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嘛?我哪兒又招你了?」
風吟笛怨念的揉著自己的額頭,干脆往榻上一趴佔了大半個榻不讓鳳欒坐下。
「把你的陰陽笛給我!」
鳳欒站在她面前朝她伸出手去,白皙的手指和她蜜色的肌膚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為何要給你?陰陽笛是我的東西。」
風吟笛一臉詫異的看向他,隨即趴著不動了。讓你欺負人還敢凶我?不給你坐不給你睡覺,哼!
「誰準你動用陰陽笛催眠這些無關緊要的人了?膽子不小還敢嘴硬?」
鳳欒坐在榻邊,因為位置太小,值得伸手撐在里面,然而他的無心的動作卻讓風吟笛感覺到強烈的壓迫感,不過腦子也清醒了很多。
「用了又如何,我願意!」
她咬著唇朝榻里翻了個身手不去看鳳欒獨自陷入了沉思。
陰陽笛是師傅給她的兵器,然而她從來沒有用它催眠過人,原因無他,每使用一次陰陽笛自己便會氣血兩虧,需要大量的陽氣補體,若是自然恢復需要一個月的時間,幾乎是殺敵一萬自損八千的做法,她不知道今日為何會取出陰陽笛,也許只是好奇吧……
背後的鳳欒俯去,溫潤如玉的臉如今黑的不行,冷凝的聲音在她耳旁響起。
「給我,立刻!日後你能使用我再還給你。」
「不給就是不給!你又不是我的誰,你管不著!」
強忍著狂跳的心,她頭也不抬的說道,手卻不由自主的護在懷里。
鳳欒擔心她這般一而再再而三的使用,若是她使用陰陽笛超過三次,恐怕一年半載也恢復不了正常,並且體內陰陽平衡打破日後很容易走火入魔,小師妹的功夫于他和師兄不同,走的是至陰一脈,一不小心便會對自身損傷很大。
「笛子,听話,你將陰陽笛給我,帶回到京陵我再還你可好?」
鳳欒又恢復了溫和的語氣,他總是會跟小師妹生氣,有時候他自己也不明白是為何。
「為何?」
風吟笛悶悶地問了一句,今日他們都是縮在榻上睡的,結果現在好不容易平躺著了卻完全不想起來了,真是舒服!
「回京陵我跟師傅提親去,年關後我們便成親。」
幾乎是不假思索的說了出來,風吟笛卻惡狠狠的回頭道︰「誰稀罕你!鳳欒你是不是發燒了?」
「我沒有發燒,將陰陽笛給我,否則……」
他從來沒有威脅過別人,連句重話都沒有說過,一時間不知道能說什麼話來讓她听話,可是這話听在風吟笛耳中就變了味,他們都知道陰陽笛的秘密,平日謙和有禮鳳欒竟然這般惡劣!
「你敢!」
她轉身背對著他閉上眼開始自我催眠,然而心里卻很亂,自己不是盼著嫁給他嗎,如今因為一個玩笑他要娶自己為何心里會這般難過呢?
風吟笛從第一眼見到鳳欒的時候便喜歡上這個二師兄,白玉般的姣好面容、暖若春風的微笑以及善良的脾性,一開始師傅每日都給他吃藥,自己只能在房門外看著,每日都會跟他說大半天話才肯離開,直到他身上的蠱毒解了,能夠跟自己一樣練武了她卻發現二師兄比自己想象的還要好,她發誓此生非鳳欒不嫁!
鳳欒思索著她為何又生自己的氣了,反復的想著那句你敢而後臉慢慢地燒了起來,良久才轉身喝了一口茶道︰「你若是再敢用陰陽笛,你看我敢不敢!」
……
前面的馬車中豎著耳朵的兩人如今一個笑得像只偷了腥的貓,一個卻是一臉不解。
「我不明白……」
南宮墨雪看向一臉憋笑的夏侯懿,那個陰陽笛為何如今不能用,但是回了京陵之後便能用了呢?著實令人費解!
「陰陽笛是三百年前一位隱世高人給他妻子做的,能夠蠱惑人心、催眠甚至音殺,風吟笛的內力雖不算太強然而她精通音律,且極具天賦,故她只怕是這幾百年來唯一一個能將陰陽笛發揮全力的後人了。」
夏侯懿耐心地給她解釋,南宮墨雪也點點頭道︰「你還是沒說為何不能用?」
「使用陰陽笛不會虛耗內力,但是會虛耗身體內的陰陽之氣,這個跟陰陽笛詭異的功法有關,使用一次估計大半個月才能恢復體內的陽氣,若是連續使用很可能會縮短壽命,因此鳳欒才暴怒的。」
「繼續,最主要的你還沒說,既然這般不經用為何會成為江湖上流傳了數百年的至寶?」
南宮墨雪滿眼我想知道的神色看著夏侯懿,他搖了搖頭,丫頭這幅打破沙鍋問到底的性子,當真是讓人招架不住啊!
「自然恢復的話確實是耗費時間跟精力,不過還有別的辦法可以補救,並且許多人都十分願意。」
夏侯懿突然笑了,伸手揉了下南宮墨雪的腦袋道︰「丫頭,幸好你問的是我,若是你去問鳳欒只怕是這一路他都不會再說話了。」
「怎麼呢?什麼辦法,既然有簡單的方法為何他們不用?」
南宮墨雪有些生氣了,鳳欒看起來也並不是這般謙和的人嘛,連自己小師妹都不幫!
「陰陽雙修!」
薄唇微動,夏侯懿忍不住笑了起來,胸膛處的顫動讓南宮墨雪有些微癢。
「啊?」
她捂著自己的嘴,也毫不客氣的笑了出來,想想方才後面兩人的對話,幾乎是全然不給面子的爆笑,這般大的笑聲自然是傳到了後面馬車中兩人的耳朵里,一下子氣氛變得有些曖昧起來。
無論那些人是何人指使的,他們到平城之前都沒有再發生過被人追殺的事情,四人安然到了平城下榻的地方並非藏香閣,而是秋遠之的家。
馬車從側門進了早先備好的院子,秋遠之跟赤影早已經帶著寶兒在那兒候著了。
「懿王,我們又見面了。」
秋遠之笑容滿面的迎了上來,寶兒也上前跟夏侯懿打招呼。
「懿叔叔,你又來了!寶兒想你了呢。」
說完還偏著腦袋瞥了一眼南宮墨雪道︰「這個姐姐真香!」
「噗嗤!你怎麼知道她是姐姐呢?」
風吟笛蹲下來看著寶兒問道,寶兒眨著眼悄悄地在她耳邊說了句什麼,風吟笛驚訝地點了點頭道︰「寶兒真聰明!給你糖吃。」
說著真的從懷里掏出來一塊完好的錦記楓糖寶貝地遞給了寶兒。
「哇!京陵的錦記楓糖,寶兒最喜歡了,謝謝姐姐!」
一行人朝準備好的院落走去,南宮墨雪悄悄地問赤影︰「赤影姐姐,寶兒如何知道我是女子?」
「耳洞。」
赤影捂著嘴笑了,寶兒從小跟著幽冥十二殺,別的不會殺手的直覺卻十分準,真是沒辦法……
「諸位這邊請,遠之備好了家常菜,先用晚膳吧。」
秋遠之帶著眾人朝花廳走去,為了避諱秋府其他人特地準備了一個連在一起的大院子,院中的花廳也十分美,院落精致絲毫不亞于懿王府的暖風居。
「遠之有心了。」
夏侯懿彎著唇角,看著南宮墨雪跟風吟笛逗著寶兒玩,什麼時候他們也生幾個孩子呢,看樣子丫頭她神喜歡孩子。
花廳里眾人依次落座,寶兒坐在南宮墨雪跟風吟笛身邊,三人一會兒笑鬧一會兒說悄悄話,赤影也笑了起來,主子看上的姑娘很不錯呢!
下人魚貫進來擺膳,不似平日的珍饈佳肴卻也是精致可口的地方菜,眾人時而聊天時而敬酒,都吃的時分歡樂。
風吟笛見面前放的是她喜歡的陳釀女兒紅,正準備開懷暢飲,卻見鳳欒伸手奪過她面前的杯子獨自喝了下去。
秋遠之詫異的看了一眼鳳欒,他只是淡然對秋遠之一笑︰「小師妹她不勝酒力,一杯倒,所以我代她喝。」
「可是我想喝,那可是三十年的女兒紅……」
說著風吟笛還砸吧了一下小嘴,逗得眾人哈哈大笑起來。
「我說不準就是不準。」
鳳欒抿著嘴,毫不動搖地看著風吟笛,她咬著唇萬分後悔自己撒的這個謊,看樣子只能夜里頭點回來喝了呢,雖然不太光彩,不過總歸有的喝便是了。
夏侯懿則是不動聲色的直接將南宮墨雪面前的就換成了茶,她的酒杯都不見了。
南宮墨雪敢怒不敢言,于是端起夏侯懿的酒杯喝了一小口,得意至極地沖他做了個鬼臉。
飯後,眾人都散了,夏侯懿跟秋遠之去了他的書房,赤影帶著寶兒回房睡覺。
南宮墨雪獨自回房準備沐浴,她在牆角點上燻香又將自己的發髻拆散推開耳室的門走進去沐浴之時被驚到了。
這個廂房連著的耳室並非普通的大小,繞過屏風後的門猛然發現是另一間大殿,寬敞而明亮,大殿中央整個是墨玉雕砌的溫泉浴池,溫熱的活水從精致的玉錦鯉口中吐出來,整個大殿都染上了一層薄霧,如煙雲繚繞似夢似幻。
果然是東辰第一首富啊,竟然花費人力和物力將溫泉引到家里來!
大殿中間的白玉地板上鋪著華美的地攤,門邊擺放著休息的軟榻和桌子,上面還有新鮮的水果和茶點,南宮墨雪心虛的回頭瞥了一眼身後確定夏侯懿沒有回來,于是走了進去迅速地寬衣下水沐浴。
浴池中的水溫較高,不過她如今身子燙的像個火爐一般也不覺得不適,反而極為舒服。
南宮墨雪靠在池底的墨玉石壁上,閉上眼養神,過了平成他們四人便只能易容了,原本以為只需要夏侯懿易容,如今看來只怕是四個人都易容來得方便些。
角落里不知何時燃起了淡紫色的紫羅蘭香,閉目沉思的南宮墨雪一回頭便看見夏侯懿從門口朝自己走過來,嚇得一下子清醒了許多。
「你不是跟秋遠之有事要談?為何這般快便回來了呢?」
略微驚訝的語氣顯現出她內心的緊張和心虛,這廝一定是故意的!早知道不答應他了……
「丫頭,你又想逃嗎?」
夏侯懿見她一副心急火燎的模樣不由得笑了起來,走到屏風後開始寬衣。
衣物摩擦的聲音听在南宮墨雪耳中簡直成了一種折磨,她如今還記得在北齊路上被他發現自己那夜的事情,正想著如何躲過去,突然身後水聲響起,夏侯懿朝自己走了過來。
「額……我突然有些口渴,我先回去睡了,差不多沐浴好了。」
南宮墨雪垂著頭從另一邊走去,被看光也好過被他磋磨,走為上計!
「啊!」
突然她腳下一滑,整個人朝溫泉浴池中載了下去,這個浴池中間很深,她又摔得措手不及,一下子整個人朝下沉了下去,猛然離開空氣南宮墨雪呼吸都很困難。
夏侯懿游到她身邊,自己的唇湊上她的給她渡氣,因為不能呼吸又快要窒息的南宮墨雪突然感覺到自己下沉的腰被托住,嘴里也有了些氣息于是張嘴大口的汲取著他的,兩個人在水下呆了一會兒,夏侯懿才拉著她浮上了水面回到岸邊的潛水區。
「呼——」
南宮墨雪大口的呼吸了幾下,發現自己的身體緊貼著夏侯懿,一下子臉染上一層緋色。
「笨丫頭,你躲什麼?」
夏侯懿伸手將她額前的濕發順到腦後去,兩人就這般停在了浴池的邊上,不知道是溫泉水還是因為悶熱的原因,她臉上掛著晶瑩剔透的水珠,只看一眼便再也挪不開眼。
「我……我、我先睡了,你洗好了回來。」
說完伸手掙扎了幾下,卻發現他紋絲不動只是看著自己,幽深的眸子染上一絲溫熱,薄唇也不再抿著而是微微張開,更添了幾分魅惑之色。
「可是你答應過我的……那天馬車上放過你了,如今你卻想逃?」
語畢,夏侯懿也不待她作答,一偏頭咬住了她饞涎欲滴的櫻唇,直接封住了她抱怨的聲音也不理會她可憐巴巴的眼神。
大手順著她光潔的背上下游走著,用力的擁抱恨不能將她揉進自己的身體里,兩個人的呼吸都有些重,南宮墨雪唇角偶爾溢出的一絲嗚咽換來他更瘋狂的吻。
一開始還抗拒的小人兒推他的力氣漸漸地弱了下去,原本擁吻的夏侯懿突然將她抱了起來,讓她細長勻稱的雙腿環在自己腰間,朝淺水處的墨玉榻走了過去。
被他吻得月兌力的南宮墨雪連說話都困難,一抬頭發現兩人身處大殿角落的水中榻上臉色更酡了幾分。
「懿……你不能……」
南宮墨雪輕聲的提醒他,卻被他手上的動作折騰的斷斷續續,更似低吟。
「唔……你個大!」
她低聲的抱怨完全被無視,夏侯懿俯身輕輕咬了她一口,引來一陣嬌喘。
「嗯……不要……不要……啊!」
無論她說什麼自己都不能動彈半分,全身軟的不似自己的身體,只能攀住他寬闊的肩,後背抵在溫熱的墨玉上,沒有半分退後的余地,她只能閉上眼任由他為所欲為。
旁邊的連體院落內,風吟笛听見隔壁沐浴的水聲停止,燈也滅了,于是獨自小心翼翼的從窗戶外出去,方才她特地問過秋夫人廚房在哪兒的,自己去尋一壇女兒紅回來喝了,明日鳳欒發現了也沒用。
一路順利的從秋夫人說的小路去了大廚房中,偷偷的將櫥櫃下面的紅綢布拿開,在一大堆酒壇中風吟笛一眼就看見了個頭嬌小可人的陳年女兒紅,她心花怒放的將酒壇子抱出來,隨即從窗戶原路返回。
本想著路上喝掉的,想想還是回房頂喝吧,看著月光喝著陳釀多麼愜意啊!
來回不到半刻鐘,一身白袍的風吟笛已經躺在自己的房頂上準備喝酒了,一手拍開封口,女兒紅的濃香瞬間四溢開來,她舉起酒壇到了一口酒,正回味無窮時身後傳來一個溫潤的聲音。
「好喝嗎?」
「唔……鳳欒,你不是睡了嗎?」
風吟笛做賊心虛的瞥了一眼臉色極差的鳳欒,從房頂山彈了起來朝後退了一步。
「本來是睡了,但是想到你今日看女兒紅的眼神便不放心去你房中瞧了一眼,沒想到……」
鳳欒一步步逼近她身邊,沉聲道︰「拿來!」
「不要!」
風吟笛轉過身去將酒壇子抱在自己懷里,眼角余光瞥著鳳欒的一舉一動,他向前一步,她便退後一步隨即喝幾口酒。
眼看著手中的酒壇已經見了底,風吟笛也不再退了,直接將剩余的幾口喝光,然後將空酒壇子塞到鳳欒懷里,拍了拍手打了個酒嗝,轉身施展輕功飛身朝自己臥房去了。
鳳欒見手中的空壇子一眼,臉更黑了幾分,跟在她背後進了她臥房,風吟笛美美地抱著榻上的干淨衣服準備去沐浴一下然後美美的睡上一覺,一轉身就撞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去哪兒?」
鳳欒斜睨著她,為何今日喝了一整壇酒也沒事?
「沐浴。」
身子一側,風吟笛繞過他目不斜視的朝前面的耳室走去。
「不準去!」
鳳欒伸手拉住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何生氣。
「為何?」
她小嘴一嘟,收回手道︰「我都跟你解釋過了,我喜歡喝酒,酒量也不小,以前是為了逗你玩裝醉的,我根本就是千杯不倒。」
「所以呢?」
鳳欒盯著她的眼楮有些相信她說的那日早上他們什麼都沒發生的事了,可是……
「所以,你不必擔心我會去爬你的床,我要沐浴了,你回吧。」
她咬了下唇,自己不需要因為一個誤會嫁給他,這樣算什麼?真可憐!
「可是那天……」
「手指破了而已。」
她打斷他要說出口的話,為了騙他相信自己扎破了手指,疼的齜牙咧嘴的呢!
鳳欒伸手拉她的手指,四處看著傷口,卻發現沒有一點傷口。
風吟笛不動聲色地收回手來,嘆了口氣︰「鳳欒你忘了我也是大夫嗎?雪膚膏不是只有你有,況且這都已經過了三日了,一個針眼大小的傷口早就沒了。」
她說完轉身朝耳室走去,一邊走一邊說︰「我以後都不會再跟你開玩笑了,你說得對我及笄了,不是小姑娘了。」
不知道為何,眼中的淚水轉了好幾圈終究是沒有落下來,窗外沙沙作響的落葉讓愁緒蔓延開來,風吟笛泡在溫泉浴池中有些怔然,不過她卻一點都沒後悔。
原來自己也不是非他不嫁,原來她心里想要的並不是嫁給他而已,是自己太貪心了嗎,或者是自己太傻?
耳室中氤氳的水汽環繞著池中的少女,蜜色的肌膚透著微燻的色彩,她不過是扎破了手指弄亂了衣裳,鳳欒就一口咬定他們發生過什麼,若是別的女子設計他,依他的性子也必然會娶了人家的吧!
站在原地許久沒有挪動步子的鳳欒終于回過神來,瞥了一眼沉靜的耳室,終究還是抬腳離開回了自己的房間,他不知道為何心里會悶悶的,也不知道為何听到她說不願意嫁給自己時心里沒有半分輕松的感覺。
听到房門關上的那一瞬間,風吟笛的心沉了下去,整個人躺在溫泉里,一動不動的就這麼躺著,頭枕在台階的玉枕上,漸漸地睡著了。
鳳欒在自己房中來回踱步,一直走到桌上的燻香燃了半截才發現隔壁的耳室根本沒有半點動靜,于是心里一緊,直接從自己這邊耳室進去,挪開屏風在浴池中尋找她的身影。
中間的浴室原本是一整個大廳,由于由兩口泉眼構成再加上是兩位客人住,因此用巨大的屏風隔了起來,幾乎不隔音。
風吟笛身體飄在水面上,頭枕在玉枕上但因為浮力太大,整個人都朝著水中滑下去,如今水已經漫過她的下巴了。
完全不假思索上前伸手一撈,風吟笛被鳳欒抱了起來,身體離開溫熱舒適的源泉,昏睡過去的人睜開了眼,一下子驚叫起來。
「啊——流氓——」
鳳欒嘴角抽了抽,伸手將更衣架上的浴巾扯下來過在她身上,轉身朝外間走去。
「你方才快要溺水了,我若是晚來一會兒,你就淹死了。」
鳳欒淡然的解釋道,完全忽視風吟笛的感受。
「鳳——欒——」
風吟笛咬著唇看向他,他是不是男人啊,又或者說他有沒有把自己當成是女人啊!
「你不用這般大聲,前日使用了陰陽笛,如今你身子本就氣血兩虧,還敢泡在溫泉里這麼久,你是要讓人多操心。」
他嘆了口氣,伸手將她放在榻上,拉過錦被給她蓋好,又伸手搭上了她的脈。
「將陰陽笛給我,你有什麼危險我護著你,別人傷不到你,無需用它。」
鳳欒看向賭氣鼓著臉頰的風吟笛,自己救了她的命,她卻這般生氣作甚?
「不給!我若是用了那便是我自己的事情,無需你操心,還有——我、會、水!」
她惡狠狠的說著,眼中已經有眼淚在打轉了,這個呆子,大呆子!沒見過比他更木訥的人,沒見過比他更讓人郁悶的人!
「方才你睡著了,即便是會水也很危險,還敢嘴硬跟我頂嘴?」
鳳欒從自己懷中取出幾粒不同色澤的藥丸,不由分說塞進她嘴里,見她要吐出來直接捂住了她的嘴。
「唔——」
風吟笛瞪大了眼楮,伸手推他,自己呼吸不了了!
見她小臉漲紅地將藥丸吞下去鳳欒才放開手,轉身到桌邊倒了一杯白水過來遞到她手上。
「咕咚」幾口將杯中的水喝完,風吟笛眼中的淚再也遏制不住的流了下來,一邊流淚還一邊拽著被角,怎麼看都像是鳳對她做了什麼……
「笛子,我不是故意凶你的,不哭了。」
鳳欒有些心虛,做在床邊拿自己的手帕給她拭著臉上的淚,可是他越哄她哭得越厲害,鳳欒有些手忙腳亂了起來。
「鳳欒是個大壞蛋,我討厭你!討厭你!」
她拉著身上的被子哭了一會兒,鳳欒只是伸手將她拉進懷里,輕輕地拍著她的背,並沒有說話。
角落里的燭台燒的燈芯一爆,滅了一下,鳳欒才發現懷中的人不知什麼時候哭著睡著了,他輕輕地將她放在榻上,又給她掖了下被角,才轉身到門邊將窗戶關好,朝一旁的軟榻走了過去,躺下睡了。
東邊的天空泛著魚肚白時,前夜被催眠的五十名殺手在洛城外三十里地被人伏擊了,除了為首的男子受重傷抬走以外,其余的人盡數被殺死,洛城外的亂墳崗又多了幾十條來歷不明的冤魂,而唯一的幸存者則是幸運地被一名路過的老人救回了家中。
南宮墨雪睜開眼眸時見到自己臉旁睡著的夏侯懿,她微微挪動了下他手臂壓著的身子,卻發現渾身像是散架一般根本提不起半點力氣來。
她不知道昨夜自己何時到床上來的,只記得在浴池里暈了過去……
「醒了?」
夏侯懿睜開眼睨著她,大手伸到她額頭上給她揉著太陽穴,但是他討好的動作並沒有換來南宮墨雪的笑容,反倒是瞪了他一大眼。
「!我以後再也不信你了!」
南宮墨雪生氣的撅著嘴,抱怨的蜷起腿來,試圖拉伸一下自己的身體,腰卻一下子疼的幾乎不能動,額頭上也冒出來幾粒汗珠,嚇壞了夏侯懿。
「丫頭怎麼了?哪兒不舒服?」
他慌忙拉開被子,朝她身上瞧,見她手捂著腰,便輕輕地將她身子放平,讓她趴在床上,自己伸手給她揉著腰。
力道不輕不重剛剛好,南宮墨雪皺著的眉也漸漸舒緩開來,夏侯懿順帶給她整個背部都按摩了一遍,才停下手來。
「好點了嗎?」
他輕輕地湊到她耳邊問,卻換來一記冷眼。
「假好心!大,討厭你!」
夏侯懿見她真的生氣了,只是傻笑著不敢說話,生怕惹惱了她自己吃虧。
「那你再睡一會兒,我去將早膳抬進來。」
床上的小人兒閉著眼沒搭理他,夏侯懿已經起身套了件中衣便朝外間走去了,桌上放著侍女送來的早膳,夏侯懿取了食盒又回到了臥房中,見南宮墨雪仍舊閉著眼,知道她定是不高興了。
擺膳、盛粥、夾菜,動作熟練沒有半分拖泥帶水,夏侯懿抬著早膳和碗筷走到床前,輕輕地搖了一下還在裝睡的小人。
「丫頭,我扶你坐起來,我喂你用早膳如何?」
南宮墨雪無動于衷,若是這般就原諒他,日後自己的日子就沒法過了,這般折騰人跟夫妻行房有何區別?
見她不理,夏侯懿小心地伸手連著錦被將她抱在懷里扶了起來,隨後又調整了下自己的坐姿,讓她靠在懷里舒服些,才伸手將粥抬過來。
「我喂你,你張嘴就行了。」
他用小銀勺小口的試了試粥的溫度,覺得正好才遞到南宮墨雪嘴邊,而她累了大半夜早就月復中空空了,于是張口吞了進去,兩人就這般一口一口的將一碗粥和小菜都吃光了。
夏侯懿用手帕給她仔細地擦了嘴,又扶著她躺下去,自己才轉身朝桌邊走去坐下用早膳。
翻了個身覺得身體舒服了些南宮墨雪才起身裹著錦被靠在床柱上,仍舊是半眯著眼楮等著他用完早膳去取衣服過來,她可不想這般赤條條地去衣櫃找衣服……
隔壁院落的風吟笛跟鳳欒則是沉默的吃完了早膳,鳳欒沒再提起要跟師傅求親娶她一事反倒讓她心里舒服了不少,起碼自己不會因為他心里愛的是別的女人痛苦一世!
一行六人,仍就是兩輛馬車緩緩地駛出平城,他們要經過南方十三縣而後直接進去景家的地界,通過關口的孟祥城便能直接朝景家的權力中心雲夢府去了。
南方十三縣已經從兩個月前的瘟疫中走了出來,如今洛王世子的名號在這里十分響亮,甚至搞過許多父母官!
一路上看著取名為出塵酒家、出塵客棧、出塵首飾的店鋪,南宮墨雪嘴角不斷地抽了又抽,若是洛美人知道這些他說不定會十分氣憤吧,她再一轉頭看見竟然還是取名為出塵市場的!
「洛美人若是知道定會瘋了的。」
南宮墨雪微笑著跟夏侯懿道,這是她今早第一次主動地跟夏侯懿說話。
「他馬上就會知道的,我會將這些都告訴他,讓他趕緊來阻止這些狂熱的百姓。」
夏侯懿也挽著唇角看著坐在角落里巴不得跟自己沒有半點電接觸的小丫頭,苦笑了下,不知道為何自己對待她總是控制不住,自己引以為傲的自制力都已經蕩然無存了。
南方十三縣第一縣走的異常順利,除了欣賞周圍名為出塵的那些店,這一天倒也相安無事。
※
京陵的某處深宅大院中,一身華服錦袍的中年男子正在修剪花園中的花叢,巨大的園丁剪鋒利的剪斷一些看起來十分茁壯的旁支。
旁邊顫顫巍巍地立著的男子如同正在受刑一般痛苦地掙扎著,明明已經是深秋,額頭上的冷汗卻越來越多了。
「事情辦得怎麼樣了?」
終于中年男子開口說話了,身後站著的人深吸了一口氣,恭敬地道︰「回主子的話,花錢買的那些人失敗了,都在洛城外被了斷了,只是懿王還是完好無損,主子再給屬下一次機會吧,屬下定會辦好的!」
男子見抖若篩糠的身子幾乎要向後倒去,中年男子眼皮都沒抬一下,便直接擺了擺手道︰「嗯,那便給你機會,下去吧別在這兒礙眼。」
說完,地上跪著的男子頭也不回地爬起來便朝外面跑,為子自己撿回一條命而驚喜。
「主子,他……」
「處理了!」
寒涼卻冰冷的聲音沒有半分溫度,一旁的侍衛跟了出去,門外傳來一聲慘叫,隨即一個破布袋子被拖了進來,仔細一看便是方才出去的那個辦事不力的家伙。
「切了,做花肥,這也算是他將功贖罪了。」
中年男子連看都沒有看一眼地上的尸體,只是淡淡的說了一句,而方才出去的侍衛只是點了下頭便將尸體拖進了花房中去了。
滿園綻放的菊花散發出奇怪的味道,若是仔細地聞一聞便會發現泥土中有令人作嘔的腥臭之味,當真讓人無法忍受。
深褐色的土壤是被鮮血染透的,而大朵大朵的波斯菊上面一圈圈詭異的深紅色花紋也是因為飽吸鮮血所致的。
「老爺,還在修建花枝嗎?這麼久了都不過來看妾身,妾身不依啦!」
院外緩緩走來一名身著鮮艷服飾的中年美婦,看樣貌月末只有三十出頭的模樣,然而瞧一眼她的脖子就會發現此人年紀應該不會低于五十了。
裊娜的身姿和妖嬈的容貌都是讓男人心動不已的地方,然而中年男子仍舊不為所動,只是淡淡的道︰「晚些過去找你,又來了一個新花肥呢,我得將花伺候好等著他們成熟。」
中年美婦雖然怨懟,但也無計可施,只好乖乖地朝自己院中走回去了,依稀還听到路上丫鬟恭敬地叫了幾聲「見過二夫人」,別的便再也听不到了。
辰妃宮中,因為被皇上拒絕指婚一事,夏侯琳已經在偏殿中連續幾日不曾出來了,辰妃十分擔憂卻又不敢詢問,只是每日按數量將十名童男女送進偏殿,而這些事情也都由辰妃的心月復大宮女來做。
「娘娘,公主要的東西今日已經送去了,不過公主仍舊不開門,也不讓人進去伺候,會不會……」
宮女擔憂的說道,辰妃怔然了一下隨即凌厲地瞥了一眼站在原地的大宮女。
「這些不是你該過問的事情,下去吧,公主有什麼事情再來向我稟報。」
「是,娘娘,奴婢該死多嘴了,奴婢告退!」
大宮女行了禮連忙退了下去,公主的性子她是知道的,如今這般她是擔心公主會做些讓娘娘憂心的事情來,真的十分讓人擔憂。
東辰皇宮之中,仍就是御花園中的假山後面,仍舊是被南宮墨雪撞見那一次的位置,仍舊是那兩個熟悉的聲音。
「冤家,你倒是慢點兒啊,如今可不必當初了,小心孩子!」
女子柔弱的聲音如同勾欄里的姑娘那般放蕩不堪,而他身上的男子則是一副色急的猥瑣模樣。
「怎麼?我自己的孩子我還能不疼嗎?小賤人,你這是多久沒來找我了?是不是跟我皇兄日日宣婬?」
男子一手掐上女子的胸怒道。
「怎麼可能?你就是這般看我的?你以為我是這般忘恩負義的人?」
女子的語氣有些激動,而男子的動作則更大了些,假山後面一陣嬌喘申吟,惹人遐想聯翩。
外面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隨後響起一陣驚呼。
「姐姐,快過來看!娘娘要的羅葉菊在這兒呢,咱們快些趁他還開著花挖了回去種上,待明日娘娘起來了便能看見了。」
一名大宮女朝這邊的假山里靠了靠,里面的男子正打算出手,卻被一旁的女子制止了。
「哎呀,姐姐說的真是呢,姐妹們都過來,將這片的羅葉菊都挖走,動作快些,否則時間久了娘娘發現咱們都不再會生氣的。」
「哎,來了,來了。」
一群人的腳步聲漸漸靠近,假山中的女子伸手推了一下男子示意他從自己身體內退出去,然而男子根本不為所動還用里地動了幾下。
知道外面的宮女都離開了,兩人才開始整理衣服。
「你這是要害死我嗎?方才讓你走為何不走?」
女子怒視著他,自己為何偏偏瞧上了這麼個不學無數的浪蕩子呢?他哪怕是有秦王一半的頭腦,自己也不必嫁進宮來伺候皇上這個能當她爹的人!
「蓮兒,人家想你嘛!這麼久沒踫你了,別的女人我都提不起興趣來,你還凶我?」
男子收起那副風流放蕩的神色,靠在女子懷里撒嬌,根本沒有半點殺人時候的狠毒模樣。
女子則是伸手拍了下他的腦袋道︰「如今月復中的孩子都已經快八個月了,我身子越來越重了,這幾個也都不會再來見你,若是你想見我,只能等到年節後回家省親了。」
「嗯,我知道,我等你,等著你將咱們的孩子生下來,你也等著我慢慢變強大。」
男子的臉上染上一層陰鶩之色,因為自己不夠強大因此自己的女人不得不跟別人強顏歡笑,這種滋味當真是蝕骨之痛。
一陣寒風吹過,東辰的皇宮更蕭索了幾分,深秋即將過去,昭示著寒冬即將來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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