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名︰03如此宮宴
自從軒轅昊去年用計謀殺了前太子之後,軒轅瑾和她這個一母同胞的嫡親兄長的關系便開始疏遠了,軒轅昊心思大條,即便是發現從小愛重他的皇妹自打從東辰回來之後便不與自己親近,這幾個月他也曾想過要如何與她拉攏關系卻毫無頭緒,如今事情接二連三的出來,他也不得不提醒這個沒輕重的妹妹一下,號稱半面修羅的東辰懿王不是她惹得起的人,狡詐狠辣的清靈公主更加不是。
一身風霜的軒轅瑾這些日子憋悶的緊,她在汝陽用自己的黃金玉令去調遣太子皇兄的影衛幫她查玲瓏的死因太子皇兄卻拒絕了,心中越發的不悅,如今剛一趕回來便見他一臉怒氣的擋在自己府邸門外,不由得冷笑漣漣。
「這不是大忙人太子殿下麼?請恕皇妹這會兒要準備換身得體的衣裳進宮,沒工夫陪著皇兄聊天,皇兄有何事不如留著父皇壽宴上說吧。」
軒轅瑾翻身下馬,直直地越過軒轅昊面前,從小到大她一直都是被軒轅昊護在身後的,母妃死之時讓皇兄發誓無論發生了什麼事情都要抱住她的性命,這麼多年來皇兄也是這麼做的,可自從他當上太子之後,一切都變了!
這幾日因為老五帶著老十一和老十二活著出了皇陵的事情已經焦頭爛額的軒轅昊,加上他的影衛折在了玲瓏院的事情,心里不郁之氣尤盛,本就性子暴躁的軒轅昊一下子被他護著的妹妹點燃了。
「站住!」充滿怒意的聲音從臉色極為難看的軒轅昊口中發出,他一閃身擋在了軒轅瑾身前,這個校長跋扈的妹妹自幼便被捧在手心里長大,若不是因為父皇對母妃眷顧有加她根本活不到今日,如今她卻因為一個也許是東辰探子的青樓女子惱了自己?
「軒轅瑾!你若是還認我這個皇兄,還記得這些年你胡作非為都是誰給你善後的就給我站住!」
走到長公主府門口的軒轅瑾腳下一頓,臉上的神色變幻莫測最終還是忍住了拂袖而去的沖動,轉身站定在大門口,笑道︰「太子皇兄這個時候不在宮里等著陪伴父皇,跑到這兒專程來教訓皇妹?」
她深知即便是這個兄長對自己愛重也抵不過他的萬里江山和錦繡乾坤,就像當她十歲之時發現她自己與眾不同之時便開始恐慌,開始害怕,怕有朝一日她會被手足謀害,怕疼她的兄長會對她刀劍相向,同室操戈!
軒轅昊深吸一口氣壓住了心里的氣惱,他是被這殘忍的事實氣的過了,于是柔聲道︰「瑾兒,別胡鬧!皇兄這會兒來找你自然是有要事相商,這會兒時辰也不早了,不如咱們邊走邊說。」
兩人在門口僵持了半刻鐘,長公主府門口卻無人敢聚集,軒轅昊身邊帶著的都是他死忠的影衛而非護衛,軒轅瑾鄭重地點了下頭,讓開半個身子示意他進門。
旁邊捏著一把汗的太子影衛們都松了口氣,心道這長公主太過驕縱了,太子為了她連皇陵都敢讓人闖,可她卻偏偏不領情,這般不知事的胞妹日後太子更加步履維艱!
軒轅昊並不介意他這個妹妹對他不敬的態度,他心里知道瑾兒定然是因為這半年在東辰為質被非禮武功對自己新生怨恨,可他這半年又何嘗沒有派人尋找她的下落?雅閣沙漠里埋骨的一千人加上東辰折損在懿王影衛手里的一千人,每一個人都是一條鮮活的生命,就是因為她一時興起想去尋找那個不存在的地獄火蓮,讓他枉費心思折騰了大半年!
「瑾兒,我知道你還在生我的氣,不過既然你怨我我也認了,但是有一件事情一定得知道,負責我怕有一天我也護不住你……」軒轅昊立在她臥房的門外,隔著一扇門內,軒轅瑾正在更換一早便準備好的公主華服,一副無甚興趣的模樣,因為前幾日軒轅昊不肯借她影衛而怨恨。
「太子皇兄不覺得如今說這些話沒意思?我跟南宮墨雪的仇我自己自然會報無需皇兄再次提醒我,至于你要說的事情,若是真的那麼重要便趕緊說出來,等我換好了衣裳就要進宮給父皇祝壽了。」
軒轅瑾冷笑道,手上不緊不慢的換著衣裳,她今日定要打扮的很美,不僅要很美還要能壓過南宮墨雪,不然她怎麼好讓父皇賜婚呢?
軒轅昊被她的話噎到,半晌還是沉聲道︰「給父皇過壽,本宮從未發現瑾兒這般孝順,只不過那個人不值得你孝順!」
他的語氣尖銳而刻薄,透著幾分詭異的嘆息,似是下了決心一般,打算將這個再也掩不住的秘密告訴她,也許這也是他能為她做的最後一件事了。
整理衣裝的軒轅瑾手上一頓,揮退了身邊的侍女,推開殿門看向立在門外的軒轅昊︰「請皇兄里面說話。」她心知皇兄雖然對他們那些個手足沒有半點的憐憫之心,這些年該殺的殺改陷害的陷害,如今成年的皇子活著的已經沒有幾個,然而他對父皇卻是一直都十分孝順,今日這些話卻讓她不得不心生疑惑,這些事情跟她有什麼關系?
神色緊張的軒轅昊沉吟了一會兒,接過軒轅瑾手中遞過來的茶抿了一口,垂眉道︰「這幾日沒借你影衛是因為我的影衛都進了北面的皇陵山,老五、老十一跟老十二被我放進了皇陵。」
軒轅瑾心下一驚,她自然是知道千年冰魄在皇陵之中,也知道那東西是東辰懿王想要的東西,她以為軒轅昊是因為同東辰太子背後的文家聯手同盟才救了她的性命,如今看來卻不是?
「皇兄讓他們拿千年冰魄做什麼?給東辰懿王?」軒轅瑾半眯著眼睨著身邊的軒轅昊,她不屑讓自己的親兄長冒險給仇人送東西,她在懿王府地牢的那半年時間雖然沒受什麼皮肉之苦,但是卻日日看著各種各樣的人被折磨,心底近乎崩潰。
「老五他們三個不能留了,本以為他們定然是出不來的,我也好跟懿王有個交代,當初為了換你出來,影衛折損一千都沒找到懿王府地牢的入口,我不得不答應他用千年冰魄來換你的性命,因為取千年冰魄需要你的血……」
軒轅昊閉了下眼,然而不等他接著說軒轅瑾手中的劍已經擱在了他的頸間,只需要微微用力他便會死無葬身之地!
「是你!是你的人殺了玲瓏!」
平日里可愛粘人的妹妹對他動了殺機讓軒轅昊怔在了原地,他自問沒有什麼對不起她的事情,若說那個玲瓏他也基本呢鞥確定那是懿王派來的探子。
「放肆!往日我寵溺你太甚如今竟然敢這般對我了?」軒轅昊的語調拔高了幾分,眼中盡是怒意,他為了她連皇陵都闖得,如今身處險境而她卻為了一個可能是東辰探子的青樓女子對自己拔劍?
軒轅瑾被他的聲音吼得一震,然而她再一想到玲瓏院里被燒焦的尸體手上的劍又緊了幾分,厲聲道︰「玲瓏是你的人殺的,對麼?玲瓏院里的焦尸身上搜出來了你影衛的玉牌,我這幾日徘徊在汝陽不回來就是想等著你親自給我個解釋!」
軒轅昊的手抖了抖,閉上眼道︰「玲瓏院里三十九具尸體都是我派出去的影衛,你的玲瓏沒有死,如果她真的是玲瓏的話。」
他曾經在東辰听過南宮墨雪的琴聲,元宵節那一日國色天香樓中再次听到他便能肯定玲瓏是南宮墨雪,因此他才會派去捉拿,並沒有讓人動手殺他們!只不過後來影衛回來稟報是才知道,手下的人起了歹心盡數被滅了!
軒轅瑾眼中閃過一絲希望,將手中的劍往旁邊重重的一放,顫聲道︰「真的嗎?玲瓏她——還活著?」
軒轅昊怪異的看了一眼站在自己面前年滿十六的妹妹,搖了搖頭道︰「我何時騙過你?你我是一母所生,從小到大我寧願自己受苦也不曾薄待了你不是嗎?」
聞言軒轅瑾沉默了,然而她眼中已經恢復了生氣,開始想這幾日事情的關聯,隨即也敏銳的察覺到了這里面的陰謀氣息。
「皇兄為何派人去玲瓏院?」
「正月十五在國色天香樓彈奏古琴的玲瓏是南宮墨雪,琴聲不會騙人,我派人去捉她罷了,去不想她殺了我派去的三十九名影衛,然後一把火燒了玲瓏院。」
軒轅昊苦笑道,這個如高原雪狐一般狡詐的女子,這一次遇到又讓他刮目相看了,即便是他身邊有個洛王世子仍然不能讓他放棄想得到她的決心。
仔細回想半年前東辰太後壽宴上南宮墨雪的琴聲,再一想那一日讓她險些失了心神的琴聲,的確是十分相似,兩人古琴造詣都是頗高,可是玲瓏那張臉和完全不同的身形又如何解釋?
「所以說彈琴的人是南宮墨雪,玲瓏是東辰的探子?」軒轅瑾終于轉過彎來了,想到那日自己悲痛欲絕卻也沒想著讓人驗骨,如今那些刺客尸首都被葬在了汝陽郊外的山上,汝陽王也痛不欲生……
「這個咱們稍後再議,如今還有更棘手的事情等著你。」軒轅昊伸手拍了下她的肩頭示意她坐下,軒轅瑾已經放下了心里的芥蒂,坐在了他的身旁,他們是一體的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皇兄方才說道派五哥和十一弟十二弟進皇陵取千年冰魄給懿王之事,究竟有什麼蹊蹺,同我又有何關系?」
畢竟是皇家長大的公主,這互相陷害互相利用的事情她屢見不鮮,往日她也沒少替軒轅昊害人,如今听他這般嚴肅地語氣倒也嚴肅了幾分。
「一個月前,父皇將我留在了承乾殿問話,我剛冊立了太子,以為父皇會給我安排差事,不想的確是安排了差事,卻是我這輩子都不願意接的差事。」
軒轅昊抬頭看了一眼軒轅瑾寵溺的撫了下她的發道︰「軒轅一族帝王都活不過七十並非是身子不好所致,而是,每一代帝王都會在七十歲之前選擇自願進入皇陵,等待著羽化升仙。」
軒轅瑾的目光透出幾分驚訝,他們都只知道軒轅皇族收到天神庇護,每一代的帝王都能羽化升仙,因此她這些年積極謀劃就是想成為這北齊第一個女皇,即便是她的親兄長做了太子,可是這長生之路每六十年卻只能有一人!
「也就是說不死便自願進皇陵?」她看這軒轅昊說不出的詭異目光,心里也涼了幾分,不由得問道︰「這听我有什麼關系呢?」莫非是太子皇兄得知了她的狼子野心?
「對,那個我們叫了十幾年父皇的人同我說,明年皇陵十年開啟一次的時候他便自願進入,退位與我,不過條件是要你陪葬!」
森涼的聲音不戴半點溫度,軒轅瑾幾乎是及可變尖叫了起來,「你撒謊!不、不可能!父皇從小便寵我,甚至超過寵愛你們這些皇子!所以你們都嫉妒我想要知我于死地?」
女子發瘋一般的將桌上的茶盞玉器掃落在地上,眼中透著歇斯底里的瘋狂之色,讓軒轅昊皺了下眉,然而他卻沒有反駁,接著道︰「我知道你不會相信,所以我想方設法從父皇口中套出來了原因,你且听完若是不信可以自行進皇陵瞧上一眼便知,呵!」
發瘋的軒轅瑾立即安靜了下來,她就算是再傻也知道軒轅昊沒有理由害她的,一雙手死死的攥在了一起,指甲掐進肉里卻還是等著他的理由。
「為何歷代軒轅皇族的公主都活不過成年,唯一一個獲得最長的公主也沒活過四十歲,而你——」軒轅昊的眸子定定的放在了軒轅瑾的身上,仿佛在看一具尸體冷得滲人。
「是如今活著的最後一名公主,父皇寵愛你縱容你都是因為你活不長,你會為了軒轅皇族的長生之路貢獻出你滿身的鮮血,老五和老十一老十二都被關在我府里,你想知道他們看見了什麼?自己去問問便是。」
軒轅瑾跌落在軟榻上,一臉難以置信的模樣想著她知道的這個消息,半晌搖了搖頭道︰「不必問他們,我信你!軒轅皇族的長生為何要公主鮮血?」
「你以為真的有死後升仙之道嗎?人死不能復生這是天道輪回之果,然而非要有人想長生不死逆天改命,結果生生斷送了軒轅家歷代公主幾十人!」
軒轅昊臉色頗為難看,自由母妃便對他敦敦教導,讓他護著自己唯一的血親妹妹,他骨子里對這個妹妹的寵愛甚至勝過了對自己孩子的寵愛!
「以歷代公主血親之血養千年奇蠱燭九陰于極寒之凍土,以千年冰魄定其心神不得成精固守軒轅皇陵,以求升仙之道!」
軒轅瑾即便是再傻也明白了這其中的原因,他們的祖先將長生寄托于這邪蠱燭九陰身上,不惜以歷代帝王直系公主之血養育換得那千年怪物的生存!
「所以……」她的聲音依然沙啞,父皇養著她寵著她縱著她也不過是為了多留些年罷了,如今到了他自己想要升仙而這北齊公主又都死絕了,所以就要她陪葬?
「嗯。」軒轅昊點點頭,見她明白了接著道︰「我騙了老五他們三人進皇陵以我身邊最出色的影衛護衛,就是想讓他們將千年冰魄取出來,沒了那個東西那燭九陰自然是死路一條,只不過千年冰魄沒拿出來,他們三個嚇破膽陰差陽錯的或者出來了。」
軒轅瑾的眼中閃過一思冷凝,她震驚于兄長對自己的寵愛也嘆息自己這些年背著他招兵買馬等待機遇替自己謀劃的動機,終究是忍不住嘆道︰「瑾兒錯了,請皇兄責罰。」
說著她便跪在了地上,若是沒有軒轅昊這些年來她怎麼死的也許都不知道,即使她同別人不一樣,她也是他的嫡親妹妹!
軒轅昊嘆息一聲,伸手將她從地上拽了起來,拍了拍她的腦袋道︰「我不怪瑾兒任性,只盼著瑾兒能過得好便好。」
一個時辰後,長公主府中冰釋前嫌的兄妹兩共乘同一個馬車進宮去了,羨煞許多京陵的貴族女子,太子對他的胞妹真是隆寵有加,這長公主當真是北齊最受寵的公主!
驛站里被夏侯懿折騰了半個多時辰的南宮墨雪終于頂著一身讓她閃的睜不開眼的配飾上了他們的馬車,東辰的公主儀仗帶著遠道而來的賀禮一同在萬人瞻仰下進了北齊皇宮。
介于周圍護衛街道的兩萬皇城軍的威懾,祁都女子們手中的荷包香包和私人小衣終究是沒有扔出來,可是從鳳記消無聲息的流傳出來的東辰洛王世子的畫像據說已經賣到了千兩黃金一幅了!
「听說,丫頭將我的畫像委托鳳記出售?」
夏侯懿慢悠悠的伸手扶著南宮墨雪從馬車上下來,只听得北齊宮門口吵鬧的聲音瞬間消失了,只剩下口水滴答的聲音。
華麗的東辰公主儀仗下來的一對年輕男女,男子美得天怒人怨讓祁都男子恨不能立即回家抹脖子好能重新投胎尋個好皮相,京陵第一美人果然名不虛傳!
再看他扶著下馬車的女子,一身正冠東辰公主的服飾,淺杏色的衣裳陪著深淺不一的配飾,從頭頂上的閃亮寶石到她裙角的璀璨水晶,無一不顯出這位東辰公主的的受寵和美貌,傾城之姿令祁都女子羞于見人。
「自然不是……」南宮墨雪有幾分心虛的看向半眯著眼眸的夏侯懿,這最近總是這幅神態,她恨當初看走眼覺得他應該是一本正經的模樣。
「哦?」
微微上揚的聲音帶著幾分慵懶和妖嬈,影衛傳信說鬼影跟嫣然已經將千年冰魄送到了無影山內,而出塵也帶著聖手醫仙師傅趕到了,想必三日之後再見面,母妃就已經醒過來了。
南宮墨雪被他這不輕不重的一聲問得緊張了幾分,手心里立即出了一層薄汗,她悄悄地收回窩在他手心里的手,卻被他攬住了腰掙月兌不得。
「那個……是洛美人的畫像。」南宮墨雪咬著唇笑道,這種事情死都不能承認的,雖說听祁都鳳記的老板說昨日剛畫了一百份便已經被千兩銀子搶購一空,琢磨著今日開售五百份,最近這一個多月乃至日後的很長一段時間,他們都有很多銀子可以賺。
夏侯懿見她咬著唇爭辯的模樣忍不住笑出聲來,搖了搖頭道︰「今日無論在哪兒都跟在我身邊,不要離開,軒轅瑾不會善罷甘休的。」
南宮墨雪見他忍著呢神色點頭應了,畢竟她如今內力尚未恢復,他們今日也不過是來送壽禮,明日一大早便離開,盡量什麼人都不去招惹。
兩人四周安靜之極,無論是別國的使者還是北齊的貴族官員,人人都看著這神仙眷侶般的兩人,同樣是淺杏色的正冠朝服陪著火狐裘皮的大氅,鮮艷惹人注目卻又疏遠淡薄。
半晌,愣在宮門口的禮部官員終于回過神來,一雙老眼精光四射的看了一眼這對有著傾城之姿的男女,上前一步走進南宮墨雪和夏侯懿。
「下官在此恭迎東辰清靈公主和洛王世子多時,請二位隨下官乘轎攆進殿!」
年邁的禮部尚眼眸始終盯著二人的臉,這對于一國公主和王世子而言已經是大不敬了,然而這個尚是北齊的三朝元老,不僅沒有半點矜持之色始終盯著這兩人瞧,眼中的狎昵之色全然不收斂想著如何將這二人留在宮里供大皇玩樂,說不定玩膩了還有他的份兒!
想著想著他便直直的朝夏侯懿和南宮墨雪面前走來,幾乎是毫無禮儀的沖撞上來。
夏侯懿眼中迅速地閃過一絲厲色,他自然是知道丫頭打扮成這樣會招人注視,可是無論對方是誰,單憑這個老頭子還不夠資格!
南宮墨雪斂目倚在夏侯懿身上,昨夜他有些失控了,她這會兒還困著沒工夫應付這些個煩人的,當然她是不會承認自己也很失控的事情,只要不鬧出來床榻壞了的事情,什麼都好說……
滿頭花白胡子的禮部尚在夏侯懿他們身前三米處便再也不能前行半分,他一把老骨頭被寒風吹得咯咯作響,沒意識到他自己身子前傾腳在後的姿勢已經出賣了他想要靠近一國公主的無禮行為,周圍的官員貴族們一時間又安靜了下來。
「請東辰來使同老臣上步攆,此殊榮乃我北齊一等貴客之殊榮,還望二位不要推拒。」禮部尚一邊說著一邊往前撲,腳下踉蹌著卻伸出了手去,南宮墨雪突然轉頭跟夏侯懿耳語了幾句什麼,並未接話。
就在對方不受控制的越來越傾斜之時,夏侯懿摟著南宮墨雪往後退了一步,臉上盡是寒霜之色,控制著這老頭的內力順勢一收,北齊這位三朝元老便直直的撲在了潮濕的地面上,花白的胡子垂在地面的泥上,顯得狼狽而可笑。
「哈哈哈……」
不知道是那里傳出來的哄然大笑帶著所有人都笑了起來,而夏侯懿則是慢悠悠的道︰「這就是北齊的待客之道?讓一個走路都走不穩的人來迎接東辰的世子和公主,這是要他同我們共乘一副鑾駕嗎?」
笑聲戛然而止,眾人都看得清楚,方才明明是這禮部尚朝東辰的清靈公主和洛王世子撲了過去,這般生猛的架勢誰都看得出來是故意為之的,倘若不是因為這禮部尚一聲風流喜好各地收集美人的話,眾人也不會這般嘲笑,當真是好大的狗膽!
周圍又靜了靜,無人敢答話。
南宮墨雪睨著她身旁的夏侯懿,想著這廝今日恐怕是要收拾人的,畢竟軒轅昊兄妹一個食言而肥一個有血仇相連,若是他們明哲保身的話,今日想在這北齊皇宮全身而退恐怕並不容易,倒不如攪他個天翻地覆!
「禮部尚是吧?」南宮墨雪懶懶的睨了一眼地上趴跪在泥里還未來得及爬起來的禮部尚,眼中閃過一絲寒意,面上卻是笑了起來,如同空谷幽曇綻放美得讓人不忍褻瀆。
掙扎著爬起來的禮部尚本是滿眼怒氣想要發作他們,卻被南宮墨雪這一笑給鬧的怔住了,老實的回答道︰「正是。」
一身北齊朝服的老頭子如今滿臉泥水半趴在地上,無論他的神色如何倨傲看起來都毫無尊嚴可言,更不用說魅力了,夏侯懿眼中的寒意更甚幾分。
南宮墨雪的手在夏侯懿手心迅速地寫下了幾個字,而後兩人朝前邁了幾步,正立在一身泥水的禮部尚面前,周圍的人都開始抽氣起來,莫非在東辰的公主想屈尊降貴扶他起來?
她的身子微微傾斜了幾分,竟然朝著地上的人微微彎了些腰,然而不等地上面露喜色的老踫到她的袍角,南宮墨雪的腳已經先一步超前一個猛踢,真個人向後倒了過去,夏侯懿恰到好處的攬住她的腰急退飄出來十米之外,一臉冰寒的道︰「給本世子將這個冒犯公主的老東西拿下!」
「遵命!」
身後立即有東辰公主儀仗的護衛軍上前直接將人按在了泥水中,這下子目瞪口呆的北齊人才反應過來什麼叫做最毒婦人心!
被拿了的禮部尚自然是不甘心,大喊大叫道︰「你們好大的狗膽,知道我是誰嗎也敢拿我,等會兒讓你們吃不了兜著走,統統凌遲!」
禮部尚大聲咆哮掙扎著試圖嚇退這些不知好歹的東辰士兵,他可不是誰都能惹的人,這北齊也不是沒有過被送進宮里的世子和郡主,蓮蕊冷笑一聲一根金針刺進了他的尾骨中,不動聲色的讓侍衛拖著往他們的馬車旁一扔,便轉身回到了夏侯懿他們身後站直。
眾人也意識到了這事情的嚴肅性,當即便有人出來想要求情,夏侯懿正和南宮墨雪商量著將人至極扔給北齊大皇便走人,突然間一個透著暖意的聲音傳了過來。
「都圍在這兒做什麼?」
「見過汝陽王!」眾人齊聲道,有的人心里一松有的人則是心里一緊,汝陽王治下甚嚴如今撞上了這事兒自然是要過問的,只怕……
夏侯懿冷聲道︰「北齊官威今日我們算是領教了,東辰皇上派使者來北齊竟然遇上這等有傷天理之事,北齊當真是叫我東辰大開眼界!」
眾人覺得這聲音帶著徹骨的寒意浸透到了他們的骨髓里,地面上的水汽也凍結成薄冰,擦在上面嘎吱作響。
汝陽王上前一步瞥了一眼地上狼狽跪著的禮部尚,眼眸一眯道︰「沖撞他國來使並且還是公主之尊,罪當處斬!不過今日是大皇六十的壽辰,請二位貴客隨小王一同進殿面聖,讓聖上裁決吧。」
南宮墨雪微微頷首,汝陽王請二人上了他的轎攆朝著承乾殿去了,留下無比驚訝的一眾北齊官員,甚至有的人瞧著轎攆後面拖著的禮部尚笑得最都合不攏。
汝陽王同樣是美男,然而這禮部尚卻不敢打他的主意,聞言東辰的洛王世子風流好男風,同赫赫有名的東辰戰神懿王殿下有染,這會兒看見汝陽王同他神色交換也明白了幾分,總歸今日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老家伙終于可以去死了。
「多謝王爺出手相助。」夏侯懿沖對面的安玉露出一個笑容,他感謝的並非是方才之事,而是這一段時間他為他們做的一切。
「難道就這一句謝便向打發了我?想得美!」汝陽王轉開臉笑道,明明是同一張臉,可是知道他是男子之後對他便再也生不出半點綺思,反倒是坦然了不少,即便他出手幫他們也是出于對故友的情分,知道他們的身份之後更是心心相惜,畢竟他們都一樣活的不易。
倚在夏侯懿懷里的南宮墨雪突然抬頭看了一眼笑意盈盈的汝陽王,慢吞吞的道︰「可惜世子爺的妹妹已經快要嫁給我大哥做媳婦了,汝陽王慢了一步呢!」
夏侯懿和汝陽王都是一愣,繼而哈哈大笑起來,听得外面抬轎輦的宮人頭皮發麻,他們本該候在宮門口迎接洛王世子和清靈公主的,可他們收了禮部尚的銀子故意耽擱了一刻鐘才鬧出了事,如今要是汝陽王要真的看上了洛王世子的話,他們這些人今天都得去見姥姥!
約莫一刻鐘之後,三名風姿卓著的尊貴男女帶著一眾侍衛壓著一身狼狽的禮部尚進了承乾殿,原本準備兩個時辰後在正殿宴請賓客的北齊大皇一看來人的模樣,臉色也暗了下去,畢竟他深知這個禮部尚的秉性,如今這副模樣莫不是他發瘋了想要將作為東辰使者的洛王世子和清靈公主弄進他的後宮?
「參見大皇,陛下萬福金安!」
汝陽王恭敬行禮,南宮墨雪和夏侯懿則是直直的站在一旁不行禮也不吭聲。
北齊大皇並沒有因為二人失禮而動怒,他更關心的是禮部尚惹了什麼禍。
「汝陽王怎麼不將貴客迎進正殿?禮部尚這一身是泥濘是存心給朕添堵麼?趕緊滾回家去換衣裳!」
北齊大皇高聲沖著跪在地上的禮部尚吼道,夏侯懿則是冷笑一聲道︰「如此的話,本世子看也不必問了,直接殺了!」
汝陽王嘴角抽搐了一下,這廝這麼狠辣虧他以前覺得他溫柔可人……
「且慢!」汝陽王制止了壓著人的侍衛,而後轉身看向北齊大皇,「陛下,禮部尚沖撞了東辰的清靈公主,公主受驚世子大怒,若是陛下不給他們一個交代,恐怕……」
北齊大皇的臉色也因為方才夏侯懿那句很絕的殺了給鎮住了,傳言東辰洛王世子風流成性紈褲不羈,與表兄懿王有短袖之嫌,如今看來倒是很辣無比,方才若是汝陽王不及時阻止的話,恐怕禮部尚這老家伙已經人頭落地了。
「沖撞了公主本是死罪,可今日好歹是朕的六十壽辰,清靈公主可否赦免他的死罪?」北齊大皇溫和地跟南宮墨雪打著商量。
夏侯懿懷里的南宮墨雪抬眼勉強瞥了一眼北齊大皇,見他一副年老衰頹的模樣,腳下虛浮渾身肥肉,不由得想起了皇陵之中的燭九陰,突然心底一陣厭惡,意思冷笑浮上臉頰。
「死罪免了的話,不知大皇想如何懲治這個以下犯上不知死活的東西呢?」
原以為群這個年輕的公主會好說話些,沒想到她竟然這般咬著不放,只見女子笑容森然語氣淡薄,沒有任何因為妃皇家出身而帶著的誠惶誠恐。
「不如杖責三十如何?若是不罰難以對使者交代,三十大板由本王瞧著打,定然不叫他們見血,陛下覺得可好?」和事老汝陽王打著商量道,畢竟蓮蕊丫頭那根針不是白放的。
夏侯懿只是不語一臉的不悅,他覺得先讓這**燻心的老東西先成了廢人,再讓他慢慢地死比較好,想來汝陽王的手段不會叫他失望的。
「清靈公主覺得如何?」北齊大皇賠著笑問道,畢竟東辰國強,他就算是再怎麼也不想將戰火燒到北齊境內來,即便是他明年就會羽化升仙,他也不願讓子孫守著國破家亡的江山。
「不怎麼樣,不過看在既然汝陽王都已經這麼說了那便這樣吧,只是今日清靈未入宮門便遭到驚嚇,今日的壽宴本世子就將她帶在身邊,晚上壽宴結束我們就啟程回東辰,貴國實在可怕!」
夏侯懿一臉嚴肅的說著,話語內容卻叫人哭笑不得,北齊大皇也只好笑著應了讓人將地上哀嚎的禮部尚拖了出去,夏侯懿拉著南宮墨雪「觀禮」去了。
汝陽王特地讓宮人壓著禮部尚繞過西樓在侍衛營里行刑,行刑之人自然也是宮里老在的太監,身材高大看起來力大無窮,實際上也力大無窮。
南宮墨雪和夏侯懿忍住笑意坐在一旁的軟榻上和汝陽王下棋,這邊打板子的聲音確實听起來也極為細微並不刺耳,然而每一板子下去都換來禮部尚一聲哀嚎,慘烈的聲音穿透雲霄,听得侍衛營的侍衛身心舒暢。
禮部尚仗著他特殊的身份和關系,常年橫行于後宮之中,甚至很多次強行將侍衛營長相出眾的少年拖回府中做了男寵,陛下也看在他是三朝元老的份上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如今落到了他們手里自然是要往死里整,汝陽王這招借刀殺人還真是讓人不得不佩服。
十板子下去年老體衰的禮部尚便已經熬不住暈過去了,侍衛營的人都以為他是在裝,直接一桶熱水潑上去將人燙醒了,接著再打。
下棋的南宮墨雪忍住笑意落下一子,輕聲道︰「我很慶幸我們沒有與王爺為敵。」
瞧瞧這下場便知是有多慘了,傳聞幾年前這老東西也打過汝陽王的主意險些被他殺了,今日也算是報了仇,北齊大皇自然是知道的,因此明知道這三十大板會要了他的老命還是準了。
「我不會與你們為敵。」安玉也落下一子,認真地看了一眼對面的兩人,心中不免感慨,在這塵世間尋一處安身立命之處何其之難,他們是如此他亦如此!
夏侯懿抿著茶看著一邊倒的局勢,輕笑道︰「王爺輸了。」說著白皙的手指往關鍵的那一處輕輕一點,笑著搖頭道︰「這板子打得沒意思,不如殺人好看,咱們去正殿吧,這兒有些冷。」
汝陽王自然是知道夏侯懿擔心南宮墨雪內力未恢復受涼,遂點頭起身,三人剛出了侍衛營,迎面便撞上了一身公主華服的軒轅瑾。
「啊——」
南宮墨雪瞥了一眼她身上五顏六色的東西,確定這些只是普通的染料便放下心來,眼中卻閃過一絲殺意臉汝陽王都看出來端倪。
「長公主!」汝陽王厲聲道,軒轅瑾她這是成心找死呢!
「哎呀!本宮不是故意的,听說禮部尚那老東西挨了打想來給他潑染料的,不想撞到了你,不如清靈公主隨本宮去後宮母妃那兒換身衣裳吧,本宮不知故意的,有許多新衣留在母妃那兒,我們身形相似倒也合適。」說著她便伸手過來拉南宮墨雪的手腕,不想撈了個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