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加坡,金沙賭場。
一群一群的人聚在一起,听著籌碼和說話聲在其間穿梭,樂此不疲,徹夜不眠。
"尼瑪,敢出老千!"有人怒罵。
聚眾賭博的很多都是華人,所以經常會听到說中文的漢子和貴婦。
"嘖嘖,瞧你這樣!沒錢還敢出來混!就是個標準的婊子!滾!你這殘廢、賤格!"另一個人也跟著起哄。
"你還有什麼資格贏錢?"
"不當場輪了你都算給白爺面子!"
說話間,一個穿著淺色長裙的年輕女子被人強行拖出扔到門外,"一個星期內再不還錢,我們就打斷你另一條腿!"
這就是賭博,賠的不但是錢,還搭上命!
女子抹了把臉,面對這樣的威脅似乎已經習慣,不屑的笑了兩聲,然後撐著身子從地上站起。她雖然穿著長裙,但仔細一看很容易發現,她其實缺了一條小腿!
一只腳,實在無法走路,她恨恨的,朝大門內的人罵了一句︰"把我拐杖拿來!"
話音剛落,一根且長且粗的扶拐果然從里面丟了出來,差點砸到她的身上。
她罵了幾聲粗話,撿起地上的拐杖就往一個方向走。可才走了幾步,身後卻有人叫︰"嘉芮?"
不過是一個簡單的名字,可那瞬間她的面色即刻變得毫無血色!
她還沒有回頭,身後的那個人就已經沖到面前︰"嘉芮!真的是你!"
四目相對,那疑問更加得到確認!沒錯,那一身長裙的年輕女子,修長的眉毛水亮的雙眼,高挺的鼻梁下豐厚的唇,那確確實實的,就是曲家的二女兒——曲嘉芮!
女子也是愣住,這個唐突的呼喚她的名字,在賭場門口巧遇到她的人,竟是自己同父異母的姐姐——曲婉倪!?
曲嘉芮面露驚恐,看到親人不但沒有感動,反而轉身想要逃掉!但曲婉倪這回眼疾手快,早先一步揪住了她,"妹妹,你知不知道我有多高興!你居然活著!你……"
"放手!我不是曲嘉芮!你認錯人了!"她甩開了那只拉扯她的手,拄著拐杖,一瘸一拐的前行。
"你不是的話,怎麼知道嘉芮姓曲?妹妹,不管你以前對我做過什麼,現在你這個樣子……"曲婉倪皺著眉,目光不由下移,"你還要怎麼逞強?我現在也和毓哲離婚了,我只身一人帶著孩子跑來國外,你以為,我還會比你好過嗎?"
听到這話,曲嘉芮這才停了動作,緩緩轉頭,"你說什麼?你和哲哥哥……離婚了?"
……
……
香港,聖保羅醫院,VIP病房。
曲嘉晟還戴著吸氧面罩,心電監護儀上的各項數值如今已基本恢復正常,能從特護病房出來已經是萬幸。溫儀蓉剛從學校接回兒子,一進病房,也不管曲嘉晟有沒有听到她的說話,她一只手握住他的掌心,順勢就在床邊坐下。
"我已經給大家辦了簽證,等你病情穩定,我們就去澳洲看我父母好嗎?結婚這麼多年了,我看他們二老也想見見小威。如果可以的話,我們干脆就移民出去吧,銀行這邊的股份,你就交給婉倪。我覺得沒有人比她更合適了。"溫儀蓉說著切了一小塊放進兒子的嘴里。
曲嘉晟眨著眼楮,似乎是听得清楚,手指不自覺的動了動。
溫儀蓉即刻握住了他的手,掌心的溫度讓曲嘉晟頓時安靜下來,他的唇瓣微微張著,瞬間覺得有話要說。
"老公,你要挺住!你我夫妻這麼多年了,雖然之前我對婉倪做了很多不該做的事,但現在,我是真心覺得她是最好的。所以無論她後來做錯過什麼,既成事實的東西我們也無力去更改。小威還小,還不懂事,無法承擔這麼重的家業……"說到這里她又忍不住模了模兒子的腦袋,"威,以後你一定要做一個頂天立地的男人,要像你姐夫毓哲一樣強大。"
曲威抿了抿嘴,看著父母,也不知是不是不滿意他們這樣的決定,一時心直口快,居然說了一句讓曲嘉晟痛心疾首,再也無法挽回的話來,"可是哲哥哥和大姐不是已經離婚了?為什麼還要叫姐夫?"
"砰"的一聲,曲嘉晟只覺得腦袋一記重響,手指不自覺的握成拳頭,青筋暴露。
"小威!你這謠言從哪里听來的?"溫儀蓉瞪大了眼,怎麼也想不到這孩子居然當著他們的面說出這樣的話來!
"報紙上都說了,我在學校旁邊的報刊亭都見了好多份!我就覺得奇怪了,為什麼這麼大的事我們自己家人都不知道,報紙卻登啦!听說大姐連孩子都帶走了,現在人都不在香港呢!"這家伙是越說越來勁,壓根沒注意自己的父親听到這些話後氣得都要吐血!
心電監護儀上突然響起了"嘟嘟"的警報聲,溫儀蓉這才發現情況不妙,臉色霎時蒼白!
"老公、老公……來人啊!"
……
……
事發突然,就是抵抗力再強的人,也受不住這麼大的刺激。
曲家接二連三冒出大事,溫儀蓉的精神已經接近崩潰邊緣。白色綢帳高掛明堂,大廳正中的黑白相框,清清楚楚印上了曲嘉晟的頭像。
哭聲不絕,曲威的膝蓋跪得發紫,可卻無法消除心中的愧疚!要不是自己一時失言,父親怎麼會激動得離開人世?
毓家的人也來了,自從曲婉倪和毓哲離婚以後,兩家人幾乎是很少踫面,偶爾撞見,也不過是寥寥打個招呼。但毓承錫和曲嘉晟畢竟曾是世交,就算孩子們的作為有再多不對,也不影響他們之間共同存在過的情誼。只是毓承錫沒想到,和自己歲數相當的人,居然比他早一步步入黃土,歸天離去。看到溫儀蓉哭得哽咽,徐熙儷也不由將手搭在她的肩上,輕聲安慰︰"節哀吧!"
毓哲也來了,俊臉上依然愁雲滿布,可見這段時間他的心情也不是太好。而他孤身一人出現,更是向世人證明,他和曲婉倪的離婚是真的。如果不是出于對死者的尊重,估計這時候,閃光燈早已連成一片。
溫儀蓉哭著哭著,突然就昏了過去。一時間現場變得混亂,也沒有人再去注意毓哲了。
"哥,你一定知道婉倪去了哪里,快讓她回來吧!曲家現在不能沒有她啊!"毓汐捂著嘴,淚水也流得決堤。
格瑞站在她身側,一只手不停的拍著她的脊背,眼中也是無盡悲傷。
可毓哲卻沒說一句話,送完了花,也就和家人一同離去。
入夜微涼,萬籟寂靜。
溫儀蓉撐著身子,好不容易站了起來。亞姨趕緊上前攙扶,一臉擔憂的說︰"夫人,您身子不好,還是回去歇歇吧!我來替您守靈。"
溫儀蓉搖了搖頭,"就讓我再多陪他一會吧!你帶小少爺回房休息去。"
亞姨嘆了口氣,也只好拉著曲威默默離開。
可沒走幾步,抬眼卻被門外站著的人怔住了!
"大、大小姐?"亞姨瞪大了眼,還懷疑自己是否看錯。
風吹陣陣,女人的長發凌亂的飄著,微紅的雙眼悲傷的看著大廳中懸掛的相片,淚水頓時嘩啦啦的流下。
那確實是曲婉倪,自從接到了凌麗的消息,她就迫不及待的趕回來了。
怎麼會是這個樣子?為什麼,連她最敬愛的父親都與世長辭!
"婉倪?婉倪你怎麼現在才回來?"溫儀蓉也是震驚。
曲婉倪走到父親的遺像面前,"撲通"一聲跪下,一連磕了好幾個響頭。
"婉倪……你別這樣……"溫儀蓉急忙拉住了她,生怕她磕出血來。
"是我不孝!爹地一定是因為我的緣故才走的!是我不孝!"她依然趴在地上,淚水花了視線。
溫儀蓉止了聲,責怪的目光望向兒子,不得不恨自己確實教子無方!
亞姨本想上前安慰,卻被溫儀蓉伸手止住,"帶小威上去吧!明天他還要上課。"
無奈,亞姨只能照做。
"有什麼話,你和你爹地好好說吧!我先離開一會。"像是故意給他們父女倆私留空間,溫儀蓉識趣的轉身離開。
曲婉倪沉默著,不知跪了多久,腳都麻了,她卻還是不發一言,呆呆的看著相片目光無神。
"婉倪,為什麼你做這樣的決定,都不事先和我們商量呢?天澤呢?天澤現在又在哪里?"溫儀蓉似乎是等得久了,終是忍不住主動問起。
"天澤……我並沒帶他回來。"曲婉倪垂了頭,聲音壓得很低,"是我不好,擅自做了這樣的決定。可是,如果給你們知道,你們會同意嗎?我不想再繼續這樣下去了,那只會讓我的負罪感更加深厚……也只會讓他壓力更大……"
"但是你去了哪里,總該讓我們知道吧?你難道不明白當初嘉芮和我們失去聯絡的時候我們有多麼心焦?可是現在,你卻做了和嘉芮一樣的事!"想起那段日子,溫儀蓉的心如今還在抽痛。
"嘉芮……"听到這個名字,曲婉倪陡的抬頭,"二媽,爹地,我今天來,也是想告訴你們這件事,嘉芮沒死,她活得好好的!她還活得好好的!"
"什麼?"
溫儀蓉猛地一個寒顫,剛剛她听到的,是真的嗎?
"我回來,一則是祭拜爹地,二則是想告訴你們,嘉芮真的沒事。"曲婉倪知道他們一時間或許無法接受,但她不得不告訴他們這個事實。
"可是,當初那條腿不是已經證明,她在現場被炸得體無完膚了嗎?"溫儀蓉還是有些不信。
"我也問過她,可是她並沒有告訴我這其中的緣由。但她確實失去了一條腿,二媽,等爹地的事情辦完了,你和我去新加坡嗎?我帶你去見她!"
溫儀蓉不住的點頭,這或許是這一年多來,她听到的最令她興奮的事。
"可是為什麼,她不回來看我們呢?她爹地都……"
曲婉倪嘆一口氣,"嘉芮回不來,因為她所有的證件都被人家扣著。這件事,等以後我再慢慢說吧……"
溫儀蓉皺眉,看情況,這里面似乎有太多無法猜測的故事。
守喪七天,曲家一直避不見客,大門永遠是關著,只有亞姨和曲威不時出入。曲婉倪悄悄從新加坡回來,這件事並沒有多少人知道,而她的手機號碼,也並沒換回香港的卡。
七天,說長不長,說短也不是很短。曲威偶爾會買來報紙,帶到曲婉倪面前。往常的財經日報,總會有毓哲的最新消息,可是幾天下來,曲婉倪沒見登過一則。
"大姐,你是想知道哲哥哥的消息嗎?"曲威的觀察力最近開始變得敏銳。
曲婉倪抬眼,有些不太好意思承認。
"我听汐汐姐說,哲哥哥去坪洲了。"
坪洲?
曲婉倪突然想起那個地方,他是去他原本要為她打造的莊園嗎?不知那里,如今變得怎麼樣了。填海造陸的工程應該也還在進行,或許再過不久,她都要認不得那地方了。
"婉倪。"剛拆下袖帶的溫儀蓉忽然喊了她一聲,"下午會有律師過來公布遺囑,所有手續都辦好後,我就和你去趟新加坡。"
曲家的律師其實就是永恆銀行的法律顧問,而遺囑的結果,也和大家預想的一樣,掌握在曲嘉晟手里的永恆銀行龐大的股份,由曲婉倪全部繼承,還有半山的房子、淺水灣及九龍的新屋,也都留給了曲婉倪。倫敦的房子留給了曲威,還有曲家所有的現金資產,也都在曲威名下。溫儀蓉得到的則是曲嘉晟在生前購買的保險賠償,還有一處遠離市區的房屋,而作為曲威的監護人,她有權掌控曲威持有的現金資產,直到他成年。
一瞬間,曲婉倪身上的擔子無形中又多了幾分,弟弟還未成年,否則,她寧願把銀行的股份全部轉讓給他。
"你們分別在這里簽過字,那麼這份遺囑從今天開始就正式生效了。"律師收起文件,朝他們深深鞠了個躬。同時也轉到曲嘉晟的遺像面前,垂首默哀。
"辛苦你了,張律師。"溫儀蓉點頭致謝,等他參拜完後,親自送他出了家門。
兩天後,所有的事情總算是告一段落。此時,溫儀蓉和曲婉倪正在家里收拾行李,機票定在今夜凌晨。
"婉倪,你這次回來,真的不打算去找毓哲談一談嗎?"臨走前,溫儀蓉又問了一句。
"不了,二媽。我們該談的也都談過了。我現在身敗名裂,也不該再去找他。"說這話的時候,曲婉倪面容堅定。
溫儀蓉失望的搖了搖頭,除了嘆氣,還是嘆氣。
到達新加坡的時候天還沒亮,好在她們事先在機場附近訂了酒店,否則恐怕還要回到市區才有住的地方。可她們才睡了兩個鐘,睜眼的時候,天就亮了。
"嘉芮原先住的地方離市區較遠,我發現她以後,自己掏錢和她在市中心租了一個套間。"重新拉起行李,曲婉倪邊走邊和溫儀蓉說明情況。
"她一個人住?"這是溫儀蓉一直很擔心的問題,按照曲嘉芮的個性,如果沒有人照顧,她一個人根本不能好好生活。
但曲婉倪的答案無疑是讓她確認了這個擔心既成事實,"是的,她一個人。"
新加坡是一個花園城市,可是密集的人口也讓曲婉倪感到頭疼,加上天氣一直炎熱,出門的防曬工作更是不得偷懶。出了地鐵,沒走多遠,她們就來到曲婉倪在新加坡租的公寓。
見到女兒的時候溫儀蓉不禁熱淚盈眶,她甚至以為自己是在做夢,或許是因為太想念了,所以才有了今天的幻覺。可她手觸到的皮膚,又確確實實是有溫度的!
"嘉芮!你居然在這里,為什麼不聯系我們?為什麼啊?如果你爹地知道你還活著,不知道該有多高興啊!"溫儀蓉像是怎麼也模她不夠,視線被淚花擋著,不由模糊起來。
可面對她的質問,曲嘉芮卻是不答,沉默的看著母親,眼眶只是微紅。
"告訴我,你是怎麼逃生的?"溫儀蓉還在問。
曲嘉芮搖頭,如今的她看上去比以前冷漠許多,"媽咪你不要再提那場意外了。我現在沒空和你們聊,先出去一下。"
她說著就要出門,一點也沒有和母親團聚的喜悅。
溫儀蓉愣愣的看著自己的親生女兒,直到門口終將關上,她這才忍不住問︰"嘉芮這是……怎麼回事?"
曲婉倪面色也不是太好,面對繼母提出的疑問,她在猶豫。
"你看她,她怎麼瘦成這個樣子?她是不是過得很辛苦?究竟是為什麼,她不回家?"溫儀蓉的眼中不住心疼,如果不是有旁人在,她或許早就大哭一場。
曲婉倪眉頭緊皺,"二媽,嘉芮是有不得已的苦衷,但不管怎樣,她已經成年,有些事情,過去了就讓她過去吧!"
"婉倪,你到底知道多少?難道你忍心我一直被蒙在鼓里?求你告訴我她的事情,我和你爹地不一樣,我一定能承受得住!"溫儀蓉突然把目標轉向她,錨定了她一定會知道。
曲婉倪從沒有見過繼母這麼懇切的望著自己,那種母愛是她感受不到的,也是唯一讓她羨慕妹妹真正擁有的東西。
"嘉芮她……"猶豫再三,她終是決定把自己知道的和盤托出,"嘉芮的賭癮,還是沒有戒掉……並且這一次,她欠下的債可比以前巨大得多了……"
溫儀蓉面色一變,"多少?"
曲婉倪默默的伸出5個手指,"利滾利,5。3個億……新幣……"
溫儀蓉差點暈了過去!
是以億計算的?還是……新幣?那換成港幣豈不是(1新加坡元=6。0509港幣,以當時匯率為準)……她有瞬間崩潰的感覺!
"我們哪來那麼多錢?除非把你爹地留給我們的房子都賣了!"
曲婉倪點頭,"我決定把我手上淺水灣和九龍的新房賣了,可是還是不夠。"
"我也把我擁有的那套賣了,再加上你爹地的保險金,可是……"溫儀蓉算了算,真是差了好遠,"她怎麼能欠下這麼多?天啊,就是把我們三個人的東西賣了,也還是不夠!她究竟拿什麼籌碼賭啊!不是輸到一定數額就拉黑名單嗎?難道有人在背後給她撐腰?"
連溫儀蓉都能想到的事,曲婉倪自然也是想過了。可會是誰呢?是誰有能力給曲嘉芮做這樣大的擔保,否則怎麼可能欠得下如此巨大的數額還能去賭?
想到這她也是頭疼,看看表時間也差不多了,于是起身和溫儀蓉說︰"二媽,我去接天澤。這幾天我回香港,都是一個朋友的親戚在照顧他。"
從住的地方出來,還要坐幾站地鐵才能夠接到兒子。可時間其實尚早,曲婉倪想了想,決定還是去賭場看看。
新加坡目前只有兩個賭場,一個在聖淘沙,另一個在濱海灣。而曲嘉芮最近最常去的,就是位于濱海灣的金沙賭場。這是一個由三棟主樓支撐起來的空中花園,遠遠看去,就像一艘懸于空中的諾亞方舟。賭場下面是龐大的購物中心,之前她能在這里偶遇妹妹,也是因為當時的她正在這里選購衣物。
曲婉倪很容易就找到了賭場的門口,一個醒目的"CASINO"字樣旁還用中文掛著"賭場"二字。人聲依舊鼎沸,麻痹神經的音樂和清香從里面娓娓傳來,總讓人有不由自主往內走進的沖動。在法制嚴明的新加坡,外國人進賭場是不用門票的,所以她用護照很容易就蒙混進去。
大眾區都是觀光游客,貴賓區才是職業賭徒或真正有錢人去的地方。曲婉倪沒在大眾區停留多久,看到通往貴賓區的樓梯後就直接上了,不過幾眼,果然很快見了妹妹!
她穿的已不是出門時的裝束,一頭烏黑的長發高高盤起,露出了整個細長白女敕的脖子,胸前的兩大饅頭露了一半,而她身邊居然還有人不時伸手朝里模去,或有意無意揩個香油。
憤怒之中,曲婉倪也不管賭局是否完成,硬是把曲嘉芮從桌子旁扯了出來。
"你干嘛啊!姐姐!你這樣做會讓我虧更多知道嗎?"見到這唐突襲來的某人,曲嘉芮火了,轉身就要回到桌上。
"不許去!我不許你再進去!"曲婉倪死活不願放手,今天她就是要將這不爭氣的妹妹拖回去!
"你不讓我進去,你們有錢給我還債嗎?在賭場混,至少還有機會把錢贏回來!"
"啪"的一聲,曲嘉芮臉上多了一個紅印。
"姐姐?"曲嘉芮驀地震驚,瞪著眼,萬萬不敢相信,向來軟弱的姐姐,居然敢在大庭廣眾下,狠狠扇了自己一個巴掌!
"曲嘉芮!你究竟有沒有醒悟過?你的外債都以億計數了!我要和賭場的人說清楚,以後不許你來這里!"曲婉倪說著,真是要往外走去。
"不要啊!姐姐!我已經被聖淘沙列入了黑名單,我不想這里也被黑啊!"曲嘉芮拼命扯著姐姐,怎麼也不肯松手。
"那你現在就和我回去!"這一次,曲婉倪是鐵了心。
曲嘉芮瞪著她,卻也沒有任何辦法!
回到住處,溫儀蓉听完曲婉倪的狀告,也同樣狠狠甩了曲嘉芮一個巴掌!
"你究竟有沒有節制?你看看你欠了多少外債?就是把我們曲家掏空了,也還不起啊!"
"我沒有要你們幫還!我不和你們聯系,就是不想讓你們幫我還債!我自己輸的錢,我自己去還!"曲嘉芮如今膽子倒是沒減,被教訓了還是這麼理直氣壯。
溫儀蓉真是恨啊!她怎麼就生出了這麼一個女兒?她真不知道曲嘉芮這點性格究竟像誰!
"我不管,這一次,你必須和我回香港!不,是和我回澳洲!從此以後,你休想再踫賭博!"
曲嘉芮一听,自然不服,而且她的理由比任何人都要充分,"媽咪,我離不開新加坡的,我的證件,全部在另一個人的手上!只要我不還錢,他根本不會允許我離開!"
溫儀蓉深吸口氣,無助的望著曲婉倪,這回真是沒了主意!
"是誰?誰扣了你的護照?"曲婉倪和溫儀蓉同時問道。
"是……"曲嘉芮剛想說,可話到嘴邊,又吞下去了。
入夜以後,小天澤喝足了女乃水,在母親的懷里安靜睡去。溫儀蓉從曲婉倪手中接過孩子,替她把天澤放到嬰兒床上。這個套間是兩房一廳,曲婉倪和天澤一間,曲嘉芮自己一間。如今多了溫儀蓉,曲嘉芮的床上自然也就多了一人。但是今天,就在曲婉倪打算入睡的時候,溫儀蓉就走了過來。
"婉倪,今晚你和嘉芮睡吧,我做母親的已經說不上話了,現在只有靠你和她溝通溝通,看看能不能從她嘴里套出是誰在後面給她撐腰,還有她是問誰借的錢。如果沒有強大後台,誰敢給她欠下如此巨額的賭債?這太不合常理了!"
曲婉倪點了點頭,"我知道的,二媽,其實這幾天我也一直找人在查。"
"哎,如果阿哲在就好了……"溫儀蓉說著不禁感嘆。
曲婉倪面色微微一變,低頭轉身走了出去。
曲嘉芮洗完澡就躺上了床,可她並沒有睡,模著手機不知在和誰聊天。曲婉倪真是佩服這個妹妹的定力,記得上次嘉芮被人扔出來的時候,她明明听見那些人說,再不還錢就打斷另一條腿!可現在過去那麼多天了,妹妹的腿不但沒有被打斷,還重新允許進入賭場,這不得不說是一個奇跡。究竟誰是幕後黑手,又是誰有這麼大的權力,能讓賭場頻繁對她網開一面?
因為妹妹的事,她原本來新加坡的計劃就被莫名其妙的被打亂了,可是欠債的事一天不能解決,她的內心就一天不能安穩。究竟還有什麼辦法,能把曲嘉芮所欠的債務全部還清呢?真的又要再去求毓哲?她不願意!
突然曲嘉芮坐了起來,面色極為難看。
"怎麼了?"她不由擔心的問。
曲嘉芮側臉看她,目光中多有惶恐,"我……我完了……"說著,她立即掀開毯子下床,拿起包包似乎就要往外走。
"去哪里?"曲婉倪拉住了她。
"我還能去哪里?那些人不給我錢了,他們封了我的財路!過了今夜,我就要被金沙列入黑名單!"她月兌了睡衣,隨便拿了一件連衣短裙,正要穿上,又被曲婉倪生生制止。
"我說過了,不許你去!"曲婉倪真是要氣瘋了,不明白這個妹妹腦子究竟是干嘛用的,明明知道前面是坑,為什麼還要跳進去呢?
"姐!你不讓我去,那好,你告訴我,有什麼方法比賭錢更容易籌到錢的?賣身嗎?我告訴你我賣過!我的身子,早就不干淨了!除了賭博,我還會去接客!什麼大老板我沒見過?現在好了,我輸光了,他們一個個都夾著尾巴跑了,除了那個人,還有誰會給我錢?可是,現在連他也要斷我口糧,你要我怎麼活?我欠了一債,幾輩子都還不清啊!但我手氣明明是很好的,你知道嗎?我在拉斯維加斯的時候贏了多少?1億美元!1個億啊!現在區區5億新幣,我怎麼可能就認輸了?只有堅持,我才能夠贏錢!"她說得輕松,甚至胸有成竹,好像錢會從她手里變出了似的。
"你……"曲婉倪咬著唇,真是恨鐵不成鋼,朽木不可雕!
"你知道嗎?這次我再贏不回錢,我不但沒了這條腿,就連媽咪和你,也會遭殃!那些人,就只認錢!什麼政府,什麼法律,他們視如草芥!就是一幫人都被絞死了,還有另一幫人重新上來!什麼叫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說的就是這幫野人!可他們現在已經知道我家人來了,你以為,我願意這樣做嗎?"
她這話一出,曲婉倪只覺得頭頂的天空,瞬間塌了!
"你怎麼會認識這些人?你去哪里認識的,他們干了那麼多壞事,為什麼不報警抓他們?"
曲嘉芮呵呵冷笑,"報警?報警的話,不是把自己也賠了進去?本來就是犯法的勾當,你卻還要我去報警!不是連我也一起送去絞死嗎?"
曲婉倪這下沒話說了!妹妹這是招惹了黑道的人呀!她甚至不敢想象他們之間還做了什麼勾當,越往下想,就越是覺得可怕!
趁她震驚之際,曲嘉芮也快速換好衣服,拄著拐杖,一瘸一拐的往門口走去。
"站住!"
就在她即將開門的那刻,曲婉倪從身後喚住了她,"如果我說,我有辦法幫你還錢,你會不會向我發誓,這輩子,再也不進賭場半步?"
听到這話曲嘉芮愣了!她不由得轉身回頭,不可置信的看著自己的姐姐,"這是真的?可是他們只給我三天的時間啊!"
"夠了!明天,我就馬上去辦這件事!"曲婉倪也是第一次這麼信誓旦旦,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做這個決定,稍有不慎,很可能就把曲家全都毀了!可是,錢財乃是身外之物,比起每個人的性命,誰更重要?
她還有天澤要照顧,還有一個弟弟,現在妹妹也回來了,繼母也站在她這邊,她怎麼可能忍心看到大家因為錢而遭來橫禍?如果這個責任一定要有人承擔,那她是唯一的人選。
"是什麼辦法?"曲嘉芮從沒見過自己的姐姐有如此自信的時候,可曲婉倪卻沒有回答她的這個問題,只默默的將她拉回床邊,然後說︰"不管我用什麼辦法,絕對不會讓我們一家人受到災難。現在爹地走了,弟弟還小,二媽身體也不好,我就是一家之主。所以妹妹,這一次你必須要听我的話,不要再去賭了!我只能填得起這個坑,下次要是還有,就再沒有什麼可以填了!"
她說的如此語重心長,就像是剛剛做了一個置死地而後生的決定。而曲嘉芮也終是在她那樣強硬的態度下,放棄了再去賭場的念頭。
會有奇跡的,是吧?
第二天天剛亮,曲婉倪起床喂完天澤,就將他交給溫儀蓉照顧,並對她再三囑咐︰"二媽,我今天得回一趟香港,這孩子就暫時交給你了。冰箱里有女乃粉,如果他哭了,就幫我配好喂他。"
溫儀蓉擔憂的看她,有哪個母親像她那樣,孩子才兩個月大就時常往外跑的?
"你是去找阿哲嗎?"溫儀蓉知道她是去籌錢。
可曲婉倪卻搖頭,"不會,這是我們家的事,和他,已經沒有一點關系了……"
回到香港的時候剛過中午,為了不引起別人注意,她事先讓凌麗給她準備了秘密通道和私家車。寬大的墨鏡罩在她的臉上,不但遮容還能擋風。和新加坡炎熱的氣候不同,如今香港還是冬天,北風蕭瑟,吹得面頰生疼生疼。她裹了條厚厚的圍巾,這樣一武裝,就更不會有人認出她了。
"這里!"曲婉倪剛走出通道,就見有人在停車場內招手,是凌麗。
她快速奔了過去,打開車門,一坐在位置上。
"看來你身邊的事,是一樣接著一樣,一樣未完又來一樣。"凌麗見她,不禁搖頭。
曲婉倪扯嘴苦笑,"可能我就是八字犯沖,所以才會有忙不完的事。但嘉芮是我的親人,這一次,又關系到我們一家人的性命,如果我不優先解決,那後果可是不堪設想。"
"你想到方法了?"
曲婉倪皺眉,深深的點了點頭。
"我時間不多,所以你現在就趕緊給我訂今天半夜回去的機票,然後,現在立刻送我去銀行大樓。"
凌麗睜大了眼,"你不要和我說你要去搶銀行吧?"
曲婉倪瞥她一眼︰"差不多是了。"
在父親還沒去世的時候,她就已經成了永恆銀行的股東代表,但因為毓哲的關系,她很少回銀行坐鎮。可是現在,毓哲和自己已經月兌離了關系,她也總該拿出點銀行股東代表的樣子回來。只是她沒想到,如今是抱著一個不恥的目的回去。
她突然出現,銀行高層大多不知,要不是她摘下墨鏡那刻被人認出,或許等她走到辦公室的時候,大家才知道她回來了。
听聞,永恆銀行自從和毓皇月兌離聯盟關系後,股價也是有所下跌,特別在曲嘉晟離世過後,股東們曾經動亂過好一陣子。大家似乎都一致認為,曲婉倪太過年輕,雖然她是銀行股份的合法繼承人,但是,上上下下,真正心服口服的為數不多。
就在這風尖浪口的窘境,她卻毅然做出那個決定,後果,可想而知!
但她會後悔嗎?她已沒有後悔的權力!
打開辦公室的門,清潔工們已經把她的座椅擦干淨了,就連牆壁、書櫃、沙發等所有可以模到的東西,也都是一塵不染。甚至在自己的桌面上,還擺放著一盆綻放得妖嬈的空谷蘭花。
"這辦公室雖然您不常來,但我們還是每天命人打理。"秘書微笑的接過她的包包,"需要我讓他們把這段時間處理的文件都呈上來嗎?"
"不用了,你下去吧,我自己進系統看看。"她委婉的拒絕,然後在電腦前的椅子上坐下。
秘書點著頭,奉承不成,只好灰溜溜的走了。
等秘書一走,大門關上,她立即打開電腦。
銀行系統密碼向來最多,憑著印象,曲婉倪一道一道都輸對了。不多久,在最後一道密碼輸完過後,她也終于進入財政管理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