朝著東宮去了。
步攆剛進東宮,剛才還酩酊大醉的人,突然坐直了身體,看向身邊的蓮心皺了下眉。
「然兒今日怎會如此安靜,發生了什麼嗎?」
「回主子的話,今日一早行禮之前,然郡主挑釁過鳳神醫跟南宮姑娘,後來不知道南宮姑娘跟她說了句什麼話,她便安靜的坐在那兒不說話了。」
蓮心如實稟告,冷冰冰的生硬語氣配上她的尸體臉難得的和諧。
「嗯……去新房!」
慕容啟突然笑了起來,燦若星辰的眸子帶著邪魅的笑容,在暗夜里嗜血而殘忍。
蓮心等人跟在他身後,清一色的貌美如花的女子,並不顯得突兀或者是不妥,相反一身大紅的喜袍襯得他更為俊美了。
紅燭搖曳拖曳一地的芬芳,這間新房原本是東宮之中的廢棄院子臨時改制的,慕容啟抬腳踏入新房,揮退了下人並未朝榻上坐著的新娘走去,而是自顧自的站在了門外。
「太子殿下,天色已晚,早些歇息吧。」
女子柔柔的聲音傳來,門口的人沒動。
「若是太子殿下醉了,那妾將蓋頭取下可好?」
仍舊是柔柔的聲音,她拿捏不準慕容啟的心思,只怕說錯一句話破壞了她今晚的計劃。
見對方沒有回答,蕭靈安徑自取下來頭上的紅蓋頭,隨即起身朝門口的慕容啟走過去。
慕容啟看著那張跟然兒有七分相似的面容突然笑了,然兒不等蕭靈安走到他面前,他身後的蓮心已經動了。蓮心並非是上前服侍的婢女,相反的是向她招手的地獄使者。
狠辣迅速的招式並沒有直襲蕭靈安的臉,而是避開了她的臉直接點住了她的渾身大穴,蓮心身後的四名女子同時上前,刀起刀落,一張完整的人皮面具便已經下來,蓮心拿著面具朝外面走去,連夜制作好了才能使用,而身後的四名女子則是下手直接將她擊殺。
蕭靈安到死也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哪里出了破綻,不過她永遠都不必知道了。
「太子妃不喜這間院子,從今日起住到我的殿中去,蓮蕊攙著太子妃過去。」
慕容啟朝站在門外回廊角落里的紅衣新娘說道,眾人一行緩步走向東宮的太子寢宮,新娘直接進了偏殿,慕容啟也跟了進去。
「哎,真可惜。」
南宮墨雪撅著嘴抱怨,一把扯下頭上的蓋頭坐在偏殿中的床榻上。
「可惜什麼?」
慕容啟見她一臉郁色笑著問道。
「當然是可惜沒看見了……慕容哥哥好小氣,害怕我偷師不成?」
她嘴上雖這麼說,不過卻沒有說別的,只是徑自開始拆頭上的發釵和沉得要死的鳳冠,都快把她脖子壓斷了!
「我替你拆,你坐著!」
一旁的鳳欒走了過來,他如今稍微易容了一下,沒想到他竟然肯穿著一身女裝跟過來東宮,著實讓南宮墨雪跟慕容啟都震驚了一下。
「好!」
她松開手,背對著鳳欒坐到了梳妝台的面前,慕容啟則是搖搖頭什麼也沒說轉身離開了。
素淨的小臉上什麼痕跡都沒有,鳳欒按順序將發簪一根根取下放在梳妝盒里,又一點點的取下鳳冠,這才笑了。
「丫頭不奇怪為何蕭靈安長得跟然郡主像嗎?」
鳳欒狐狸一般的笑容讓南宮墨雪來了興趣,他很少會這般,除非是心情極好的時候……
「這個蕭靈安是個假貨!」
南宮墨雪撇了撇嘴,自己很聰明的好不?不要的總是那這種問題來考驗她的聰慧……
「嗯,不錯,不過她並非天生長相跟然郡主相似,而是藥物所致。」
鳳欒見她眼皮微沉,繼續說道。
「嗯?竟然還有這種事?說來听听。」
困頓的南宮墨雪一瞬間睜開了眼楮,目光灼灼的看向鳳欒,透過銅鏡竟然有些恍惚。
「她用的是南昭蠱術之一的換顏蠱,只要得到那個人的發膚骨血便能日復一日的通過蠱來改變自身樣貌,到最後幾乎一模一樣,連身形都毫無差別,蕭靈安便是得了然郡主的頭發,不過幸好不是骨血否則……」
鳳欒的語氣听了听,見南宮墨雪微微張著的菱唇,心底有一抹悸動,眼里飛快的閃過一絲情愫轉瞬即逝。
「原來如此,怪不得今日見到然郡主會覺得熟悉,這麼一說還真是如此。」
南宮墨雪並未察覺到他眼中的那一抹異樣,站起身來朝大床撲了上去,她終于能睡自己的床了,這個偏殿的後面有一個冰窖是慕容哥哥特地給自己修的,在里面練功再合適不過了。
「你早些歇息吧,我在外間睡著,有什麼事叫我便是。」
鳳欒寵溺的看了一眼趴在床榻上的小人兒,轉身朝外面走去。
「呼——」
听到門合上的聲音,南宮墨雪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她不是傻子,但是她的心里卻容不下別人了……
西梁八月酷暑,一連著五日南宮墨雪都呆在地下冰窖里調理自己的內息,她不能總是讓鳳欒消耗內力給自己調理經脈,她要靠自己掌控住這股巨大的力量。
西梁皇都鄴城的大街小巷都傳遍了太子對新婚太子妃的寵溺,一連著五日太子妃都沒有出現在眾人面前,而太子也沒有出過東宮,眾人都說蕭家用美人計直接搞定了太子,後宮之中也是一片平靜。
終于在八月十五這一日,連續被寵幸了五日下不了床的太子妃終于出了太子的偏殿,而眾人才第一次得以見太子妃真面目,當真是絕色美人!
「太子妃娘娘,太後娘娘有旨,太子妃蕭靈安德才兼備溫婉賢淑,賜黃金千兩,雲錦百匹,杭綢百匹,一個月不必請安。」
「臣妾謝太後賞賜!」
太監尖細的聲音念完,轉而滿臉堆笑的看向太子妃,只見她淡淡的神色並無喜意,只是她身後的宮女接了懿旨,行了禮便轉身回房了。
傳旨的太監並不在意,如今太子妃可是後宮第一紅人啊,蕭家的後宮自然太後是完全偏向她的,就連一向跟太後不對盤的太子殿下也是難過美人關……
「雪兒還困嗎?」
關上殿門,鳳欒有些擔憂的問道,她這幾日關在冰窖內練功有些過于專注了,總是熱的犯困對身體也不好,他擔心會有不妥。
「嗯,我想睡會兒,晚上叫醒我吧,今日是中秋答應了皇伯伯要一起過的。」
南宮墨雪揉了下眼楮朝榻上撲了過去,趴著不到一盞茶的時間便睡著了,完全不顧及這般睡得是否舒服。
鳳欒搖搖頭,上前將她打橫抱了起來,翻個身讓她的頭舒服地枕在枕頭上,又給她搭上一床冰蠶絲薄被,才掩上門走了出去。
是夜,華燈初上,鳳欒如期叫醒了睡了一整日的南宮墨雪,養心殿內南宮墨雪同慕容啟以及鳳欒四人開心的過了一個團圓夜。
與此同時東辰的皇宮內則是亂成了一鍋粥。
東宮太子府上有了五個月身孕的墨小側妃在中秋這日小產了,下毒手之人竟然是端莊賢淑的太子妃文舒蘭!
夏侯泰震怒將文舒蘭關進了太子府的暗室之中,而蓮妃娘娘則是親自上門討要她那兩個可憐的舞姬。太子自然是不肯不過蓮妃卻不依不饒的執意要帶走墨色跟墨彩兩姐妹,最後在東宮演變成了一場鬧劇。
在辰妃宮中過中秋的皇帝夏侯雲天也趕了過來,蓮妃懷著幾個月的身孕同夏侯泰在東宮門口對峙一事立即惹惱了皇帝,下令讓蓮妃將兩個禍水舞姬帶走,同時也給夏侯泰施壓讓他將太子妃放出來。
辰妃只是站在一旁,瞥了一眼獨自癟癟的莫小側妃,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微光,隨後轉身;陪著夏侯雲天回宮去了。
自始至終太後跟皇後都沒有出現過,顯得弱勢的夏侯泰卻在眾人都走了之後露出了會心的笑意,他親自將太子妃從暗室中接了出來,兩人仿佛沒事人一般繼續過中秋佳節。
懿王府內,夏侯懿已經是第三遍看今日送到的密信了,他抬頭看著窗外明晃晃的圓月,坐在書桌前,提筆開始作畫,一夜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