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葬的親屬看見她的舉動,幾乎要將她當成瘋子,前頭的男人眉宇一沉,便要喝令旁人將她拉開。
少女眉梢一收,兩眼冷芒如冰激射過去,在男人喝令前,大聲道︰「我是大夫,棺材里面的人還活著,你們不能將人活埋生葬!」
「你少在這胡說八道,內子——她昨晚就因難產去了,我親眼所見還會有假,你快點讓開,再擋道可別怪我不客氣。」前頭面色悲戚的粗眉男人沉聲怒喝,正準備硬拽東方語到旁邊去。
妖魅男子在轉瞬站到東方語旁邊,隔斷了男人伸出來的手,冰眸隱隱透寒,道︰「這位大叔,她既然肯定棺材里的人還活著,自然有她的道理,你何不听一听再作打算。」
風昱也斂了邪肆笑意,一身尊貴高傲氣息散露無遺,一雙桃花眼微微上挑,朝男人斜斜看過去,冷笑道︰「就是,難道你不希望你的夫人還活著嗎?」
被東方語幾人這麼當街一鬧,送葬隊伍只能停下來,旁邊的百姓見狀,也紛紛圍了上來︰「就是,就是,且听一听這位姑娘怎麼說嘛!」
「該不會是個搗亂的吧?」
「我看不像,要搗亂也不會找一個死人搗亂,興許棺材里的人真的還沒死呢!」
「大叔!」墨白溫醇嗓音含著莫名寒意,他伸出手臂一攔,東方語只覺他袖沿處妖冶的木樼花在陽光下格外醒目。
「你們看,剛才抬著棺材走過的地面……」男人還在猶豫,東方語立即道。
眾人定楮一看,忍不住齊齊驚呼︰「啊,是血滴!」
「如果是昨晚就去世的人,早死透了,現在怎麼可能有血滴!」
「就打開棺材看一看吧,假如活著豈不是天大歡喜,如果不是,也是人家姑娘救人心切,算不上打擾亡靈。」
人群議論聲聲入耳,男人看了看默然不語的少女,凝定她一雙明亮充滿自信的眼楮,忍不住點了點頭︰「好吧,就地停棺,將棺蓋打開。」
開棺驗尸的事听得多了,但開棺救人這種事還是第一次親眼看到,四下百姓轟一下圍了過來。男人一聲令下,幾個壯年男子齊齊動手撬開棺木柳釘。
東方語屏著氣息彎腰探下頭去,棺里婦人面色紅潤,雙目緊閉,月復部高高隆起,她伸手探向婦人鼻息,緩慢悠長的呼吸規律地一吐一吸,她眉頭挑起,嘴角露出一抹淡笑,婦人只是昏闕,並不曾氣絕,她模了模婦人月復部,隨即臉色沉了沉,胎兒頭上腳下,胎位不正,就是在現代,這種豎著的胎位也得難產。
她眉宇一凝,搭了搭婦人脈搏,再看了看婦人嘴巴,立時對粗眉男人急道︰「你夫人還有氣息,昨天晚上她應該是被含在口里的參片卡住喉嚨,一時堵塞了呼吸,令你們誤以為她去了,」中年男人聞言大喜,東方語又緊接著說︰「但現在——看她流血的情況,羊水已破,必須馬上開肚將胎兒抱出來,否則母子皆性命難保。」
開肚取胎?
這簡直聞所未聞,太匪夷所思了。再說,開了肚,人還能活嗎?
粗眉男人喜色還未染上眉梢,乍一聞,身形晃了晃,幾乎昏死過去,他焦急地抓住東方語手腕,又驚又急哀求︰「求求你,無論如何救救她們。」
「那事不宜遲,我必須馬上給她開肚,你讓人給我準備東西去。」
粗眉男人驚愕盯著她,焦急問︰「開肚?那我夫人她……她豈不是?」
「听我說,開了肚,我取出胎兒後,會在最短的時間將傷口縫合起來,她一定會沒事的,但現在不能再拖了,你必須馬上做決定!」東方語拍了拍粗眉男人將她抓疼的手,沉穩而快速道。
粗眉男人看住她明亮清澈的眼楮,這雙自信坦然的眼楮似乎能帶給他安定的力量般,他重重點了點頭。
東方語悄悄松了口氣,立刻飛快吩咐他讓人準備東西。
一個時辰後,從布簾圍住的棺木里傳出「哇」一聲嬰兒哭聲,守在外面同樣緊張的群眾立時爭相奔告,歡喜滿面。
又過了半個時辰,東方語大汗淋灕從布簾里鑽出來,大家從她溢滿笑意的眼眸看到了平安二字。
然後,東方語趁著中年男人欣喜若狂無暇顧及時,悄悄隱沒在人群里。
她卻不知道,人群里一直有個少女靜靜注視著她,那道糾纏的目光有如浸透了千萬年的冰,安靜卻寒冷入骨;那少女身上隨風飛揚的衣裙,一朵朵蘭花迎風盛放,她身旁的侍婢手里還小心地拿著一枝嬌艷的粉蘭。
當粗眉男人回過神,要對東方語道謝時,早看不到她身影。
「神醫呀……!」
「還是做好事不留名的好神醫!」
「對,剛才真應該攔住女神醫問問……」
人聲如潮,贊嘆不絕,再加上一支送葬隊伍突然喜色盈面,歡歡喜喜折回頭去,這樣怪異的場面自然引起不知情人士的好奇之心。
「請問這位老伯,剛才這里發生了什麼事?」一襲紫袍加身,體型高大壯健,外表十分陽剛的男子攔住一位老者問。
老者似乎仍處于無比激動的狀態中,興奮地將剛才親眼所見女神醫如何從棺材中救活一對母子的事,口沬橫飛地復述了一遍。
道過謝後,麥色肌膚的紫袍男子便與一名長相俊儔、眼神波譎幽深,左手小指戴著血紅玉環,著一身淺黃色繡著八爪飛蟒服的男子往天香樓而去。
就在三叉路口處,驀地平空刮起一陣大風,東方語因之前做手術流了許多汗,覆在臉上的面紗便有些松動,大風刮過,面紗忽地被吹掉,她急忙伸手,然並沒抓到面紗,她下意識扭頭,往面紗吹走的方向望去。
一張不加任何修飾不施半點脂粉的臉,一副有著傾國傾城的絕世容顏,剎那,恰恰完全映入那名正往天香樓而去的紫袍男子眼中,男子完全呆住,被她絕世的美貌驚住了。
旁邊,眼神波譎幽深,左手小指戴著血紅玉環的男子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也在瞬息,被那張絕美的臉驚艷得愣住了。
「小姐,奴婢去把面紗追回來。」胭脂忙亂中,只顧望向幾個翻飛起落蹤影沓沓的面紗。
東方語忽然感受到遙遠的方向,有人在赤果果地窺視她,她眨了眨眼,眉宇笑意流瀉,嫣然含笑扭頭回眸。她得準備接受另外兩個家伙眼中驚奇的目光。
殊不知,她那嫣然含笑回眸一望,在紫袍男子與淺黃蟒服男子眼里,皆生了絕代百媚,成了永恆無人可替的驚心動魄之美。
「語丫頭,你的臉……?」驚嚇、驚呆、驚奇、驚喜……所有與驚有關的形容詞一一閃過風昱腦里,看著容貌完全蛻變的絕世少女,他此刻除了瞪大一雙桃花眼,張大嘴巴之外,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麼才能表達他內心的激動。
「小語,原來你在我們面前一直覆著面紗,就是為這一刻給我們驚喜嗎?」妖魅男子眉宇間歡喜流動,嘴角微微上揚勾出極為好看的弧度︰「那麼現在,你這份驚喜確實夠大的!」
「嗯……!」少女半晌輕輕哼出這個詞,語氣似乎甚是懊惱,她的本意,並不想當前就揭開面紗,她本想著將她的真容留到回將軍府那天才展露的,可惜……!
「小姐、小姐……真的是你嗎?」胭脂早激動得又哭又笑,在原地圍著東方語團團轉,眼楮眨巴眨巴看個不停。
東方語無奈地聳了聳肩︰「如假包換,其實原來我臉上的紅斑不過是因為體內毒素的關系,如今毒素清了,紅斑自然就沒了,你們不用如此大驚小怪吧!」
還有一點她沒說出來,她原先丑陋的容貌除了臉上那塊紅斑外,還因為有人從小給她服了一種能毀去容貌的藥。她也是在無意中除了這種藥,容貌才漸漸得以復原。
「小語,我剛才看見風情往天香樓去了。」墨白淡淡的聲音,含著幾分意味不明的寒。
風昱驚奇地開口︰「五哥?語丫頭認識他?」
「嘿嘿,何止認識!」少女眯起眼眸,眼內光芒閃爍︰「我跟他的淵源還深著呢!」
風昱不解地側頭,看向一旁表情冷清漠漠妖艷的男子︰「你告訴我,他們究竟有什麼關系?」
「哦,你大概不知道,小語其實姓東方,我救她出來那個火海就在東方將軍府里。」墨白慢吞吞開口,但說出來每個字都讓風昱心驚肉跳。
「什麼?語丫頭她是……?」風昱愕然指著眸光閃閃的少女,在看見墨白確定的點頭後,俊臉的笑容幾乎僵了下來。
「墨白,你確定他是去天香樓?」東方語沒理會驚嘆驚訝又驚呆的風昱,笑容里浮著隱隱寒光,今天果真是個好日子,是個適合算帳的好日子。
風情既然撞個正著,她決定了,擇日不如撞日,就在今天清算歷史問題!
「嗯」妖魅男子透著淡淡笑意,肯定地點點頭︰「他去的一定是天香樓,而且在里面待的時間一定不會短!」
「這可太妙了!」東方語眸光閃閃,笑眯眯露出兩排森森白牙︰「胭脂,立刻幫我買一捆白紙過來,還有,找一百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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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小姐,你笑得那麼恐怖,想干什麼?
東方語︰嘿嘿,送人!
胭脂︰奴婢不明白。
東方語︰睜大眼楮,接著看不就知道了。
胭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