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脈山中雪花飛揚,銀白的世界又透著喜慶的色彩,大紅燈籠和紅綢帶紅毯裝點了這素白的世界,透著濃厚的喜氣。
大廳之中喜宴上熱鬧不已,隸屬于嫣然手下的影衛大部分壓的注都在嫣然的身上,在他們眼里自家老大自然是比鬼影彪悍的,壓倒他肯定也是必然,因此他們不斷地給鬼影灌酒,等著晚上看戲順便收銀子。
而另一半不斷地替鬼影擋酒的自然是鬼影手下的人,兩撥人勢均力敵人數也想當,這一來二去的他還是喝得不少,在這麼灌下去估計就算是他有心撲倒也只能被撲了……
龍千哲這會兒雖然見不到南宮墨雪心底有些悵然若失,不過他更關心自家大哥今晚的終生大事,于是不停地替鬼影擋酒,龍家的兄弟姐妹們都喝不少,年長一些的人也只是聊著天兒,看著這些孩子們玩鬧,畢竟成親這樣的大事,一生只有一次。
喧鬧不已的大殿上,還有一人安靜地喝酒,梅花釀一壺接一壺地往嘴里倒,即便是酒量再好,喝下去這接近三壇子梅花釀,腳步也已經虛軟了。
無影皺著眉看著悶頭喝酒的洛出塵,心憂不已卻又不敢開口說話,畢竟影主看上的女子不是別人,而是主子的人,他們兄弟自小便是什麼都爭,主子總是讓著影主三分,就因為他是哥哥,可這一次……
「酒呢?」
白皙的臉頰早已經一片殷紅,狹長的桃花眼閃爍著泛紅的淚,分不清是因為酒喝得多了辛辣之味嗆得還是真的流淚了。
無影幽幽的嘆了口氣,低聲道︰「影主,少喝些,你這幾日身子本就不大好……」
「給我酒!」冰冷的聲音從他艷紅的唇瓣中發出來,眼中轉瞬變得凌厲起來,听得無影心底一顫,即便他在怎麼不情願,也只能乖乖的將一壇新的梅花釀放在桌子上,讓他喝吧,醉了便什麼都不想了……
得了酒的洛出塵伸手拍開酒壇上的泥封,提起酒壇直接往口中倒,清冽的梅花香味充斥著整個口鼻,辛辣的味道卻沖的他體內的氣息狂暴起來,只要能讓他不去想她,這樣倒也是個法子,喝醉了便不想了,心也不痛了。
無影轉身朝後院走去,如今影主這幅樣子,更需要鳳神醫過來看看,他體內的余毒和殘留的迷幻散本就需要定時服藥,若是他這會兒喝酒再損了身子,只怕會有所反彈。
進後山唯一的路上遍布各種機關大陣,再加上方才夏侯懿又改了陣法,如今恐怕無人能進的來。
銀白的積雪閃著透亮的光芒堆積在山巒上、樹梢上和地面上,溫泉周圍選黑色的山石上也鋪上了厚厚的一層,就像是天邊的雲朵,柔軟而無瑕。
水晶花房前的墨玉溫泉池中,南宮墨雪強打著精神盡量不睡著,可一**的困倦襲來已經讓她精疲力竭,體內炙熱的氣息上涌,順著氣海和丹田游走于身體的奇經八脈,這股炙熱的內息似乎比前一陣子又強了幾分,因為與他內力相溶一起調息,原本總是躁動的內息如今已經平靜了下來。
夏侯懿體內的冰冷內息因為在千年寒潭里呆了三年整,冰涼的內息已經浸透到骨子里了,如今與她內息相溶身體卻躁動了起來,全然壓制不住,不過這廝似乎也並沒有想壓制那股躁動,反倒是越發瘋狂地折磨她的神經。
墨黑的長發順著肩背散在發燙的水面上,氤氳霧氣之中透著幾分妖嬈和邪魅,自方才起他的手便沒有松開過扣著她的腰身,昨夜因為她是第一次他已經很克制自己了,如今在這無人的溫泉之中他便再也不需要強忍著,倒顯得十分瘋狂。
南宮墨雪原本血氣上涌燥熱不已的內息也順著他的內力侵入身體而慢慢地消失,可身體的不適感卻不是因為內息不穩,而是這廝越發惡劣的不分輕重的耳鬢廝磨與糾纏。
腳下早已經軟得提不起半分力氣,本來在這高溫的泉水之中她就昏昏欲睡,昨夜她身上留下的痕跡雖然隨著溫泉的浸泡漸漸消失,可是卻也加重了身體的乏力和酸軟,若非他扣著自己的腰身讓她動彈不能,她定然不會教這廝在這麼欺負自己的……
他冰涼的唇變得溫熱起來,落在她耳垂脖頸的吻也溫熱起來,然而他身子越燙動作便越大,喘息的聲音也越來越重,沒有半分隱忍惹得身前的人驚叫連連。
南宮墨雪布滿潮紅的小臉上盡是糾結之色,她早該想到的,這廝本就不是什麼正人君子,她這是羊入虎口了,還是自己送上門的!
「懿……我真得很困……」只要能讓他稍微松開自己的腰,她便能轉瞬間月兌離他的控制上岸去,她體內的內息已經趨于平穩了,可這廝似乎內息紊亂,全然壓不住了!
聞言環在她腰間的手不僅沒松開,反而將她抱起,兩人同時一沉,坐在了溫泉池邊的墨玉台階上,發燙的溫泉水瞬間沒到了南宮墨雪的胸前,讓她覺得憋悶的緊卻又舍不得這溫熱舒適的泉水環繞。
修長的手指輕輕拂過她的額發,將她被水汽打濕的青絲順到耳後,動作輕柔卻帶著十分的繾綣,纏綿悱惻令人遐想無限。
「困了嗎?這會兒你內息平穩了,睡一會兒吧。」低沉暗啞的聲音透著幾分痛苦,南宮墨雪忍不住回頭看他。
只見他白皙的皮膚上透著不正常的紅暈,臉頰上盡是汗水,長長的睫毛上都沾著水珠,分不清整個人像是從水里鑽出來一樣,可他放大的妖孽俊顏上卻不見半點疲憊,嘴角微微抿著,平日里粉紅的薄唇這會兒透著血一般的艷紅之色,唇齒間透著粗重的呼吸聲,叫她心下一緊。
「我倒是想睡啊……」南宮墨雪低頭瞥了一眼自己身後,可是你不放開我我怎麼睡得著……
夏侯懿見她小臉上都是委屈之色,眼角眉梢頭染著炫目的緋紅,霧氣氤氳的丹鳳眼中盈著淚,不由得嘆息一聲,低頭吻上了她顫抖的睫毛,魅惑而低沉的聲音響起︰「可我不想放開你,如何是好?」
她臉上的期許神色一下子變為了驚愕,羊脂玉般透白的肌膚上再次泛起紅暈,小手輕輕地拉了一下他扣著自己腰身的大手。
一拉,沒拉開!
再拉,紋絲不動!
饒是再怎麼好脾氣的人也怒上心頭了,于是她轉頭一口狠狠地咬上了他的肩頭,不偏不倚的正好要在昨夜那個傷口上,本來已經結痂的傷口再次撕裂開來,鮮血順著她的唇角涌出來,沾染了他的左邊的身體,透著淒美而妖冶的魅惑。
伴隨著她的撕咬身後傳來一聲悶哼,顯然他是痛的,可扣在她腰間的手不僅沒松開反而更緊了幾分,讓他們的距離貼的更加緊密,讓南宮墨雪倒吸一口涼氣,微微松開了咬著他肩的唇齒,怔愣了半晌。
「不咬了嗎?」
深邃墨黑的眸子閃爍著危險的光芒,看得她心尖兒一顫,她知道這位爺又生氣了!她垂著眼眸,貝齒咬著下唇卻沒有再咬他,除了昨夜一開始撕裂的痛之後,每一次她都只是很累可到也不難受……
見她不說話,夏侯懿抿著的唇角微微松了些,大手安撫的撫上她光潔的背,輕聲道︰「丫頭不喜歡嗎?」
……
南宮墨雪瞬間覺得在這件事兒上她跟這廝的差別便是一只兔子和一匹惡狼的差別,完全無法理解對方的想法,可是逃也逃不掉!
氣沉丹田,利用從他身體里渡過來的寒冰內力將自己的內息一遍遍的調息好,幸好他倒也沒有太過分,偶爾看他抿著唇的側臉閃著隱忍的痛色,南宮墨雪心里的怒氣便也消下去了,罷了,便由著他折騰吧!
天色漸漸黑了下去,南宮墨雪也撐不住直接暈了過去,心里無比怨念的想著以後的日子該怎麼過。
自申時起到申時三刻,龍脈山莊的前廳之中便在喝酒,喜宴一直持續到申時三刻,幾乎所有人都喝倒了才結束。
腳下有幾分虛浮的鬼影用內力將體內的就逼出身體,迅速地服下了鳳欒給他的解酒丹藥,萬年不變的冰山臉上透著幾分奸詐的笑意,湛藍的眼眸似乎也染上了意思薄紅,朝著後院的喜房走去。
五百影衛不管是勸酒的還是擋酒的如今大部分都躺在椅子上和椅子下面,那些不喝的也早早地回房去了,鬼影一臉笑意的朝喜房走去,開心的幾乎要飛起來,擺平這些個八卦的影衛們不容易啊!
新雪飄落在地面上,天色已經黑了下去,而玉嫣然房中的洛畫煙和黛影也離開了,畢竟這是人家的洞房花燭夜,新郎來了她們自然是不該在這兒的。
玉嫣然抬首見鬼影走路都有幾分搖晃,于是上前將他攙扶進了房中,反手一揮喜房的大門邊關上了,隔絕了不遠處潛著的那一群不安分的家伙。
「怎麼喝了這麼多?」見他走路都不大穩當,玉嫣然怒上心頭,那些個小子和丫頭們,明明她吩咐過了不許灌酒的,昨兒還答應的好好地,今日竟然個個都皮癢癢了?等她過幾日回去教他們個個都好好嘗嘗苦頭。
鬼影微微一笑,擺手道︰「都是萬事通惹得事,他罷了賭注讓那些孩子們下注來著,我的人倒是挺听話的都擋酒,可你的人,嘖嘖……」
一身大紅喜袍的鬼影朝榻上一靠,似是松了口氣一般,可說了一般的話卻讓玉嫣然急了,她的人平日里最听話的,今日為何這般?于是她連忙問道︰「什麼賭注?」
「噓……」鬼影伸手壓住于嫣然的唇示意她噤聲,而後身形忽然一閃,將房梁上隱著的六個人扔了下來,直接扔在了一臉怒氣的玉嫣然面前。
「 !」為首的一個直接被玉嫣然一腳踢飛了,那小子是她手下的一名影衛,平日里最擅長影藏,今日卻叫她都被騙了過去!
鬼影閑適的從房梁上下來,伸手輕輕地一拂,將桌上的一杯酒潑到了窗外,只听得窗戶下面傳來幾聲慘叫聲,似乎是打了起來。
「哎喲!別踩我的腳啊!」
「誰踩你了,明明是你先退過來的,我沒地兒站了才踩得你!」
……
玉嫣然的臉又黑了幾分下去,揚聲道︰「今日被發現的人,統統給我滾進迷失森林去,沒有我的命令一個都不準出來!」
眾人一听頭兒要他們滾進迷失森林便已經顫了幾顫,還說沒命令不準出來,便直接作鳥獸四散開來,只有少數幾個不怕死的還留著,當然是因為他們自信不會發現。
玉嫣然伸手直接將喜床下面藏著的三個人提了出來,一腳踹在上將他們三個踹出門去了,鬼影嘴角也忍不住抽了幾下,今日誰壓倒誰還真的說不定……
屏風後面的然榻下面藏在大花瓶中的萬事通使勁的掩著自己體內的氣息,依著他萬事通的能力定然是不會被發現的,不過他也害怕被抓包,畢竟他偷看的這兩個一個是僅次于影主的天下第二的殺手,還有一個則是他們所有人的頭兒!
就在他糾結的時候,只見鬼影冰涼的聲音突然在遠處響起,透著濃濃的威脅與森涼︰「萬事通,明日分銀子將你賺的銀子跟我們三七分,我七你三,若是你不同意的話,仔細你的皮!」
萬事通立即蔫兒在了大花瓶里,想他從早上拜堂起就藏在了這里面啊,憋了一整天他沒吃沒喝的他容易嗎?結果如今他聰明賺來的銀子還要分給他們七成!這簡直是強盜!
「是,頭兒!明日我給您和鬼殺送銀票來,咳咳今日天兒不錯,你們早些歇下我、我先走了,呵呵……」
萬事通討好的聲音還沒說完,人已經飄遠了,此時不飄更待何時,總不恩能夠讓他們既訛了自己的銀子又被打一頓吧,鬼影不至于揍自己,可是嫣然那個性子就不好說了……
玉嫣然隨手將窗戶打開,從桌上隨手抓起來一把花生朝外面扔了出去,悶哼聲不斷響起,還伴著一聲陰冷肅殺的怒吼︰「全都給老娘滾!」
外面被打中不同穴位的影衛們捂著傷了的地方相互扶著很快的轉身滾了,畢竟他們的頭兒那麼彪悍,想必喝多了的鬼影是要被壓倒的吧,總歸只要有人知道便可,他們銀子就能回來了!
房頂上悄無聲息地隱著的青影和靛影相視一望,神秘的笑了笑而後安靜地趴著不動了,房間中的兩人探查了一番知道感覺不到周圍有人,才又重新將門窗關好,兩人臉色都不大好,畢竟這群孩子太放肆了。
「餓了嗎?」鬼影看向臉色極差的玉嫣然,將她拉到桌旁坐下,湖藍色的眸子閃著微燻的光彩,讓玉嫣然心底的氣一下子消了大半。
她點頭道︰「餓了。」
鬼影微微一笑,伸手將米飯放在她面前道︰「先吃點東西。」
房頂上的青影和靛影面面相覷,凍得臉色發青也不敢運氣御寒,一動不動的守著,他們兩擅長影藏和追蹤,可是功夫卻不如鬼影和嫣然,若是他們運氣立即就會被察覺到,這會兒已經被凍成冰雕了。
酉時三刻,新房里的兩個人終于吃完了飯,甚至還討論了一下最近京陵的局勢和影衛年後的布防問題,房頂上的兩團冰雕被凍的幾乎一動也不動不能動了,如今他們心底已經後悔下注了,意外之財果然不是這麼好得的。
黛影招呼山莊的下人收拾完喜宴殘局之後,猛然發現青影那小子竟然破天荒的沒跟在自己身邊,四處尋了一遍之後發現他都不在,心底有幾分著急,後山自然是不可能去的,大家都了解主子的性子,沒人敢去觸他的逆鱗,即便是心里再好奇也是不敢的,所以青影自然是不會在後山,想到這兒突然一個怪異的想法在黛影心底一閃,她不由自自已的朝著後院的新房走去。
下了一整日的雪已經將地上的紅毯覆蓋住,積了薄薄的一層,踩在上面沙沙作響。
房中剛吃飽飯的鬼影和玉嫣然兩人拿著北齊的地圖仔細地研究著,雖說他們如今跟著影主,但是整個影衛的調防還是他們二人決定的,年後主子和南宮姑娘便要出事北齊,為了千年冰魄他們自然要多做些打算。
「外面又來人了。」
玉嫣然懶懶的抬頭瞥了一眼門外的方向,不知道這次是那個不長眼的東西又過來,膽子倒是不小呢!
鬼影見她吃飽了飯似乎是手癢了想揍人,連忙伸手制止她道︰「看看再說。」說著他正紅色的衣袖一揮,新房的房門便打開了。
「大哥、嫂子,是我!」
黛影十分識相地沖他們笑了笑,眼楮四處掃著,按理說若是他們藏在這兒,過了這麼久了定然早就被踢出去了的,為何……想到這兒,黛影抬頭瞥了一眼房頂,果然見到了兩團大冰雕,眼楮一瞬不瞬的看著她,眼里帶著祈求。
「前面都忙完了?」鬼影沖黛影招了下手示意她進屋里去。
黛影則是訕笑了一下,輕聲道︰「我就是跟你們打個招呼,萬事通叫他們下了賭注,今夜恐怕會有些小子不大安分,不過看樣子你們已經處理完了,我先回去睡了,你們早點歇著吧。」說完她轉身便走,一轉眼便出了新房的院子。
鬼影關上房門,見玉嫣然神色如常仍就盯著桌上的地圖,輕輕的嘆了口氣。
「怎麼了?」玉嫣然抬頭瞥了一眼鬼影,見他臉上帶著幾分無奈心下詫異,順手合上了桌上的地圖,又將東西都收好,才走到鬼影面前揚首看他。
「我只是在想紫兒方才為什麼會特地過來,看她的模樣像是在找什麼。」鬼影伸手將她拉到身旁坐下,低聲道。
玉嫣然眼里閃過一絲微光,繼而變得有幾分不悅,輕聲道︰「她在找人。」
兩人相視一笑,抬手瞥了一眼房頂,厚實的瓦片內還有一層羊毛氈子加棕簑頂,不過要偷窺的話也不是沒法子……
「不然……」鬼影想到有可能一整夜都會有那不長眼的家伙過來找事兒他心里就極為不爽,反正日後他們能一直都在一起,今夜就讓他們守著,什麼也守不到才好呢!
玉嫣然神秘的沖著鬼影的耳畔說了幾句什麼話,房頂上一動不動的青影和靛影全然听不見,只見兩人從床榻後的屏風處一閃身,機括開合的聲音響過,兩人便消失不見了……
「人呢?」靛影郁悶的看了一眼青影,難不成他們白挨凍了這麼久……
青影這才想起來山莊建造的時候鬼影和嫣然參與了設計,這山莊之中的密道暗流和地道密室,他們倆兒同主子一般熟悉……
「走吧,咱們回吧,今晚反正是什麼都看不到了的,說不定紫兒還會狠狠地收拾我一頓。」語畢,他動了動凍僵了的身子,提氣飛身朝自己的院子去了。
靛影這才想起來他們二人可能進了密室,心底頗不是滋味卻也無可奈何,只能垂頭喪氣的回房去了。
新房後的暗室之中,玉嫣然獨自走向一角的屏風,換下了身上的大紅喜袍,散開頭上的發髻,邁入了溫泉之中。
鬼影愣愣的看了一眼這個密室,微微笑道︰「我都忘了這兒還有這個密室呢,當初建造之時最後改的幾個密室中的一個,他們肯定找不著。」
玉嫣然听他語氣愉悅不由得彎了下唇角,然而清冷的臉上仍舊是一片肅殺之感,身上的氣息也極為微弱,作為殺手她已經習慣了隨時隨地的掩藏她的氣息,殺氣卻也常常不經意地顯露出來,「所以,你這是很高興嗎?」
鬼影被她問的面色一紅,他自然是高興的,誰也不願意洞房之時被那麼多人盯著,見她閑適的倚在白玉的溫泉池中,他心底卻多了幾分緊張,想到當初她將他扒光了的事情便不由得低低地笑出了聲,「是啊,很高興呢。」
玉嫣然回首瞥了一眼傻笑的鬼影,隨即朝溫泉深處游去,墨黑的長發浮在水面上,一張中性的臉上透著幾分英氣勃發,看起來像是個俊美的少年,「那你慢慢地高興著吧,我累死了。」
鬼影被她的話說的又是一愣,因為如今他們在密室之中,他身上的喜袍早已經被霧氣打濕,黏在身上十分難受了,可是見她閑適的模樣,他卻又有幾分躊躇了,不知道自己該怎麼開口。
半晌,鬼影深吸一口氣轉身到屏風後面更衣,總歸是要先沐浴的吧,至于別的他壓根兒就不敢問……
水中游了一圈的玉嫣然瞥了一眼走到屏風後的鬼影,無奈的皺了下眉,他這是在想什麼?于是索性從溫泉浴池中走了出來,光著腳踩在白玉台階上,一步步朝屏風後面走去,身上的水珠順著頭發稍滴在地上,臉棕褐色的眉眼也透著幾分誘人。
鬼影將身上濕透的喜袍除去,一轉身便看到了走到他跟前的玉嫣然,驚得站在原地張了張嘴卻什麼也沒說出來,眼神卻飄忽不定地不知道看哪里好!
「你是想換衣裳換到明早麼?我不想。」玉嫣然見他透白的臉上燒的紅透了邊,湖藍色的眼眸微縮,棕紅色的頭發散落在肩背上,突地笑了起來,帶著幾分促狹卻有幾分挑釁。
鬼影被她看得越發不自然,忙道︰「不是……」
只不過他的話剛一出口,人已經躺在了身後的軟榻上,她棕褐色的長發垂下來散落在他肩頭,身體卻貼著他的,連她的心跳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那你廢話什麼?」玉嫣然不滿的咬了他的唇一口,堵住他想說的廢話,密室之中一片水波蕩漾映紅了溫軟的言語。
青影獨自回了自己的院子,直接連身上的以上都未來得及月兌便直接跳進了偏房中的溫泉浴池,凍得青紫的嘴唇和渾身發抖的結冰的長發慢慢地緩和下來,許久卻听見一個戲謔的聲音在背後響起。
「這偷窺別人洞房的家伙怎麼這會兒就回來了呢?」黛影好整以暇的瞥著浴池里瑟瑟發抖的青影,語氣不善甚至帶著幾分幸災樂禍。
「紫兒……」
青影眨巴著眼楮看著一旁躺在房梁上的黛影,見她一副閑適的模樣便知道她生氣了,自己不該那麼不厚道去看她大哥洞房的,不過大家都很好奇啊,介于那幫小子隱匿的功夫都不如他跟靛影,于是只能他們親自出馬了,不過當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冷吧?」黛影沖他眨了下眼,突然轉身從房梁上飄落下來,湊到他跟前道︰「我本來是想著既然你不厚道去看我大哥洞房,我也過來看你洗澡算了,可惜你卻凍得連衣裳都不月兌便下水了,可惜了……我走了,你慢慢的洗。」
語畢,黛影便真的腳下一點離開了,只留下一身冷汗的青影還在浴池之中,他實際上很怕紫兒生氣的,因為她生氣了惹她的人非死即傷,可是自己不過是去看鬼影洞房未遂,她用得著生這麼大的氣嗎?
青影愣愣的想了半天沒想明白,換了干淨的衣裳追到了她的房間里,可黛影已經睡下了,床榻上傳來均勻的呼吸聲,他在她窗前立了半晌便離開了。
後山溫泉之中,昏睡過去的南宮墨雪睡醒一覺緩緩地睜開了眼楮,身後微溫的懷抱和熟悉的味道讓她睡得很心安,可她清醒過來時才想起來自己如今的狀況,不由得抬手便是一掌朝身後拍了過去。
「丫頭,你謀殺親夫啊!」
夏侯懿懶洋洋的捉住她的手腕,似乎也十分困倦,一雙深不見底的黑眸閃爍著璀璨的華光,在黑夜之中顯得尤為醒目,然而他的話卻讓南宮墨雪更加惱了幾分。
「對!我就是謀殺了,若是不收拾了你我還能活著回去嗎?」她極其郁悶的動了子,立即被他伸手拽拉回來按在自己懷里不能動彈半分,明明看起來他極為困倦可力氣卻還是大得驚人,眼眸微眯嘴角微揚看得她牙癢癢。
「別動,我困了。」他暗啞的聲音輕輕地拂過她的耳畔,扣著她腰肢的手掌卻不松分毫,激得南宮墨雪差點跳起來,卻又動彈不能,渾身軟的沒力氣。
「我睡了多久?」她悶悶地問道,自午時之後過來她便一直呆在這溫泉池子里,準確的說應該是呆在他懷里沒挪過半分,這會兒月兒都爬上枝頭了,她都不記得自己暈過去幾次了……
夏侯懿語調微揚,答道︰「半個時辰左右,你運氣試試,以後你的內息大概是不會再失控了,除了體溫略微高于常人以外,應當全然無礙。」
南宮墨雪一听,心頭也是一喜,然而他說話是有氣無力的讓她心下也有幾分詫異,轉頭看了一眼半倚在墨玉石壁上的夏侯懿,伸手搭上了他的手腕,他脈象極弱,內息趨于平靜卻安靜地讓她覺得恐慌,她眼角一縮,沉聲道︰「為何你內息這麼弱?」
夏侯懿抿了下唇角道︰「我也不想這樣,可是如今我七成的內力都在你體內……」
「你是傻子嗎?」南宮墨雪黛眉微挑,極為不滿的瞪了他一眼,然而她運氣卻全然捕捉不到在她體內游走的寒冰內力,似乎這股強大的內力總是躲著自己的炙熱內息,卻又促使她的內息趨于平靜。
「不這樣你體內的內息遲早會出問題,與其那樣倒不如一次性解決了的好。」夏侯懿抿了下唇,薄唇上又恢復了淡淡的桃紅色,趁著他透白的臉頰顯得三分柔弱。
南宮墨雪轉過身來,盡量不去想身子的不適,面對著他吻上了他的薄唇,「那我把你的內力還給你。」
「好。」夏侯懿唇角微彎索性朝後面的墨玉台階上一趟,微微斂著的眸子泛著笑意,面色卻透著薄紅,一副任君采擷的誘人姿勢看得南宮墨雪嘴角抽搐,這廝真妖孽!
雪花無聲的飄落在京陵城的上空,一片寒冷籠罩著京陵城,城外的龍脈溫泉熱鬧非凡,城里的人也忙碌異常。
八公主府上的人這幾日已經被芸妃換的七七八八了,這些年跟著她的那些人許多值得信任,如今錦衣坊自然也還是在做著生意,只不過她並不親自打理了,有專門的徒弟去做。
自昨日她下了決心之後,便仔細問過夏侯櫻究竟是為何坐著等傻事,才得知太子妃文舒蘭找過櫻兒,承諾她只要能將南宮墨雪陷于不義之地,她便有法子讓皇上將櫻兒指婚給洛王世子,到底還是美色惹得禍!
芸妃思前想後,綜合這些年來她從朝中那些貴人嘴里得知的消息,最後決定將寶壓在秦王的身上,今日天色一黑,她便帶著夏侯櫻去了秦王府,而秦王也盛情款待,招待她們母女在王府用了晚膳。
秦王妃連郡主听說自從冬獵失了孩子之後便再也沒有被招幸過,秦王府中受寵的還是冷側妃和那名新進門的貴妾,據說是京陵第一首富的嫡女,倒也長得文秀端麗,寡言少語卻也討人喜歡。
散席之後,秦王妃領著夏侯櫻參觀了一下秦王府中的建築,而芸妃則是單獨同秦王談了許久,直到她們母女離開時秦王的態度都十分歡喜,似乎特別喜歡這個妹妹。
冷沁柔想巴結夏侯櫻卻被夏侯櫻幾句話給堵了回去,畢竟她是南宮墨雪的表姐,自己同她還是保持些距離的好!
戌時三刻,芸妃帶著八公主離開了秦王府,她們母女臉上的笑意始終不減,而秦王的照顧也顯而易見,似乎他們已經達成了某種利益上的一致。
直至八公主府的馬車走遠,連殷寧仍舊靜靜地立在一旁,難得的乖巧溫順,含情脈脈的看著站在門口的夏侯淳,帶著幾分思念和哀怨。
「王爺,風雪大了,回吧。」連殷寧微微垂著眸子,這一個多月以來夏侯淳都沒見她出過房門,掌家之事也交給了柔妃,他幾乎都快要忘了自己還有個正妃的事兒了,然而介于湘西王府的利用價值,夏侯淳不得不對她軟語相哄,半點也得罪不得。
「王妃也回吧,這些日子你受累了,好生養著身子,需要什麼直接去庫房領便是,無需回報。」
夏侯淳沖連殷寧溫柔的一笑,笑意卻達不到眼底,左不過她就是個正妃的頭餃,日後也不會成為他的皇後,只要他能登上大寶,那麼湘西王府便不足畏懼了。
連殷寧見他虛情假意地關心自己,心底冷笑不已,若是他真的關心的話又豈會因為冷賤人叫太醫說的幾句話而棄了自己,這一個多月都沒有踏進過自己院門一步?
「妾多謝王爺關心,昨日妾請了宮中的路老太醫給妾診治,太醫說妾雖然小產傷了身子卻已經調理的極好了,日後還是能給王爺誕下嫡子的,卻不知王爺今日都十分忙碌……」
連殷寧無限嬌羞的小女兒模樣讓夏侯淳心底蕩漾了幾分,聞言他先是一怔而後臉上揚起了笑意,伸手將她帶進懷里輕聲道︰「那本王送王妃回去吧,說起來明日就是年節了呢,這些日子本王便陪著王妃可好?」
不遠處站著的冷沁柔和新進門的貴妾相互對視了一眼,恭敬地垂著頭看著相擁離去的一對璧人,而連殷寧卻突然在轉角的地方會過頭來,挑釁地沖了冷沁柔一笑,極為諷刺!
愛上夏侯淳這種野心勃勃的男人,冷沁柔的悲慘結局已然注定了,而她連殷寧不僅會讓他當上這東辰的皇帝,而且會讓他戴一輩子的綠帽子!
站在寒風里的冷沁柔雙手都掐進掌心里,從前是南宮墨雪讓王爺不蹭睜眼看自己一眼,如今卻又是連殷寧奪了她的男人,她會報復的,等她先有了長子,以後這王妃的位子是誰的還不一定呢!
一旁垂眉斂目的貴妾則是溫婉的低著頭,見他們都遠了朝冷沁柔福了子,轉身朝自己的院子走了,蕭瑟的背影透著幾分清冷,全然不像是個弱質女子,甚至透著幾分肅殺的氣息,更像是個殺手!
冷沁柔極為不甘心地轉身回房,悄悄換了身普通的衣裳,帶上自己的心月復大丫鬟從側門偷偷的出去了,她這些日子一直在吃坊間一個神醫的藥方,都說只要吃上半個月定然會懷上孩子,百試百靈,她如今已經服了小半個月了,是時候傳來喜訊了。
一輛不起眼的馬車停在一個安靜地小胡同中,大丫鬟攙著冷沁柔鬼鬼祟祟的敲響了神醫的院門,一名青衣小廝將門打開,見來人是認識的連忙放了進去,態度恭敬。
昏暗的燈光後面,一名胡須花白的老者坐在矮幾前,低頭配著手中的中藥,仔細地記錄著每一份藥的量和方子,見冷沁柔帶著丫鬟進來了,放下手中的狼毫筆,一臉笑意道︰「夫人來了。」
「嗯,神醫,我服用您的藥已經小半個月了,如今肚子還沒有什麼動靜,這可如何是好?」冷沁柔的聲音透著幾分焦急之色,她的確是急了才會趕過來質問神醫,畢竟天下第一神醫的鳳欒是南宮墨雪的朋友,即便她求上門去對方也定然不會幫自己的,不如尋了其他人放心些。
老者捋著花白的胡子不語,靜靜地將一塊手帕搭在了冷沁柔的手腕上開始把脈,神色嚴肅卻像模像樣的,並且京陵城中確實有這麼一個專治女子不孕的神醫,她一早調查好了才過來的,對這個神醫的真假也從來不曾懷疑過。
半晌,老者眉梢一動,一雙泛著深灰色的眼眸微眯,提筆寫下來一個方子遞給了冷沁柔,「夫人按著這個方子上的藥服用,不出十日夫人定然會傳來喜訊的,老夫先恭喜夫人了。」
說完,便低頭繼續寫著藥方,觀察桌上的藥材不再言語了,冷沁柔讓大丫鬟將診金放下,兩人又神神秘秘的出了這個院子,上了一早過來的馬車。
滿心歡喜的冷沁柔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這住在這里的神醫是真,只不過這人早已經在半個月前過世了,因著老家遙遠,家人舉家遷走,而這宅子被人租用了下來,只不過她總是夜里過來,對此不得而知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