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著徒孫的手看過去,玄真七子的老大壽眉一挑立刻朝著南宮墨雪他們七人又看了過去,一聲獅子吼隨後而至。
原本大堂內強撐著的一部分人因為第二聲怒吼口吐鮮血,完全暈了過去,有的甚至內傷嚴重。
南宮墨雪擔心會有人受傷,連忙運氣將眾人罩住,她體內兩個甲子的內力如今還算是有點用處。
一陣狂風翻卷而過,酒店門外的招牌被卷的飛上了旗桿頂端,而門內許多酒桌也都直接被掀翻,連人帶行李一並翻滾出去,慘叫聲迭起卻沒人敢罵娘,因為這等實力沒幾個人想自討沒趣。
「哦?還能坐得住?」
垂著壽眉的老道士一收手,瞬間移到了南宮墨雪他們的桌前,居高臨下的揚起了他的鼻孔。
距離他最近的南宮墨雪渾身警惕起來,對方身上釋放出來的壓力讓她有些撐不住了,這個牛鼻子老道到底還是成名了三十余年的人物,如今一見實力果然不可小覷。
一旁原本畏縮著的小道士立即跑了過來,紛紛拔劍直向南宮墨雪一伙人。
「前輩這等內力何必在這兒為難一幫小輩?說出去豈不是讓人笑話?」
大堂角落里一個不起眼的地方,一名頭戴風帽身披灰色斗篷的男子開口道,眾人這才看見原來大堂之中還有這等高手,能在玄真觀掌門玉真子老道兩次獅子吼之下安然喝茶。
「哼!你又算是個什麼東西?我玄真觀做事輪不到別人來置喙!」
玉真子將憋得發青的臉轉向大堂角落,原本這幾個小輩能抵擋住他全力的兩次獅子吼已經讓他顏面盡失了,如今又多一個簡直是不將他玉真子放在眼里!
「玄真觀果然名不虛傳,若不是今日看到玄真第七子白日宣婬,我也不敢相信這玄真觀欺男霸女干的盡是苟且之事這一說法,不想武林大會還沒開始,就已經看了一出好戲了。」
角落里的灰衣人嘲諷道,手中的茶盞仍舊是悠閑地往嘴邊送,沒有絲毫慌張。
玉真子長眉一飛手中的箭已經朝著角落過去了,一聲中氣十足的暴怒聲隨之響起。
「找死!」
半息不到的時間,玉真子的寶劍已經飛至灰衣人的面前,然而灰衣人僅僅是一揚手中的茶杯將里面的茶飲盡,隨即茶杯一轉杯底迎上奔至他面門的利劍,大堂中許多人都扭頭不忍看下去,替這位說實話的年輕人感到惋惜。
「叮」的一聲,利劍被沒有如眾人所料穿透杯底插進灰衣人的身體,而是撞擊在他手中的茶杯上朝一旁傾斜而去,堪堪避過了他的身子插到旁邊的木頭椅子上,椅子應聲而碎,灰衣人右手執起茶壺,給自己又添了一杯新茶。
「的確是找死,不過看在你也是武林盟主爭奪者的份上,你玉真子的命就暫且留到明日吧。」
這一連串的動作下來,灰衣人連頭都沒有抬一下,而牛鼻子老道士玉真子的臉已經從醬紫變為黑色,就像後廚里中年刷不干淨的鍋底一般。
「放肆!鼠輩何人竟敢這般蔑視我玄真觀掌門人,你今日算是活到頭了!」
方才圍著南宮墨雪他們一桌的小道士們紛紛調轉劍尖指向了角落里的灰衣人,玉真子的臉上顫動著,江湖上已經有三十幾年沒人敢這般跟自己說話了,沒想到今日卻是被一個小輩這般羞辱,當真是玄真觀後繼無人的原因?
「就憑你們還不配知道我是誰,若是不服明日武林大會上見。」
灰衣人執起桌上裝劍的包袱,一轉眼消失在了街角,大堂中許多人甚至沒看清他的背影,只留下一盞茶和一個茶杯。
「紫唇毒吻,果然是他!」
玉真子眯起了眼楮,瞥了一眼南宮墨雪他們一桌人,隨即朝愣在一旁的徒子徒孫們吩咐︰「走!即刻上山!」
整個大堂內佔據了大半位置的玄真觀弟子紛紛抬著先前倒下的師兄弟們離開了,躲在一旁看戲的人才都紛紛出來,繼續用午膳。
「紫唇毒吻是說方才那名灰衣劍客嗎?」
風吟笛偏著腦袋看向玉嫣然,玉嫣然是殺手,江湖上這些事情自然是知道的多一些。
「嗯,方才那人是江湖上數一數二的江洋大盜,人稱紫唇毒吻,原因是他身上的毒多得連自己的唇上都是毒。」
玉嫣然抿了一口茶,跟大家解釋道,南宮墨雪一直低著頭吃菜,似是完全沒听見他們的話一般。
「原來如此,難怪他敢這般囂張了,不過這人為何要幫咱們呢?」
鬼影突然抬頭說了這麼一句,沉默的眾人都紛紛看向低頭不語的鳳欒。
「為何都看著我?」
鳳欒的面色微紅,似是有些不好意思,風吟笛垂著頭不想戳穿他裝傻,南宮墨雪卻毫不客氣的放下了筷子。
「方才若是玉真子出手,第一個傷到的人便是你,莫非你想說紫唇毒吻沉默了半晌突然出手之事是巧合?」
南宮墨雪瞥了一眼垂首不語的玉嫣然,笑了笑,端起一旁涼的剛剛好的銀耳蓮子羹喝了下去,而眾人也都恍然大悟,鳳欒跟這個人只怕是相識的。
「果然什麼都瞞不住雪兒,咱們也都吃的差不多了,路上邊走邊說吧。」
鳳欒起身朝酒樓外的馬車走去,其他人也都跟了上去,只需再過一個時辰他們便能順利上山,住下等待明日的武林大會便可。
眾人上了馬車,風吟笛伸手將一個白色羊脂玉小葫蘆打開,隨後里面飛出一些金色的飛蟲煽動著翅膀嗡嗡嗡地朝窗外去了,
「我將小耳朵放了出去,別人听不見我們說話了,你可以說了。」
鳳欒點點頭,有幾分無奈地看向眾人道︰「紫唇毒吻是景家的人,景家家主同胞二弟的嫡長子,自幼不喜教條家規離家學藝,後來一直浪跡江湖,因此景家家主才會想出來讓自己的最得意的大弟子繼承景家的想法。」
眾人點點頭,原來是這里的主人,難怪敢單獨挑釁玄真觀的牛鼻子老道了,明日玉真子看到他還不得氣的吐血三升?
「原來如此啊,但是你還沒說為何他會出手呢?」
南宮墨雪見鳳欒有些無奈的神色,便知道他跟這個人定有些淵源,只是如今這般的關系恐怕對鳳欒沒有什麼好處……
「很多年前我們就認識,他幫過我不過我不會感激他,今日也是如此,並不需要他出手相助。」
鳳欒深灰色的眸子微微斂著,讓人看不出情緒來,不過先前他臉上的笑意卻是盡數消失了,只剩下無奈。
「嗯,原來如此。」
伸手捻起一塊甜得發膩的梅香酥餅,南宮墨雪也不再繼續發問,明白的人都明白了,不明白的人也不回去深究。
「諸位,後面有幾只尾巴一直跟著我們,從進郾城開始便鬼鬼祟祟的了,咱們都要多注意他們。」
夏侯懿突然沉聲道,眼神朝著後面一輛頗為破舊的馬車,趕車的看上去只是個淳樸少年,憨態可掬並且看起來有些傻,然而少年坐著的姿勢卻是正宗的佛門外家功夫,就連趕馬車都在練功的少年就絕非小角色。
「不知道少林一派何時出了個這般不懂清規戒律的花和尚了,莫不是那個人?」
鬼影有些疑惑的朝後面的馬車多看了幾眼,只有風吟笛詭異的笑了。
「車上有那日從船上逃走的人,抓了她就知道何人在幕後指使刺殺了。」
「笛子你確定?」
鳳欒眉毛一挑,有些不太相信。
「鳳欒你總是覺得我胡鬧,那日給她下蝕心散的時候給她加了些蝶戀香,我帶著的小家伙們一聞到這味道就喜歡的緊,錯不了。」
雖然被人看輕有些不悅,但是風吟笛還是耐心地解釋了一下,畢竟這種事沒什麼可撒謊的。
舒展的眉微皺,鳳欒點頭道︰「嗯,我也聞到了,卻是如此,此女好不容易逃月兌,如今身受蝕心散的折磨卻還是敢前來,她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我想她的目標是我跟丫頭吧,只不過如今被風姑娘所傷,只怕是將我們一伙人都當做目標了。」
夏侯懿薄唇微抿,低沉的聲音猶如寒夜的流水一般帶著些許寒意。
「明日大家偶讀多加小心,風姑娘最好不要離開鳳欒身邊吧。」
「主子說的對,她是沖我們來的,若是人物完不成必然會有下一波人來,與其對付一群人不如就對付這一個,咱們需要處處提防著。」
鬼影習慣了爾虞我詐的險惡江湖,提醒眾人防備著他們。
彎彎曲曲的盤山道上擠滿了上山的馬車和各個大小教派,頗有些年節上山祈福的模樣,只不過這些人注定有一些人會將命永遠的留在這山頂之上。
每一屆武林盟主之爭都是異常血腥的爭斗,有時候哪怕是親兄弟也不見得就能安然過招,死傷難免。
破舊的青色幔帳下一名滿臉白布的女子跟一名奇怪的和尚坐在馬車內,兩人距離甚遠卻又看著對方,神色奇怪。
「施主你執意要跟著這倆馬車中的任何一個人都不是你惹得起的,施主還是早日養好傷離開吧,我和尚只是見你命在旦夕才大發慈悲救了你,並非打算真的收一個女弟子,若是讓我的師兄弟們見了會笑掉大牙的。」
花和尚說完打了個佛謁,閉目開始念經,趕著馬車的少年則是搖了搖頭,師傅一定是病了,救了個毀容的啞巴,並且還是個會使劍的女子,一看便不是等閑之輩,出家之人怎能如此?
女子並不言語,只是露在白紗布外的眼楮蓄滿了淚水,盈盈看向說話的花和尚,溫柔得仿佛能捏出水來。
「哎喲,姑娘怎麼又是這神色,我是和尚啊、和尚!阿彌陀佛!」
花和尚連忙打了個佛謁,掀開簾子將趕車的少年喚了進來,而他自己則是坐到趕車的位置上繼續趕車了。
少年瞥了一眼角落里默默垂淚的女子,遞上一塊方格子手帕,默不作聲地轉頭做到了師傅的身邊,娘說過天下女子都會騙人,尤其是會哭的女子,更是騙子中的騙子。
馬車中的女子動作緩慢的將手扭曲成一個十分怪異的角度,伸向馬車靠背縫隙的後面,在右下角的位置刻下了一個記號,隨即又伸回手來,好整以暇地瞥了一眼前面的華麗馬車,全然沒有方才的可憐模樣,眼中隱隱透著殺意。
凌霄山以景家第一險著稱,山路上九十九道彎緊貼著一旁奔涌的江水,若是一不小心掉下去就是死無葬身之地。
南宮墨雪瞥了一眼這條江,沒想到他們在西梁遇險的河流竟然匯集到了這里,不僅沒有減弱反而更加的強勢,呼嘯奔涌著朝東邊流去。
「為了安全,咱們在凌霄山上住一個院子吧,武林大會開得久,咱們每一個人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況且不止一路人馬追殺……」
南宮墨雪沉思者開口了,鳳欒卻突然笑了。
「雪兒不必擔憂,我早在幾年前就在凌霄山頂上買下了一座四合院,地方雖小,不過住咱們六人還是綽綽有余的。」
鳳欒的話讓眾人更加意外了,南宮墨雪跟夏侯懿都一副了然的神色,而風吟笛跟鬼影則是更加的好奇了,鳳欒到底是為了什麼在景家大肆的發展他的勢力?
「有住的地方就好,如今這凌霄山頂怕是已經成了最為熱鬧的地方了。」
寵溺地將南宮墨雪嘴角的點心碎屑抹掉,夏侯懿淡然的將懷中的湖藍色冰翡手釧遞給了鳳欒,不顧鳳欒跟南宮墨雪的驚訝之色,自顧的解釋起來。
「這個東西很重要,你自己收著好。」
鳳欒雖不知他所指何事,不過他直覺夏侯懿所說的是事實,于是接過來收進了懷中的口袋。
南宮墨雪伸手按了一下胸口的並非玉佩,又瞥了一眼夏侯懿的神色,有些不解,但直覺這個東西定然不只是一枚玉佩這麼簡單了。
「主子,馬上就到了,咱們在那家客棧住下呢?」
玉嫣然的聲音從馬車前面傳來,身後的那輛破舊馬車仍舊是不緊不慢的跟著,仿佛料定了他們根本沒有察覺一般。
「左轉直接到後山的山澗處,這一段時間咱們歇在那兒便是。」
鳳欒微笑著答道,抬眼瞥了一眼一直垂首不語的風吟笛,灰色的眸子暗了幾下,隨即恢復了正常。
終于在他們月兌離了大多數朝著山頂客棧去的隊伍之後,那輛破舊的馬車跟了一段兒便消失不見了,而南宮墨雪他們的馬車也正以一種詭異無比的方式靠近懸崖便山澗上方的四合院。
「左三米右轉,前走十米再像左一米。」
連續半個多時辰一直都走得是這般的艱難,玉嫣然有些垂頭喪氣的趕車,而南宮墨雪則是頗有興趣地盯著馬車走的路線一邊仔細地記著鳳欒所說的路線。
這整個後山都被他用三個大陣嵌套在一起了,如今走過了迷幻陣已經快要出殺陣了,然而他嘴上的口令突然停止,隨即親自站了起來,朝懸崖邊的一顆蒼翠的古樹走去。
一套行雲流水般的扇子劍飛舞之後,他們眼前的陣法朝兩邊開始漸漸地消失不見,顯現出來的是一個古香古色的小庭院,仍舊是景家地方一帶的精致建築,麻雀雖小但是五髒俱全,門口兩位年輕的少年守在門口,恭敬地將門打開迎接他們到來。
「這里雖然是四合院,單是能住人的廂房實際上只有靠懸崖的這幾間,再加上他們每人住了一間和一間廚房以外,只有三間可住。」
鳳欒說著瞥了一眼眾人,南宮墨雪跟風吟笛十分默契地道︰「我們倆兒一間便可,你們隨意。」
說著便抬腳朝最左邊的廂房走去,夏侯懿大手一伸便將她拉了回來,提著衣領進了左邊的房間,南宮墨雪撅著嘴十分不滿卻又不敢說。
玉嫣然正打算開口,鬼影突然朝她耳邊說了幾句什麼,她立即點頭一副了然的模樣跟著鬼影朝右邊的廂房走去。
只剩下鳳欒跟風吟笛兩人干站著,風吟笛有些不滿的瞥了他一眼,率先走進了中間的廂房,鳳欒只是笑了一下跟著她走了進去。
後山入口處,方才跟丟了的花和尚百般郁悶地模著他頂著戒疤的光腦袋,頂著消失不見一直重復的景色,有些氣惱地調轉馬車朝山頂原路返回。
方才這些人無論是怎麼樣都不是簡單的角色,這個受傷女子身上的戾氣頗重,再如何楚楚可憐也壓不住她身上的煞氣和戾氣。
「師傅,為何不跟了?」
馬車中傳來悶悶柔弱的聲音,而花和尚則是痛苦地拍了自己的腦袋一下,許久才道︰「貧僧解不開對方的陣法,不敢貿然進去,否則可能會死無葬身之地。」
少年眉頭皺的更緊了,他調轉馬車頭,朝著山頂的客棧奔去,總之這個女子是不能留在師傅身邊了,自己得找個借口將她攆走才行……
「如此,便不再勉強師傅了,等我養好了傷便離開,不會給二位添麻煩的。」
女子通情達理的話讓少年臉上的厭惡之色更加明顯,花和尚只是應著好也不戳穿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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