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語突然後悔,自己為什麼有事沒事將現代求婚常用的儀式,當故事一樣,編給他听。
雖然她心里早已接受他;雖然她心理上已經是幾十歲的人;可在生理上,她現在的身體只有十六歲而已;她很享受現在戀愛的感覺,她從來還沒認真想過那個問題……。
說到底,她就是心理上現在還沒有做好成親的準備。
她害怕眼前這個妖魅出塵謫仙一般的男子一旦當眾向好求婚;她不知道是答應還是不答應為好。
諸般念頭自心底電閃而過,少女凝望著男子妖魅的容顏,突然飛快出聲打斷墨白,急忙道︰「嗯,墨白,現在該你許願呢,對了,你要閉上眼楮,只需將願望在心里默念就好。」
「你可千萬別說出來啊,說出來的話願望就無法實現了。」
「小語……」墨白靜靜看著她,妖惑眼眸微現困惑,他是困惑少女絕世容顏上那抹奇怪的慌亂因何而起。
他待她一口氣將話說完了,才微微含笑道︰「我剛才已經許過願了。」
「現在……」他慢條斯理的聲音仍在空中回響,雙手卻突然將那束鮮艷明媚的鮮花捧起,神色鄭重地遞到少女跟前。
東方語一見這情形,頓時驚慌得大腦一片空白,她呆呆地看著那束香氣四溢的鮮花,下意識要伸手去接,但伸到一半的時候,她才忽然驚覺對面的男子白衣隨風翻飛飄逸,唇角勾勒著美妙天成的好看弧度,這樣妖魅出塵的俊逸卻是一個陷阱。
一個誘她接下鮮花,接下來便是答應他……。
少女念頭一起,立時用力晃了晃空白的腦袋,雙手更是急劇地縮了回來。
「墨白……」少女艱難地吞了吞口水,略略撇開了視線,誰叫她是那個自我感覺心虛的人呢,雖然她並不是不能接受和他成親,可是……咳,總之,現在她心里糾結得很,「嗯,這件事還是過些日子再說吧,今晚我們只是單純的慶祝你的生辰,好嗎?」
男子掠轉妖惑眼眸,亮光熠熠地凝視著她,緩緩道︰「小語,我其實只是想將這束鮮花送給你而已。」
少女眨著眼楮,半晌,才傻傻問道︰「就這樣?沒別的?」
「哦,我記得你說過你喜歡風鈴草,所以我沿途過來的時候,看見有風鈴草,便順手摘了幾朵;嗯,後來又看見有野生的紫羅蘭,我記得你也喜歡,再後來……摘著摘著,就變成現在這麼多了。」
男子慢悠悠解釋著,語氣平淡,嗓音溫醇惑人。
半晌,他才發覺少女一直安靜在听,但她的臉色卻十分古怪,居然時陰時晴變幻不定,而她的眼神就更加令人覺得深淺莫測了,時而寒光閃閃,時而星光熠熠歡喜微微。
墨白頓了一下,眼眸略略閃過局促不安,道︰「小語,你……是不是不喜歡?」
少女似是莫名松了口氣,迎上男子關切而微含困惑的眼神,輕輕搖了搖頭,道︰「哦不。」
墨白原來微微含笑的臉龐在她這一聲否定里,微微僵了僵。
東方語立時發覺自己用詞不當,隨即傻兮兮笑道︰「哦,我的意思是,我很喜歡,難得你一次采那麼齊全呢,我很喜歡,真的。」
墨白仍舊困惑地看著她,問道︰「可你的臉色為什麼如此奇怪?一直變換不停?莫非你身體不適?」
少女聞言,一瞬瞪大眼珠閃過哭笑不得的神色;迎上如雪男子星亮般的眸子,心下更覺尷尬心虛。
讓她怎麼說呢?
難道她要告訴他,她是因為悲喜交加,所以才一時情緒波動不定?
難道她還能讓他知道,她因為听到他只是單純送花給她,而悄悄松了口氣,霎時樂得心花怒放喜上眉梢。
難道她還能讓他知道,她也是因為他只是單純為了她的喜好而送花給她,實在沒有其他意思,所以她一瞬因為自己的自作多情而感到失落?
哎,女人果然是種相互矛盾的動物!
少女低頭嗅著鮮花的香氣,借著這大束鮮花來掩飾臉上的訕訕之色;眼角眉梢卻流漫出淺淺的哀怨來,只不過,這哀怨里又夾雜著幾分淡淡歡喜。
「語姑娘,公子許願之後,是不是該切蛋糕了?」夏雪淡淡的聲音,適時在東方語內心糾結的時候響了起來。
她這一提醒,立時換得東方語投去一瞥隱含感激的復雜目光。
「嗯,墨白,接下來確實該你親手切蛋糕了。」
男子聞言,將那探究目光自少女容顏移開,而望向了那光是聞著香氣,就令人垂涎三尺的蛋糕。
分了蛋糕之後,東方語組織眾人將準備好的東西一一搬到空地來,然後開始了他們的篝火晚會,不過,說這是篝火晚會也不正確,應該說是篝火燒烤晚會才對。
在東方語的堅持下,所有人不分尊卑圍成圈圈坐在一塊,就著炭火燒烤食物,在眾人興奮的歡聲笑語中,架在火上烤的食物也漸漸散發出陣陣誘人的香味來。
東方語看著大家都吃飽喝足之後,搓了搓手里的泥巴,然後拍了拍手掌,目光晶亮芒動緩緩看向眾人,高聲道︰「大家都吃飽了吧,飽了就該來個余慶節目了。」
「小姐,還有什麼余慶節目?」胭脂一邊打著飽嗝,一邊懶洋洋問。
「嘿嘿……胭脂,難道你忘了我這幾天一直在教你們跳舞嗎?」少女眯起明亮眼眸,露出森森白牙,笑得十分不懷好意。
胭脂一見她這笑容,心下立時大驚。因飽餐而開始自動進入半睡眠狀態的腦袋也在這一剎,在少女那明媚燦爛閃亮的笑容里驚得完全清醒過來。
「嗯,夏雪、胭脂、清荷、還有成剛、練鐵、吳硒。」少女縴手一抬,立時飛快點過這三男三女,笑眯眯道︰「你們立刻將衣裳給我換了;咱們這余慶節目馬上開始。」
她的聲音雖然含著笑意,但她的神情卻十分認真;那清脆悅耳的聲音听來還隱隱透著一股令人無法拒絕的氣勢。
被她點將的六名男女,在听聞自己的名字自她絳色櫻唇吐出來的一瞬,但暗自心驚膽顫起來,他們那驚顫之意未散,便听聞她那隱含命令的後半句。
這一刻,那六名男女立時感覺欲哭無淚。
並同時在心底齊齊頓悟,難怪前天她要讓他們試穿那些古怪的衣裳;還當著他們的面將那些衣裳當寶貝似的收了起來,還神秘兮兮對他們揚言,將會在今日派上用場。
原本她早就陰謀算計他們了!
盡管心里哀怨無比,可他們抬眼撞上少女明亮閃光的眼眸,一看見她流麗明媚的笑容,再望望站在她旁邊那衣袂翻飛的妖魅男子,眾人立時氣惱中含著無奈,無奈里又透著幾分豁出去的神色,耷拉著腦袋齊齊轉身換衣裳去了。
「墨白,你也得下去換身衣裳才行。」少女笑眯眯用手肘頂了頂墨白,「還有,今晚你可是主角,你得唱全場的。」
「我?」墨白怔了怔,有些疑惑地指了指自己。
少女卻不容他質疑,更不容他反駁,只走了幾步便將她早準備好的衣裳拿過來,往妖魅男子懷里一塞,道︰「嗯,快點去換吧。」
墨白看著她竊笑轉身,良久,才困惑低頭,看了看手里的奇怪衣裳,不禁皺了皺眉,表情無奈中透著為難。
想要張口問問少女,這衣裳該怎麼穿吧;可抬頭一看,少女裊裊的倩影已消失在視線內;顯然也是下去換衣裳了。
無奈,墨白只得抱著這看似古怪異常的服飾,比劃著往自己身上套。
一刻鐘之後,夏雪他們幾人率先換好衣裳回來了。
東方語同樣換了衣裳;她看著夏雪他們幾人,突然恍惚間有種錯覺,似乎她又穿越回到了現代世界……。
就在她胡思亂想正欲大發感慨的時候,那容顏妖魅神情冷漠的男子也換好衣裳回來了。但他的表情似乎含著一絲為難,而眉宇間又似乎在極力隱忍著什麼。
東方語一見他這副訕訕委屈的神情,心底那些正在發酵的感傷,一瞬便被眼前這飄逸出塵男子的神態給逗散了。
「咳……墨白,這件燕尾服你應該這樣穿的。」少女使勁將大笑的沖動壓抑在心底,不讓它爆發,然而她那微微上翹的嘴角還是十分明顯泄露了她壞笑的模樣。
墨白看著她想笑又不能笑,壓抑得容顏變形的痛苦,張大眼楮,無聲嘆了口氣。
這不能怪他,誰讓她叫人弄出這麼稀奇古怪的衣裳,他哪知道哪一面是正面哪一面是反面;嗯,不過這衣裳的名稱倒是不錯;看在他穿反衣裳還可以逗得美人一樂這份上,那他這丑出得也值了。
東方語一邊替他重新將衣裳換好,一邊目露驚訝贊嘆之色;嘖嘖,這純天然的古代美男果然是天生的衣服架子,穿這古代的衣袍,襯著這冷漠病態的容顏,更顯這人飄逸出塵月兌俗如謫仙;可換上這現代西服,乍一看,她還以為是哪個經過層層包裝的閃亮明星呢。
這美男就是美男,變成現代的帥哥也還是純天然的帥哥!
真真是怎麼打扮,都能在瞬間亮瞎人眼!
少女一邊對眼前身形頎長秀美的男子評頭品足,一邊目光閃閃露出不懷好意的邪笑。
「小語……」墨白凝定她,語氣含著淡淡溫柔與無奈,「你笑成這樣,讓我感覺自己就像大灰狼嘴下的羊羔。」
「嗯?」
少女怔了怔,在男子溫柔流漾眼眸注視下,良久,才反應過來,這家伙在調侃她是。
東方語那姿容絕世的臉立時很不爭氣地紅過二月霜花。
「嘿嘿……好了,馬上開始今晚的余慶節目。」她低垂著眼眸,嘿嘿笑著掩飾自己的尷尬,替墨白整理好衣服之後,立時逃也似的跑開了。
開闊的空地上,已點燃了無數火堆。
而東方語早命人將她要用的工具——缶,給準備妥當;她逃離墨白身邊之後,看見那些擺放好的樂器,深呼吸了幾下,呯呯亂跳不止的心率終于漸漸趨于正常。
「咚——咚——咚!」
極具張力與震憾力的聲音一下便擊破了山谷的沉寂,帶著穿透雲層的力量激越而起。
在場之人,唯有夏雪曾見識過東方語擊缶起舞,所以少女突然全神貫注將鏗鏘堅韌的神韻都融入這樂聲的力量里,翩然起舞之時,眾人一瞬都被眼前這靈動飄飛而又英氣逼人的身影給驚呆了。
缶聲激越,舞姿絕倫,火光跳躍里衣袂飄飛的絕世少女,就如那靜靜在午夜綻放的夜曇花一樣,雖然開在寂靜午夜,但她盛放瞬間仍舊絕對驚艷,無論是誰,在看見她盛放那一刻,都會為她那驚心動魄的絕美而心靈震憾。
寂靜半晌,掌聲突然如山洪爆發般,聲動如雷,經久不息。
眾人皆沉醉于少女那帶著絕對感染力的缶聲與精彩絕倫的舞姿里;誰也不知道,這聲聲振奮激越的擊缶之聲,越過山谷,遠遠傳揚開去。
附近的人听聞這聲音,皆驚奇駐足,隔著山隔著樹,在張望尋找未果之余,才肯用心傾听這美妙仿若天籟之音。而東方語更加不知道,她用心為墨白準備的節目,竟會再次吸引住某個曾經意外因她缶聲在小鎮停留過的俊絕少年。
那溫潤俊絕的少年在听聞她那獨一無二的缶聲之後,眉宇瞬間驚喜流漫,他只靜靜傾听了一會,便辨別出這缶聲來處,隨即只見他沒有絲毫猶豫,含笑轉身,循著清越幽遠的缶聲,掠向那地處安靜的熱鬧山谷。
一曲罷,少女緩緩收回飄逸彩帶,微喘著氣息,完成了她美妙驚絕舞姿的最後一個動作。
「嗯,夏雪,接下來該到你們上場了,你們準備好了沒有?」東方語笑眯眯朝人群里那面容冰冷,但眼神掩飾不住羞怯的少女招了招手。
「語姑娘……」夏雪微帶懇求地看著容顏絕世少女,雖然她明知自己再懇求也不過是徒勞無功而已;但讓她……,夏雪內心掙扎了一下,仍舊帶著一絲期望,問道︰「我們一定要穿成這樣跳舞嗎?」
「夏雪,跳恰恰一定要穿這種衣服來跳才好看,你別再扭扭怩怩了;胭脂、清荷你們也是。」少女眼楮一轉,流麗眸光徑直掃過墨白身後的成剛、練鐵、吳硒三人,道︰「還有你們,稍後樂聲響起,你們就按我之前教的和她們跳舞,沒問題吧?」
成剛三人相互對望了一眼,最後,成剛僵硬地點了點頭,表示沒問題。
笑話,他們哪敢表示有問題啊!
想三天前,他們突然被夏雪叫到這少女面前,然後她強迫他們練習什麼舞蹈的時候,他們就提出過強烈的抗議,但結果……,她舉手投足間就卑鄙地對他們用了藥,最後,他們只能看在公子的面子上,屈從學習她那些古怪的舞蹈……。
成剛無奈又惱恨里,目光復雜地看著容顏絕世,卻一貫張揚笑眯眯的少女,低低嘆了口氣。
東方語見狀,心情愉悅勾著嘴角,抱著琵琶彈奏起來。
幸好在現代,她除了熱衷醫學與廚藝之外,還模過樂器,不過這琵琶——她還是手生得很,沒辦法,只能湊合著用了,只要能彈出那個節奏,讓他們這三男三女跳起來就行了。
恰恰的曲調十分清新明快,雖然東方語用琵琶這種淒婉的樂器彈奏出來,听著有些怪怪的味道,但——
少女看著場中扭怩的幾人,垂著眼眸十分得意地壞笑起來。
反正他們沒听過現代版用鋼琴與其他樂器混奏出來的旋律,她勉強拿這手生的琵琶彈奏,糊弄糊弄他們還是可以的!
「當……」指尖輕彈,弦顫而動,怪腔怪調的恰恰舞曲自少女修長如玉的縴指下流瀉而出。
少女放眼望去,見夏雪他們幾人仍舊羞怩地站著。
她眉梢輕挑,目光霎時 亮如星,掃向夏雪幾人,同時不由得高聲吆喝起來︰「喂,你們快點跳呀,再愣下去,我可要動手了。」
那早換好衣裳的三男三女听聞她這句赤果果威脅的話;唯清荷最先跳了出來,神色驚懼道︰「小姐……別,你千萬別,奴婢跳……奴婢跳……就是了。」
東方語看著動作僵硬起舞的清荷,抿緊的絳唇逸出淺若無聲的嘿嘿邪笑聲。
她倒是沒看出來,這個機靈謹慎的丫環也有這麼膽小的時候,她那天不過對他們灑了點改良版的癢癢粉而已;他們不是不願意配合她這個教練嗎?
她總得想辦法讓他們自願跳起來呀!
真的,她發誓,她絕對沒有威脅他們的意思;之前是,現在也是。她只是想讓他們放松放松,跳個舞唱支歌,大家快活快活,如此——而已!
夏雪與胭脂看著已經邁開舞步的清荷,又齊齊扭頭望了望兩手抱著琵琶,卻露出森森白牙,笑得十分不懷好意的少女,同時咬了咬牙,羞怩了半天,還是不得不乖乖按照樂聲的節奏,而緩緩起舞。
東方語冷眼飛出一陣森寒眼風,嗖嗖刮向另外那三尊木然不動的金剛;她一邊彈奏著琵琶,一邊笑眯眯朝三大金剛走了過去。
哼哼,別以為你們是公的,姑娘她就不敢威脅;哦不,姑娘她不是威脅,她只是想要讓他們活動一下筋骨,舒展體形……。
他們知不知道,她為了訓練他們這三對跳恰恰,浪費了多少腦細胞嗎?
臨到現場,還敢跟她為難害羞不肯跳?
「成剛……」少女一邊彈奏著琵琶,一邊悠悠然拉長聲音輕喚了成剛一句,「我記得胭脂她最怕癢了;嗯,或許你們三個皮粗肉厚,不怕?」
「語姑娘……我們跳還不行嗎?」成剛垂頭喪氣自牙縫擠出這句,看他那惱恨的表情就知他心里是多麼抵觸與不情願了。
「嗯,跳舞是件快樂的事,你們個個都繃著一張臉,這是要裝酷給誰看呢!」少女看著成剛帶頭開始邁出生硬的左腳,卻仍舊不滿地挑了挑眉,「都給我笑,笑不出來的話,我不介意幫幫你們,你們知道的,我這個人最樂于助人了……」
成剛咬牙;練鐵黑臉;吳硒望天,他們都已經听話在這麼多人面前露丑跳什麼鬼恰恰了;哪里還有人強迫別人一定要笑的!
少女笑眯眯看著三大冷面金剛。腳下輕滑,身姿旋轉中,卻一下便滑到了那妖魅含笑的男子旁邊,眨著她明亮閃光的眼眸,無辜問道︰「墨白,我讓他們放松放松有錯嗎?」
「他們竟敢甩臉給我看;當然,他們甩臉給我看不要緊,可今天你是壽星,你最大,你難道希望看到你的屬下整天繃著一張苦瓜臉?你不擔心他們會得面癱嗎?」
「要知道,這面癱治起來還挺麻煩的。」
「嗯,听你這麼一說,我確實挺擔心的。」男子托著下頜,妖惑眼眸悄然轉動,威嚴自生的目光淡淡掃過成剛、練鐵、吳硒三人,他眼神是冷淡透著肅殺意味的,偏偏他的語氣卻含著一股寵溺的溫柔。
成剛三人听了;立時齊齊黑臉。
他們在少女微微得意的目光里,終于後知後覺地發現一個悲催的事實,那就是他們的主子為了討好眼前這看似笑得天真爛漫,實則十分卑鄙無恥的少女,一定會毫無原則地妥協,逼迫他們按照少女的意願傻笑起來。
「成剛……」冷冷淡淡的語氣,平平常常的聲調。
但卻教成剛與練鐵吳硒三人同時冒出一身冷汗來。
東方語看著成剛他們三人表情僵硬的笑容,終于滿意地嬌笑起來。
雖然這三男三女,態度別扭,跳得也不優美,可關鍵他們以這個時代獨特的那種韻味跳出了現代的恰恰,看起來還是別有一番古韻風情。
東方語這琵琶雖然彈得差強人意,他們也跳得差強人意,可主要的是在場的看得高興;而那個人也笑得歡喜;這一切就值了。
對東方語這比噪音好不了多少的琵琶聲,有人終于听不下去了,在這篝火簇簇的山谷里,忽然有道清亮悠揚的蕭聲在不知不覺中加了入來,當然,這蕭聲雖然動听無比,但那隱在暗處的吹蕭人卻無意彰顯他的技藝,只是努力和著東方語的琵琶聲,讓她彈得不那麼污染別人耳朵。
有人自降身價替她和聲。
東方語雖然驚愕了一下,她是意外這山谷除了他們,還有其他人在。但听這清越溫和的蕭聲,便知這隱在暗處的人並無惡意;當下她微微笑了笑,與墨白靜靜對望一眼,便也隨那人去了。
後來她彈得手指酸軟,便干脆停了;而那隱在暗處的人似乎也來了興致般,居然代替她,當起了樂師。
東方語自然樂得高興,將琵琶扔去一邊後,她笑眯眯過來邀那等待多時的妖魅男子,與她一起翩翩起舞。
墨白自然是悟性極高之人;雖然這恰恰舞步他之前從未接觸過;但他在場下觀看夏雪他們幾人多時,再加上東方語一番親身教導解說;他一下子便掌握了要領;很快也能怡然自得跟上少女的舞步,與她在這幽黑卻熱鬧的山谷里欣然跳舞。
夜色寸寸沉澱,微寒的風分分張揚起來。
在東方語熱烈的帶動下,所有人都加入到舞蹈中來,沒有統一的舞步,沒有悠揚節奏分明的旋律,一切率性隨意,各人各自跳得歡喜,舞得痛快。
墨白凝望著額頭微微冒汗的少女,拉著她悄然離開了正在歡呼熱烈狂舞的人群,輕聲道︰「小語,你一定累了,我們不如到四下走走吧?」
少女隨著他走出篝火映照的範圍,懶洋洋應道︰「嗯,你想去哪?」
「我知道附近有座高山,不如我們到那觀賞雲海日出如何?」
「看日出?」少女怔了怔,「可現在距日出還早著呢……」
「那在日出之前,不如我們先干點別的?」男子低頭凝望她,眼眸閃動著莫名興奮的神色,「嗯,幕天席地,山高遼闊,伴清風露水嘗浮游薄霧……」
東方語听聞這話,臉頰立時緋紅如霞。
這人說什麼呢,什麼幕天席地干點別的……?
「小語……」
「嗯?」
「你是在引誘我嗎?」
「誰……誰引誘你?」
「不然,你今晚為何一直臉紅如霞?就像誘人犯罪的櫻桃,我好想將你一口吞進月復中……」
「喂,你……你流氓!」少女惱羞成怒,咬牙切齒吼出這句,立時拔腿逃離男子溫暖臂灣,又惱又氣嬌嗔了句︰「我懶得理你。」
「小語,你別一個人跑那麼快啊!」男子慢條斯理跟在她身後,半晌,才眉眼含笑,慢條斯理道︰「我記得你不是怕蛇嗎?可要小心山道啊。」
前面疾步行走的少女听聞那個冷血動物的名稱,立時急剎車般停下腳步。
扭頭,面容微微現著害怕,但仍嘴硬道︰「你,你少嚇唬我,這個季節哪有什麼蛇出沒,冷血動物這個時候都該躲在山洞里睡大覺冬眠去了。再說,人類不獵殺它們,它們一般是不會主動攻擊人的。」
「這話是說的沒錯。」男子慢悠悠踱步而行,眉宇間隱現淡淡得意之色,「那是在一般情況下;可你莫要忘了,眼下我們正走在山里呢,你怎麼知道這個時節所有的蛇都冬眠,萬一你不小心踩到一條還在外覓食的蛇呢?」
「哇……風墨白,你別嚇唬人好不好。」少女本來戰戰兢兢一小步一小步往前挪著,可越听她心里越害怕;這腳下突然就像踩到什麼軟綿原無骨動物一樣。
這一下,頓時嚇得她手腳發軟。
「啊……蛇……」
「哪里有蛇?」男子聞言,風一般掠了過去,同時乘機順勢將神色驚恐的少女溫柔摟入懷里。
直至確定溫香滿懷,男子才懶洋洋伸出腳尖踢了踢東方語剛才踩到的東西。
他柔聲安慰道︰「小語,不用怕,那只是一條爬錯地方睡覺的懶蛇而已。」
實際上,那不過是一截有些腐爛的藤蔓而已;但,難得少女主動投懷送抱,他覺得她秀發淡淡清香的味道實在好聞極了;他實在沒有必要對她說實話,以免破壞他眼下這高昂的興致。
可惜被他摟在懷里嚴密保護的少女沒有抬頭,當然就算她抬頭,在這漆黑的夜色下,她也無法看清他那微微彎起的唇角。
「墨白……不如,我們回去吧,別去看什麼日出了。」少女即使窩在男子溫暖懷抱,仍舊覺得心驚膽顫的不安;她發誓,以後再也不胡亂對他說什麼,像到泰山觀日出是何等壯觀的情景之類的事情了。
在現代的世界,蛇早被人捕光吃光了;哪像現在……他們簡直就是走在原始森林啊。
哎,這除了有爬錯地方睡覺的懶蛇,會不會還有找不到家門的蜘蛛呢?
她天不怕地不怕;唯獨怕這些軟體的動物;不管是有足的還是無足的,總之想到蛇蟲蜘蛛這一類動物,她就會手腳發軟……。
「小語,半途而廢可不像你做人的風格。」墨白感受著她微顫的雙肩,道︰「如果你真的害怕的話,我可以借個懷抱給你避一避,還有,我不介意一路攙著你上山。」
你不介意,可我介意!
少女有些忿忿在心下反駁,可這話在此時此刻她是絕對不敢說出來的。
她若是說出來,萬一墨白捉弄她,將她一個人扔在這里,然後躲起來冷眼旁觀看她出糗,她該怎麼辦?
「墨白,我覺得這日出,改天咱們再換個安全的地方看也是一樣的。」少女揚起絕對甜美的笑容,仍試圖說服他。
「可帝都附近,只有這里的山最高了,要看日出自然在這里才是最好的。」墨白沒有堅持,不過在委婉拒絕著她的提議。
開玩笑,現在讓他打道回府,那他想要成就點什麼事,依著這丫頭某些方面遲鈍的性子,都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馬月呢。
「可是……可是……」少女仍舊不死心,絞盡腦汁想要再找個什麼完美的借口。
「我看,我們干脆直接飛上去好了。」墨白不等她拒絕,直接扣緊她縴細柔弱無骨的腰肢,額頭一低,透著淡淡華艷清涼的薄唇已印在她嬌艷欲滴的紅唇上,堵住她的喋喋不休。
而在少女驚愕的瞬間,身形徐徐向上掠起;他說的用飛,自然是施展輕功將少女直接帶到山頂觀賞日出了。
東方語還沉浸在甜蜜的煩惱里,轉眼之間,他們便已遠離了那歡慶喧鬧的山谷,而到達萬丈高仞之巔。
山頂的風自然更具寒意,夜風攜著寒露水汽,自山谷幽幽盤旋而上,那寒意便更加侵襲入骨。
少女偎在男子溫暖懷抱里,仍舊感到那種北風嘶嘶的寒冷滋味陣陣撲面而來。
「墨白,你覺得我們現在跑到山頂觀賞日出,真是個明智的舉動嗎?」她懷疑在等到日出前,他們說不定就率先凍死在這了。
「小語,你覺得冷嗎?」墨白感受到她微微顫抖的身體,詫異看著她,隨即月兌下外衣披在少女身上,又伸出手臂,將少女往懷里緊了緊,「嗯,這樣你覺得暖和些沒有?」
他以為,之前她雙肩微抖只是因為害怕蛇而已,沒想到……。
男子揚起妖惑眼眸微帶歉意看定少女略見青色的容顏,「要不我們周圍找找,看有沒有什麼可以避風的山洞之類的。」
東方語窩在溫暖男子懷抱里,聞言,忍不住驚訝地挑了挑眉,她是真的不明白為什麼墨白如此堅持非要在這山頂觀賞日出。
如果她知道墨白心里打著那小九九的話,一定會悔得找塊豆腐一頭將自己撞死。她該後悔自己沒事的時候為什麼向墨白灌輸那麼多現代世界的觀念,比如什麼先上車後補票,比如什麼男主動……。
而此刻,她只是訝異于墨白的堅持,心下雖微微有些奇怪,但她想了想,便順從地與他一道往四周尋找可以避風的山洞;誰讓這人今天是壽星,她估且委曲求全那麼一次,順順今天這位最大的壽星好了。
當然,他們走遍山頂,也沒找到什麼山洞,只找到一塊大石頭而已。
東方語有些忿忿地躲在大石頭後面,還好太陽是從東邊升起,若是改從西邊升起的話,她估計著,她絕對有可能成為因為看日出而凍死的千古第一人。
兩人坐在這塊聊勝于無的大石東面,開始他們等待觀賞壯觀日出的漫漫長夜。
風,陣陣呼嘯而過,零亂著兩人長垂的青絲;露水因夜越深便越來越重。
東方語依著男子頎長身形席地而坐,她雖披著墨白衣衫,可感覺冷風就像無處不在的空氣一樣,仍從四面八方鑽入她身體。
她努力不讓自己發抖,可山風料峭,冰涼入骨;她即使抱著雙臂,仍舊沒法驅散濃重的寒意。
墨白見狀,忍不住蹙了蹙眉,心底那原本蠢蠢欲動的綺念,在看見她不住發抖的一瞬,剎地消失無蹤。
他不該堅持的!
妖魅男子略垂眼眸,長睫掩映著眼底濃濃自責歉意,心事一瞬翻涌如潮,愧疚的、自責的、疼惜的、愛憐的……種種情緒在心底交織混雜,逐漸模糊了他原本昂揚的絢麗綺念。
「小語,不如……我們還是回去吧?」
「回去?」東方語挑眉看他,閃亮眼眸微漾驚訝,「你不是非要在這看雲海日出嗎?我們都已經在這堅持這麼久了,估計再等一會天就該亮了,還是再等等吧。」
「可我看你似乎很冷?」男子敞開雙臂,以歡迎入懷的姿勢凝定少女,依他這眼神的意思,東方語不答應回去的話,自然最好撲入他溫暖寬闊的懷抱了。
「嘿嘿……,還好啦。」少女抱著雙臂縮了縮,眼楮含著一抹懷疑打量了墨白一眼,她總覺得今晚的墨白舉止有些古怪;就連他看她的眼神也莫名的透出一股隱隱令人不安的灼熱來。
可東方語又說不上來,墨白這古怪舉止到底因何而來,所以這會,她寧肯自己受凍,也不肯像往常一樣偎進他懷里撒嬌取暖。
嗯,他的眼神有點像大灰狼看小紅帽的那樣子,雖然妖惑醉人,可其中卻暗暗閃動著讓人覺得危險的光芒。
墨白見她抱臂自行瑟縮的小動作,心下莫名的緊了緊。
隨即又釋然地暗暗呼了口氣。
他都忘了這丫頭某些方面是多麼敏感。即使面對著他,她的敏感仍然存在……。
看著少女因寒意而微微透紫的櫻唇,墨白心下疚愧一瞬瘋長,如雜亂荒草狠狠扎進光滑細女敕的皮膚一樣,辣辣生疼。
此刻,他突然很想狠狠抽自己幾巴掌。
他今晚也不知自己哪根筋不對,居然莫名其妙的對她起了那種念頭!
是因為今晚太高興了嗎?
所以迫不及待想讓她體會他心中那份激動歡喜?
還是他覺得自己因她而感覺幸福擁有,是以才會太害怕失去她?
「小語,你坐過來一點,你這樣會感染風寒的。」男子垂著長睫,沒有直視少女明亮清澈的眼眸,他忽然有些害怕看她的眼楮,他怕在那雙明亮清澈的眼眸里,看見形容猥瑣的自己。
男子淡淡的語氣,透著似有若無的無奈。
東方語不知怎的,竟從他平淡的語氣里听出一股傷感的味道來。她心下莫名的涼了涼,略略抬眸窺探似的瞄了瞄男子略顯蒼白的妖魅容顏,見他眉宇間似乎流漾著幾分自責之意。
少女微微愕了愕,隨即勾起晏晏笑意,調皮往他懷里鑽去。
「嗯,這樣子似乎真的暖和多了。」
「是嗎?」墨白努力將寒意驅遠些,微微含笑道︰「這就好。」隨後他輕輕摟著少女肩頭,目光安靜無聲落入黑夜遠處。
之後,東方語漸漸便不再覺得寒冷了,即使夜風一直從臉頰上呼嘯而過,她仍舊覺得身體暖暖的。
她還以為兩個人的體溫終敵過了寒夜冰冷的風與深重的露。卻不知道那以頎長身軀護著她的妖魅男子,一直在默默運功替她御寒。
天際終于微微露出一線淺青的魚白來,亮光跳躍在逐風嬉戲的雲海上,碩大的暈圓慢慢地從飄浮的雲朵里一寸寸鑽出頭來。
「墨白,你看,這雲海日出果然好美好壯觀。」
少女睜大眼楮,一瞬不瞬地盯著前面近在咫尺的紅日,興奮得手舞足蹈大叫起來。
然而,她自男子懷里掙月兌,站起來的時候,那原本以環抱的姿勢為她御寒的妖魅男子卻突然「呯」一聲,以無比僵硬的模樣狠狠摔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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