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人身形高大,穿一襲整理得一絲不苟的明艷紫袍,肌膚偏麥色,面部輪廓剛毅,五官分明有致帶著濃濃的男性陽剛味道,他自那整齊的人道里緩緩走出,直接便走到太子風絡面前站定,拱手行禮,道︰「參見太子殿下。」
風絡驚愕中挑眉,看向高大男子尚未來得及反應,又有一人眨著一雙勾魂桃花眼也優雅信步自人群中緩緩走到了他面前,同樣拱手行禮,道︰「參見太子殿下。」
「五弟?六弟?」風絡斂去眼底驚愕,立時揚出一抹溫雅假笑,「你們怎麼一起到這來了?」
「我們來,自然是奉了父皇聖諭恭迎太子殿下你大駕回帝都。」風昱那清冽的聲音听著似恭敬,但實則根本就是絕對的不恭不敬。
「對了,太子殿下,據線報,墨白也在此地,對吧?」風昱挑著勾魂的桃花眼淡淡瞥了眼旁邊那身形高大的男子,問得直接。
風絡眯起幽深眼眸,嘴角微微上揚,但那笑怎麼看都帶著幾分陰險的味道︰「瞧六弟心急得,莫非父皇也下了聖諭讓你等將白世子一同迎回?」
風昱那俊臉上掛著一貫的邪肆笑容,淡淡回望著太子,語意含涼幽幽道︰「回太子殿下,正是。」
風絡眯起幽深眼眸,露出似笑非笑的神色望了望風昱,最後落在那個英朗沉默的高大男子身上,道︰「這麼說,五弟一路都與六弟同行而來?」
「嘿,太子殿下猜錯了,我們不過湊巧同行而已。」風昱清冽的聲音淡淡,桃花眼勾魂光芒閃動,「還煩請太子殿下告知墨白所在,讓弟弟前去迎接。」
「六弟倒是迫不及待呀!」風絡眉梢輕動,幽深眼眸泛著詭譎波光,眼楮一轉,又溫雅假笑道︰「不過,我直接可以帶你前去見他,因為目前我與他住在同一個地方。」
風昱揚了揚惑人的桃花眼,淡淡含笑道︰「如此,有請太子殿下前面帶路。」
「呯呯呯……」拍門聲沉響而幽遠,小院里的人頓時驚起各異神色。
少女眉眼一轉,瞟了瞟乍然受驚的周信,微微笑道︰「周信,快去開門吧,大概是太子殿下回來了。」
她說罷,又扭頭望了望那眉宇神色冷淡的妖魅男子,閃著明亮眼眸,吃吃低笑道︰「嗯,墨白,你要不要找個地躲起來呢?萬一風絡將陽晞也帶到這來了,你可就再也甩不掉了!」
男子揚了揚如雪白衣,含著淡淡溫柔凝視著少女帶著促狹笑意的絕世容顏,幽幽道︰「她來了正好,我一次跟她說清楚,就說我已心……」
少女訕訕打斷那語氣流漾著戲弄之意的妖魅男子,臉頰無端飛起一抹紅霞,卻飛快道︰「咳,周信,你還不趕緊開門,看你家的太子殿下都快把門拍破了。」
周信不敢遲疑,連奔帶跑的過去將院門拉開。
門一開,三個不分軒致,同樣人間罕有的龍鳳之姿的男子,一字排開在小小的破落院門前。
「太子殿下,你回來了……」周信那關切的問候還沒說完,忽地迎上另外兩張同樣氣質超卓的男子,忍不住當即驚訝道︰「五殿下?六殿下?你們怎麼也一起到這來了?」
五殿下?六殿下?
東方語在里面聞言,當即頓住了轉身的腳步,調過頭來,笑意晏晏往院門處走來。
近前一看,除了看到風絡那張有點臭的臉外,還見到了一張麥色的她絕對不到見到的臉,目光稍稍偏移,正正對上了那臉上笑容邪肆卻永遠改不了潔癖毛病的家伙。
「太子殿下。」少女懶洋洋朝風絡拱了拱手,隨即歡快道︰「風昱,你這家伙怎麼也到這個烏龜不爬岸的地方來了?」
「嘿,語丫頭,你能來我就不能來呀!好久不見了,別來無恙否?」
「廢話,你看我現在的樣子像有恙嗎?」少女翻著白眼,不客氣地反唇相譏。隨即手一拱,將三尊殿下迎進了簡陋的農家小院。
「我得仔細看過才能確定啊!」風昱邪肆笑著,清冽聲音含著淡淡揶揄味道,卻是忽地快走兩步,與少女並肩而行,還老實不客氣拉著她停在一邊,一雙勾魂桃花眼閃動著惑人光芒,徑直往少女身上瞄。
「喂,你的老毛病好啦!」東方語也不太在意,與他站在一旁,對面打量著這個幾月不見的潔癖男。她嫣然含笑看著風昱,那閃亮眼眸里忽閃著狡黠的光芒。
「語丫頭,你別一見面就惦記著我那點小毛病行不行?」風昱佯裝幽怨的眼神里,關切的目光直直落在少女顯得清減的身子。
里面那個悠然前行的妖魅男子瞄見那雙按在少女肩上的手,目光不由微微凝了凝,腳步隨即加快了許多。
「昱,你的腳程倒是快。」墨白快步走了過來,眉宇隱隱含著一絲冷芒,直接一拳打在風昱肩上,非常隨意的拔開了他按在少女肩上的的狼爪。
風昱一時吃痛,忍不住皺眉驚叫道︰「喂,墨白,你這家伙不是在養傷嗎?揍人那麼用力,我看你這傷八成早好了,在這裝的吧?」他說著,桃花眼閃出懷疑的眼神上下瞄了瞄面色蒼白的妖魅男子。似乎一時間接受不了墨白突如其來的熱情見面禮。
「語姑娘。」這時,有個安靜的少女自風昱身後站了出來。
東方語一見,頓時眉開眼笑上前給那神色冰冷的少女一個大大的擁抱。「夏雪,又見到你了。」兩人含笑在空中交匯了一個只有她們二人才明白其中意味的眼神。
「公子。」繼夏雪之後,忽再有一個冰冷的玄衣少年自人群中站了出來。
「成剛也來了,來了就好。」妖魅男子看著那神色不見一絲起伏的玄衣少年,溫醇嗓音語氣淡淡,那妖惑醉人的眼眸微微泛出一絲只有成剛才會得懂的東西。
「語丫頭,我也要。」風昱瞥著夏雪,忽地從墨白身旁轉了過來,張開雙臂就往東方語撲來,那眉宇邪肆笑意里,認真而不見半點促狹。
東方語怔了怔,卻隨即露出燦爛的笑容,大大方方張開雙臂擁了上去。
當然,他們這蜻蜓點水式的擁抱落在其余人眼中,可就絕對不是眼見那麼簡單了。
風昱甫一擁抱到少女清瘦的雙臂,立時便感覺到四面八方射來無數道煞氣凜冽的目光,但他勾唇邪肆笑著,頂著無比厚重的壓力,堅持將這個擁抱的禮節進行到底。
「我說昱,幾月不見,你的毛病似乎多了。」墨白冷冷淡淡的聲音听著很是平常,但那平常里卻絕對透著令人心底打顫的冷,他悠然前行的腳步絲毫看不出氣急敗壞的跡象,但他一上前就一把扯開風昱,還以妖惑眼眸隱含著寒意淡淡掠了下那眼神無辜的少女。
風昱嘿嘿笑著,跳開墨白的魔掌範圍,一雙勾魂桃花眼卻是閃亮閃亮的往里張望。
「嘖嘖,太子殿下也住在這里,真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呀!」風昱那邪肆笑意一貫的張揚,清冽語氣里明顯含著不敢置信,他的眼神雖然往屋里瞟去,但後面,那勾魂的目光卻是直直瞄在太子風絡身上。
「怎麼?」東方語見他那譏諷的神色,頓時心里來氣,忍不住冷聲嗤笑道︰「嫌這簡陋小院污了你六殿下的法眼?」
「語丫頭說什麼呢!」風昱神色一正,收斂了俊臉上那邪肆笑容,嚴肅道︰「你住的地方,就算是狗窩,我也絕對不會嫌棄。」
聞言,東方語頓時有些哭笑不得,這廝說的叫什麼話呢,她住的地方什麼時候變成狗窩了。
「嗯,看樣子,還有一間空房間,我住下來剛剛合適。」風昱托著下巴瞄了眼里屋,自顧做了決定。
「喂,我有說讓你住在這嗎?」東方語不干了,這姓風的男人,怎麼一個個都有自說自話自作主張的毛病。她眉毛一挑,瞪著明亮眼眸,直直睨著風昱,涼涼的語氣里含著三分不悅,「剛才是誰說這是狗窩來著,我可不敢委屈了咱們東晟尊貴的六殿下。」
「嘿嘿,語丫頭,我剛才那是比喻,比喻嘛!哪能當真呢!」風昱露出狗腿的笑容,訕訕笑著,沖她眨著勾魂的桃花眼,輕聲道︰「好歹我是來迎接墨白的,你不讓我住這,我住哪呢!」
東方語冷冷白了他一眼,涼涼道︰「要住這隨便你,不過你可別嫌棄什麼床鋪啊凳子啊什麼的東西不干淨,晚上搞到坐臥不安,那可不關我的事!」
風昱聞言,邪肆的笑容頓時僵了僵,這丫頭,一見面就知道記著他那點小毛病,非要恐嚇他一下才甘心。
「我睡不著可以到屋頂賞月光,絕不打擾你,行了吧,語丫頭?」那清冽的聲音簡直毫無原則地懇求。
旁邊有人輕蔑地嗤聲,露出不屑的眼神淡淡瞥過風昱一雙勾魂的桃花眼。
對他不屑!
風昱眼角微掠,目光幽幽凝了凝那麥色肌膚的高大男子,笑吟吟道︰「五哥,不好意思,這里已經沒有空房間了,看來你只好到客棧留宿一晚了。」
「沒有空房間嗎?不要緊!」風情冷冷的聲音里,掀起濃眉,看定那嫣然含笑,卻從來沒對他笑過的少女,「這里不是還有空地。」
「來人,馬上買齊蓋房子的東西,在這個院子里造一個房間出來。」他微微頓了一下,在所有人驚訝的目光中,繼續不帶感情道︰「我要在兩個時辰內看到現成的可以住人的房間。」
「喂,尊貴的五殿下,你要在這蓋房子,你有問過我這個主人的意見嗎?」東方語實在忍不住了,一甩袖子,壓抑著心底翻騰的怒火,霍霍上前,昂著小臉,冷冷瞪著風情,嗤聲道︰「你不願意住客棧,你要蓋房子,你大可以到外面的馬路上蓋個十間八間的,我一丁點意見也沒有,可這是我的地盤,由我作的主,我同意你在這蓋房子了嗎?」
她臉色放冷,明亮眼眸透著幽幽寒色,更顯得格外清澈驚人,她那帶著絕對冷意的目光在人群中淡淡環視一圈,微微含笑道︰「嗯,你們有誰听到我剛才同意他在這蓋房子了嗎?」
風絡可領教過她發怒時的脾氣不止一次,當下模了模鼻子,沒有吱聲;風昱就更不可能替風情說話了;至于墨白,完全抱著雙臂,以一副事不關已的模樣懶懶地看著少女。
「溥天之下,莫非王土,即使這是你的地盤,我想要在這蓋房子,仍然無須經過你同意。」風情淡淡開口,那輪廓分明的臉龐帶著那麼一絲不容置疑的味道。
靠!好一個溥天之下,莫非王土!
東方語果斷地怒了,並且是怒不可遏!還從來沒有一個人能夠將她激怒得情緒失控,風情是第一個!
她怒極反笑,笑意如花里,她驀然回首,直直盯著風情黝黑的眼瞳,淡淡地一字一頓道︰「好,你蓋,有本事你在這住一輩子別走!」
少女笑晏晏說完,轉身回房去,夏雪見狀緊緊跟在其後。她是擔心東方語會將自己關起來生悶氣,對身體不好。
誰料兩刻鐘後,東方語與夏雪笑眯眯從房內出來,連看也懶得看在院子里兵兵呯呯的匠人們,徑直走出外面去。
風昱見狀,急忙撇下墨白,要跟著她們一起出去,卻被東方語一句給堵了回去。
一個時辰後,在那個只有一樹一井的院子里,赫然多了一間從瓦片到床鋪被褥都齊全了的房間。
東方語與夏雪從外面回來,看見這個突兀的房間,不過輕輕抿唇無聲笑了笑,那微微上翹的嘴角描勒著十分好看的弧度,不過那流漾眼神里卻閃動著莫名令人驚心的寒芒。
兩個時辰後,東方語招呼著大家一起坐下用晚膳。
「嗯,這頓就當是我為大家接風洗塵的晚飯了,雖然有些簡單,但這個做法對于五殿下與六殿下來說,應該還是相當新鮮的。」少女笑眯眯布置好飯菜,拿眼角淡淡瞟風墨白與風絡二人開始隱隱透黑的臉。
「語丫頭,這叫什麼吃法?」風昱聞言,當即來了興致,他對她的廚藝可從來都是垂涎三尺的,桃花眼閃閃盯著碟子里的食物,興奮中難免困惑道︰「將菜肴與米飯混到一塊?這就麼一點食物,你也太節儉了吧?」
「西式吃法。」少女忽略掉墨白與風絡兩人眼底隱約的忍耐,笑嘻嘻道︰「嗯,五殿下,請用餐吧!」
風昱見狀,笑容僵住,嘴角微微下垂,飛了一記眼風到少女笑意晏晏的絕世容顏上,以示不滿。
東方語眼楮一轉,眸光閃閃瞟了他一眼,我這麼殷勤勸他用膳,你以為是白勸的嗎?
你呀,我不勸你,你就該知足了!
風絡與墨白難得很一致地低頭,使勁瞄著自己那份晚膳。對另外那兩人一點也不關心。
嗯,色澤誘人,味道香脆,香味撲鼻,起碼看起來是很正常的食物。風絡與墨白放心了,開始埋頭優雅地吃了起來,先是一點點試探性往嘴里送,確定沒有問題後,開始眉開眼笑愉快地咀嚼起來。
因為他們每人碟子里的食物都是他們各自喜歡吃的食物。
東方語待人好的時候,就會讓你感動到骨子里頭去,誰喜歡什麼誰討厭什麼,她可全都記得一清二楚。
「西式吃法?嗯,听起來確實挺新鮮的。」風昱仍舊困惑地盯著碟子,「可這麼點東西,語丫頭,我吃不飽啊?」
「去!你屬豬的呀!」少女涼涼白了他一眼,「你沒看見你的碟子里有多少塊肉!」
「吃不飽自己再到廚房弄宵夜。」東方語懶懶瞄了瞄他,隨即眸光閃閃,笑晏晏道︰「現在你到底要不要吃?」
「吃,當然吃,肯定吃!」風昱在她極具威脅的眼神下,立即緊張地護著碟子,亂沒形象地飛快扒開了。
風絡還是第一次見識到這樣沒形象沒氣勢的弟弟,一時間竟怔怔的頓住了,連美味的食物也忘記往嘴里送。
看了看風昱,又忍不住眯起幽深眼眸,靜靜瞥著笑意嫣然卻一臉雲淡風輕的少女。
風情似乎對東方語與風昱之間這種沒有架勢沒有距離的嬉笑怒鬧極為反感,皺著眉頭拿眼角冷冷一瞟,當即從鼻孔里噴出一聲冷哼,繼而將心底那不知因何而起的怒氣壓抑在眼底,卻狠狠發泄到碟子里的食物上去。
「哼,東方語,我這麼大一個人在這,你好歹檢點自重一些,行不行!」
少女倏然瞪大眼珠,霍地抬首盯著那個黑眉黑臉的高大男子,真恨不得上前踹兩腳他那一身整理得一絲不苟的紫色錦袍,這混蛋,他以為他是誰啊,他有什麼資格在這指責她,要求她自重?還檢點?
少女風姿絕世的容顏忽地綻放出羞花閉月的笑靨,以溫柔而極端悅耳的聲音輕輕道︰「嗯,請問五殿下,我該怎麼做才算檢點?才叫自重?還麻煩五殿下給我示範一下?有五殿下如此殷勤的言傳身教,我才能抓住機會好好授受。」
見狀,在場的人除了那個妒火中燒的風情外,所有人在瞬間起滿了雞皮疙瘩,這樣的東方語實在太可怕了,他們寧願面對她橫眉豎眼怒氣沖沖指著鼻子罵,也不願意面對這樣笑得完全沒有情感的模樣,她那眼神那笑容,除了招展著她絕世的美貌外,還讓人深深的感受到一股難以言明的驚恐。
尤其深深領教過她整人手段的風昱,感覺最為強烈,他悄悄瞄了瞄那笑意晏晏的少女,隨即一雙勾魂的桃花眼以滿滿憐憫的眼神瞥了瞥風情。
唉,五哥,你得罪了她,就自救多福吧!
風情頓了頓,以隱忍而復雜的眼神看了她一眼後,卻在微微發出一聲冷哼後,隨即沉默不語。還低頭開始對碟子里的食物開始猛烈的攻勢。
挾怒而咽的食物,仿佛吃什麼都帶了一股火氣,仿佛吃什麼都覺得難吃極了。
風情抬頭淡淡瞄了瞄另外吃得津津有味的幾個,頓時氣哼哼咬著牙,三幾下將那碟食物一口氣掃入月復里,完全不知味道如何。
他只知道少女對著別人和顏悅色的笑臉實在礙眼極了,實在礙眼到令他難以忍受的極限。他將食物一掃而光後,甕聲甕聲哼了句︰「我吃飽了,你們慢慢吃。」
東方語見狀,眼光閃閃的眼底露出一絲惋惜的神情,這個神經大條的混蛋,真是糟蹋了她的精致用心,他究竟知不知道,他剛才吃進肚子的東西全部都是他平時不愛吃的東西?
不過……雖然看不到他的苦瓜相,但還有後續好戲可以看,也算值回票價了。
少女淡淡瞥了眼外面院子那間平空多出來的房子,暗自磨了磨牙,繼續笑眯眯吃她的西餐。
半個時辰後。
「該死的,我怎麼無端起疹子了!」風情咬牙咒罵的同時,仔細在腦里回想他什麼時候吃了蟹肉。
可思來想去,他腦里愣是一點印象也沒有。
但,他唯一會過敏的食物就屬螃蟹,這還是一個鮮少人知的秘密。
他甩下衣袖,轉身想出去找那個少女,但甫走了兩步,他又轉了回來,與其讓他忍受她的冷眼,還不如忍受這些癢不死人的疹子。
他只需忍一忍,忍上幾個時辰,就算不服藥,這些該死的疹子也一樣會慢慢消退。
但風情這回明顯估計錯了,他這一忍,直接忍到了第二天晚上,那些癢得鑽心入骨的疹子依然鮮明地附在他身上,後來他終于忍不住溜了出去,偷偷到鎮找了大夫給開藥。但是,大夫看過他身上的疹子後,只一直搖頭,根本沒給他開藥。
風情硬是扛著忍著,一直忍過了白天又忍過了黑夜,每每在無人之處,他都恨不得將自己身上的皮給扒下來算事。
東方語知道後,直接光明正大嘻嘻笑了起來。
風情這個混蛋,最好別栽在她手里,否則她一定讓他吃不了兜著走。
一只橫著走的螃蟹,不過小懲大戒而已。
風絡見她笑容古怪里藏著三分得意,不由得略略挑眉看多了她幾眼,這一眼,卻立時惹來某個樂不可支的少女向他翻白眼。
東方語笑晏晏凝定他,以商量的口吻問道︰「太子殿下,我看你腿上舊疾已經好得七七八八了,你看陛下的聖諭都到了,你是不是該擇日與五殿下一道回帝都呢?」
「東方姑娘」風絡揚起眉梢,幽深眼眸露出似笑非笑的神色,頓了一下,卻幽幽道︰「你知不知道我在馬府里遇到了什麼人或事?」
少女立即配合地朝他跟前湊了過來,笑眯眯問道︰「哦,我一直沒問太子殿下,那個害人精白皮公子怎麼樣了?」
「他呀」風絡眯起幽深眼眸,斜斜瞥了她一眼,心里那本來疑惑的東西在這一刻,從她那雙光芒閃動的眼眸里得到了肯定的答案。「被他那些勇猛的夫人們將他那……咳……給咬斷了……」風絡含糊其詞里,俊儔的臉忽地微微紅了紅,大概覺得對東方語說這種事,他也自覺十分不好意思。
東方語听完,卻露出十分歡快而邪惡的笑容,半晌,她又笑眯眯道︰「嗯,太子殿下還沒回答我剛才的問題呢?你與五殿下打算何日才回帝都?」
風絡淡淡瞥了她一眼,隨即垂下眼眸,不帶情緒道︰「東方姑娘與白世子什麼時候起程回帝都,我就什麼時候回帝都;反而父皇的聖諭同時到達這里,他的聖諭也表明要將你們兩位一起迎回帝都。」
少女閃著明亮眼眸,心底卻陡生一股氣惱,丫丫的,看見你們兩兄弟在這,我心里就覺得憋氣,我才不要跟你們一道回帝都呢!
「墨白的傷還要再養一段時間,怕是暫時還不能動身回帝都。」少女笑微微看定風絡,神情惋惜道︰「我們雖然也希望能與太子殿下你一起回帝都,但我們可不敢耽誤太子殿下你的行程,陛下與皇後對太子殿下可都惦念得緊,還是請殿下你早日啟程回去吧。」
最好,明天就能看到你們兄弟動身滾蛋。
風絡似乎沒看見少女眼底那極欲趕人的意願般,沉吟了一下,微微笑道︰「反正都已經待了那麼久,也不差在這一時半會;我看,我還是等白世子傷好以後,再一起啟程回去好了。」
東方語忍不住扭過頭,在風絡看不到的角度狠狠抽了抽嘴角。
我去,你丫丫的長著顆人頭豬腦吧!听不懂她在說︰極度不歡迎麼!
還要死活賴著不肯走!
看來,這些姓風的皇室中人,不但人人都得了那自說自話不顧別人意願的真傳,還是極端不要臉的無賴份子!
見過無賴,沒見過像風絡兄弟無賴得如此徹底的,真讓她大開眼界了。
少女垂下眼眸,眸光閃閃里,帶出皮笑肉不笑的干笑,涼涼睨了風絡一眼,幽幽道︰「太子殿下既然如此堅持,看來我們也只好恭敬不如從命了。」
東方語隨即轉身,招呼夏雪與她一道又出門去了。
回來的時候,兩人直接搬了一大堆食材進院子。
在所有人訝異期待中,他們特別的晚膳開始了。
「來來來,大家快坐好,我們今天吃火鍋。」少女招呼著,已開始往桌中間那只鴛鴦鍋里添食材。
「火鍋?」風昱這人最貪新鮮,卻也話最多,「語丫頭,你就這樣將生生的東西往鍋里扔,能吃嗎?」
「你沒看見底下有炭火燒著呢,燙一下這些食物就熟了,要不怎麼叫火鍋。」東方語閑閑睨他一眼,又含笑道︰「你們一定沒試過這樣吃法吧?就這樣燙熟食物之後,再蘸一點油鹽,吃起來可是別有一番風味。」
眾人看了看那只形狀古怪的鍋,再一齊瞄著她那如行雲流水般優雅流暢的動作,遲疑里有些小心翼翼,可沒一人敢下手像她那樣直接燙熟東西就往嘴里送。
「吃呀,怎麼不吃呢,你們!」少女眸光一轉,隨即站了起來,殷勤地往各人碗里挾菜。
「太子殿下,這是你最愛吃的香菇,它營養價值高,又不含什麼熱量,最適合你了。」少女笑眯眯里,往風絡碗里放了一柱色澤誘人的香菇。
風絡看了看那散發著自然香味的東西,小心翼翼挾了起來,蘸了點油鹽,然後慢吞吞往嘴里送,嘗試性地咬了一小口,香菇入口,齒頰留香,果然別有一番風味。
「墨白,你久病服藥,虛寒入體,吃片生姜中和一下吧,這個最適合你。」
「嗯,風昱,我記得你這個家伙無辣不歡,這個鴛鴦鍋的酸辣香鴨,溫補而不燥,最適合你的口味,你來試試。」
「五殿下。」東方語在風情那隱忍極度期盼的眼神下,往鍋里看了半晌,才充滿遺憾地挾了一塊水豆腐,「你長期在邊疆缺少綠色食品,易火氣過盛,吃水豆腐剛好,去火又補腦。」
水豆腐!
風情一見,頓時將兩撇濃眉皺成丈高,這白白女敕女敕的東西,令他想起戰場上從那些迸裂的腦袋里濺出白花花的東西。
少女一見他嫌惡的表情,睜大明亮眼珠,手在半空中頓住,驚訝道︰「哎呀,看五殿下這模樣,莫非不喜歡豆腐這食物?那就可惜了。」
「嘖嘖,多富有營養的食物啊!」她那惋惜的神情配合著那語氣,令風情差點覺得自己不吃豆腐,是件多麼罪大惡極的事情,正想硬撐著讓她放那塊豆腐入碗里,不忍拂她好意。
卻見東方語在惋惜過後,忽地轉向了那個吃辣香鴨吃得正歡的風昱,漫不經心往他碗里一遞,笑吟吟道︰「喂,風昱,辣香鴨雖然好味,但吃多了易上火,這塊又白又女敕的水豆腐正好便宜你了,降火又營養。」
風昱除了某些方面潔癖嚴重外,對食物方面基本沒什麼特殊要求,見少女那皓腕在他眼前一晃,碗里隨即多了塊美味營養的豆制品,立時眉開眼笑挾了起來就往嘴里塞,咕嚕一下吞下去後,才笑微微道︰「好吃!嗯,謝謝語丫頭,你可真會體貼人。」
風昱說完,又自顧低頭繼續拿著筷子往鍋里奮斗,絲毫不察剛才那句話引來多少雙妒忌的眼楮,飛出一道道鋒利的眼風直殺他而來。
風情的臉越發黑了,就連風絡的臉也微微泛了沉色;至于墨白,那略帶病態蒼白的妖魅容顏,似乎仍舊淡淡的沒有過多表情,只不過那長長濃睫掩映下的眼眸飛快閃過了變幻神色。
所有人都在慢條斯理中,在少女殷殷勸說中熱火朝天的吃著。唯獨除了那個麥色肌膚愛將一身紫袍整理得一絲不苟的高大男子,因為他發覺這所謂的鴛鴦火鍋,所有食材完全都是他討厭或不愛吃的東西,他空舉著筷子晃了又晃,一個晚上下來,除了白米飯外,硬是沒吃上一口其他東西,就連一片青菜葉也沒有。
夜色很濃,這個簡陋的農家小院里靜悄悄的,就連那些藏身暗處保衛太子的侍衛們,也因犯困得厲害而打起了瞌睡。
東邊第一間房里,在這夜色濃重的時分,無聲無息開了一道縫,一道白衣如雪的身影在這條縫里掩身而出;在他虛掩好房門的同時,另外一間房也悄然鑽出了一道縴細的藍色身影。
一個輕輕若無的手勢里,如雪身影與藍色身影那飄逸的衣衫無風自動並自發糾纏在了一處,腳尖點地,兩道唯美的影子倏然拔地而起,以閃電的速度,眨眼功夫,就離開了那個農家小院目力可及的範圍。
天光大亮,日上三竿的時候,距東林鎮約百里外一個開在官道上的小飯館里。
「喂,你快點吃吧,在看什麼呢?」眼楮賊亮的少女妙目往對面那妖魅男子面上轉了轉,不禁咕噥了起來,「知不知道,我們吃飽還得趕緊跑路。」
「小語……」妖魅男子略略轉動那妖惑醉人的眼眸,含著一縷隱約的幽怨,卻在喚了她一聲後,沒有了下文。
少女怔了怔,隨即挑眉涼涼道︰「墨白,你有什麼話不能直說嗎?」非得這樣,說一半留一半,大清早的讓人費腦筋去猜,知不知道這樣令人容易早衰。
「你對別人倒是體貼呀……」妖魅男子抖了抖那雪白衣衫,眼神定定凝落在碟子里的蕎麥包。
少女愕了愕,半晌才反應過來,這家伙敢情在記恨著她昨晚為風昱挾那塊水豆腐呢。
她揚眉嘿嘿笑了笑,斜著眼懶洋洋瞥了眼男子妖魅的容顏,道︰「我就是故意氣風情的,難道你想變成第二個風情嗎?」
「嗯,你知不知道亂吃飛醋是沒有營養的,吃多會壞腸胃的?」少女眉眼嫣然里,目光定定對著趴在他肩頭上半眯著一雙漂亮琥珀眼瞳的雪貂,仿佛她說話的對象是它而不是他。
妖魅男子定定凝望著她嫣然含笑的容顏,忽地挾起了一塊金黃的糕點,淡淡道︰「不吃飛醋,那就吃糕點吧,吃飽了我們好趕路。」
少女咬著被他塞入嘴的糕點,半晌回不過神,這家伙——又不是她吃醋,塞她干什麼!
吃過早點之後,兩人繼續往繁華的地方而去,臨近晌午的時候,東方語嫌太陽曬,又嫌累,便在附近一棵大樹底下坐著納涼。
過往的行人里,忽地傳來一道不算熟悉卻絕對不陌生的男聲。
「這位大哥,請你告訴我吧,你到底在什麼地方見過夏雪?」
東方語忍不住倏地抬頭,往遠處行來的路人望了過去,這一望,立時驚訝地挑了挑眉,威崖那個楞頭楞腦的傻小子怎麼會出了歡樂谷?還到了此地?
「小兄弟,你看我也不能白告訴你的,對吧?我說話得費口水,你看這大熱的天,這會口都干了……」
「那你到底要怎樣才肯將夏雪的消息告訴我?」
「嘿嘿」那個雙目閃爍著精光的男人冷冷笑了笑,伸出手指比了比,「起碼你得給些辛苦費,讓我有口水喝吧?」
「你這是——讓我給錢?」
「話可不要說得這麼難听,你不是想要知道那姑娘的消息嗎?我這不過向你拿點辛苦費而已。」
「好吧,錢給你。」威崖想了想,從身上掏出幾角碎銀遞到了那個雙目精光閃爍的男人手里。「現在你可以將她的消息告訴我了吧?」
「嘿嘿,小兄弟,我跟你說呀,我遇見那個姑娘的時候呀,她就在三百里外的華達城里的……」那個雙目閃爍著精光的男人作勢拍拍腦袋想了想,在威崖熱切期盼的目光中,充滿遺憾地叫道︰「哎呀,究竟是在什麼地方呢?我一時竟想不起來了?」
「大哥,求求你,一定要想起來啊!」威崖焦急得直在那個男人旁邊撓腮撓腦,轉來轉去懇求地看著那個男人。「她對我很重要。」
「哎,也許看見銀子,我一高興這腦子就好使了,腦子好使也許一下就會想起來也說不定……銀子……銀子!」那雙目精光閃爍的男人一邊作勢嘆息著,一邊不停搓著兩根指頭往威崖眼前揚。
威崖怔了怔,半晌似乎才听明白那個兩眼閃爍著精光的男人又再伸手向他要銀子,但是為了打听到夏雪的消息,威崖忍痛咬了咬牙,哆嗦著將手往身上掏,掏了半晌,才模出幾角碎銀子來。
那個男人一見,頓時心花怒放就要伸手來拿。
誰料威崖卻忽地將手縮了回去,懇求道︰「大哥,請你先將夏雪的消息告訴我,我才能將這些銀子給你。」
「嘿……,銀子在你手里,我光是看著,我的腦袋怎麼會好使呢!」那個雙目閃爍著精光的男人搖頭晃腦嘆了口氣,作勢拔腿就要走,「我看你根本就不想知道那個夏雪姑娘的下落……」
威崖呆了呆,似乎害怕那個男人真會撒腿就走,他咬牙遲疑了一下,那只緊緊攥著銀子縮起來的手,忽地又往那個男人推了出去,飛快懇求道︰「大哥,銀子都給你,現在你能夠想起來了嗎?想起來就告訴我吧,她對我真的很重要。」
那個雙目閃爍著精光的男人掂了掂手里那幾角碎銀,眼神轉出一絲輕蔑來。
朝著威崖低低啐了聲,「呸,真是窮鬼一個!」
「大哥,你說什麼?麻煩你說大聲點,好嗎?我听不清楚啊!」威崖只是著急,完全沒有留意那個男人眼神里的鄙夷。
「我說小兄弟,你這麼點銀子,都不夠我買個包子,我都還在餓著肚子的情況下,腦子怎麼可能好使怎麼可能想得起來呢?」
威崖怔了怔,又急又傻道︰「可是大哥,我身上的銀子都給你了呀……」
那個雙目閃爍著精光的男人將威崖全身上下打量了一遍又一遍,最後目光定在他脖子上掛著那條隱約的掛飾,伸手指了指,嘆氣道︰「好吧,看在你也不容易的份上,我本來也想幫幫你的,誰叫我這人天生同情心泛濫;但我這腦子偏在這時候忽然迷糊起來了,不過……」
------題外話------
墨白︰小語,他一直打听夏雪干什?
小語︰問夏雪去!
墨白︰她不是你的人?
小語︰去,她之前還是你的人呢!
墨白︰小語說話要負責任哦。
小語︰負什麼責任?
墨白︰嗯嗯,我記得某人曾經說過,我是她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