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剛過,京陵城內一片銀裝素裹,街道上的積雪清掃的及時卻也透著幾分濕寒和滑膩,天還未亮,正是一天之中最寒的時候,就連向來早起的商販們也還在睡著。
墨雪閣中,八角紫金香爐內焚著淡淡的墨蓮燻香,一連著小半年沒有沾自己床的南宮墨雪這一夜睡得很不安穩,睡夢中反復都是前世相府被抄家,將軍府滿門抄斬的情形,血流成河的將軍府和她自己臨死前的掙扎和痛苦。
「小姐……小姐……小姐醒醒!」
飄渺而虛幻的聲音在她耳邊一遍遍響起,南宮墨雪如同抓不住浮萍的落水之人,乏力的揮舞著自己的手腳卻怎麼樣也醒不過來。
後窗輕輕地被打開,一絲寒涼撲面而來,青裳警惕的看向窗口,見來人是懿王殿下她的心便放下了幾分,她福了子轉身出去了,窗邊的夏侯懿伸手帶上窗戶,從陰影里走了出來。
快步走到南宮墨雪床前,伸手一撈便將她抱在懷里,輕聲的喚著噩夢不醒的小人兒,他知道有些事情她沒有跟自己說明,可是她常常這般夢魘卻也不是好事。
「丫頭,醒醒!丫頭,是我,別怕!」夏侯懿擰著眉輕聲地喚著,又怕突然將她搖醒驚著了她,只能小聲的喚著。
一身早已被汗濕的南宮墨雪似乎是听到了他的聲音,緊皺著的眉頭舒緩了一些,攥緊的手也漸漸地放開來,蒼白的小臉上因為驚慌失措而顯得煞白,貝齒緊咬著下唇,似乎已經滲出血來。
「丫頭你醒醒,我在這兒,別怕!」夏侯懿伸手松開她咬著唇的牙齒,卻不想連帶著他的手也咬了上去,這個丫頭向來是牙尖嘴利的,這一咬瞬間他的手指便已經破皮,鮮血順著她的唇角流了下來。
溫熱的血滴到南宮墨雪的寢衣上,唇角上些許咸腥的味道溜進了她嘴里,夏侯懿連忙拿了娟帕給她擦拭,她緊咬著的嘴卻是半點也不松開。
「唔……」
夢魘的南宮墨雪感覺到自己口中的咸腥之氣,她是又要死了麼,然而身上的痛楚和可怕的場面一點點在她眼前消失,入眼之處血腥之色褪盡,只剩下孤單的自己站在將軍府門外,不知道該何去何從。
一轉身,她便落入了一個微涼的懷抱,看著他面上森冷的銀制半月面具和他臉上沒有半分笑意的眼眸,她的心卻漸漸地找到了依靠,這個人是她可以依靠的,她還有他在身邊。
「丫頭,你看著我,你要是再不醒我就吃了你。」夏侯懿有些微怒,見她面如死灰小臉上都是淚卻是雙眼禁閉的樣子,自己卻根本什麼都做不了,心里全是無力的憤怒。
懷中的小人睫毛輕顫了一下,似乎是听見他的呼喚,慢慢地睜開了眼楮,微紅的眼眸中盡是淚水,他從來沒有見過這般痛苦的南宮墨雪,一下子忘記了言語。
小嘴動了幾下想說話卻發現自己滿嘴的血腥之氣,南宮墨雪定楮一看猛地伸手將他的手指抽出來,滿眼都是愧疚。
「你是傻子嗎?就這麼讓我咬你,不疼嗎?」
說著便慌忙起身找金瘡藥,夏侯懿卻是一把將她禁錮在懷里,低聲道︰「醒過來就好,我的手不礙事。」
被他環著動彈不得的人終究沒有再動,她取過他手中沾著血的絲絹,小心地將他手上的鮮血擦淨,看著深可見骨的傷口一陣陣自責。
「對不起,我……唔……」
唇被他的封上,手中的絲絹滑落在被角,溫軟的舌在她唇上游走,南宮墨雪頓時便軟了下去,倚在他懷里不動彈了,他的唇帶著他身上特有的氣息,有些涼卻又透著幾分溫熱,靈活的舌纏著她的,一遍遍的掃過她被咬破的下唇,再到她的貝齒,撩撥著她脆弱的神經,思緒漸遠。
「丫頭,不許走神!」夏侯懿有些微怒地在她腰上捏了一下,南宮墨雪被嚇得叫了一聲,隨即瞪著眼看向他,這里是她的閨房,這廝太不知節制了……
然而當她看見他眼中的心疼和慌亂無措時她才知道自己一定是嚇到他了,不由得放軟了身子,勾上他的後頸,任由他索吻。
窗外寒風呼嘯,青裳站在墨雪門外候著,听到南宮墨雪說話心也放了下來,青衣仍舊是紅著臉站在那兒,兩人甚至沒有敢說話,怕擾到里面的人。
半晌,南宮墨雪從他懷中掙扎起來,若是他再不放開,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麼樣的瘋狂舉動來,想到洛美人的事情她就頭痛欲裂,還是暫且先不想吧!
「醒了?」夏侯懿勾著唇角,看著面色微燻氣喘噓噓的南宮墨雪,明顯的帶著幾分揶揄之氣,伸手模了下她的頭發,嘆了口氣。
「嗯……我給你上藥。」南宮墨雪轉身從枕頭下模出來一大堆瓶瓶罐罐,取出金瘡藥倒在他手指上,清涼的淺綠色液體均勻的順著他的手指涂抹了一圈,確保整個傷口都已經被覆蓋,南宮墨雪才吁了一口氣,輕輕地拉著他的手指給他吹起。
「噗嗤!」
夏侯懿忍不住笑出聲來,這個丫頭以為自己還是個孩子嗎?他伸手將她的小臉轉過來對著自己,她的唇還是微微撅著保持著吹起的模樣,看起來透著幾分可愛。
「無事的,又做噩夢了嗎?晚上我陪著你睡吧,昨夜實在是走不開……」
「好!」南宮墨雪瞥了一眼明顯一夜未眠的夏侯懿,伸手取下他臉上的面具,又從他腿上下來往床里挪了挪身子,伸手拍著身邊的空位道︰「睡一會兒吧,你定然是一夜未合眼了。」
「嗯。」夏侯懿笑著應了,月兌了鞋和外裳翻身上床,他一夜都在整理這段時間以來京陵的動向和徹查夏侯琳的事情,黛影派回來的影衛發現辰妃的宮中卻是有許多童男童女被送進去而後便消失了,自己也基本上能確定她是黑巫聖女的事情,不過如今夏侯雲天對她的寵愛卻讓人費解……
「不許再想那些事了,睡吧。」南宮墨雪伸手撫上他的眉眼,輕輕地撫平他糾結在一起的眉,手上透著微涼的觸感讓南宮墨雪煩躁的心稍稍舒緩了一些,她知道他定然是在查夏侯琳的事情,如今的京陵就像是一個隨時可能發作的蠱毒,崩潰的也許令人猝不及防。
夏侯懿回過神來,見她盯著自己的眼楮看的入神,嘴角邪魅的勾起,湊過臉去更貼近了她幾分︰「丫頭你這麼看著我我會忍不住想吃了你……」
「懿王殿下如此美艷,想來也是十分可口的,不知道是誰吃了誰?」南宮墨雪揚起尖尖的下巴,毫不示弱的回敬,他笑起來的時候晃得她眼楮都睜不開了,這般近的距離果然是危險……
「呃……」向來調戲她欺負欺負慣了的夏侯懿被她一句話堵得面色通紅,這個丫頭也學壞了,不過越發的可愛了。
「怎麼?美人羞澀了嗎?」南宮墨雪憋住笑傾身朝他靠了過去,夏侯懿明顯的愣了一下隨即笑得更加魅惑了,一雙幽深的眼眸盡是笑意,透著妖嬈的光華,斜睨著覆在自己身上的南宮墨雪一言不發。
見他被自己嚇得不說話,南宮墨雪突然玩性上來,一手勾著他的後頸,一手輕輕地掛著他的耳垂,呵氣如蘭如同綻放的罌粟一般令人難以抗拒。
「你在緊張嗎?」
柔若無骨的小手輕輕地觸著他的耳垂,炙熱發燙的氣息在他耳後撓著,夏侯懿臉上的笑意更深了幾分,手卻一動不動的放在自己身側,這個丫頭在搞什麼?
「你說呢?」幽深的眸子盯著她笑靨如花的小臉,燦若星辰的眼眸中只看得見自己的臉,夏侯懿嘆了口氣,伸手握著她在自己胸前亂動的小手,微微轉開了臉。
「別亂動,我睡會兒,你也再睡會兒。」微微暗啞低沉的嗓音和他躲閃開的眼眸讓南宮墨雪心里一暗,她將手從他手心中掙月兌出來,再次撫上他的脖頸,若即若離的順著他精致的鎖骨上下,微微斂目遮住眼中的璀璨光華。
「不睡,我睡飽了,你睡你的我玩我的。」似是賭氣一般,南宮墨雪整個身子都壓在他身上,張口便咬在他的耳垂上,手環著他的後頸,廝磨著他緊繃的神經。
「丫頭……」夏侯懿的聲音透著幾分無奈,若是到現在他還不知道她想做什麼那他當真是白活了,這個丫頭瘋了嗎……竭力控制著自己早已經被她撩撥得難以自制的心,伸手按著她亂動的小手安撫她︰「乖,睡覺了……」
「你睡吧。」南宮墨雪勾起唇角沖他笑了一下,一副你奈我何的模樣生生讓夏侯懿要說的話憋了回去,他也知道她倔的時候十頭牛也拉不回來,況且自己也漸漸不受控制起來,該死!
「咦?你為何還瞪著眼看著我,你這麼看著我是擔心我會對你圖謀不軌嗎?」南宮墨雪眯著眼看著他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趴在他身上笑得差點背過氣去,而後認真的捏了下他那張妖孽無比的臉,輕輕地將吻落在他的眼楮上。
夏侯懿被迫閉上了眼,卻是再也壓抑不住自己,手環上了她柔軟的腰肢,越收越緊。
「乖……」南宮墨雪低頭,炙熱的吻落在他的額頭上、從額頭到眉角眼梢再到他挺直的鼻梁一路向下,最後是他微微發紅的薄唇,冰涼透著幾分炙熱,不知道是誰奪了誰的呼吸。
小手不安分的從領口伸進他的中衣里,沿著精致的鎖骨一路游走,在他光潔的肌膚上留下柔軟卻誘惑的觸感,惹得夏侯懿呼吸漸重,這個小丫頭當真是……
「唔……」唇被她輕輕啃咬著,猝不及防的小口吞進了自己的舌頭,夏侯懿的眼眸徹底的變色,瘋狂了!
一個天旋地轉,他已經佔據了主動,濕熱的微涼的唇落在她的臉上,裂帛之聲響起,中衣已然被撕碎,身子一涼南宮墨雪伸手環上了他的腰,似是邀請。
「丫頭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夏侯懿輕咬著她的耳垂似是懲罰一般廝磨著她脆弱不堪的神經,一手禁錮著她的身體,一手緊緊地扣著她的後腦,強迫著她不能避開自己的眼眸,深黑色的眼眸染上一絲殷紅,透著幾分怒氣。
「唔……你輕點兒。」
南宮墨雪撅著有些紅腫的小嘴抱怨,動了下被他壓的喘不過氣來的身子,小手在他腰上游走,瞬間撕碎了他早已經松開的中衣,得意洋洋的看向夏侯懿示威一般將他的中衣扔進床角。
「怎麼,只許州官放火?懿王未免太霸道了。」
夏侯懿自然之道她說的是自己總欺負她的事情,可是這丫頭……他瞬間覺得十分無力,心底的叫囂一陣勝過一陣,他竭力控制著自己已經不能平穩的呼吸,閉了下眼靠在她頸窩處,頗有幾分咬牙切齒的道︰「你這是玩火**。」
「嗯,我知道。」南宮墨雪轉過臉吻上他的唇,小手撫上他的肩背,嘴角漾著幾分笑意,調皮的用自己的睫毛輕掃著他的睫毛。
夏侯懿微閉著的眼被她撓的微癢,一偏頭又被她捉住了耳垂,唇抿的更緊了幾分,手卻不由自主的環上了她的腰。
光潔如絲綢的觸感和炙熱的身子讓他手上一顫,伸手挑開她背後的肚兜帶子,扯開兩人之間最後的束縛,緊緊地將她揉進身體里。
瘋狂的吻落在瑩白細膩的肌膚上,綻放出一朵朵殷紅的花瓣,床邊的紗帳慢慢的放下,淺紫色的帳幔透著幾絲微弱的光卻又顯得刺眼,嘴角不經意溢出的低吟讓他更加瘋狂,可是心里卻更加的明白她究竟是想做什麼,這個瘋丫頭是擔心出塵的咒術解不了,他們最後總會被分開吧……
突然後頸一陣鈍痛,南宮墨雪的眼楮緩緩地閉上,夏侯懿嘆了口氣,將她摟在懷里拉過錦被蓋上,好好地睡上一覺,傻丫頭。
辰時,南宮墨雪再次醒過來的時候身邊的人早已經消失不見了,她才記起如今是在京陵,他每日都要上朝的……
伸手揉了下自己還痛著的後頸,南宮墨雪面上不由得微紅,他是怕自己會強了他嗎,下手這麼重竟然打暈了自己……南宮墨雪怨念的抱怨了幾句而後又想,如今自己的功夫在他之上,他體內的蠱毒又發作了,卻是可能會被自己強了……哎!
門外的青裳听見南宮墨雪穿衣服的聲音,走到門口等著她傳話,昨夜她們在門外听到了些不該听的聲音,不知……
「小姐,需要奴婢給您準備熱水嗎?」青裳想了想才問出口來,透著幾分羞囊。
南宮墨雪一愣,再一想青裳她們跟著魅影學武,內力自然是精進了不少,面上一紅卻立即又惱了,夏侯懿這廝真是……這個時候他又君子什麼呢?
「不必,青裳你是不是皮癢癢了?」微怒的聲音透著幾分咬牙切齒,青裳听得打了個寒顫,自家小姐怎麼听怎麼都像是欲求不滿,還是少觸她霉頭的好……
「奴婢知錯了,奴婢給小姐準備淨臉吧,青衣給小姐梳頭可好?」
青裳略微詫異而後又放下了心,畢竟她也沒听到讓她臉紅心跳的聲音,許是他們後來……睡著了?
「都進來吧,胡思亂想的丫頭!再敢這般我就將你許了人去!」南宮墨雪惡狠狠的說著,伸手揉了下自己的後頸,青衣和青裳對視一眼,吐了下舌頭推門進來,見南宮墨雪揉著後頸連忙上前查看。
「小姐的後頸怎麼了?奴婢給你看看。」青裳伸手輕輕地拉開她後頸的中衣衣領,隨即看到一道青紫的痕跡心下一驚,這是誰將小姐打暈了?
「閉嘴!給我上點藥。」南宮墨雪額很餓地沖著青裳磨了下牙,夏侯懿你給我等著!敢打暈本姑娘?哼!等著看我怎麼收拾你……
「嘶……」南宮墨雪倒抽一口涼氣,這廝究竟是下手多狠啊!
青裳慌忙給她吹著氣,一邊道︰「對不起小姐,奴婢輕點兒!」
「無事了,也不是特別疼。」南宮墨雪咬了下唇發現自己唇上的傷口已經恢復了,一定是他給自己上了藥,這個可惡的家伙!
青裳給她上好藥,轉身取來新的白底撒花緞面梅花冬衣掛好,南宮墨雪起身穿上外裳和厚的夾襖,又到轉身耳室中淨臉漱口,想著昨夜的事情倒有幾分納悶,這個想來吃肉的惡狼怎麼突然吃素了?
百思不得其解!
青裳識相的親自去廚房取早膳,而青衣則是給她梳著頭發,梓鳶如今身子重了,雲紫萱讓她去莊子上養著太願意,于是便住在墨雪閣的偏房中,魅影每日守在墨雪閣中倒也穩妥。
「小姐今日梳個什麼發髻呢?梓鳶姐姐會的全都交給我了,雖然比不過梓鳶姐姐手巧,可是小姐這般美,怎麼打扮都是美的。」
南宮墨雪瞥著銅鏡中有幾分羞澀的小丫頭,不由得笑了起來,這個丫頭跟著青裳學的越發的牙尖嘴利了,不過確實十分聰明,甚得她心。
「梳個流雲髻吧,也不必太仔細,發簪就用那套黑珍珠的發簪便可,別的不必戴了。」南宮墨雪垂著眸子說道,昨日她「大病初愈」,想必今日找她的人便會不少,簡單的梳個發髻,即不嫌累贅也不會讓她懶起來不修邊幅。
「是,小姐。」青衣從梳妝台的抽屜里取出裝著黑珍珠頭面的發簪,素手輕繞,一點點將她的三千青絲挽起,想起半年前夏侯懿給自己盤發的模樣,不由得嘴角揚起了幾分,這個什麼都放在心里的家伙……
外面傳來管家慌亂的聲音,青裳見王管家慌張地跑進來院中見她便直接到︰「小姐呢?宮里來人了。」
南宮墨雪放下手中把玩的珍珠步搖和發釵,將簪子插到頭上,轉身朝大廳走去。
「請王管家進來!宮里來了什麼人?」南宮墨雪隨手抬起青裳準備好的茶喝了一杯,心里已經有了打算,只怕是文家的人吧……自己這才一醒來,她們便迫不及待了嗎?
「太後宮里的大總管,請小姐進宮陪太後敘話呢,這會兒大總管已經在前院大廳中喝茶候著了,說是讓小姐不必著急,他等著小姐進宮。」王管家抬手抹了一下額上的汗,小姐這才大病初愈,文家的人便迫不及待的招上門來了,當真是……
「王管家你過去通稟一下,說我喝了藥馬上就過來隨他進宮面見太後,請他稍坐片刻。」
南宮墨雪放下手中的茶盞吩咐道,轉身走向餐桌徑自坐下開始用膳,青裳也手腳麻利的立即給她擺膳。
「是,小姐,老奴這就去。」
王管家轉身朝前院去了,他派出去的人這會兒也將此時通稟給了芙蓉園的雲紫萱,雲紫萱隱隱有些擔憂卻也只能點頭,文家是想撮合雪兒跟懿王好利用懿王和將軍府吧,可惜了如今這局勢……
半個時辰之後,南宮墨雪吃飽喝足又換了一身更加莊重的衣服,頭上的發式卻還是那般簡單的流雲髻,再過半個月她就滿十三了,到時候她就會開始梳少女的發髻了。
青裳和青衣跟在她身後朝前院走去,一路上遇見的丫鬟婆子都恭敬地超南宮墨雪行禮,小姐病了大半年終究是好了,也不似往日那般不大說話,說不定過了年關便會將小姐和洛王世子的婚事定下,等春天過了就會走六禮……
前院大廳中茶水換了一盞又一站的張大總管如今完全坐不住了,太後吩咐過不可催著南宮姑娘進宮,然而她這也太慢了點兒啊!從來沒有哪個貴女同她這般……
「大總管久等了,民女尚未用藥于是便拖到了這會兒,還請張大總管不要怪罪才是。」
南宮墨雪似笑非笑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抬眼望去,只見一身墨綠色宮裝的少女亭亭玉立出現在大廳門口,素白的小臉上未施脂粉卻驚艷動人,這真的是一個還未及笄的丫頭嗎?這等樣貌若是再過兩年想是與當年未央宮的那位相比也不逞多讓的吧!
「南宮姑娘嚴重了,太後吩咐雜家不必催促姑娘,她老人家憐憫姑娘大病初愈,卻又思念得緊,所以才讓老奴親自過來請南宮姑娘進宮跟她敘話,雜家瞧著姑娘這會兒想是準備好了?」
果然是只老狐狸!這皇宮之中呆了這麼多年,前世就算是太後倒台後他也照樣是那個宮中的大總管,此人果真不簡單!
「多謝太後憐憫,民女準備好了,勞煩公公了。」南宮墨雪說話間,青裳早已經將一個小袋子不動聲色地遞到了他的袖中,透著未系緊的袋子口一看,他頓時喜笑顏開,說話也更加親切了幾分。
「南宮姑娘不必客氣,跟雜家走吧,馬車上還有嬤嬤等著呢。」
青裳和青衣將南宮墨雪送出門外,王管事早已經打賞過外面候著的侍衛和嬤嬤宮婢們,南宮墨雪獨自上了前面的馬車,而張大總管則是上了後面的馬車同太後派來的嬤嬤一並走。
馬車漸行漸遠,將軍府中一個角落一名暗衛飛身掠出,朝著皇宮的方向去了,主子說過只要南宮姑娘離開將軍府就立即向他稟報,這個可憐的家伙並不知道他已經被魅影盯上了,可憐魅影一直想尋個比自己還慘的墊背呢……
听風軒中,無數次被踢下床的鳳嵐已經忍無可忍的爬到了貴妃榻上,自己並非打不過鳳欒,可是鳳欒竟然威脅自己若是敢動他,他就給自己用一下改良過的一線香,鳳嵐考慮到自己找不到解藥的狀況不由得屈服了。
「哼!沒見過你這樣的兄長,你睡的是我的床,讓你睡我的房間睡我的床已經很夠意思了,你倒好將我踢下床是怎麼回事?」
鳳嵐毫無形象的站在床邊扯著鳳欒的中衣袖子問道,他哪有半點哥哥的樣子!自己是哥哥還差不多!不睡床他根本睡不著覺……
「別吵,我再睡一會兒。」鳳欒回首排開他的手,翻了個身道︰「我有潔癖,你一個大男人睡在我身邊我毛骨悚然的,你睡貴妃榻吧,反正多年幾條被子便不冷了。」
鳳嵐听了這些話更加火冒三丈,他直接一個平撲壓在了鳳欒身上,就像小孩子打架一般,憤怒無比的扯著睡得正香還能氣死人的鳳欒便是一拳頭。
「嗯……」鳳欒口中溢出一絲悶哼,這個死小子,等我睡醒了看我怎麼收拾你!
在門外猶豫了半晌的風吟笛終于推開門進來了,她敲門敲了半晌也不見動靜,以為出了什麼事,于是一推門便看見了鳳嵐壓在鳳欒身上揍他的情形。
「你們在干什麼?」
風吟笛眨了下眼,她眼花了吧,一定是的一定是的……她眼花了!
「呃……鳳欒不讓我睡床,我一整夜都被他踢下床,所以揍他。」
鳳嵐收住了打他的拳頭,淡定無比的從他身上下來,整理了一下他身上一絲不苟的衣裳,再反觀床上的鳳欒,衣裳凌亂頭發散在枕頭上,一臉睡意的眯著眼看向風吟笛,似乎是在詢問她有何事,這幅場景看得風吟笛嘴角不停地抽搐,隨即想起了她過來的重要事情,于是朝鳳嵐打了個眼色。
「鳳嵐,你去我房里睡吧,我有事請找鳳欒。」
鳳嵐一听喜上眉梢,終于有床睡了,不容易啊!他轉身便要朝門外走去,突然身後傳來鳳欒陰冷的聲音︰「你敢?」
鳳嵐挑眉道︰「你不讓我睡我自己的床,我借個床睡不行嗎?真是豈有此理!」
鳳欒支起半個身子慢悠悠的揉了下眼楮,隨即伸手拿了衣裳穿上,風吟笛抬腳便往外走,順嘴說了句「鳳欒無事的時候過來找我」便逃走了。
「我讓你睡床,你睡這里,你若是敢到我院中去,我就讓你在那張床上躺一輩子。」鳳欒眯著眼,明顯睡眠不足的模樣說著,手上動作卻是奇快無比,轉眼身上的衣服都穿好,走到耳室去洗漱了。
「哼!你以為我怕你不成,只有你會下毒嗎?」鳳嵐磨了下牙,惡狠狠地躺在床上,還是睡在床上安心啊,終于能睡覺了……
鳳欒伸手將貴妃榻上的錦被扔在鳳嵐身上,這個家伙好像真的是一夜未睡,折騰的他也一夜未睡,不過這般粘人的性子還真是讓他消化不了……
風吟笛獨自在琉璃花房中擺弄著里面的藥材,她故意用了幾十種藥材掩蓋了原本那味藥的味道,看起來這就只是一個普通的治心悸的藥丸,想著鳳欒的隱疾又搖了下頭,自己是瘋了吧,他有隱疾跟自己有關系嗎……
身後傳來腳步聲,風吟笛不必回頭也知道是鳳欒來了,她深呼吸一下努力讓自己保持鎮定,心里卻仍舊是有些忐忑不安,怎麼跟做賊一樣呢……畢竟這樣的事誰也不願意被外人知道……
「笛子有何事找我?過幾日要用的藥材我都配好了,是你又折騰什麼奇怪的東西嗎?」
鳳欒走到她身邊,偏頭看了一眼她面前放著的藥瓶,見她神色古怪卻又透著幾分鎮定皺了下眉。
「找你自然是有事,自己是大夫竟然治不了自己的病,沒見過你這麼丟臉的神醫!」風吟笛笑著說完將手中的藥瓶遞給他,語氣也正常了許多︰「治心悸的藥,吃了吧,保管藥到病除。」說著她還拍了下自己的胸而後將熱水遞給鳳欒,一副等著看好戲的模樣。
鳳欒習慣性地聞了一下手中的藥丸,笑著搖了下頭,這個丫頭從小便喜歡挑剔自己的藥方,總是弄些稀奇古怪的藥方出來,不過藥效一直都是不錯的,若不是她整天擺弄毒藥她應該會比自己更出色。
「這藥吃幾粒?」鳳欒瞥了一眼瓶中約莫有五粒藥丸,自己的心悸卻是比較麻煩,昨日都暈過去了,若是不好好吃藥說不定哪天就再也醒不過來了……
「早晚各一粒,你先吃了這些,若是不管用我再給你配。」
風吟笛心里沒底的說道,這個藥確實是治心悸的,不過他的心悸似乎來的很奇怪,昨日她和南宮夫人聊了一晚,自己隱約覺得他的心悸並不是什麼大的問題,反倒是像被自己給氣的……
不過這里面她特地讓鳳嵐找來的千年靈芝和霧草一定會有用的,介于自己不能問他究竟是什麼程度的病癥,風吟笛決定讓他都服了再讓鳳嵐打听……
「哦,好。」鳳欒想了想伸手倒了兩粒藥丸扔進口中,而後又喝了溫水,在風吟笛一臉見鬼的模樣中放下了手中的水杯。
「你怎麼都吃了……」風吟笛挑了下眉,這個家伙究竟是不是大夫啊?
「我昨日突然暈倒了,自然是多吃些好,若是明日不好我再來找你配藥。」鳳欒淺笑,似乎吃了藥心里舒暢了許多呢,沒想到一直對自己不假辭色的笛子因為自己病了便給自己配藥,也許她心底不是那麼生氣了……
風吟笛擔心的抹了一下額頭的汗水,但願他的病情比較嚴重,這麼多量的藥,她心底隱約有些擔心……
「好,若是明日還不見好,你再過來我給你配藥,這幾日別四處亂跑,大師兄那便有師傅他們守著不會有事的,待到懿王和南宮夫人的蠱毒解了就能松半口氣了。」
風吟笛擔憂的看著鳳欒,只見他臉色好了許多,鳳嵐果然算是有良心,這萬里挑一的千年靈芝和霧草一定能治好他的隱疾的。
「嗯,鳳嵐佔了我的床,可是我還困……」
鳳欒將藥瓶揣進自己懷里,伸手模了一下自己微微發燙的臉頰,許是方才沒睡醒的緣故,再睡一會兒吧。
「你進去睡吧,我一會兒將早膳給你拿進去。」風吟笛連忙點頭同意,那個本來就是他的房間,自己昨夜睡著都以為是他在旁邊,況且心情舒暢才利于病人康復,自己便由著他吧,不能讓那些藥白費了……
鳳欒模模鼻子,覺得今日的笛子十分奇怪,自從景家回來之後她便開始疏遠自己,平日里保持距離不理不睬的,而自己心悸一天天嚴重整日里忙著照顧南宮夫人的情況也沒時間好好跟她說開,如今突然對自己好起來了,有些不習慣……
「那便多謝了,我先睡會兒,你將早膳放在床頭的矮幾上便可。」
鳳欒轉身飛速的朝床榻上走去發紅的臉上已經有些發燙起來,他扯了上的冬衣,是因為今日的衣服太厚了嗎?怎麼突然渾身燥熱了起來……
風吟笛轉身去廚房取了今日的早膳,將鳳嵐的那一份放在琉璃溫室里,自己的迅速吃了一碗金絲血燕別的什麼也沒動,她提著食盒走進臥房已經是一刻鐘之後,
安靜的內室均是深灰色的帳幔,如同鳳欒生氣時的眼眸一般灰的沉豫,風吟笛一驚,她早上將帳幔都收起來了的,灰色的顯得太壓抑,再一看床榻上的鳳欒縮成一團臥在榻上,似乎很痛苦卻又沒听到他的聲音。
「鳳欒,你怎麼了?鳳……」
她拉開被子只見鳳欒捂著肚子蜷在床里,一臉痛苦不堪的模樣讓她大驚失色,自己的藥放錯了什麼嗎?不可能!她確認過很多遍,這幾十種藥的藥性和用量絕對不可能有問題,可是他如今渾身發燙,額上都是汗水,就連手上和胸前白皙的皮膚都泛著一陣陣的紅,觸目驚心的紅!這是怎麼了?
「你給我吃了什麼……」鳳欒手上無力的捏著枕頭的一角,他體內的真氣完全壓不住這股熱流,該死的究竟是怎麼回事?
「我……心悸的藥。」風吟笛聲音有些顫抖,這是藥效發作了嗎?還是別的什麼,為何他看起來這般痛苦呢?
「笛子,將要拿給我,快點兒。」鳳欒指著不遠處榻上的外裳,這丫頭定然是放錯了什麼藥,他就像是要爆炸的火爐一般,身子越來越燙,體內的真氣開始四處亂竄,像是尋不到發泄口那般,這是怎麼了?
「哦,好!」風吟笛這會兒也懷疑自己是放錯了什麼藥,將他外裳中的藥瓶取了出來,隨即取了一粒放在自己手心里,聞了又聞,而藥瓶也已經被鳳欒奪了過去,放在鼻尖下嗅著,知道他聞到第三遍的時候輕輕舌忝了一下藥丸而後大驚失色,原本紅的發紫的臉竟然白了幾分。
「沒問題啊,我沒放錯什麼藥啊……」風吟笛不解的將藥丸放在一旁的桌上,一轉眼便迎上了鳳欒紅里透著煞白的臉。
「你放了霧草?」鳳欒幾乎是咬牙切齒的說的,手中的白玉藥瓶幾乎要被他捏碎了,這個膽大包天的丫頭是瘋了嗎?竟然給自己下霧草,她究竟是要干什麼?
風吟笛見瞞不過去,索性心一橫點頭道︰「還有一株成形的千年靈芝……」說完也顧不得鳳欒噴火的臉色,徑自說道︰「我不是故意偷听他們說話的,鳳嵐說、說你有隱疾,所以我才讓他找了霧草和千年靈芝來……可是我不會跟別人說的,臉師傅和大師兄都不會說……」
風吟笛見鳳欒將臉埋進被子里,以為是這種尷尬的事情被人知道了他覺得沒臉,聲音也漸漸小了下去,她聲音一听,只見鳳欒咬牙切齒的道︰「我什麼時候有隱疾了?」
「啊?」風吟笛驚訝地長大了嘴,他、他……
「你見過我有隱疾嗎?」鳳欒突然伸手點了身上幾處大穴,近乎崩潰的神色讓他的臉看起來一陣紅一陣白,似乎被氣得不輕。
「我、我沒有見過。」風吟笛朝後挪了挪,他用不著這麼生氣吧……
「藥里放了霧草和千年靈芝就是因為你覺得我有隱疾?」鳳欒挑眉,臉上的笑意更深了,卻讓風吟笛覺得如臨大敵,他生氣了。
「是。」她幾不可聞的應了一句,隨即抬手搭上了他的脈,也許真的是草藥配比不對呢?她探到他的脈是被嚇了一跳隨即向後跌了過去。
鳳欒伸手扶了她一下,卻只是這個小小的動作便覺得身上的熱流更加凶猛了起來,他收回手來,身子往後靠了靠,惡咬著牙道︰「將我放到雪兒的地下冰窖里去,讓雪兒將門封死,十二個時辰後再開門。」
風吟笛先是一愣,也知道了自己這次闖了大禍,鳳欒根本就沒有什麼隱疾,這兒這些分量的藥用在一個正常的男子身上,相當于十瓶一線香……
完了完了,她這次死定了,她說不定會害死鳳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