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白浩軒起來的時候，意外的發現廚房里多了個女人。
本來他應該高興的，可是，認清了來人後，卻怎麼也笑不出來。
李佳怡端著熱氣騰騰的粥從廚房里走了出來，看到睡醒的他，她滿面笑意。
「我給你煮了魚肉粥，過來吃一點吧！」她不是沒看出他臉上的失落，但她依然故作鎮定。
白浩軒皺著眉，此刻很想問她是怎麼進來的，因為他記得自己並沒有給過她鑰匙。
然而，她將粥碗放他面前，再替他拿來勺子，做完一切，她就開門走了。
他不禁有些發愣，握著勺子，半天沒吃下一口。
曲婉倪一夜沒睡，終于把寫好的計劃書發給毓哲。她伸了個懶腰，洗把臉準備上床睡覺，就在這時，她接到了宋詩音發來的短信。
「有空見面？下午兩點在艾拉斯姆大橋。」
她看了看時間，于是按鍵回復︰「好的。」
和宋詩音一起出來的人當然不會少了她的私人醫生兼情人的榮俊天。見了面後，他們相約去了一家別有情調的咖啡屋。
「我初來乍到，有些地方還不是很熟悉，在鹿特丹，我們也只打算呆個兩三天就離開。所以今天我還是覺得有必要和你喝一杯，就算是答謝你送我一程。」宋詩音微笑著，替曲婉倪叫來了一杯散著酒香的愛爾蘭雪頂咖啡。
曲婉倪和這個女人的淵源說深不深，說淺也不算太淺。要不是當時陳杜文的那件事，她估計不會把這女人放在心上。
雖然不知道宋詩音如今葫蘆里賣什麼藥，但她總寧願把人都往好的方向想。而且如今看來，宋詩音身邊多了一個男人，那麼，這女人對毓哲的怨恨，怎麼說也該放下了吧？
「我才應該要謝你，要不是你幫我撿起那些資料，我都不知道要去哪找。」她由衷的說。
宋詩音呵呵笑了一下，「婉倪，這些只能算是意外。我見那些東西散了一地，怎麼知道就是你的，還全都是英文。我本來也不想撿的，但那司機就是不肯替我開車。我只好把它們都撿干淨，估約著你可能會回來，才沒有上車離開。」
「還好是被你撿起。」曲婉倪也跟著笑，然後喝了一杯咖啡。
不過，這話題倒是引起了宋詩音的興趣。
「婉倪，我不經意看了一下你的資料，發現都是關于廢物處理廠的，怎麼你突然對這感興趣？」
曲婉倪點了點頭，「嗯，這是我在鹿特丹比較滿意的一個項目，我參觀過這里的處理廠，也去倫敦看過，認為挺不錯。就是我們還沒有太多這方面的經驗，所以就想深入探討一下，做一份計劃書試試而已。我還做了一份有關內衣銷售的計劃書，不過這是校方要求完成的課題，我還得多用心去準備。我想關于這項，你應該比我還要清楚吧！」
「婉倪，你有所不知，我離開香港的時候，把我的公司給轉讓了。現在什麼產品的銷售都和我無關，我暫時不打算從商。先享受幾年清福，找點其他事做吧！」
曲婉倪听後不由驚訝，從商科出來的女人居然放棄了商圈？
「你是……想先結婚？」她看了看宋詩音身邊的男人。
宋詩音笑了笑，「也有這打算吧！」
「那真是恭喜呀！」她朝他們伸出祝賀的手。
「不過，這件事你可不要公開，我們都沒打算讓誰知道。這是我們兩個人的事，不希望有媒體介入。」
曲婉倪點點頭。
「其實我也想像你一樣，結了婚後替自己的丈夫打理生意，做個溫柔的後盾。」
「不過很多男人不希望自己的妻子出來拋頭露面。」
宋詩音搖了搖頭，「不會的，時代不同了，女強人有女強人的魅力。」
「我可不是女強人，就是個閑打雜的。」曲婉倪急忙否認。
听到這話，兩人相視笑了。可榮俊天從頭到尾沒有說過一句話，那張臉雖然英俊，卻毫無任何表情。曲婉倪怎麼看，兩個人都不像相愛的樣子，真不明白這兩個人是怎麼走在一起的。
喝完咖啡，本來宋詩音還想邀請曲婉倪陪同一起逛街，但礙于有第三人在場，曲婉倪不想做電燈泡，于是出言婉拒。
第二天，曲婉倪終于完成了自己的任務，把計劃書交到範教授手中過目。
範教授翻了翻，然後將封面合上。
「這麼快就看完了？」曲婉倪不由難過，按理來講，一份吸引人的計劃書，不應該這樣翻翻兩下就完事。
範教授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狡猾的雙眼在她身上不住打量。
「我回去會仔細看，如果沒有什麼事，你就可以離開了。有問題我會找你。」
他像是下了逐客令，曲婉倪本以為可以馬上听到他的意見，但恐怕是要失望了。
嘆一口氣，她走出了他的辦公室。出來的時候還踫到幾個來交稿的男同學，讓她納悶的是，他們一進去好半天都沒出來，她算是出來得最快的一個。
李佳怡也過來了，見到她，李佳怡就喊︰「等我，我遞上去馬上就出來！」
曲婉倪點頭，也只好在走廊的長椅上坐下。估計李佳怡也不會這麼快出來，于是她打開筆記本，隨便上網打發時間。大約過了10分鐘，之前進去的男同學一個接一個走了出來，她听到他們在議論，話題都圍繞著範教授給他們所指出的意見，甚至有些人，直接把計劃書拿回來了，說是要回去修正。她再次懷疑了自己的能力，為什麼她得到的待遇，和別人都不一樣呢？
又過了大約十分鐘，李佳怡終于從里面出來。
「教授說我的基本可以了，不過還是點了些小問題。婉倪，你的合格了？」
曲婉倪搖搖頭，「教授只是接過我的計劃書隨便翻了一會，說有問題再回頭找我。」
李佳怡听聞也是好奇，「就這樣？」
「嗯。」
李佳怡聳聳肩，「可能你的比較完美吧，一時半會找不出什麼破綻。不管了，反正完成一項任務，我們去哪里慶祝下下。」
曲婉倪也不願多想，接受了李佳怡提出的建議。
因為出校門的時間還早，她們決定在城內隨便逛逛。
「明天我和幾個同伴約好去海牙，打算小玩兩天，你有興趣嗎？」李佳怡向曲婉倪提出了邀請。
曲婉倪想了想，如今不是周末，要和毓哲見面，還是選擇周末過去比較安妥。而這次出行游玩又是國際生小組自發組織的，這不僅能增進大家彼此的交流，還能共同探討問題，對她來說，是個難得的機會。于是她點了點頭，算是答應。
到現在，她來荷蘭也有一段時間，可是她除了英語擅長外，其他的地方語言還真是背不進腦。究竟是自己的記憶力退步了，還是因為自己不太上心？這時候，她總會莫名想到毓哲，如果他在，她一定能快速掌握。就好像當初他帶她去泰國的那段時間，由他教她，她都可以和當地人進行簡單的場景對話。想到這，她又不得不希望三個月的進修生涯快些結束。
為了第二天能按時出行，她們沒有在街市上逗留太久，吃完晚餐後就匆忙回宿舍撿好行囊，早早入睡。
小組成員一共10個，四女六男，都來自亞洲國家。
來到海牙後，他們的第一個目的地就去參觀馬德羅丹微縮城，而原本計劃中要去的和平宮，因為事先不知道要預約，就只好把時間改成明天。而他們選擇的酒店，位于席凡寧根海灘邊，外表非常漂亮，但也算是曲婉倪住過的檔次最低的星級酒店，有點青年旅館的味道。這是同行中的一位上海男人定的，在這個小組里，以他的年齡最大，于是自然而然，成了小組的領隊。
席凡寧根海灘可以供游客游玩的項目很多，他們一伙人吃完晚餐，就迫不及待的進入沙灘。
在這里見到袒胸露乳的人已經是很正常的事了，不過還是讓曲婉倪他們嚇了一跳。李佳怡的性格有時候和毓汐很像，貪玩、大膽、又直接，于是游說眾人在海灘玩個游戲，誰輸了誰就月兌一件衣服，直到全部月兌光，才能結束游戲。
對于向來保守的東方人來講，這游戲既驚險又刺激。有人反對，但更多的人舉雙手贊成。
曲婉倪真是恨極，哪有女孩子這麼愛冒險的？
她不滿的朝李佳怡瞪了幾眼，「你不擔心輸的是你？」
李佳怡聳聳肩，「沒事，我穿得挺多。而且，我的運氣向來不差。」
曲婉倪直接想暈倒。
「婉倪，如果你不想玩，就在旁邊做裁判吧！」上海領隊倒是很會憐香惜玉，「我們來規定一下原則，大家玩歸玩，就不要太上火。月兌衣服嘛，月兌掉只剩內衣褲就夠了。我們不是西方人，就不強求大家和他們一樣開放。不過，若是誰想全月兌光光的，我們都很歡迎啊！」
有了這句話，女生們算是松一口氣。
曲婉倪接受了大家的建議，在圈子外面找地方坐了下來。
他們玩了幾輪，男生的運氣似乎普遍較差，一件一件的衣服被迫月兌下，第一個露出胸肌的是個來自馬來西亞的男同學。有一個泰國妹也月兌掉了上衣和裙子，就剩比基尼了。李佳怡還好，就月兌了件擋風外套。
「哎，你們說這樣算不算輸了？」有人指著那個泰國妹喊道。
「輸了輸了，再月兌可就看光了哦！」
大家集體起哄。
「那就請月兌得最多的男士抱起這位女士，往大海沖去！」
所有人都跳了起來，稍有興趣的看著輸了的人接受懲罰。曲婉倪也跟著嬉笑，卻在準備散場的時候，毓哲來了電話。她興奮的按了接听，悄悄從人群中退了出來，邊說邊往酒店的方向走去。
「你寫的計劃書我給股東們看過了，大家對此也很感興趣，不過就是……」
「是什麼？」曲婉倪听著不由得緊張。
「你這個預算估得有點大，而我們目前還沒有足夠的經驗去完成這個項目，他們就有些猶豫。」
她不禁有些失望，這麼說，還是不通過了？
「但是，今天下午我收到一個意外的消息，或許對你的計劃來講，是個不錯的機遇。所以今天晚上，我臨時召開了股東大會，全票通過了接下來的發展計劃。」
听到這她眼楮立即亮了，「是什麼計劃？你說的，又是什麼機遇？」
「新西蘭的一個名為EnviroWaste的私人廢物處理公司正在向各界公開邀請招標，這個公司既是服務提供商又是原材料能源供應商，而且也是靠廢物處理轉換成電能，所以，我覺得如果能拿到這份邀請函，那無疑對我們的計劃提供極大的利益，可以從根本上解決我們缺乏經驗的問題和資金的浪費。」
這果然是一個讓人振奮的消息，听完毓哲的口述她開心得想要跳腳，可是，這樣的喜悅並沒有維持多久，毓哲的話，也依然再繼續。
「唯一困難的就是，這個邀請招標只有5個名額，我們必須要在所有的競爭者中月兌穎而出，還是有一定的難度。而且這個公司，就我了解，從沒有和亞洲的地產商合作過，這可以成為一個障礙也可以成為一個亮點。所以我剛剛把你的計劃書修改了一下，一會傳回給你，你看看還有沒有什麼要增加的，然後再發回給我。」
曲婉倪邊听邊點頭，而此時她的腳步也早已回到所住的酒店。
和毓哲通完電話，她進房間的第一件事就是打開隨身攜帶的筆記本電能，將郵箱里收到的那份項目計劃書再重新過目一遍。
李佳怡和曲婉倪同睡一間，很晚之後她回來，見曲婉倪背對著她埋在電腦旁專心致志，于是好奇的探過頭去，看了一下。或許這妮子是太專心了，根本沒注意到她就在身後。這樣子過了幾分鐘，李佳怡忍不住了，不由得問︰「這是教授給你的新課題嗎？」
听到她這麼一喊，曲婉倪即刻嚇了一跳。
「啊！你什麼時候回來的？」她倉惶回頭，有意把桌面上的資料換到另一個界面。
「我就剛回來，你一點都沒注意到？怎麼那麼認真。」李佳怡巴眨著眼。
曲婉倪立即把筆記本合上，「沒什麼，就是看一份人家發來的文件，幫修改一下。你看你一身臭汗，大冷的天，也還那麼瘋狂。快洗澡去！」她一邊催著一邊把李佳怡推進浴室。
等李佳怡洗完澡出來，曲婉倪已經躺下睡了。床邊的壁燈還一直亮著，李佳怡搖了搖頭，伸手把燈滅了。
直到半夜，當均勻的呼聲在房間響起的時候，曲婉倪再次醒了過來。她將筆記本拿到露台，窗簾一拉，便很好的替她遮去身影。
第二天李佳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上午8點。曲婉倪直到天亮才睡覺，此時還躺在床上與周公相會。李佳怡以為她賴床，于是伸手就去搖她。
「婉倪，醒醒，別忘了今天我們還要去和平宮呢！」
好不容易，曲婉倪才睜開惺忪的雙眼，李佳怡的話就像夢囈，她「嗯」了一聲，又繼續睡去。李佳怡無奈，只好自己下樓和同伴們率先匯合。
結果，曲婉倪錯過了上午的行程，躺在酒店，一覺醒來就到中午。
從海牙回到鹿特丹，大家下了火車後就各奔東西。雖然同是國際交換生，但他們住的公寓並不都在同一個區，而和曲婉倪同路的只有李佳怡。
回到公寓，曲婉倪先給自己洗了個熱水澡，再次打開筆記本，一邊和毓哲私聊一邊繼續未完成的工作。曾幾何時，她對工作的熱情，已經遠遠大于自己的學業，只要一想到能為毓哲干些事情，她就充滿動力。
這不知是不是一個好的現象。
當她終于把那份修改過後的項目計劃書發給毓哲的時候，她總算松了口氣。
就在這時，手機又響了，來電的人，是白浩軒。
「婉倪，法拉爾夫人說要我帶你到她的公寓去吃個飯，你……不會拒絕吧？」
自從上次的事後，白浩軒也沒有再找過她，而如今，他又拿著法拉爾夫人做借口邀她，這讓她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可猶豫再三，她還是無奈的點頭，只為了不想讓法拉爾夫人失望。
白浩軒很早就在樓下等她，米白的西服，酒紅的領帶，永遠文質彬彬的樣子。
看到她，他朝她露出一個微笑。
「感謝你能來。」他替她打開車門。
她只淡淡的點一點頭，然後上車。
他一邊開車，也一邊尋找著兩人的話題。
「其實今天晚上法拉爾夫人請吃飯，一來是為我送行，二來也是想見見你。她挺喜歡你的，一直跟我說你是她見過的最漂亮的亞洲姑娘。」
听到白浩軒說要離開，曲婉倪倒是好奇。
「你要離開荷蘭了？」
他轉過頭，朝她笑笑。
「是啊，明天中午的飛機，從阿姆斯特丹到新西蘭去。可是要飛好久呢！」
「又有新項目了？」
她剛想稱贊他逐漸擴大的事業，他卻搖頭。
「有時候一直投資海運也很單一，所以這次，我想轉投另一個項目。听說那里有個廢物處理公司正邀請招標，我想去了解一下。」
他剛說完，她的臉就綠了。
白浩軒也看好了這個項目？是什麼時候的事？她居然一點也沒察覺！
見她面色不是太好，他不禁擔心的問︰「怎麼了？哪里不舒服嗎？」
她搖一搖頭，努力擠出一絲微笑，「沒事，你繼續開車。」
他打量著她，確認她真的無事後，又專心駕駛。
法拉爾夫人的房子旁邊就是運河，每當夜幕降臨的時候，景色就格外美麗。有時候曲婉倪真很羨慕住在這里的人們，只要每天睜開眼楮，就能看到這片絕佳美景。怪不得很多富人選擇在國外的鄉村生活，除了能享受絕對的安靜外，還能置身仙境。
法拉爾夫人似乎已經等了很久，廚子們也早把飯菜準備好了。一見他們來，便立即吩咐上菜。
「今晚我們都不喝酒。」她說著打開了一瓶碳酸飲料，「今天的菜，都是我請中國廚師做的，听小白說你很久沒吃中國菜，所以今晚特地招待。」
曲婉倪听著心里不由感激，沒想到這位夫人如此為賓客著想。
他們開始就餐，廚子給白浩軒和曲婉倪準備的是筷子，而法拉爾夫人用的，卻還是叉子。
「我還是不太懂得用那兩條東西，本來打算今晚之前學一下的，但技術實在太糟，就不獻丑了。」法拉爾夫人為自己解釋。
曲婉倪笑了笑，「下次夫人要學習的時候，可以隨時叫我。」
他們邊吃邊談，話題不由得轉到白浩軒身上。
「白先生最近是要去談筆生意？新西蘭的商人我倒是認識。」
白浩軒听聞不由眉開眼笑，「那敢情讓夫人介紹。」
一談到生意，法拉爾夫人似乎有說不完的話題，兩人談得越來越勁，卻只有曲婉倪听得越來越沉默。
回來的路上，曲婉倪一直沒有說話，白浩軒不時的看她，臉上掛著擔憂。
「是不是真的不舒服？要不我送你去醫院？」他將車速減慢，轉頭問她。
她沒理會他的好心，反而問他︰「是什麼讓你注意到那個公司的？」
對這問題他似乎感到很意外，但還是笑著回答︰「生意想做大，當然不可能只攻一個方面。我打算接下來的主要方向是治理海洋垃圾的污染，這也和我的海運事業有一定關系。」
他的回答幾乎沒有破綻，但是，她就是不明白為什麼他會和她注意到同一個項目。
或許真的是自己多心嗎？
他送她回到公寓，看她上樓也就離開了。她剛走到門口，還沒拿出鑰匙，就踫到剛剛出門的李佳怡。
「出去？」她看時間似乎不早了。
李佳怡看她的眼神有些怪，但還是點了點頭，「我……我剛見浩軒的車……送你回來。你們……真的沒什麼嗎？」
她很肯定的搖頭，「就是去吃個飯，做東的是他介紹給我認識的那個內衣商。」
李佳怡「哦」了一聲，也不知是不是信了，轉身就下了樓梯。
曲婉倪回到房間，剛想將窗簾拉下，忽然發現樓下李佳怡奔跑的身影，在遠處一輛紅色捷豹中消失不見。
那是……白浩軒的車？
想起那晚李佳怡曾無意看過她在電腦里寫的計劃書，她心里猛地一震！
天！該不會是……
她有些不敢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