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向北的馬車每到一處補給就會停下來在掩人耳目的地方補給休息,南宮墨雪他們幾乎是天黑趕路白日休息,就這樣過了三日倒也不累,除了這廝總在馬車上勾引自己以外,什麼都算是極為舒坦的。
因為馬車上顛簸而且著實累人,每到一處歇息的地方南宮墨雪總是倒頭便睡,今日辰時他們到了東辰和北齊邊境上的一個小鎮,這個地方名叫四方鎮,過了今晚他們便會出境朝著祁都去了,因此南宮墨雪今日睡得格外的長,她想保存體力進北齊,畢竟軒轅瑾一定不會善罷甘休,後面太子黨的殺手也可能隨時追上來。
一身深紫色錦袍的夏侯懿立在檀香木的軟榻前面,修長白皙的指節捏著轉著午膳的食盒,他們這幾日每到一個地方他就會特意讓影衛去給她尋特色的小吃,今日尋到的是金絲蓨面,看著這色澤他猜測味道應該也是極為不錯的。
「丫頭……醒醒,該用膳了。」
低沉悅耳的聲音帶著幾分歡愉在南宮墨雪耳邊輕聲的呼喚,這幾日因為夜里不得好好睡覺,午時之前她一定是在補眠的,這會兒才巳時剛過他便叫她起床顯然大小姐脾氣不小翻個身便接著睡過去了。
見她無動于衷,夏侯懿無奈嘆了口氣放好手中的食盒,轉身斜躺在榻上,索性將她抱進懷里,微涼的觸感激得方才微醒的人一個激靈卻又不滿于困倦不肯睜眼。
「丫頭,若是你不起,今日咱們就不下床了吧……」他的語氣極為輕快,听起來好似在期盼著什麼,沒有半分的威懾力對于南宮墨雪而言卻是十足的威脅!
果然背對著他睡覺的小人一個骨碌便翻身坐了起來,睡眼惺忪的靠在床榻邊上,不滿的道︰「今日的午時來的太早了!」
「噗嗤!」夏侯懿忍著笑意極為自然的將她攬進懷中,輕聲道︰「給你買了好吃的,起來吃完然後帶你去個地方。」
見他面色微喜南宮墨雪心底也有些疑惑,可是不管他怎麼問,夏侯懿都只是笑而不語,她只能由著他給自己穿好衣裳,才起身洗漱。
越往北走天氣便越發的寒冷,不過因為他們兩人一個本就耐寒一個內息燥熱倒也不礙事,這里的人大都是穿著極厚的棉襖和裘皮,像南宮墨雪這樣身著輕薄冬衣的人幾乎沒有。
迅速地收拾好東西,兩人上了來時的那輛不起眼的馬車,馬車一路駛出別院朝著一條極為僻靜的小道兒走去,因為路途顛簸可見這條路平日里走的人極為稀少,南宮墨雪一邊吃夏侯懿特地派人給她買的金絲蓨面,一邊翻看著東辰的地理風土人情的雜記,覺得頗有意思。
夏侯懿一瞬不瞬的看著她,嘴角微彎,自己像是怎麼也看不夠她一般,只要得空了便會盯著她那張不是脂粉的素白小臉,凝脂般的肌膚上時常呈現出來各種各樣的鳳府神色,最常見的便是她氣呼呼的模樣,又可愛又調皮。
「唔!我都忘了問了,為何你不吃這金絲蓨面?」
南宮墨雪小舌一舌忝嘴邊的醬汁,回味無窮的看了一眼夏侯懿,按理說這金絲蓨面味香且濃,喜歡酸辣口菜式的懿應該喜歡這面才是,可她吃了這半晌他一直盯著自己的臉瞧,卻沒有半點餓了的模樣,若是她記得沒錯的話,這家伙比自己早醒了就這麼一會兒,就喝了一萬燕窩之後什麼都沒用過。
「金絲蓨面確實美味,可若是同一樣東西吃的久了也會發了膩了,你每日吃點心不也換著不同口味的麼?」
夏侯懿嘴角淡淡的揚起一抹笑意,他自然是知道這丫頭冰雪聰明,一聯想她很快就會知道他們要去哪兒了,不過這會兒倒是也不急著告訴她,萬一她害怕了不去怎麼辦才好?
南宮墨雪去了桌上準備好的溫熱濕巾抹了下嘴角,微微一挑眉道︰「每日都吃?你什麼時候住過這里?西北邊疆不可能有金絲蓨面啊……」她眼中透著幾分難以置信,按理說他的確是沒有來過這里的,只不過她忽略了大火之後的那三年罷了。
「在寒潭底下的那三年,每日只能吃金絲蓨面,不過因為一身的傷,不能放調料,鹽也放的極少,偶爾幾次師叔還會忘了放鹽,我就吃面,沒有任何味道的,日復一日……」
夏侯懿慢慢的說著,眼楮睨著她吃完的空碗,馬車里都是金絲蓨面濃郁的香氣,可他卻半點也不願意回憶起這個味道,雖然一開始的時候他也幻想過這個東西很美味,可是日復一日味同嚼蠟的時候他才絕望地知道,若是他身上的燒傷一日不好,他便一日吃不了正常的吃食……
聞言南宮墨雪臉上的笑意立即僵住了,她以為他跟自己玩笑,沒想到卻是真的!她曾以為無需多余的言語,她對他的過去了解的也足夠多,可是如今才發現遠遠不夠!
深吸一口氣,南宮墨雪盡量忍住聲音的顫抖咬著唇道︰「跟我說說吧,那幾年的事情,你和你們母妃的事情。」她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自從半年前她便知道當年的大火之後幸存下來的不只是懿一個人,他們的母妃,曾經那個風華絕代的樓蘭公主也活著,只是……
夏侯懿不以為意的輕輕將她攬進懷里,聞著她身上馥郁的墨蓮香心神安寧,平心靜氣地道︰「好,趁著這會兒過去需要幾個時辰,咱們大概天黑能到那兒,待一會兒我們就得動身往北走,不過丑媳婦總該要見公婆的,如今她雖然看不見你,可是她應該知道的,心里也必然是歡喜的。」
淡而平靜的聲音字字清晰地落進南宮墨雪心底,她一直都知道他們的母妃活著,可是卻不知道她是什麼狀況,大火燒毀了整座宮殿,一個沒有功夫的弱質女子能活下來已經是奇跡,她不敢去想像也不敢猜測那三年懿如何面對著她活下來。
「嗯,雖說本姑娘不如你妖嬈風流,卻好歹也是傾城之姿,總不會叫人覺得辱沒了你這張臉吧!」南宮墨雪笑著嗔了他一句,她明白他心底的苦,也知道那也許是他最難熬的日子,無論怎麼樣她總歸是要見上一面的,曾經那個冠蓋滿京華的女子,妖艷動人比洛王妃更甚三分的女子,使他的生母。
「那是自然,夫人傾國傾城,雖然年紀較小還未長開,不過再過幾年定然會讓人們都瘋狂追捧,成為東辰才子心目中的女神。」夏侯懿抿著唇也笑出了聲,想著這丫頭還真是記仇呢,自己這一年來沒少膈應她,就因為長相這事兒,如今她倒是懂得以牙還牙了。
南宮墨雪斜睨著他一張沒個正經的臉,伸手揉了兩下他笑著的俊臉,輕輕將額頭抵在他下巴上,新長的胡茬硬硬的刮著她的臉頰,有些微疼,就像梗在心底的一根刺,時間久了便忘了卻還是會隱隱作痛。
「跟我說說吧,關于你那段孤單的日子,可曾害怕?」她軟軟的聲音像是附了魔力一般緒繞在夏侯懿心頭,沒有強勢逼人的追問,也沒有鮮血淋灕的剖析,就像是個多年的老友,詢問著最近可好,讓他心底的那些擔心一下子消失殆盡,只剩下慢慢的感動。
「一開始帶子寒潭下面我也是昏迷不醒的,不過好在我休息的內力本就是寒涼屬性的內力,和出塵的純陽內力相反,大火之後師傅想方設法將我和娘親送回了無影山,我因為自身抵抗燒傷內力全失,而母妃卻因為毫無內力,一直昏迷不醒。」
他臉上面色平淡,沒有波瀾和欺負,卻透著幾絲寒涼的絕望,七歲的年紀饒是他再懂事也還是會感到害怕的吧,他害怕失去唯一的娘親,甚至幼小的他以為自己已經失去了弟弟……
「那個時候聖手醫仙將我體內的毒引到了出塵體內,出塵在神醫谷性命也是岌岌可危,我並不知道他是生是死,師尊憐憫我年幼,將師門唯一的一個寒冰冰魄給我服用了,後來我慢慢地清醒的時間越來越長,便開始循著師尊教的方法練功,日復一日只為盡快好起來,好起來尋找出塵的下落,替母妃找千年冰魄,若是當年寒冰冰魄給母妃的話,也許醒過來的就是她,可是師尊不同意,畢竟母妃並非門內之人,況且她燒傷過重即使用了沒有深厚的內力相助也是枉然。」
南宮墨雪的眉漸漸地皺了起來,所以他從七歲開始便背負著雙生弟弟為自己引毒險些喪命,母妃火場逃生卻有可能一生也醒不過來的責任,所以,只有十歲的他殺伐果斷很辣無比,從普通士兵做起,用他自己的血肉身軀拼搏到了一方統帥,寧願殺人讓世人以為他殘忍暴戾有龍陽之好也不願意被人脅迫收下小寵……
柔軟的小手覆上他散落著墨黑發絲的額頭,輕輕地按上了他的太陽穴,溫熱的手心帶著安撫的力量讓他安靜了下來,似乎連呼吸也順暢了許多,感覺到他氣息順暢,南宮墨雪才輕聲道︰「現在以後你都有我在身邊,無論在遇到什麼你都有我,我會守著你、陪著你一直到歲月流轉,年華逝去,一直到我們白發蒼蒼,終此一生你都不會再孤單。」
夏侯懿微微閉著眼,唇角的笑意更伸了幾分,桃紅色的薄唇勾勒出完美的側臉,帶著靜謐和安詳的神色為閉著眼眸躺在她懷中,溫暖的帶著升級和力量的懷抱。
「這是自然,夫人自然是要陪著為夫的,你也不必緊張,母妃是個隨和的性子,雖然跟洛王妃長得七分相似,可是性格確實截然不同,母妃是這天底下最溫柔的女子,每每她的臉上都帶著舒心的笑意和眼中泛著盈盈波光,溫柔的能溺出水來。」
南宮墨雪听了也笑了起來,輕聲道︰「放心吧,我雖然性子急躁了些卻也不會惹她生氣的,況且我也沒那個膽子……」她想起來自己小時候總是給母親惹事,最後推卸責任給大哥,挨打的向來都是大哥,其實父親知道犯錯的是她,只是從來不舍得動她一下罷了。
「就你這些小心思,母妃不會生氣的,她喜歡女孩兒卻生了我們兩個淘氣鬼,小時候我干的壞事不必出塵少多少,只是母妃不知道罷了。」夏侯懿勾著唇角似是在回憶,起碼在他七歲以前的回憶還是很美好的,美好的讓人覺得不真實……
馬車的車輪似乎又變沉重了幾分,听著這聲音南宮墨雪心底便微微擔心,這崎嶇的山路不知道多少年沒有馬車經過了,這般深山大雪之中能穩妥的上山,想必這馬匹和馬車都精心的挑選過。
「我們還有多久到無影山?」素手推開車窗,偏頭看向外面一片銀白的世界,看日頭如今已經過了午時了,這一路都在上山,像是快到了。
夏侯懿也不阻止她看景,只是伸手給她攏了下她身上深紫色的裘皮大氅,仔細地將她外裳上的衣帶整理順,上下打量了一下笑道︰「這樣便很好了,這幾年母妃已經好了許多,可是因為火毒攻心一直都醒不過來,若是離開千年寒潭的寒氣,恐怕立即便會燃燒殆盡,只能先找了千年冰魄壓制她體內的火毒,然後慢慢地將她體內的火毒引出,母妃便能再次醒過來。」
南宮墨雪不由得面色一紅,他這般認真的模樣當真像是帶著自己去見未來婆婆的架勢,倒讓她一下子不能適應了,畢竟他的師門應該還有其他的人,而她一個也沒見過。
「對了,為何聖手醫仙叫師傅做師兄呢?」囧了半天南宮墨雪猛然想起來自己是他的師妹,說起來這也是她的師門,可總有一種怪異的感覺就是去見公婆……
夏侯懿伸手攬著她的腰,解釋道︰「聖手醫仙的師傅和咱們師傅的師傅是師兄弟,但是他們同源卻不同宗,一個留在了無影山,便是咱們現在的師尊,還有一個去了神醫谷,是師尊已逝的師弟,說起來丫頭也是回師門呢,何必緊張?」
他低沉悅耳的笑聲隨著窗戶外吹進來的冷風帶著沁涼的氣息,濃郁的紫羅蘭香氣撲面而來,竟然帶著幾分纏綿悱惻彌漫在空氣中。
南宮墨雪心虛的道︰「我不緊張,師兄。」
兩人已經來到無影山的山門處,馬車緩緩地停在了一個開闊的山間月復地出,皚皚白雪之中襯得他們的馬車突兀而樸素,在這開闊的天地之間顯得渺小而又包容。
「咱們到了,跟我下來。」
夏侯懿握住她的手,帶著她從馬車上下來,眉眼間的笑意不減看起來竟有幾分喜氣洋洋,南宮墨雪也忍不住彎了下唇角,方才的緊張感頓時消減不少。
趕車的影衛則是打著馬車轉到了一處天然的山石洞內,連人帶車一起消失在了這銀白的世界中,看樣是休息去了。
「咱們師門的規矩,外人不得進山門,無論是因為什麼原因,除非是逼不得已不然山門不開。」
說話間,他已然拉著南宮墨雪的手在空白的地上按照五行八卦的順序走了一圈,腳下被積雪覆蓋的陣法也隆隆的轉動起來,響聲細微卻綿長且連接,南宮墨雪仔細地听著腳下機關的變動,無比驚訝地發現他們面前的整座山壁轟然洞開,上千道白玉石階出現在他們面前,在這素白的世界通冰雪融為一體。
「這是先天十六卦五行陣嗎?」南宮墨雪目不轉楮的盯著這整個布陣和設計,以這天然的屏障做山門,當真是一代奇人才能想出來這般精妙的陣法,她頓時覺得自己當初撿的便宜師傅真是劃得來。
夏侯懿微微頷首算作答應,兩人剛踏上第一道白玉石階,只見石階盡頭已經有人朝她們飛奔過來了,一青一紫竟然是一對雙生子,歡快的笑聲一瞬間盈滿了整個洞開的山門,欣喜而讓人心情愉悅。
睜大了燕京的南宮墨雪轉頭看了一眼夏侯懿,笑道︰「這對可愛的雙生子是師門什麼人?」只見她一雙大大的丹鳳眼中寫滿了我有興趣的內容,叫夏侯懿看得不禁莞爾,然而他們還未開口便見那一對如仙童一般的雙生子猛地撲進了南宮墨雪的懷里,兩個圓溜溜的小腦袋在她懷里蹭來蹭去,讓她直接傻眼了……
誰家的孩子小時候沒女乃吃!
夏侯懿眼疾手快就在他們即將爬上南宮墨雪身上的時候一手一只直接見他們提著衣領拎開了,兩個孩子一臉幸福的模樣瞬間變得凶神惡煞,明明只有三歲的女乃孩子卻透著二十歲人的成熟和機智。
「 ! !」
兩聲響過之後伴隨著的便是震天響的哭喊聲,這中氣十足的哭聲伴隨著山門的關閉聲隆隆響過,竟然半點也不為山門關閉的轟隆巨響影響,震得南宮墨雪鼓膜生疼,不過也證明了這兩個孩子內力深厚,就從方才他們從玉階上飄下來的輕功看,便已經是接近天人境的高手了。
「想要師叔給你們帶的有趣東西的話,就給我閉嘴!」夏侯懿全然不顧南宮墨雪對他摧殘孩子不滿的瞪視,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樣沖著身旁的兩個嚎啕大哭的孩子談條件,南宮墨雪本以為他們會繼續大哭,沒想到兩個孩子對望一眼,齊齊止住了哭聲,甚至還抬起衣袖模了下臉上根本不存在的眼淚,看得南宮墨雪目瞪口呆險些嘔出一口鮮血來。
「大師兄不許騙人,東西呢?」青衣的孩子立即上前一步,深處蓮藕白的小胳膊笑道,一副不能討價還價的模樣。
方才一出來就被襲胸的南宮墨雪趕緊整理了一下她的衣襟,紅著臉心里嘀咕這誰家的孩子這麼放心的便放出來了,傷到她這純潔無知的少女了!
「大師兄若是騙人,就把你的未婚妻借給我們兩天。」一身紫衣的孩子笑盈盈的瞧著南宮墨雪,那眼神直勾勾的盯著她的胸一下子就叫她剛淡定的臉色又燒了起來。
這哪兒是師門啊?這簡直是流氓窩!連個女乃女圭女圭都那麼色!
「咳咳……」夏侯懿似乎也被他們弄得有些囧,他清咳兩聲轉頭沖南宮墨雪解釋道︰「這兩個臭小子是我師叔的孩子,自由長在這山門之中,所以沒個正經也沒人約束他們,他們若是敢對你不敬你只管收拾了便是,只要死不了,我們那師叔就不會插手。」
南宮墨雪听得嘴角抽搐,這明明就是兩個只有三歲的女乃女圭女圭,雖然他們初見襲胸的行跡惡劣,卻也不至于打他們,畢竟這麼可愛的粉雕玉琢的女圭女圭誰也不舍得動手的。
她蹲去面對著這兩個色膽包天的小子,見他們被夏侯懿扔在了一旁的雪堆里立即自己揮舞著斷胳膊斷腿爬了出來,臉上還笑嘻嘻的模樣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我是你們的師姐,你們叫什麼?」
「子玉和子卿,我是哥哥,他是弟弟。」青衣的小女圭女圭揮舞著短腿一邊從旁邊的雪堆里往白玉石階上爬一邊脆聲道,順手拽了一下自己旁邊的紫衣孩子。
夏侯懿見她想將他們抱出來,隨手將她帶到了自己身側,低聲在她耳邊說了幾句話,听得南宮墨雪臉色都變了幾變,隨即淡定的笑著看這兩個小家伙自己慢慢地爬了出來,而後四人無比和諧的朝著白玉台階的盡頭走去。
君子玉十分不滿的看著將南宮墨雪擁在懷里的夏侯懿道︰「大師兄好沒羞,都這麼大的人了還霸佔著師姐麼?」
君子卿轉著黑溜溜的大眼珠子附和道︰「就是啊,我們不過是想和師姐親近些就被他扔進了雪堆里,真不知道這家伙怎麼把師姐騙到手的。」
兩個小家伙一唱一和義正言辭的只是在頃刻間就將夏侯懿的光輝形象誣蔑的一無是處瞬間崩塌了,若非南宮墨雪意志堅定恐怕真的要問上一句「真的嗎?」
夏侯懿桃粉色的薄唇微微抿著,似是無奈的瞪了一眼這兩個無法無天的小家伙,隨即從懷里逃出來一個嶄新的油紙包,不用打開南宮墨雪都知道里面裝的是她最愛的梅花糕,兩個喋喋不休污蔑他的小家伙立即八爪魚一樣撲了上去,一左一右纏在他身上便往他手上爬,一模一樣的燦燦黑眸里映著的都是同一樣東西——他手里的點心!
南宮墨雪啼笑皆非的看著這兩個活寶,終于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夏侯懿沖她挑了挑眉,隨即揚聲道︰「你們的大師兄用盡手段好不容易將你們的師姐娶進門,還沒過門呢你們兩個臭小子便敢拆我的抬?我看這京都鋪子的點心還是喂了師尊的受寵來得實在些呢。」說著他作勢便要將手中令他們垂涎三尺的精致的油紙包揣回懷里去,去一下子被兩個小子打斷了。
「大師兄您听錯了!子玉心里大師兄始終是親如父兄對我們兄弟關愛有加寵溺至極從來舍不得大罵我們更加舍不得動我們一根毫毛的全無影山最好的大師兄!」
青衣的小子抱著夏侯懿的胳膊哀嚎道,天知道無影山只有一個大師兄,反正都是他好不好的再說吧,先把點心騙到手,這良心暫時喂給後院的阿花好了……
夏侯懿微微沉吟片刻,轉頭瞥了一眼嘴角猛抽的南宮墨雪,輕笑道︰「那邊給子玉吧。」
此時吊在他右邊胳膊上的紫衣小子卻是一著急,他卻不想哥哥這般靈活多變巧言令色,可他一出手卻讓那宮墨雪直接亮瞎了眼。
一條瓖嵌著泛著盈盈幽光的足有拇指大小的剔透祖母綠寶石的抹額放在了南宮墨雪的手中,他一臉討厭諂媚的笑道︰「听說師姐下個月跟大師兄成親,這條碧玉抹額就算是我送給你們的賀禮吧,希望到時候爹爹恩給你帶我們去參加,到時候師姐別忘了我愛吃的東西啊。」
南宮墨雪忍住爆笑接過他手中的碧玉抹額,看著夏侯懿一副理啊所當然的模樣忍不住捧月復大笑起來,她現在倒是十分想見見這兩個極品的孩子爹什麼模樣了,听說他們的爹就是自己的小師叔就是當年給懿送吃食不記得放鹽的家伙……
終于還是忍不住她伸手掐了掐這兩個可愛的小臉蛋,柔聲道︰「你們來京陵的話,想吃多少我都給你們買可好?」順手將夏侯懿手中的點心取了過來,直接遞給了他們兄弟兩,兩人倒也不急著吃,收起來跟在他們身旁朝著白玉台階後面的宮闕走去。
雲深處掩著的亭台樓閣,如人間仙境一般飄渺虛無,卻又真實的顯現在她眼前,水天一色的煙墨色伴著瑩白的皚皚白雪襯得這片淨土更加的純粹,然而撲面而來的寒氣卻讓她身心舒暢,渾身都透著舒適和愜意。
「我們先去見師尊,還有這兩個小子的爹也就是我們的師叔,而後我帶你去見母妃,可好?」夏侯懿溫柔的沖南宮墨雪說著,她微微點頭卻見身旁的兩個小子見鬼一般的神色瞧著夏侯懿,他們的神色讓南宮墨雪也是一驚。
「好,只是我想知道你這麼欺負這倆小子,師叔會答應嗎?」她忍不住問道,身旁的兩個小粉團不住的點頭表示贊同,三年來這無影山中沒人敢吭聲說大師兄的不是,如今來了個師姐倒是極為可心,不僅幫著他們說話還給很溫柔,同凶巴巴的大師兄不同。
夏侯懿淡笑不語,等兩個小粉團沖著正殿之中的白袍老者飛奔而去之後才听得夏侯懿低不可聞的道︰「他們若是無辜又豈會如此急色?知道為何我們不留宿嗎?因為這兩小子死都會死在你懷里。」
南宮墨雪先是一愣而後慢慢的想著這些話,驚訝地張了張嘴,終究是什麼都沒說,這也算是奇葩兩只了……
「你是墨雪丫頭吧,前幾次懿兒回來說起過你,蒼無涯眼光不錯呢。」
一頭花白胡須的耄耋老者和藹可親的沖南宮墨雪笑道,仙風道骨的老者慈眉善目的沖她們微笑,手中一左一右牽著兩個小粉團極為寵愛的模樣,南宮墨雪偏頭找了半天也沒發現這里還有個師叔模樣的人,想必是不在山中?
「南宮墨雪見過師尊!」她恭敬地沖老者一拜,對方頓時眉開眼笑,衣袖微微一抬她便已經直了身子,夏侯懿也不多說什麼,帶著她超後院走去。
老者牽著領個小粉團子跟在他們身後,一副頤養天年的顯示模樣,可終究還是疑問諸多,她終于忍不住開口道︰「小師叔呢?」
不等夏侯懿回答,身後的兩個聲音齊齊響起道︰「追娘親去了!」
她錯愕了半晌,轉過身來輕聲道︰「下次來京陵的話,師姐帶你們吃遍京陵所有好吃的可好?」
「好!」兩個小粉團子雀躍起來,就連夏侯懿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他唇角微揚輕聲道︰「師叔追妻時常不回家,他們二人便無法無天的,若是真去京陵有的你頭疼的呢。」
「無礙的。」南宮墨雪沖他笑道,四人已經穿過了重重宮闕到了後院,一汪煙波浩淼的池水在潔白山峰之間透著絲絲蔚藍,看起來甚是溫暖,然而從池水中透出來的絲絲徹骨冰寒卻讓南宮墨雪意識到這池水的怪異,四周皆是冰雪唯獨這一汪清泉不凍,若非是溫度太高便是徹骨寒涼,這大概就是千年寒潭吧!
「我們到了!這里是千年寒潭,一會兒我們從前面的通道下去,可看的出來這是什麼陣法?」
夏侯懿從容地給南宮墨雪說著周圍陌生的景物,南宮墨雪仔細地觀察了這山水的位置,凝眉道︰「斗破七星天罡陣。」
「蒼無涯果然是個懶的,收個徒兒都讓你們自學成才,我這個做師尊的都看不下去啊!」兩人身後傳來至尊的聲音,微微透著幾分對蒼無涯的不滿更多的卻是欣慰,他們這一門無人不是才驚天下,只是這蒼無涯太好運氣,收了兩個徒弟都這麼聰明,讓他老人家嫉妒不已呢!
「那麼師尊是有寶貝要送給丫頭嗎?」夏侯懿轉頭瞧著白袍老者輕笑,語氣輕松沒有太多的教條,南宮墨雪卻是臉上一紅,這家伙怎麼能剛見面就給自己要東西呢?
「自然是要給的,既然當年給你了那柄刀,如今就將天水七星劍給了雪丫頭吧,她的功夫適合這霸道的劍。」說著,便有侍者恭敬地捧上一個白玉劍盒,老者親自將劍從劍盒里取出,遞到了南宮墨雪面前。
南宮墨雪受寵若驚的看著面前這病通體天青色的劍,看起來像是一柄玉劍,然而上面透著的光華和流轉的色彩卻叫她直覺地知道這柄劍的無堅不摧,「多謝師尊賜劍!」
她小心地接過劍來,劍身便微微顫動了幾下,像是感應她的內力一般,同她的心靈相接,她才將寶劍佩在腰間,人已經被夏侯懿拽著朝前走去,而師尊和兩個小粉團子則是立在原地沖他們揮了揮手便轉身離開。
南宮墨雪跟在夏侯懿身後,看著他熟練而迅速地穿過陣法,領著她朝著地底走去。
周圍一片靜謐連水聲都不曾有,白玉的甬道上接著厚厚的冰霜,透明而光亮從湖面上照射了下來,整個就像是找了一層朦朧的薄紗,絕美而精妙!
「這里是祖師爺創立門派之時所建造的,引千年寒潭水鎮住了千年寒冰造了這個山門,這些陣法也都是上古流傳下來的,師門不出世,而入世之人也永遠都不會回師門再造,你見到的都是苦修門徒,他們終生不曾離開這里半步。」
夏侯懿輕聲跟她解釋著,四周的光亮隨著白玉變成了並非逐漸變得透亮起來,甚至間或有些水晶參雜在其中,流轉著不同的色彩,絕美動人。
「你當初也是在這里嗎?那三年。」她的聲音很輕卻透著力量,她想知道他的過去他的全部,這個她全心全意愛著的人。
「嗯,也在這里,每日都會看著母妃同她說話,即便她從來不回答我我也心滿意足,日復一日的練劍練功,日復一日的期盼著能活著走出去替母親尋藥。」
夏侯懿輕聲道,腳步停在一個白玉的石室前,伸手觸動了透明水晶壁上的機關,白玉石門悄無聲息的打開,里面郝然是一間樓蘭女子的閨房,一應用具都是名貴的材料,一看就只道是懿和洛美人四處尋來的東西。
明艷的色彩充滿異域風格的空間內讓人覺得耳目一新,房頂上半透明的湖水隱約映照著天空的色彩,幽藍而泛著透亮,唯一的不同便是這寒涼的溫度提醒著南宮墨雪運氣護住身體,夏侯懿的手卻緊緊的牽著她的朝內室的屏風後走去。
紫檀木屏風上繡著胡服女子騎馬奔騰的情形,當先一名紅衣的女子驚艷靈動,鮮活的仿佛要從畫里面出來一般,吸引著南宮墨雪的眼神,屏風的一角上去有一名著東辰錦袍的紫衣男子在彈琴,紅衣女子轉眸和彈奏男子對望,一眼深情!
「這屏風是你準備的嗎?上面的花真精致!」南宮墨雪輕聲嘆道,若非親眼所見,饒是再好的畫技也不能畫出來這般傳神之作吧。
夏侯懿偏頭看了一眼紫檀木屏風,輕笑道︰「這是母妃的朋友所贈,母妃視若珍寶。」
說花間兩人已經繞過屏風走到了床榻面前,因為害怕這寒涼的環境損了身子,整個床榻竟然是一塊天然的暖玉雕琢而成,胭脂暖玉帶著溫潤的色彩微微散發著溫暖,暖玉床上一身著樓蘭窄腰寬袖胡服絕色美人閉目躺在上面,安詳的就像是睡著了一般。
床榻上的女子生的令人窒息的美!南宮墨雪驚得張大了嘴,不可思議的看了一眼夏侯懿又看了一眼她,隨即輕笑出聲︰「日後我們的孩子定然會生的很美吧。」
夏侯懿先是一愣而後也笑了起來,拉著她坐在床榻邊上,柔聲道︰「母妃,我把她帶來見您了,她很好,我們下個月便會成親了,母妃早些醒過來便能瞧見,丫頭聰明乖巧,你定然會喜歡她的。」
南宮墨雪被他自說自話的鬧了個大紅臉,哪有他這麼沒羞沒臊的夸自己媳婦的呢!不過她听著心里卻是暖暖的,像是被他撓了腳心一般溫暖而又窩心。
「母妃,我會好好照顧懿的,等您再過些日子醒過來我們便將您接回去,洛美人、出塵也很想您,還有洛王妃我們的師傅和我的爹娘,他們都等著您跟他們再聚呢,懿他對我很好,您安心吧。」
南宮墨雪咬著唇想了又想一字一句的說道,與她而言這樣一個仙子一般的女子受盡了苦楚,老天終究是不舍的讓她消亡的,他們會找到千年冰魄將她就醒,讓她完滿的渡過余生。
夏侯懿怔怔的看著南宮墨雪,本以為這個總是躲著他的小丫頭會不知所錯,可如今他才明白,她心底已經將自己和她看作是一體的,因為認同他所以才會接受他。
床榻上闔著眼的女子呼吸均勻,玉雕一般的手指微微動了兩下,驚得南宮墨雪和夏侯懿對望了一下,她伸手執起暖玉床上女子縴弱的手,溫暖立即傳到床上躺著的人手上,只見那十幾年未曾動過一下的手,微微收緊了些,一旁的夏侯懿早已經將頭埋在她的頸窩處,低聲的嗚咽起來。
伸手輕拍著他的肩背,南宮墨雪輕聲道︰「母妃別擔心,這些年你收的哭我們會替你一一討回,只要有我們在便沒有人再能夠讓您受半分委屈,皇宮那金絲牢籠再也不會回去,您可以自由的去想去的地方。」
夏侯懿深深吸了幾口氣,抬手看著輕輕握著南宮墨雪手的那只蒼白的手,輕聲道︰「母妃,她很好對吧,我就知道您會喜歡她的,今夜我們便要動身去北齊,下月初回來再陪您說話。」
夕陽的金光透著幽蘭的湖面灑了下來,照射的整個房間暖洋洋的,南宮墨雪怕她太熱不敢運氣,不過一炷香的時間便已經凍得渾身冰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