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她們剛才說的是真的,那東方舞就是那天與他在小屋內龍鳳大戰的女人,可是他有什麼辦法證明呢?
百家旺搖頭晃腦想了許久,心不在焉的時候,連衣服被旁邊的樹枝勾住了都不知道。他看到被勾的衣衫,腦里忽然靈光一閃,他忍不住興奮地一拍自己腦袋。
對,衣裳!
他之前怎麼就沒想到呢!
只要能在東方舞的綺香苑里找到他那件衣裳,那東方舞肚子里的孩子就是他的種,到時他要多少銀子……嘿嘿,光是想著,百家旺就已經興奮得原地蹦跳起來。
可是,他要怎麼進入綺香苑找出他那件衣裳呢?而且,時隔這麼久,很有可能,那件衣裳已經被銷毀了……。
百家旺又愁眉苦臉想了半天,才終于想起自己還有一個妹妹與東方舞走得近。
嘿嘿,妹妹麼,就是關鍵時候推出來利用的。
霓虹,哥哥今後的幸福可就靠你了!
當然,百家旺絞盡腦汁編了個借口糊弄百霓虹,而百霓虹因為從小在佛寺休養,心性相對比較單純,對百家旺的話幾乎沒有一絲懷疑便信了。
而百霓虹也不負百家旺所望,還真在綺香苑里替他找到了那件在小屋丟失的衣裳。
原來當日東方舞慌慌張張回到綺香苑之後,還未來得及處理那件衣裳,夫人就趕了過來,而再後來,她將衣裳那麼隨手一扔便忘了這回事。
百家旺拿著衣裳,激動得熱血沸騰了。這下鐵證如山,他一定要好好利用才行。
綠意苑。
「語姑娘,事情出乎意料的順利,百霓虹也真是個好妹妹,毫無懷疑就替他從綺香苑找到了那件衣裳。」
東方語涼涼一笑,揚了揚眉,道︰「很好,一切都朝著我們設定的方向走。」
「接下來,該到主角登場了。」少女合上醫書,明亮目光落在泛黃的古篆字體上,折射出熠熠動人的光彩來,「嘿嘿……東方舞,我說過的,就算是我不要的男人,你這輩子也休想得到。」
日升月沉,晝盡夜來,再自然不過的規律。
一天後,天光明媚的午後,東方府西側門,自外面悄悄走進一男一女來。
女的是一向冷冰冰少笑容的夏雪;而男的則是被夏雪特意請來府里「看戲」的風情。
對于風情來說,半個月後,再度踏入東方府,他的心境可謂五味雜陳,滿月復不是滋味。自從發生沁香齋那件事後,他心里覺得自己在那個風姿絕世少女面前已經低了一等又一等。
別說是見她,就是在心里想起她的名字,他都覺著自己滿心羞愧,生怕一不小心會褻瀆了那個目光明麗風姿絕世的少女。
那種發自內心的污穢感,每每在他想起她的時候,就會越發濃烈,折磨得他惴惴難安。
今天如果不是夏雪帶著她的親筆信,如果不是她在信上強硬措辭,帶著半威脅的語氣,說他假若不肯過來府里的話,他日後一定會終生後悔;他想,這種時候,他無論如何也沒有面目來見她的。
就在高大男子思緒滿懷的時候,夏雪已經將他帶到花園一角的回廊。
那個地方,如果不是有人自回廊走過,從花園的角度望去,是絕對無法發現有人隱在回廊里的。
「五殿下,請你在這稍候片刻,戲很快就會上場。」
風情雖然心事滿懷,但他環視一下四周的情況,還是皺了眉頭,疑惑問道︰「夏雪姑娘,你確定語兒她說的是這里?」
「五殿下,就是這里不會錯的。請你耐心等候就是。」夏雪在他旁邊往外面望了望,發覺這里的視線與角度都極好,當下滿意地點了點頭,道︰「五殿下,請你記得,在戲上場之前一定不要先露出行藏,免得看不到好戲。」
風情狐疑地看著她,見她神情嚴肅而認真,絲毫不似說笑的模樣,當下半信半疑地點了點頭,道︰「好,我會的。」
「那請五殿下稍候了。」夏雪又客氣了一句,隨即便轉身走遠了。
就在夏雪走後,大約一刻鐘,花園里果然再度響起了人聲。
風情自回廊那裝飾的窗格望過去,只見花園另一角,一個臉部纏著布條,穿一身艷紅色繡著牡丹花衣裙的年輕女子,有些慌慌張張地一邊快步往花園北角走去,又一邊不時回頭警剔地張望。
風情一時怔了怔,這個女子……看身形很熟悉,但她的臉……,他再仔細觀察了一會,這才發覺她的舉止神態都跟東方舞十分相似,雙目當即露出嫌惡的神色,確定那個躲躲閃閃往花園北角走去的女子便是東方舞無疑。
他望見東方舞快步走到花園北角僻靜處,一片樹蔭濃密的地方才停下來;就在他疑惑的時候,花園里又走來一個人。這個人腳步虛浮、雙眼濁黃,同樣也透著審慎之色,但他謹慎里卻沒有慌張,反而流露著顯而易見的某種興奮。
風情瞥見這個人,皺起眉頭,心里登時涌起一陣莫名不快,這樣的人以這樣的神情,出現在花園里,還是朝著東方舞所在的位置走去,絕對不會有什麼正經事。
就在他心底陡生不悅的同時,那個雙眼濁黃的男子——百家旺,已經快步走到了花園北角,那處僻靜而濃密的樹蔭下,出現在東方舞面前。
「你這麼著急約我來這,到底有什麼事?」東方舞的聲音透著厭惡與不耐她冷冷盯著一臉不懷好意的男子,一邊不時拿眼角瞄向外面。
「表妹,既然這里只有你我二人,那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了。」百家旺也不含糊,瞄著她難見面目的臉,濁黃眼楮也泛出三分嫌惡來,「我約你來的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借錢。」
「百家旺!你還算不算男人,自己一天到晚出去花天酒地鬼混也就罷了,可恨你自己一點本事也沒有,整天就知道伸手向女人要錢,你到底知不知羞?」
「少嗦!」百家旺不耐煩提高了音量,露出凶惡的神色瞪著她,「我有沒有本事關你屁事,現在我只問你一句,這錢你到底是給還是不給?」
東方舞也氣恨得不行,但她卻不敢像他那樣肆無忌憚大叫,「你有沒有搞錯?我一不是你娘二不是你妹,你憑什麼要我給錢你?」
「憑什麼?」百家旺略略低下頭,意味深長地盯著她月復部瞄了瞄,邪笑道︰「嘿嘿,你真以為那件事我不知道?你真要我說破,讓自己沒臉沒皮?」
東方舞聞言,心下咯 地驚了驚,但她隨即睨著百家旺,她才不相信這個一無是處的男人有什麼把柄,若真有什麼對她不利的證據在手,他早就拿出來要脅她了,豈還會等到現在!
「我也一句話,要錢——沒有!」東方舞本就滿心怨氣,又被他鬼鬼祟祟叫到這里,開口就是錢,心里更加惱怒得不行,「自己沒本事就別去賭,要不就問你老娘要去!」
東方舞說完,看也不看百家旺一眼,立即邁步便要離去。
「表妹,你還是認真看看這個再走不遲。」百家旺懶洋洋帶著威脅味道的話適時響在了東方舞耳里,隨著他的聲音,手里同時拿出一樣東西在東方舞眼前揚了起來。
東方舞一見,登時慌亂得腳下打起蹌踉。
但驚慌之色亦不過在她眼里一閃而過,很快便鎮定下來,她盯著百家旺,眼里幾乎冒出火來,「你這是什麼東西?我和你沒什麼好說的,你讓開,我要回去。」
「表妹,你真的不認得它了嗎?」百家旺露出男人天性那種骨子的痞子無賴氣,吊著調調攔在她面前,又晃了晃手里的衣裳,「還是讓我替你重溫一下記憶?」
他邪笑著,兩眼濁光一閃,倏地張開雙臂,突然將東方舞滿懷抱住,還當即做出曖昧挑逗的動作,「現在這樣,你想起來了嗎?」
東方舞登時大驚,忍不住要掙扎推開他。
「放開,你這個混蛋,你想干什麼?」
「干什麼?」百家旺瞄了瞄她的臉,覺得實在惡心,于是,換了個身後摟抱的姿勢,牢牢將她困在自己胸膛與雙臂之間,一只手捉緊東方舞亂揮的雙手,另一只手開始不規矩地往她腰以上部位模去,「你說我要干什麼?你現在可是想起來了,這種事早在一個多月前,你就已經跟我做過了,現在還裝什麼純潔?」
隱在回廊里遠遠看著他們動靜的風情,在百家旺強行摟住東方舞那一瞬,他差點忍不住要沖過去揍人,但一想到東方語在信中的叮囑,他才強逼著自己忍了下來。
然而,百家旺接下來這句話,卻似突然有人當著他的面扔了顆炸彈一樣,霎時將他轟得七零八落,讓他滿身心疑惑憤怒難堪里,半晌找不著北。
東方舞見無法掙月兌他的困抱,又見他一雙魔爪不安分往她胸部襲去,頓時是又羞又怒,但身體又在他的逗弄下,漸漸變得敏感而酥軟,那一次在小屋顛鸞倒鳳的情景驀地清晰浮現腦海,那是她人生的第一次……。
她咬著牙根,一邊強行要掙開,一邊恨恨低吼道︰「你……你放開我,其他的事……好說。」
百家旺似乎逗她上癮了一般,那雙魔爪似乎還沒模夠,硬是利用男人天生力氣的優勢,緊緊摟著她不放,還趁勢湊近她敏感的耳垂處,撩拔著她的承受力,「嗯……,那現在,我要錢,你給還是不給?」
東方舞又怒又驚,掙又掙不月兌,身體還在這個可恨的男人逗弄下,漸漸變得敏感……,她咬著嘴唇,努力不讓自己的申吟聲逸出來,「給……給……。」
「你……你要多少?」
「不多,五千兩而已!」百家旺十分舒暢地捏著她胸前柔軟處,邪笑著拋出了這句。
「五千兩!」東方舞心下那漸起的綺念,因為這個數字立時驚得煙消雲散了,「你不如直接到錢莊去搶!」
東方舞惱怒羞恨之下,一腳狠狠踩上了百家旺鞋面;百家旺被襲,疼痛之下自然松開了她。
百家旺雖然被她狠狠踩了一腳,不過,他並不惱怒,反而繼續露著令人惡心的邪蕩笑容,懶洋洋道︰「這個數目對比起你即將嫁入皇子府這事來說,不過九牛一毛而已,你咋呼什麼呢!」
「我嫁給誰,那是我的事!」東方舞惱恨地瞪著他,「這麼大一筆錢,我沒有;你若是要將那件事抖出去,那也隨你的便,反正像你這種人,說什麼話,別人都不過當耳旁風一樣,吹過就算,誰也不會較真。」
「不過……,我勸你在抖出去之前,最好還是好好想想你以後的生活,想想若是沒有我娘照顧的話,你們這一家以後該怎麼過。」東方舞瞄了瞄他手里還緊攥著那件衣裳,又冷冷譏諷道︰「至于這件衣裳,本來就是你的,它能當什麼證據嗎?那天的事有誰看見了呢?」
東方舞昂著頭,露出得意洋洋的神色瞟了他手里的衣裳一眼,嗤笑道︰「那件事,又有誰能為你作證呢?別到時候反落個誣告的罪名,那可是要吃牢飯的。」
百家旺看見她那趾高氣揚的神態,心里不舒服了,他將那件好不容易尋來的衣裳猛地使勁往地上一摔,狠狠道︰「你以為我真不知道?」
「我再問你一次,這錢你給還是不給?」百家旺眯起濁黃雙眼,篤定地盯著她月復部,語氣也前所未有的強硬。
東方舞垂下眼,冷冰冰中透著絕對的厭煩,道︰「我沒有那麼多銀子,不給!」
「不給?好,不給是嗎?」百家旺不怒反笑,眼楮一瞬不瞬地盯著她月復部,嘿嘿冷笑道︰「大不了到時大家來個一拍兩散,你以為誰怕誰;我拿不到銀子,你也休想嫁給你的心上人。」
「百家旺,你這話什麼意思?」東方舞原本轉身要走,她實在沒心思在這跟他糾纏下去,但听到他這句自信滿滿的話,她心里不知怎的陡生一股強烈的不安,不得已,強迫自己再度停住腳步。
「嘿嘿……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肚子里現在已經懷有我的種!」百家旺十分得瑟地斜瞟她,「你說,如果我將這事透露給你的心上人五殿下知道的話,他還會不會要你這個殘花敗柳?」
「你……你……你……!」東方舞眼里這下終于出現了極度驚恐的神色,幾近崩潰地指著百家旺,雙唇顫抖如篩,半天,連話也說不完整,那表情實在是驚駭慌張之極。
隱在回廊里的高大男子,這一刻,心里的震驚與狂怒,簡直無法用言語去形容。
如果說剛才他親耳所聞,東方舞與百家旺早有肌膚之親,他還能不停告誡自己可以繼續忍耐著听下去;如果說,在他親眼目睹百家旺與東方舞當場做出那等曖昧不堪的舉動時,他尚且能壓抑著滿腔的怒火強忍下去。
那麼到了這一刻,這一剎,他心底的承受能力已經到了極限,已經到了忍無可忍的地步。
這一剎,他除了滿腔憤怒,他腦里什麼都記不得了。
全身自然迸發出濃重的煞氣,他寒著臉,雙目怒火如熾,緊握的拳頭,還有頸部的皮膚,無一處青筋不突顯暴露。
他咬著牙根,挺著腰桿,每一步都趟出無限深重的肅殺之意。
他走得很慢很慢,但他每邁出一步,都霍霍有聲,他周身迸發出的凜冽煞氣,即使遠隔著幾丈距離隱身在樹蔭里的一雙男女都同時深深感受到。
東方舞還未在那件秘密被百家旺揭破的驚慌里回神,卻突然听聞花園里響起煞氣強烈的腳步聲,她下意識抬頭望出去,只一眼,卻突見那麥色肌膚高大男子薄唇緊抿,雙目透著冷冽殺伐氣息,一步步朝他們所在位置跨近。
她頓時嚇得魂飛魄散。手腳慌了,心神亂了,整個人愣愣的不會反應了。
而百家旺的反應跟她差不多,他雖然有心要脅她,但真被人當面撞破,而且那個人還是身份尊貴的皇子,還是有常勝將軍之稱殺伐暴戾的男人,他一時也慌得六神無主。
風情終于走到了他們跟前,他沒有說話,薄唇抿緊得沒有一絲縫隙。
他眯著殺氣凌厲的眼楮,定定盯著東方舞,拳頭慢慢攤開,化成大掌緩緩揚高,對著東方舞那張看不到原貌的臉,狠狠地,極盡力氣地,一巴掌摑了下去。
「啪!」
聲音立成絕響。
東方舞被他打得暈頭轉向,腳下幾乎也在這一巴掌里站立不穩。
「東方舞」男子看了看染血的巴掌,掏出帕子擦了擦,然後將那染血的帕子準確無比地扔到她臉上,「這東西染了你的血,跟你一樣髒,哦不,就是它也比你干淨。」
「你設局算計我,我可以忍!」他每吐一個字,溫度都冰冷無比,他的眼神除了透著濃濃的嫌惡便只剩鋪天蓋地的煞氣,「就算你和他上過床,我也可以忍!但是,你千不該萬不該,給我戴了綠帽,還妄想帶著野種進我家門,讓我啞忍一輩子!」
風情盯著她,連睫毛都沒有稍動一下,他說得很慢,字字清晰,句句冰冷鋒利如箭,「我今天告訴你,別說是以侍妾的身份進入我家門,就算是做我家倒糞的僕役,你也不配,因為你——比糞還要髒,還要令人覺得惡心!」
風情說完這幾句,輪廓分明的臉忽然露出了譏諷又含著如釋重負的神態,他挺著腰桿,趟著殺伐無聲的腳步,就這樣,轉身走了,丟下那一雙狼狽男女傻楞在花園一角里。
東方舞慢慢從驚恐中陷入了無邊際的絕望。她狠狠瞪著百家旺,卻發覺這一刻,她全身的力氣似乎都被人抽走了般,她滿身心的怨恨與恐懼皆因眼前這個男人而起,但她竟然沒有力氣說出一個字。
腦里心里只剩一個念頭——她完了!她這輩子全完了!
百家旺的神情也是驚駭慌亂,他沒想到事情會弄成這樣。沒有了要脅東方舞的把柄,以後他找誰要錢去?
兩人各懷鬼胎,傻楞楞看著風情那高大的背影緩緩消失在視線外。
誰都沒有開口再說一個字。
風情離開了花園,立即到前院去找夫人,除了簡明扼要說了退親的原因外,他幾乎沒再作停留,直接便離開了東方府。
憤怒過後,他心情反而從當初從側門進來時的愁緒滿懷,變成了突如其來的一身輕松。
雖然被人戴綠帽的滋味不好受,但因為這件事,他可以理直氣壯拒絕東方舞那個女人,他心情很快便好轉了起來。
如此一來,他又有資格可以光明正大去想那個少女了。
相比風情的輕松愉快。
東方府里這一刻可是掀翻了天。
「舞兒……現在,你讓我說什麼好呢!」夫人一身疲憊之色,又愛又恨看著自己一直如珠如寶疼著長大的女兒,「娘早跟你說過,什麼事情都不要瞞著娘,有些事情不是你一個姑娘家能夠解決得了,可你偏不听……唉!現在,我看你除了嫁給百家旺那個敗家子,你已經沒有第二條路可選了。」
夫人一面搖頭一面嘆息,也不去看東方舞那委屈驚慌的眼神,轉身,緩緩走了綺香苑,她還得厚著臉皮去找東方柔商量……。
夫人見到東方柔的時候,百家旺也在旁邊,看東方柔那臉色,應該也知道了那件事的前因後果,夫人也不廢話了,直接便開門見山道︰「姑女乃女乃,舞兒已經有了家旺的骨肉,事到如今,我們兩家只有趕快給他們舉辦婚事了。」
「你放心,舞兒的嫁妝我早準備了,絕對不會少。」
東方柔盯了百家旺一眼,心里一時也是狐猶疑拿不定主意,雖然讓家旺娶東方舞是件好事,這事放在以前那是連想也不敢想,但……這好事里面唯一不好的地方,誰都知道東方舞與五殿下曾在沁香齋共渡了一晚。
雖然沒有人親眼看見他們之間發生了那種事,但風言風語自是少不了……。
東方柔想到這些,不由得皺起眉頭,猶疑地看了百家旺一眼。
可這里面,又是家旺跟人家姑娘先睡在了一塊,這還真是理不清的孽緣喲!
「舅媽,這事我不同意。」東方柔沒有開口,百家旺卻霍地站了起來,氣勢十足地看著夫人,氣哼哼道︰「表妹她雖然懷了我的種,但她之後也跟別的男人睡過了,這事擱在哪個男人身上,哪個男人都受不了。」
「俗話說,人要臉樹要皮!是個男人都難以忍受被人指著脊梁骨在背後恥笑戴綠帽,被罵龜孫子。」
百家旺的表情從來沒有這一刻的認真嚴肅,「那件事,我承認我是一時沖動,我有錯,但表妹她自己也有責任;現在,她雖然懷了我的種,但是,她可以打掉,然後,再離開帝都找戶人家將她遠嫁了,她一樣可以過得風生水起。」
「要我娶她,這事沒得商量……我絕對不娶!」
夫人差點一口氣噎著出不來,她橫眉豎眼瞪著百家旺,心想︰這不是風水輪流轉麼?之前她的兒子也是這種態度堅決拒絕娶百芊依,現在時隔不到兩月,卻輪到百家旺拒絕娶她的女兒了!
「大嫂,你先回去,我再勸勸他。」東方柔瞄見夫人那黑得跟墨似的臉,連忙出來打圓場,再怎麼說,他們現在一家四口都在這看人家臉色過活呢。
夫人冷冷瞪了百家旺一眼,氣恨難平,甩了一句︰「姑女乃女乃,總之這事,你看著辦吧。」
「家旺,」夫人走後,東方柔立時語重心長道︰「不管怎麼樣,舞兒現在懷了你的骨肉,你該對她負起責任來。」
「娘。」百家旺皺著眉頭,擺出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無賴樣,「她都已經跟別的男人上過床了,你怎麼能讓你兒子戴這麼大一頂綠帽,還招搖過市的戴!」
「家旺,娘也知道這事委屈你了。」東方柔嘆了口氣,看著面容虛浮的兒子,慢慢道︰「娘勸你娶她回去,一是看在我們兩家是親戚;這二呢,你娶了她,錢財的事,以後不就有著落了。兩者,你娶了她之後,還可以再娶別人,娘也沒讓你以正妻之禮迎娶她,那件事情除了這府上的,外人可不知道。」
「現在這種情況,你若堅持不娶,理虧的就是你。你明白娘的苦衷嗎?」
「娘,不管你怎麼說,這事我都不干!我可是個堂堂七尺男兒,論起來也是個有頭有臉的人物,我怎麼能不知羞恥,娶個殘花敗柳的女人回家做媳婦,這不是讓我以後都抬不起頭來做人了麼!」
東方柔看著他那一副得意洋洋的嘴臉,差點直接被他活活氣死了。若是他平日有骨氣點,他們母子幾人也不至于淪落到今日的地步。
東方柔做不通百家旺的思想工作,無奈,只得作出伏小狀向夫人告罪。
夫人就是再氣,也不能硬逼著百家旺那個敗家子娶東方舞。況且,她從心底壓根就瞧不上百家旺那個一無是處的男人。
于是,夫人開始做東方舞的工作,希望她將胎兒打掉,好好休養身子。依夫人的意思,是想待東方舞養好身子之後,便將她送去外城的莊子住一段時間,待這場風波淡了以後,再談嫁娶的事。
但是,東方舞听聞百家旺竟然嫌棄她,她大小姐驕橫任性的倔脾氣也上來了。
非但不肯听夫人的話打掉胎兒,還要堅持在東方府將孩子生下來,然後告訴她的孩子,那個親生的爹是個怎樣的孬種。
夫人一听她這渾話,氣得直接掉頭就走。
當然,這事不能就此僵持下去,夫人在氣順之後,悄悄去了慈靜堂,與「重病」中的老夫人秘密談了半天,但最終的結果,仍然是誰也不肯讓步。
「小姐,你說老夫人真的病到不能理事了嗎?」胭脂的個性還是跟以前一樣,容易被表面的東西所迷惑,「夫人任著大小姐未嫁先孕就罷了,還要由著她在府里養胎生產……你說,這事擱在別人府上,大小姐就算沒被浸豬籠,最低限度都會被趕出家門去。」
「傻胭脂,老夫人根本就沒病!」東方語搖頭,垂眼凝目,看著熱氣裊裊的茶,涼涼一笑,道︰「你沒看見姑女乃女乃一家在我們府里住得好好的嗎?這就是交換的條件。」
夏雪點頭,淡淡附和道︰「這叫有得必有失,顧全得一樣;自然得失去一些東西來平衡。」
「那這事怎麼辦?」胭脂驚訝得傻眼了,她直至今日才知道老夫人原來是裝病,「難道夫人真要讓大小姐在府里未嫁生子?這傳出去,以後我們東方府可就名譽掃地了呀!」
少女眸光一轉,泛出些許狡黠之色來,「胭脂,你去打听打听,大少爺平日閑暇時最喜歡去哪個戲院听戲?」
「小姐為什麼要打听這個?大少爺跟我們可不對盤。」
少女揚眉,閑閑一笑,意味不明道︰「你不是不想讓大小姐在府里未嫁生子嗎?我這不是為了挽救我們東方府未來的名譽。」
「可是,小姐……」胭脂又迷糊了,「大少爺在哪听戲跟東方府的名譽有什麼關系?」
「有,大大的有!」東方語一口一口啜飲著香氣繚繞的清茶,笑眯眯道︰「因為我要將大小姐盡快嫁出去啊!」
這府里,誰不知道大少爺與大小姐的感情最好,大少爺最疼的就是大小姐了。
所以,在這種時候,東方賢根本沒有心思出去看戲才對。
但是,凡事總有例外。他在戶部任職,假如他的頂頭上司命令他去看,他是不得不服從命令的。
「小語,你就不怕我被別人說是假公濟私?」妖魅男子瀟灑而來,一身如雪白衣無風自動,無端為他冷清出塵氣質增添幾分魅惑人心的風采,他優雅信步走近,微微含笑看定風姿卓絕的少女,
這丫頭,只有在用到他的時候,才會想起來見他。
「嘿嘿……這怎麼能說是假公濟私呢!」少女微微昂頭回望他妖惑眼眸,嘿嘿邪笑著,卻振振有詞︰「集體看戲可以促進大家感情,又可以搞好關系,大家團結一致,工作起來才高效嘛。」
男子忽地舉起白皙如玉的手指,輕輕點了點少女高俏的鼻子,溫醇嗓音含著淡淡寵溺,道︰「說不過你。你呀,說的都有理,不過那是歪理的理!」
「歪理也是理呀!」少女嬌笑著,雙目流轉著微微得意。
「好,這事我會安排的。」墨白順勢摟著少女縴腰,微微垂下頭俯近她額前,問道︰「那你想讓他看到什麼樣的戲?」
東方語立時不失時機遞上幾張寫得密密麻麻的紙,涼涼笑道︰「戲的內容我已經擬好了,你讓戲院的人到時照著唱就行。」
最後,墨白自然不放過偷香的機會,好好親個夠本,才將東方語送回府去。
次日,東方賢果然被逼參加了戶部組織的集體活動——到戲院看戲。
不過,他滿心都惦記著府里的妹妹,今天有沒有鬧情緒,有沒有亂發脾氣,有沒有……;他根本不知道戲台上都唱了些什麼。
就在他走神得厲害的時候,旁邊有位同僚忽然大發感嘆道︰「哎呀,東方兄,你听听這段恨緣,這杜秋生不是沒事找事嗎?妻子懷的明明是自己骨肉,這人偏疑心生暗鬼,懷疑是別人的野種,將賢惠的妻子休了趕出家門,然後自己出去尋花問柳……」
東方賢被那同僚的感慨所驚醒,頓時斂了心神,認真往戲台看去。
只見那個休妻去尋風月的杜秋生,最後因為應付的鶯鶯燕燕過多,而落下病根,到最後竟然失去了衍育後代的能力。
而到這時,杜秋生才想起之前被休棄的妻子,他再三考證之下,知道自己冤枉了妻子,他開始後悔休了賢淑妻,又一心想找回妻子之前所懷的孩子,那已經是他今生唯一的骨肉。
但是,當他輾轉找到休棄趕出家門的妻子時,卻發覺妻子因為生活無依,孩子在一次意外中流產了……最後,杜秋生只落得終生無子嗣,悔恨到白頭的下場。
看完這聲恨緣,東方賢心有所感,一雙三角眼在默默轉動著,偶爾流露出幾許驚人的寒芒。
百家旺不是不願意娶舞兒嗎?他現在終于有辦法令那個混蛋到時求著來娶舞兒了!
看完戲,東方賢急匆匆便回府了。
回到府里,他更是迫不及待去找百家旺。可惜,在百家旺的心里,家——只是一個供他衣食住行的地方而已。要玩樂要開心當然得去外面的花花世界,比如有著燕瘦環肥的青樓;比如集各種美味的食肆酒樓;再比如令人心情激動的熱鬧賭坊。
東方賢壓抑著心底怒氣,終于從一家賭坊里找到輸得幾乎連內褲也不剩的百家旺。
他將百家旺從財坊里拎著衣領拖出了外面。隨即將百家旺重重往地上一摔,冷笑道︰「百家旺,今天我可以替你還清賭債,不過,你必須答應我一個條件。」
只要有人肯替他還債,別說讓他答應一個條件,就是讓他這時候答應將他妹妹給賣了,他也會毫不猶豫地點頭。
幾乎是立即的,百家旺露出點頭哈腰的神色,急聲道︰「什麼條件,你說,你說,我都答應。」
東方賢眯起三角眼,眼里射出幾縷陰厲冷芒,盯著百家旺虛浮的臉,冷冷道︰「條件很簡單,明天你得跟我去圍場進行賽馬,三局兩勝為贏,假若你贏了,你欠的賭債我替你還;但如果你輸了的話,你得無條件地將舞兒風風光光娶回家。」
百家旺眯起濁黃雙眼,十分懷疑地盯著東方賢,目光閃爍里帶著極度激奮,「就這樣?沒有其他別的附加條件,只要我贏了,你就替我還賭債?」
東方賢冷傲抬頭,淡漠睨向他,冰冷語氣卻十分肯定道︰「就這樣,你贏了,我還賭債;你輸了,無條件娶舞兒回家。」
百家旺想了想,不放心再追問了句︰「馬匹由我自己挑選?」
東方賢點頭,神色冰冷中透著陰厲,他盯著百家旺虛浮的臉,冷聲道︰「府里馬廄的馬匹隨你自己挑選,場地——如果你有意見,也可以由你定,怎麼樣?敢不敢跟我比?」
百家旺嘿嘿笑了笑,迫不及待點頭,道︰「好,比就比。不過說好了,我贏了你得替我還賭債,不能反悔!」
百家旺對賽馬還是有幾分自信的,要知道他雖然常年過著醉生夢死的生活;但是,與他一起混的那幫公子哥們,除了縱情風月聲色犬馬之外,他們最經常做的事就是賽馬,而他可是其中的佼佼者。
東方賢面無表情地掠了他一眼,淡漠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我希望你也要遵守約定才好,要是輸了,可得無條件娶舞兒!」
百家旺昂頭歡笑,兩眼濁光閃爍,拍著胸口,豪氣道︰「一言為定!」
東方賢眯起三角眼,眼底暗芒浮動,漠然瞥過他興奮過度的臉龐,在心里落下一聲重重嘲諷冷嗤,緩緩點頭,道︰「一言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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